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林月.對人不對事
大司庫府。
金秋果書房。
兩天兩夜沒有合眼，林月也是有些疲憊，睡意不住上涌。
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突然一下子清醒，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深夜?？戳丝醋谏砼砸巫由喜蛔〈蝾膶O雪琪，輕輕推了推她。
孫雪琪也是一個激靈，一邊坐直一邊問道：“孟秋有消息了？”
林月面露憂色，搖了搖頭，道：“天色已經(jīng)晚了，你不用在這陪我了，回去睡吧?！?p> 孫雪琪打盹之后，反倒是清醒了，打了個哈欠，起身伸了個懶腰，笑道：“瞇了一會，已經(jīng)清醒了。就算是回房，也是睡不著了?！币娏衷聺M臉倦容，笑道：“倒是師姐你，趕快去睡吧。我等在這里，如果有消息，我保證立刻把你叫醒?！闭f話間，就見金秋果板著臉進來了，跟在身后的首席長老祁榮同樣臉色不善。
孫雪琪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趕緊閉嘴不言。
林月急忙起身迎上去，問道：“師父，有消息了？”
金秋果并不回答，反倒是冷哼一聲，氣沖沖坐下，怒喝道：“趙懷英，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月有些不解，見她怒容滿面，看了看祁榮，奇道：“師叔，到底怎么了？怎么跟趙師伯又有關(guān)系？”
祁榮同樣滿臉怒氣，聞言，氣沖沖地道：“怎么能不讓人氣憤！田師兄與趙懷雄在孟秋見了一面之后，相約去了距離孟秋城外幾十里的一處驛站。而那座驛站的驛丞，居然是趙懷英的弟子。如果再加上正兼程趕往的趙懷英，那么此刻或明或暗，已經(jīng)有四路人馬要匯集到驛站了。而其中三路，都是趙懷英的人，掌門師姐擔(dān)心，田師兄極有可能落入了大司寇府的圈套?！?p> 林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趙師伯的弟子擔(dān)任孟秋的一處驛站的驛丞？這，這怎么可能？”
祁榮一聲冷笑，道：“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被趙懷英逐出師門的那位弟子？”譏笑一聲，道：“就是那個欺師滅祖的廢物！”
孫雪琪這時候恍然大悟，‘哦’了一聲，笑道：“那個人？我記得。當(dāng)年他以白丁身份參加科舉，中了秀才，可把趙師伯氣壞了。在放榜當(dāng)天就被趙師伯流放到了川西。師叔你說的，不會就是他吧？”
祁榮又肯定地點了點頭。
孫雪琪感到奇怪：“他不過是沒有用弟子身份參加科舉罷了，師叔說他欺師滅祖，太過嚴(yán)苛了吧？我記得他被逐出師門時，是個殘廢。怎么能在川西活下來？畢竟，圣州弟子被發(fā)配到那里，很少有能活過一年的。師叔，真的沒有搞錯？”
祁榮冷笑一聲，道：“趙懷英選在了那里，怎么可能會錯！真沒想到，趙懷英心機如此之深，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提前十年預(yù)先埋了一顆棋子！果然不愧是執(zhí)掌天下司法刑獄的大司寇！”
林月這時也想起了那個人，仔細回想當(dāng)年之事，卻越發(fā)覺得不可思議：“這怎么可能？我記得當(dāng)年趙師伯的那位弟子是因為修行時走火入魔變得殘廢，這才轉(zhuǎn)而學(xué)文，惹惱了趙師伯。再說了，就算是趙師伯預(yù)埋的棋子，第一不可能會埋在川西那種地方長達十年，風(fēng)險實在太大；第二，為何要選擇一個身有殘疾，又不能修行的弟子？如今卷進這件事的都是有修為的人，一個廢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祁榮搖了搖頭，道：“這很難說。在川西那種地方，并非修為高就占有優(yōu)勢。熟悉地形、熟悉周圍環(huán)境同樣是占據(jù)了先機。接到命令，從川南出發(fā)前去接應(yīng)田師兄的府中弟子，進入川西之后，一日一夜，居然才前行了不到八十里。更有甚至，剛剛接到的消息，大司徒府從川源秘密前往孟秋的弟子中，一人遇伏身亡、四人受傷，其中兩人傷勢較重。