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緊閉不啟的那萬年里,天地靈氣耗盡,人間一片焦土,焦土之下,伏尸無數(shù),魔氣趁亂而起。祝兮為緩解大司命施在其身的極惡咒所帶來的苦痛,不得已引魔氣入體,體內(nèi)的魔氣積攢過多導致她原本的巫靈之體日漸魔化,漸被魔氣占據(jù),在不知不覺中,她淪為不能見天日的魔。
但另她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的巫靈之體與魔氣相融合后,竟讓她又可以重新調(diào)動巫力。雖然恢復的巫力不足以前半成,但總好過真的成為廢物。所以,當初她還給雪凰的神魂之力內(nèi),就藏有一縷她的巫力。當然,贈予善圣的神魂之力同樣也是被她動過手腳的。
隔著群山與重重結界祝兮不能靠近昆侖神宮,她將心神指向昆侖口中低吟出巫族古老的咒文,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吟頌著。四日后,直到她喉嚨出血,方才終于能感覺到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巫力。
祝兮集中精力如蜘蛛吐絲一般,將自己識海內(nèi)的巫力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纏繞住昆侖神宮內(nèi)的那一息巫力,直到兩者相合,她能憑借這一根細如蛛絲的巫力悄悄偷走昆侖的神魂之力。
如此一來,祝兮利用天帝妄想成神的貪念,在所有人眼皮之下瞞天過海的偷走了兩位上神的魂力。
這一偷就是近十萬年,直到丹墨璃闖進十萬大山,救出東皇太一的神魂,引起天帝的警覺。
思緒自回憶中脫離,祝兮抿緊大司命祭袍重又坐回青石桌前,拾筆繼續(xù)抄錄著。
“這么些年里,你也積攢了不少上神的魂力,你的仙元總不會毫無變化吧。”
祝兮假裝不知,故意戳天帝的痛處,卻還讓天帝無話可說。
如何回答?
說自己同她一樣被天道厭棄,不能封神嗎?
天帝思索許久,側眸看著仔細抄錄的祝兮,忽然開口問她:“其實當看到丹墨璃被封作半神后,我就越來越懷疑當初的推測是否錯了,你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問這話時天帝陰沉著臉,細長的狐貍眼半斂,目不轉睛的盯著祝兮,不放過她任何舉動與表情。
祝兮聞言,手中的紫毫微頓,竟是寫錯一字。她擱下筆,抬眸看著面色深沉的天帝,不明就里的反問他道:“你覺得何處錯了?”
“當初你我推測之所以不能封神,是因上神的名額有限,天道不欲再追加??傻つs成功了,雖然只是半神,但也是要歸入神例之中的。如此說來,是不是就沒有所謂的上限一說?”
天帝看著那寫錯的一字,心直往下沉。
這些歷代巫族大司命所留下的雜記手扎她一日不綴的抄錄數(shù)十萬年,積攢下的竹簡書冊已能重新再壘一座空桑山,其中的內(nèi)容她已是早就爛熟于心,倒背如流,又怎會出錯?
她分明是心中有愧一時失了神,難不成,她真的有事欺瞞著自己?
天帝不愿相信自己一心一意相待的人,有天竟也會背叛自己。
祝兮讓鴻軨鋪了張新的宣紙,提筆重頭開始抄錄。
“你可能還未察覺到,那丹墨璃的體內(nèi)有一片東皇太一的神魂碎片,得東皇太一神印護佑才能挺過九天玄雷劫,被例半神?!?p> “你說什么?”天帝驚驚詫不已,不禁上前雙手按在宣紙之上,脆弱的宣紙在他怒火之下瞬間化作灰飛。
“那蛇妖因何會有東皇太一神魂碎片?”
祝兮看著才抄錄沒幾個字的紙被化作灰飛,眼神一暗??丈I嚼锩恳粡埣堈袚u山那里都有記錄,少了一張到時仙使來問,又是一樁麻煩事。
雖然心底不悅,可現(xiàn)在還不是挑明一切的時候,她眼底的黑霧一閃即過。轉而抬頭平心靜氣的與天帝解釋其中原由。
“那滕蛇出自丹薰山,而此山原就屬于落伽山,東皇太一的地盤。當年他神魂碎裂不知去向你不也曾疑心過那里嗎?只是不知這小蛇妖是如何得到其中一片神魂,進而得到東皇太一的傳承,這才能修煉出神元,有機會被封入神例。”
丹墨璃被封半神后,天帝找人詳查過她,知曉祝兮所說不錯。況且他當年的確推測過東皇太一幾片神魂的去向,也確實在落伽山尋找多年只是毫無收獲才不得已收手,往他處尋找。他哪里能想到,自己竟是被一條小蛇妖給捷足先登。
“為何她能……”天帝越想越恨,咬牙說了半句便突然打住不再往下說。
祝兮卻明知故問,裝作不懂的刻意問他:“她能什么?”
天帝暗自咽下喉頭因過于激憤而生出的腥甜,長吸一口空桑山的冷霧,無比寒涼的氣息竄入滾燙的心肺,讓他得已冷靜下來。
“無事。你今日所提之事我會著人前往桃林查驗,若她體內(nèi)真懷有東皇太一的神魂碎片,我定一并追回。”
說完天帝揮袖,帶著無盡的怒火與不甘轉身離開空桑山。
祝兮目送著他離開的背影,目光中既有對他的譏諷與可憐,也有自嘲與自悲。
她指尖輕點眉心,自語著:“往事不可追,便只能向前看。你說是與不是……”
桃林內(nèi),東皇太一懷抱著丹墨璃攜帶著神威凌空而落。
彼時桃依正與桃舞在樹屋內(nèi)商討要事,忽然感覺有一道陌生的威壓降于桃林,而與之相對是師尊的氣息竟是幽微不明。兩人對望一眼,神色均驚駭無比的跑出樹屋,縱身向溫玉池飛掠而去。
衣袂翻飛,一路不知打落多少桃花。
待她兩人趕到溫玉池時,東后太一已抱著丹墨璃走進茅屋內(nèi),兩人在門口急急站定,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該不該要闖進去問個明白。
此時桃佴也趕了過來,三人心急如焚的站在屋外,焦慮不安的向屋內(nèi)頻頻張望。
東皇太一將丹墨璃安置在床榻上,察覺到屋外三個人慌亂不安的氣息,他想了想,最終還是走出屋外先給那三人講清楚,以免他們不知原由再生出不必要的亂子來。
黛紫色廣袖長袍,暗金色卷云紋鑲邊,頭戴黑玉冠,明明還是同一個人,可通身氣勢卻與離開時截然不同。隨著東皇太一的出現(xiàn)桃依等三人明顯感覺到一股無上神威壓頂,他們的氣息被這股神威壓制得竟不能自如流轉,全身僵硬,瞪大雙眼看著眼前即熟悉,卻又變得無比陌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