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閣里,虞幼窈捏了一根繡花針,小心翼翼地在繡布上穿棱。
原本以為,繡一個青竹紋香包應(yīng)該是很簡單的,可真正實(shí)踐起來,才知道有多難!
明明對雙面繡的針法了然如胸,可下起針來,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針一針下來,好好的青竹紋變成了“毛毛蟲”,七歪八扭,亂七八糟,把她的自信打擊得七零八落。
虞幼窈就不干了:“照這樣,我何年何月才能繡出一個像樣點(diǎn)的香包送給表哥?還是讓春曉幫我繡一個,沒得讓表哥等太久?!?p> 許嬤嬤無法,悄悄上了一趟北院。
沒過一會子,柳嬤嬤就親自上了窕玉院:“老夫人知道姐兒在學(xué)刺繡,擔(dān)心姐兒扎著了手,命老奴給姐兒送指套呢?!?p> 指套除了頂頂針,能有個什么用?
祖母都和許嬤嬤一起折騰她,她還能怎么辦?
虞幼窈苦兮兮地捏著繡花針,繼續(xù)練習(xí),沒一會兒就坐不住了,氣惱地將繡棚子扔進(jìn)繡簍里:“冬梅和春曉,都能做一手好的針線活兒,香包、帕子這些閨閣私物,她們可以幫著繡,裁衣繡紅也有府里頭的繡娘,我干嘛還要受這份罪?!?p> 許嬤嬤:“今兒一早,四小姐上老夫人房里,給老夫人請安,送了老夫人一條親手繡的抹額,老夫人當(dāng)場就使柳嬤嬤幫她戴上了,也不知道,老夫人什么時候能戴上姐兒繡的抹額?!?p> 虞幼窈心態(tài)崩潰。
大戶人家的姐兒學(xué)女紅,大都為了討長輩歡心,謀一個好名聲,祖母疼她,她當(dāng)然不需要刻意討祖母歡心,可就是因?yàn)樽婺柑鬯?,她也想多孝敬祖母,沒道理別的孫兒能做到的,她不能做到。
虞幼窈深吸了一口氣,又將繡簍里的繡棚子重新拿回來。
大概過了二柱香,虞幼窈一個不慎,一針扎到手指頭上,鮮紅的血珠子從指尖上冒出來,疼得她眼淚汪汪,氣哭:“好疼啊,我不學(xué)了,真的不學(xué)了,刺繡講究技法,是打小就要學(xué)的,我都這么大了,就算學(xué)得再認(rèn)真,再努力,也比不上別人,繡的東西拿不出手,平白惹人笑話……”
許嬤嬤早防著這茬子,用帕子壓著她手指頭,沒過一會子,傷處就不流血了,小心地涂了一層藥膏子,也就沒事了。
“我教給姐兒的是雙面繡,技法在民間已經(jīng)失傳了,姐兒要是學(xué)會了,就是拿得出手的絕活兒,不會比那些打小學(xué)習(xí)的人差,更不會教人小瞧了。”
好說賴說,總算是把虞幼窈這個小祖宗給安撫了,許嬤嬤是身心俱疲憊。
萬事開頭難,頭一天總算是折騰過去了。
到了第了二天,虞幼窈也算認(rèn)命了,不像頭一天那么作了,許嬤嬤終于松了一口氣。
虞幼窈就是太散漫了些,認(rèn)起真來學(xué)什么都快。
……
下午虞宗正下了衙門,回到府里,見何姨娘跟前的丫頭芷蘭,正等在后院門口翹首以待,腳步不禁一頓。
芷蘭躬身:“老爺,姨娘今兒親自下廚,做了您愛吃的小菜,正在等著您呢?!?p> 虞宗正突然想到有天夜里,清秋院里燈火寂滅,唯有何姨娘一個人打著燈籠,守在院墻角下翹首以盼。
昏黃的燈火下,何姨娘身上穿著薄衫,更襯得身段妖媚,他見四下無人,萬賴俱寂,鬼使神差一般將何姨娘摟在懷里,抵到了墻角里。
心里想著,反正夜深人靜,院子里也沒人,而何姨娘也沒阻止……
想到這些畫面,虞宗正喉嚨不禁滾了滾,下半身有些發(fā)緊,正想點(diǎn)頭應(yīng)下。
跟在他身后的小廝趙大,提醒道:“老爺,今兒是二月二十?!?p> 除了初一、十五,日子特殊,每逢整日,也該歇在主院里頭,仿佛一盆冷水當(dāng)頭澆下,虞宗正身上的邪火也“噗”的一下全滅了:“回了何姨娘,我明兒再去清秋院?!?p> 眼見虞宗正走遠(yuǎn),芷蘭跺了跺腳。
虞宗正一到主院里頭,楊淑婉跟前的丫鬟木槿就迎了上來:“老爺,回來了,夫人說老爺這陣子忙碌,趁著今兒二十,一家人熱熱鬧鬧一起吃頓飯?!?p> 不能去清秋院,虞宗正心里頭有些遺憾、掃興,可在聽了這話后,嚴(yán)肅的臉色也緩和下來。
楊淑婉的一對兒女,葭葭乖巧懂事,善解人意,身子骨卻不大好,他少不得要多憐愛一些。
善思是他唯一的嫡子,更是他的心頭寶。
虞宗正打了簾子,走進(jìn)了內(nèi)室里頭。
楊淑婉一身牡丹花裙,搭了一件煙水薄衫,有一種別樣的艷媚,虞兼葭一襲繡梅素衫,嬌柔病弱,兩人好像在說些什么私話兒,表情隱隱露了些許難色,見虞宗正過來,兩人俱是一愣。
楊淑婉趕忙站起來,迎上了虞宗正,笑道:“老爺今兒回得早,可見公事都處理得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p> “過幾日會試就要放榜了,衙門里不像之前那樣忙?!庇葑谡綏钍缤裰白奈簧希瑮钍缤駵仨樀刈谒磉?。
虞兼葭起身,親手倒了一杯茶,恭敬地奉上:“父親在衙門里辛苦了一天,喝杯茶解解乏?!?p> 嬌妻愛女在側(cè),虞宗正心情大好,接過茶喝了一口,又?jǐn)R下了茶杯,瞧著女兒:“頭幾天,隨你祖母去寶寧寺上香,吹了冷風(fēng),回來就小病了一場,父親那幾日正忙,也沒時間過來看你,你身子可有好些?”
“已經(jīng)好了許多,”虞兼葭輕笑著,蒼白的小臉上透著孺慕:“父親雖然沒過來看女兒,卻讓趙大送了一支上好的人參給女兒補(bǔ)身,父親疼愛女兒,女兒心里頭是清楚的,只是,父親公事繁忙,還要牽掛女兒的身子,是女兒不爭氣,讓父親擔(dān)心了?!?p> 說完,就輕咬了一下唇,面露愧色,更顯得柔楚纖纖。
這樣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的女兒,讓虞宗正心里頭好生憐愛,說話的語氣放柔了一些:“可別胡思亂想,你這病要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著,改天我讓趙大拿了我的牌子,請胡御醫(yī)過來給你好好瞧一瞧,他是極擅長調(diào)養(yǎng)之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