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李致明.當(dāng)年那段秘聞
李致明不記得后面跟李世清說了什么了。
只在李世清詢問趙飛雪上午在勤政殿前發(fā)生的事時,插了幾句嘴,但也根本就沒往自己心里去。
他絕非一個蠢人,更不是一個廢物。
李世清的話,是對他赤裸裸的警告。
心里有些慌,或者說有些怕。
脊梁發(fā)寒的那種怕。
十年來,第二次有了這種感覺。
回想起十年前辛濟被逐出師門、流放川西的那天晚上,歷歷在目,觸目驚心。
辛濟成為廢人的原因,并非沒有人知道真相。
那時的李致明可不像現(xiàn)在,凡事不在乎,一副紈绔子弟模樣。
那時候的他,修身慎行,廢寢忘食,稱得上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大司寇府親傳弟子。
也正因此,他忘記了那天要陪辛濟去看開榜。等到他想起來的時候,得到的消息卻是辛濟已經(jīng)被逐出師門,流放到川西了。
那時候的他一腔熱血,瘋了一樣沖出了大司寇府,想要把辛濟追回來。
但天色已晚,城門已閉,任誰也是出不了城。
他氣炸了,從來沒有那么生氣過?;氐礁?,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guī)煾?,想要給辛濟求情。但師父正在勤政殿與朝廷大員會商要務(wù),只有十六歲的他尚且沒有資格進入大殿。
那就去找大師兄。他已經(jīng)是三等護法了,又是親傳大弟子,可以自由出入大司寇府任何地方。
氣沖沖地來到了大師兄的住處,卻見二師兄的貼身護衛(wèi)也遠遠地等在了大門外,正與大師兄的護衛(wèi)一起百無聊賴地嬉笑。他心中一喜,以為二師兄也是來求大師兄前去說情的。
賈致公的住處是一處獨立的院落,也是所有親傳弟子中,住處最大的,不僅有臥室、廳堂,還有一間書房。雖然不大,但相比其他親傳弟子僅有一間單獨的臥室來說,已經(jīng)算是奢華了。
進了小院,剛想高聲喊,卻發(fā)覺整個小院靜悄悄地,一個人影也沒有。
難道是兩位師兄不在房內(nèi)?
李致明有些奇怪,卻也冷靜了下來,也就放慢了腳步。進了廳堂轉(zhuǎn)了一圈,一個人影也沒有。剛準備轉(zhuǎn)身離開,發(fā)覺書房有人。賈致公深受趙懷英信任,掌握這大量大司寇府機密,他的書房,就算是自己,也是不能隨便進去的。
躡手躡腳剛來房門外,屋內(nèi)確實一點聲音也沒有。
難道里面沒人?
李致明剛想離開,就聽到了一聲冷哼。
不,書房內(nèi)有人,而且不止一個人。
等了將近半杯茶的時間,還是沒有人說話。李致明擔(dān)心被人發(fā)現(xiàn)偷聽,正準備離開,就聽到了大師兄的聲音:“你從進來,就這么一言不發(fā)。我知道,你在等我說。但你也知道,我不能說。你我兄弟,就不要讓對方為難了。此刻這里只有你我,說出的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法不傳六耳。說吧,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李致明后悔了。
但想讓他這個時候就走,他無論如何又做不到。
“去求師父,求師父收回成命。老八已經(jīng)廢了,此去川西路途遙遠,他又是孤身一人,根本就不可能活著到孟秋。老八是做錯了,但罪不至死。他是咱們兄弟,難道你想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
“唉,師父大怒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你讓我怎么去求?我要是為老八求情,不是火上澆油?你我心中都清楚,讓他去孟秋,尚有三分活命的機會,留在了圣州,他必死無疑?!?p> 李致明聽到這里,腦袋就像是要炸開了一般。
怎么了?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所以你就一言不發(fā)?”二師兄有些火氣了,聲音也提高了許多。
“不說話不代表我什么都沒做!更不代表我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依照師父本意,他是要被刺配川西的。能拿個任命去川西,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我就差給師父跪下了!”賈致公的語氣也提高了,火氣也不小。
“跪下又如何?跪的是師父,有什么好丟人的?”
“哼,我乃是大司寇府首席大弟子,當(dāng)著那么多官員的面,你讓我跪下求情?我個人顏面自然是無妨,但大司寇府顏面何存?”
“這個時候了,顏面重要,還是自己兄弟的性命重要?大師兄,你不會這都分不清吧?”
沉默。
“你為什么不回答我?你是掌門大弟子,也是大司寇府首席大弟子。老八雖是個廢人,但終歸是我們師弟。他這次被逐出師門也就罷了,又被流放川西,咱們師兄弟的顏面,早就丟盡了?!?p> 一聲冷笑。
“大師兄,你這是什么意思?”不僅沒有火氣,反倒是聲音變得輕柔了不少。
“老八為何成為廢人,你又為何逼我去找?guī)煾盖笄?,一切的緣由,你心中清楚,我也清楚。話我只能說到這,我是不會去找?guī)煾盖笄榈?。至少,最近這些天,我不會?!?p> “大師兄的話,我怎么越聽越不懂了。”
門外的李致明更是受到雷擊一般,呆住了。
“當(dāng)然老八被人暗算,你明明可以出手相救,為什么一直躲在暗中不出現(xiàn)?”又是一聲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在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p> “大師兄,你……你……你……胡說些什么?”王致正的聲音有些顫抖,也有些害怕。
“哼,我胡說?你敢說那天晚上躲在老八房門外,眼睜睜看著他被廢掉的人不是你?”
長時間的沉默。
“老八遇襲那天,我是在場。但我并不知道他要害老八。我又怎么會想到有人要下手去害一個只有六歲的孩子?”
李致明的腦子‘轟’的一聲,眼冒金星,感覺有些天旋地轉(zhuǎn)。
“一個夜行人闖入大司寇府弟子房間,你會想不到后果?你當(dāng)然想得到!不僅想得到,而且還想的很深遠?!辟Z致公的話充滿諷刺。
“大師兄,你這話什么意思?”王致正更加害怕。
“哼,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堂堂大司寇府二弟子,眼睜睜看著自己年幼的師弟遇難,卻袖手旁觀,你說我能是什么意思?”
王致正有些慌亂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師兄,這話可千萬不能傳出去,不然,我……我……我在圣州可就無法立足了。”
賈致公有些得意,并不扶他起來,反倒是冷笑一聲,道:“你我兄弟,這個秘密我為你守了這么久,你要是不逼我,我斷然不會提起的?!?p> 王致正這時反倒鎮(zhèn)定了許多,聞言,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淡淡說道:“我是被豬油蒙住了心竅,犯下了大錯。但我想問問大師兄,那晚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是那只蟬,誰又是螳螂?誰又是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