而設(shè)伏的呢，據(jù)說不過是一股僅有不到二十人的當(dāng)?shù)赝练耍渲袩o一人有修為。而遇害的那位弟子，雖然尚未得知姓名，但據(jù)說早在五年前去川源之前，就已經(jīng)是府中上級長老了，修為想來不會太差。雖然大司徒府前往孟秋的弟子人數(shù)暫時還沒有確切消息，但傷亡已經(jīng)五人了。就算只有這五個人，面對不到二十人的土匪，居然一敗涂地，已經(jīng)匪夷所思了。孟秋那種鬼地方，雖然莽荒，但卻是川西人口最多的一個縣，一個地頭蛇能有多大能量，誰也不知道?！?p> 林月頓覺震驚，與同樣震驚的孫雪琪相視一眼，均是覺得不可思議。
川西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
祁榮出身低微，自尊心極強，甚至到了有些敏感的地步，素來看不上那些出身比她高貴的人。因為這個原因，自從接任首席長老以來，多次為難過孫雪琪。而她與趙懷英之間，也有私人恩怨。她任河?xùn)|司庫時，本已內(nèi)定接任河?xùn)|布政使了。結(jié)果被趙懷英抓住一筆陳年舊賬不放，硬生生將她拉了下來，本以為是囊中之物的布政使，卻被最終換成了大司空府的一名文官。經(jīng)此一事，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河?xùn)|，祁榮也是待不下去了，只能回府擔(dān)任了閑職。足足苦等了三年，這才得以接任首席長老。見林月、孫雪琪都被自己話鎮(zhèn)住了，祁榮有些得意，又道：“現(xiàn)在，你們明白我與掌門師姐為何認為那名被趙懷英逐出師門的弟子，乃是趙懷英預(yù)埋的棋子了吧？”
孫雪琪見她那副得意模樣，頓覺不爽，反駁道：“十年過去了，師叔你們是怎么確認那座驛站的驛丞，仍是趙師伯的弟子？我記得當(dāng)年那名弟子離開圣州的時候，是個殘廢，能不能活著到孟秋，都很難說，更何況是在那種鬼地方活了十年？”
祁榮一怔：“川西只有一個孟秋，孟秋只有一個蓮落鎮(zhèn)，蓮落鎮(zhèn)只有一個荒野驛站。趙懷英當(dāng)年將自己弟子流放的，正是那里，檔案中記錄得是明明白白，當(dāng)然不會有錯?！?p> 孫雪琪見她心虛，頓時明白她并沒有真憑實據(jù)，譏笑一聲，道：“他是被流放到了那里，但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現(xiàn)在是不是還活著都不一定，怎么就能一口咬定那是趙師伯十年前預(yù)埋的棋子？”
祁榮冷笑一聲，不以為然，道：“你年紀(jì)輕，體會不到人心之險惡，這怪不得你。不要說十年，有些人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愿意等上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搭上一輩子。大司寇將他放在那里十年不啟用，有什么好奇怪的？”
孫雪琪不依不饒，也是冷笑道：“我相信大司寇會為了某件事預(yù)埋棋子，我也相信大司寇的有些棋子可能一埋就是幾十年，甚至是你說的一輩子。如果這個驛丞時其他人，我也可能又幾分相信你的話。但要說是當(dāng)年那番模樣離開圣州，也是大司寇為今天預(yù)留的后手，你是將大司寇當(dāng)神呢，還是將我們當(dāng)做傻瓜呢？”
祁榮冷笑道：“你不懂為官，更不懂人性之惡，我不與你做這些無謂的口舌之爭。”
兩人素來交惡。尤其是被孫雪琪頂替了祁榮丈夫的主事一職之后，二人更是勢同水火。對祁榮如此赤裸裸得倚老賣老，孫雪琪如何能忍？冷笑一聲，道：“我是年紀(jì)輕，不如師叔懂得如何為官，更不如師叔了解人性。那我就要問了，既然師叔如此精通此道，為何灰溜溜地從河?xùn)|回府了呢？”
祁榮聞言大怒，臉色漲得通紅，怒視孫雪琪。
孫雪琪毫不示弱。祁榮越是生氣，她反倒越是高興。
林月見她們再說下去就要動手了，急忙將孫雪琪拉在了身后，自己擋在了兩人中間，勸道：“師叔說的有是師叔的道理，師妹說的有師妹的道理，都是為了田師叔好，為了大司庫府好，何必非要爭論個高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