第三十章
平樂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的手腕,臉上寒霜一片,“不好看!陳遠,你感動了自己,不代表我也要被你感動?!?p> 她是讀書人,最傲最傲的那種讀書人。
如果連真話都不敢說,那么她也就不說自己是個讀書人了!
“我不知道你喜歡我什么,或者說你到底是不是喜歡我。你所謂的喜歡就是在我婚前對我欲行不軌,逼著我嫁給你,你所謂的喜歡就是你后宮中一個接一個的美人!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覺得自己的美人收集冊上少了我這一號,有點不甘心?”
“我不是很明白,為什么你總是一副別人欠了你錢的樣子。在你沒有對明達動手之前,他有任何想要對你動手的意思嗎?”
“你是君王,你肩上擔(dān)著的是整個天下,但是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任人唯親,所謂的人都可以被你犧牲在自己的權(quán)利之前,包括你的子民,你的爹娘。陳遠我問問你,作為一個兒子,你合格嗎?作為一個君王,你合格嗎?”
“你就是一個差生中的差生,你憑什么讓我喜歡上你!你憑什么讓明達屈居你下!你憑什么受到天下萬千子民愛戴!”
每說一個憑什么,平樂就向前一步,一步一步,氣勢逐漸壓過了那邊站著的陳遠。
他沉默了好一會,丟開自己手中的畫卷,突然暴起,一把掐住了平樂的脖子。
喉嚨中吸入的空氣越發(fā)稀少,平樂微微張開了嘴,努力抬起無力的雙手,企圖拉開他的雙手。
余光瞥見阿法福,她正爬向屋外。
“救......”但是沒有人回應(yīng)她。
陳遠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眼球兩邊是充血的紅線,他口中呢喃著:“死吧死吧......”
平樂眼前黑了一下,又一下,她感覺到自己渾身的力氣開始消失。
突然,門口出現(xiàn)了一道光,平樂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轉(zhuǎn)身看去。
“住手!”
脖頸上受到的壓力開始緩緩變小,平樂眼前終于稍微清晰,她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來之不易的空氣。
“母后怎么來了?”
平樂抬頭看去,陳遠正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完全看不出剛剛想要殺死她的那種兇狠。
再看門外,太后臉色陰沉,身后還跟著一群大臣。
“哀家不來,皇上是想干什么?”
“不過就是和李姑娘聊聊天而已!”平樂見他低頭看來,連忙轉(zhuǎn)過臉。
太后也掃過一眼,而后一揮手,一位大臣走向前來,“稟告陛下,城外突然出現(xiàn)五萬大軍?!?p> “守軍多少人?”
“......兩萬人。”
陳遠冷眼掃了過去,“附近州呢?都是吃干飯的嗎?”
那大臣立刻跪了下去,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句話來。
太后身后那些大臣都跪了下去,沒有人敢說話。
五萬全副武裝的士兵,如果周圍的州,心還向著他的話,怎么可能一點影子都沒有。
陳遠看了平云一眼,背過手向外走去。
那群大臣又呼啦啦站了起來,跟著他走入黑夜。
平樂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撐著身子站了起來,抓起桌上的茶壺猛灌了幾口。隨著茶水流到腹中,這種活過來的感覺總算是真實了帶你,
剛剛爬到門口的阿法福再也不敢靠近她,抱著膝蓋蹲在角落里,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她。
平樂現(xiàn)在可是沒時間去理她了。
世人解說北方女子勇敢熱烈,現(xiàn)在看來,熱烈是真,但是勇敢還是要打個問號。
不過剛剛那人說城外已經(jīng)聚集了五萬大軍,想來明達和荊克已經(jīng)成功出去了。今天晚上,陳遠應(yīng)該是沒時間再來找她麻煩了。
想著明天的事情,平樂緩緩閉上了眼。
攢好力氣,就算明天要逃跑,自己的力氣也足一點。
緩緩睜開雙眼,入眼的第一眼就是坐在旁邊,微笑喝茶的陳遠。
“醒了?”
平樂動了動身子,一轉(zhuǎn)頭卻看見阿法福正躺在自己身邊,也是剛剛醒來的樣子。
陳遠拍了拍手,大門打開,一群捧著衣服首飾的宮女魚貫而入。
“給皇后更衣。”
帶頭的宮女看了看阿法福和平樂,明顯有點怔楞。
陳遠手指輕點,指向坐在那的平樂?!氨比嗽趺磁渥鑫业幕屎??!?p> “娘娘?!睅ь^宮女領(lǐng)命,向著平樂福身,伸手指向后面的屋子。
平樂卻動都沒動,“我昨天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陳遠沒有答話,站起身向外走去,“你們手上的東西若是沒有讓皇后娘娘穿上,就自盡吧!”
“娘娘......”帶頭宮女福身的幅度更大了。
平樂深吸一口氣,從阿法福身下抽出了自己的裙擺,轉(zhuǎn)身向內(nèi)室走去。
平樂看著自己身上這件華美到了極致的大紅皇后婚服,撐了下自己的腦袋,防止自己因為頭飾太重倒下去。
“果然很適合你?!标愡h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的皇后,走吧!”
