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褚言舟那些手下們一動不動,低著頭,仿佛不存在一樣。
褚言舟動了動下巴,回過臉看著方瑤:“如果這樣能讓你消氣,那我便受著?!?p> 方瑤雙目通紅,眼含淚光,如果說一開始對他只是失望,那么現(xiàn)在便是絕望和怨恨。
“你怎么會變得如此喪心病狂?”
他竟然可以生生挑斷呈寧的腳筋,這得是多么殘忍的人才能做的事?
呈寧是習(xí)武之人,與其這樣讓他變成廢人,都不如直接殺了他。
“喪心病狂?”褚言舟嗤嗤笑了兩聲,“你可曾想過,如果不廢了他,死的人可能就是我?!?p> “不……”方瑤一邊搖頭一邊往后退。
面前這個人好像不是褚言舟,她認(rèn)識的褚言舟不是這樣的,他是溫潤如玉的君子,是會害羞的少年,是會與她一起在林子里下扣的人……
腹中傳來一陣撕扯般的疼痛,方瑤捂著小腹跪倒在地上,額頭上瞬間便布滿了細(xì)密的汗珠。
褚言舟箭步?jīng)_上來,扶住了她的肩膀,待看清楚她鐵青的臉,他心臟猛地一縮。
“大夫!”他大喊一聲。
原本在屋子里替莫云寒診治的人跑了出來,見到方瑤狀況不對,立馬搭手給她診脈。
方瑤眼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的雪花點(diǎn),什么都看不見了,只感覺腹部的疼痛越來越重。
雪花點(diǎn)突然消失,她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時周圍已經(jīng)變了模樣,她又回到了她的小屋子里,流螢在一邊站著,褚言舟在床邊坐著。
“孩子……”方瑤虛弱開口。
“孩子沒事?!瘪已灾鄣馈?p> 方瑤輕輕松了一口氣,將臉撇到里側(cè),不再說話。
“你好好休息吧?!?p> 褚言舟凝望著方瑤的側(cè)臉,為她拉了拉被子,然后便默默離開了。
聽到開門的聲音,確定他已經(jīng)走遠(yuǎn),方瑤又轉(zhuǎn)過頭。
“流螢……”她叫了一聲旁邊的流螢。
流螢走過來坐在床邊,方瑤將手伸出被子,握住她的手:“……對不起!”
話音剛落,她的眼淚便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流螢的手抖了一下,笑著道:“您……說這個干什么?”
“呈寧他……”流螢的手指突然收緊,方瑤的話不由得也跟著頓了頓,“呈寧以后可能站不起來了?!?p> 方瑤緊緊握著流螢的手,流螢卻一動不動。
半晌,流螢扯了扯嘴角:“活著就好。”
是啊,活著就好,只要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
方瑤拉著流螢的手將她拉向自己,在她耳邊低聲道:“去找李嬸,到村子南頭,救莫云寒和呈寧,帶他們?nèi)ソ?,找楊姑姑?!?p> “李嬸?”流螢小聲問。
方瑤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流螢指了指方瑤。
方瑤又搖了搖頭。
流螢稍稍思考了一下,轉(zhuǎn)身出了門,方瑤聽到她從門口傳進(jìn)來的聲音:“世子,小姐醒了,奴婢去告訴李嬸把藥溫一溫,順便拿些蜜餞來?!?p> 過了一會兒,李嬸和流螢帶著藥和蜜餞回來了,褚言舟也跟著進(jìn)來了,只是他在一邊站著,并未靠近。
流螢端過藥吹了吹,笑著道:“已經(jīng)不燙了,小姐放心喝?!?p> 方瑤“嗯”了一聲,接過藥一飲而盡。
流螢又端來了蜜餞,方瑤卻道:“不必了,苦點(diǎn)也好。”
流螢皺著眉疑惑地看著她,又看了看褚言舟,褚言舟低聲道:“你們先下去吧?!?p> 流螢和李嬸收拾了東西出去,方瑤依舊坐在那里,低著頭,微微側(cè)著臉看著被子。
褚言舟站在那里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便默默轉(zhuǎn)身往外走。
“他怎么樣了?”方瑤突然出聲。
褚言舟的腳步立時停下來,眼神明了又暗,他深深地看著方瑤,她卻依舊沒有看他。
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道:“他不會死,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們就回宮?!?p> “回宮?”方瑤終于看向他,只是眼中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溫情。
褚言舟轉(zhuǎn)過臉,看向門口的方向:“明日之后,你便是這東阜朝最尊貴的皇后。”
皇后!
他……他竟敢謀朝篡位!
他說明日,也就是說他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所以,他的目標(biāo)不光是莫云寒,還有皇位。
可是,他那里來的這么大能耐,他不過是一個候府世子。
褚侯爺和褚夫人是不會支持他做這種事的,他們看的透徹,心思根本不在那榮華富貴上。
他怎么會有如此能耐,竟然能憑一己之力布下這么大一個局?
“褚言舟,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p> 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他也得考慮一下父母吧,他怎么可以拿整個忠信侯府的人命去冒險。
褚言舟卻道:“成王敗寇,而我,只會是王?!?p> 他說得很自信,自信到讓方瑤覺得他真的是有十足的把握。
褚言舟走到床邊,拿開靠墊,扶著她的肩膀讓她躺下。
方瑤動了動身子避開他,皺眉看著他道:“言舟,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他的性子隨了褚夫人,不愛富貴,閑散自由,可那皇位之上坐著的都是日夜擔(dān)驚受怕、不能安枕的孤家寡人,這些他不會不知道。
褚言舟重新握住方瑤的肩膀,慢慢地將她按下去,方瑤此時不想再跟他置氣,便也沒再反抗。
方瑤躺到了床上,褚言舟卻依舊沒有放開手。
他看著方瑤的眼睛,低聲道:“我從來不想要那皇位,可是我發(fā)現(xiàn)只有坐在那里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我必須坐上去。”
原來是因為皇帝的那道賜婚圣旨,當(dāng)初她說圣旨不可違抗,便嫁給了莫云寒,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只是他不知道,很多東西是勉強(qiáng)不得的,就算是做了皇帝也一樣會有遺憾,就像是褚夫人之于皇上。
“言舟,你可知,如果我不愿意,一道圣旨根本左右不了我?!?p> 她可以委曲求全,卻不是任人擺布之人,如果當(dāng)初那人不是莫云寒,或許她會選擇玉石俱焚。
褚言舟低眉不語,眸光如夜色般深沉。
“睡吧?!瘪已灾弁蝗黄鹕恚o她掖好被角,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