轉(zhuǎn)身看去,他已經(jīng)拿了把劍橫在了阿法福的脖子上,穿著一身紅色婚服,笑的溫潤儒雅。
“怎么樣,我這樣還可以吧?!?p> 平樂轉(zhuǎn)過眼,抬腿向外走去。
陳遠逼著平樂和他一起坐上了那頂華貴的轎子,從宮門處出發(fā),沿著大道一直向前。
平樂低頭看去,路邊跪著的百姓,他們有的手上還拿著包袱,明顯是聽到消息,剛收拾行禮卻碰上了這件事。
“你喜歡嗎?這種站在所有人之上的感覺?!?p> 平樂扭過頭,連看都不愿意看他。
到了北街附近,陳遠突然叫人停了下來,他撐著身子,伸出手指著辛家的方向。
那里只剩下了一片廢墟,不管是荊克和明達經(jīng)常在下面練武的大樹,還是他們常常坐在那討論的石桌,亦或是他們兩人的臥室都變成了一片黑灰。
“看到了嗎?那就是你和他最后的結(jié)局?!?p> 平樂哼了一聲,推開了他的手,閉上眼不說話。
沒有再聽見陳遠說話,身下的轎子又被穩(wěn)穩(wěn)地抬了起來。
她已經(jīng)知道這個瘋子,到底想帶自己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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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城頭一身大紅被推出來的女孩,明達舉手,城門處交戰(zhàn)的雙方士兵都停了下來。
“辛明達!”
城樓上一聲大紅的陳遠大喊了一聲,他拉著平樂的手舉了起來,“你看到了嗎?”
平樂好像掙扎了一下,卻沒有什么用,只能站在原地,穿過一整個戰(zhàn)場和明達對視了一眼。
見到平樂笑了,明達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陳遠卻被他們兩這種互動徹底熱火了,他又拉了平樂一下,眼看她一個趔趄,差點就要掉下城樓。
明達看了秦瀚宇一眼,樓上的陳遠卻還在那邊說著:“辛明達,你見過她穿這件衣服嗎?我忘記了,你當(dāng)時還睡著是吧?”
明達低下眼,摸了摸馬背旁的弓箭筒。
“太遠了,嫂嫂還在上面?!毙脸蓚愔浦沽怂?p> 他們離城樓太遠,如果稍微偏一點,死的就不一定是誰了。
“你說你怎么不直接睡死呢?”
有穿著官服的人走上去,好像是勸他不要再激怒明達,但是陳遠一個冷臉看過去,那人又悻悻退了下去。
城門口辛明達這邊的士兵很是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對面,這種領(lǐng)導(dǎo)者,真的還能跟著嗎?
對面的士兵臉上也不是很好,他們在這邊守了幾個時辰,好不容易等來了所謂的皇帝,結(jié)果不說退兵,拽上人家的媳婦在上面嘚瑟。
不過終于陳遠總算還記得自己的身份,“辛明達,退兵!”
見他又拉了下平樂,明達看了眼旁邊的張鋆,又摸上了箭筒。
“陳遠小兒,你早上沒吃飯吧,我怎么聽不清你說什么??!”張鋆嗓門大,但是不會談判,現(xiàn)在對上了陳遠,就全當(dāng)是在打仗開罵了。
“辛明達,你現(xiàn)在連和我說句話都不敢了嗎?”
明達緩緩抽出一根箭,低頭搭在弓上。
“你聽不見爺爺我說什么嗎?”張鋆驅(qū)馬遠離明達,給他留下最夠的位置。
“李平樂,你看見了嗎?”見明達不理他,陳遠又開始對著平樂絮叨起來,“你嫁的人,連為你退軍都不肯?!?p> 明達拉弓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看向城樓,正巧和平樂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他看見平樂的眼睛瞇了一下,手終于穩(wěn)了下來,繼續(xù)拉動著弓弦,等待著一個最好的機會。
見兩人都沒有什么反應(yīng),陳遠將平樂掀到了一邊,撐著城門大喊:“辛明達,是我贏了,我還是娶到了......”
就是現(xiàn)在!
陳遠最終還是沒有說完這句話,一只羽箭從明達的手中飛出,如同流星般從天而降,穩(wěn)穩(wěn)地扎進了他的眉頭。
幾乎同時,秦瀚宇帶領(lǐng)的人也從守城官兵的死角登上了城樓。
“我贏了!”
平樂靠在墻邊,看著陳遠向自己伸出手來,口中含著血水,說完了他在這人世的最后一句話。
陳遠已死,整個京城的守衛(wèi)就像是知道結(jié)局一樣,自動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明達他們幾乎沒有損傷地進入了京城。
阿法福被送回了北方,后來傳來消息,說她半路消失了,他們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去了哪。
太后出家了,不過明達倒是給足了她體面,雖然沒有了稱號,但是還是用的太后的規(guī)格。
陳遠的朝廷班子基本上一個沒留,經(jīng)過幾次考試后,永安那邊的班子都搭建好了。
時年八月,辛明達于永安登基,國號安,立李氏平樂為后,宣告天下,永不納妃。
降賦稅,平匪亂,流離失所的百姓開始慢慢遷回南遷前的家鄉(xiāng)。
又過一年,永安城門前。
雪白的踏雪身上是穿著銀白盔甲的明達,身著大紅披風(fēng)的平樂坐在他的前面,直面北方。
“明達!”
“嗯?”
“小北!”
“嗯?!?p> 兩人相視一笑,明達調(diào)轉(zhuǎn)馬頭,直面身后千萬士兵?!按巳?,踏平蒙那,收復(fù)山河!”
“踏平蒙那,收復(fù)山河!”千萬人齊聲高呼。
明達驅(qū)使著踏雪轉(zhuǎn)身,帶頭走上了那條灑滿了金色陽光的路。
南楚采薇
今天也算是完結(jié)了吧,感謝一直陪我走下來的小可愛們(尤其感謝方方小可愛啊~)。 別的我也不說什么了,我們下本書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