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土狗進家門

　　胡廣之面對一群狗，站在小區(qū)門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打電話給胡媽。

　　“媽，我們家能養(yǎng)狗嗎？”

　　不一會兒，胡媽胡爸聞訊趕來。

　　倆大人一小孩并排站著，六只眼睛和七八九十雙狗眼對峙。

　　“我們家倒是一直沒有養(yǎng)過狗，但是……”

　　胡媽手指撐著下巴，滿面愁容地看著面前的一眾大狗小狗。

　　“……這也太多了吧?！?p>　　胡爸點頭附和：“確實，養(yǎng)一兩只還差不多，這么多我們也沒工夫養(yǎng)啊?！?p>　　“豆豆，俺們好像礙事了，”不愧是資深流浪狗，田園犬老大察言觀色的功夫出神入化：“這頓飯還是以后再請吧，俺們先走了，祝你幸福?！?p>　　狗群中的一只田園犬沖一只長毛灰狗嗅了嗅，轉(zhuǎn)身領(lǐng)著其他狗往來時的路走了，只剩下長毛灰狗還站在原地，巴巴地看著胡廣之。

　　“誒？它們走了？”

　　胡廣之蹲下身，湊到豆豆身前。

　　“怎么就剩你一個了？”

　　豆豆：“汪！”

　　胡廣之抬頭，巴巴地看著胡爸胡媽，胡媽點點頭，表明了態(tài)度。

　　胡廣之眼神一亮，對著豆豆說：“你要來我家嗎？”

　　“汪汪！”

　　狂風驟雨打我身，不能改我報恩心。

　　豆豆緊抿歪嘴，悲壯地站在寵物洗澡池里，任由寵物店人員拿著淋浴頭往自己身上澆水。

　　雖然上輩子是條魚，但似乎是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讓它懼怕著洗澡。

　　豆豆低頭看著從自己身上流下的黑水灰水渾水，眼前晃晃悠悠，頓感悲憤。

　　自己好歹曾經(jīng)也是堂堂正正的一條魚，如今竟然暈水了。

　　它的腿不自覺地發(fā)抖，哀求地看向旁邊站著的胡廣之，期待小胡能救它于水深火熱。

　　可是胡廣之并沒有接收到豆豆的求救信號，還覺得它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很可愛。

　　給豆豆洗澡的店員覺得無聊，決定和胡廣之聊聊天。

　　“小朋友，你家狗狗叫什么名字呀？”

　　“還沒起?！?p>　　“這樣啊，”店員笑了笑：“這狗可真乖。”

　　“嗯?！?p>　　“這是只白狗，眼睛真好看，就是嘴巴歪了點，等會修下毛就更好看了?！?p>　　“嗯?！?p>　　“這狗是你在路上撿回家的嗎？”

　　“嗯?！?p>　　“你媽媽同意你養(yǎng)了？”

　　“嗯?！?p>　　“這樣啊，真好……”店員尷尬地笑笑。

　　“嗯?！?p>　　“……”

　　店員轉(zhuǎn)頭看了眼站在門邊，雙手插兜，一臉酷相的小男孩，低頭專心洗狗，不再說話。

　　還是一條爛尾魚時，豆豆整天在自己不大不小的透明魚缸里轉(zhuǎn)，只能從魚缸里看看窗外。

　　晴天屋子里就亮些，雨天空氣就潮些。

　　胡家很少有人來做客，只有過年滿院子里放鞭炮時，客廳里才會熱鬧一點，其余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胡廣之自己一個人的奧特曼小劇場。

　　自己編劇本自己演，自己配音自己玩。

　　熱熱鬧鬧，冷冷清清。

　　豆豆很少見到胡廣之的同齡朋友，他總是孤單又自在，就像豆豆在自己的一居室魚缸里一樣。

　　變成歪嘴巴狗的豆豆趴在自己的新狗窩上，旁邊擺著自己的豪華加大狗碗。

　　剛洗完澡的它毛發(fā)蓬松，白白凈凈，還帶著香味，整個一土狗大翻身。此時豆豆正吐著舌頭，與蹲在地上看它的胡廣之四目相對。

　　胡廣之在為他的新寵物想名字，他左思右想，奇思妙想，冥思苦想。

　　“你嘴巴歪，像正在笑一樣，以后就叫你笑笑吧?！?p>　　……好名字，豆豆心想，只是為胡廣之不記得自己的事情難過了一下。

　　“你忘記自己現(xiàn)在是狗了嗎？他怎么可能記得你，你是不是傻？”

　　笑笑豎起耳朵，朝空中看去，卻沒有看到青龍的影子。

　　“別找了，龍行人世間，凡事要低調(diào)，你猜的沒錯，我隱身了?！彪m然笑笑并沒有猜什么。

　　“看到你跋山涉水，不畏艱辛也要報恩的決心，我就安心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了?！?p>　　神龍見首不見尾，來無影，去無蹤，話音剛落就要走，急得笑笑也顧不上胡廣之還在旁邊看著，就沖著窗外汪汪亂叫。

　　“別走?。∩颀堊孀?！我還不知道狗要怎么報恩??！”

　　“笑笑，你怎么了？”

　　小白狗突然從狗窩里跳起來，沖著一個方向狂吠，嚇得胡廣之一顫。

　　胡廣之想起之前聽人說起，狗能看到人類看不到的東西……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朝笑笑狂吠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扇窗戶，和屋外只隔了一層窗紗，風透過窗戶吹進來，胡廣之的汗毛開始一根根起立敬禮。

　　夜晚。

　　胡廣之把笑笑抱進自己的被窩，小動物的體溫較高，溫暖了胡廣之收到驚嚇的幼小心靈。

　　一人一狗窩在不大的單人床上，呼吸均勻地漸漸睡去。

　　從作為爛尾魚豆豆死去，到成為歪嘴巴狗笑笑住進胡廣之的家，時隔一年之久。

　　一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比如笑笑覺得胡廣之個子長高了，眼睛沒有之前亮了，話也變少了。

　　他的書包從奧特曼變成了沒有圖案的深藍色書包，每天變身奧特曼的時間填滿補習班，早出晚歸，很少放松。

　　所以就很少有能抱著笑笑說話，帶它出去玩的空閑時間。

　　奧特曼不再每天忙著打怪獸，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務(wù)正業(yè)。

　　也苦了執(zhí)于報恩、有心無路的笑笑。

　　作為一只寵物狗，只能每天窩在家里，和曾經(jīng)的魚友互相看著發(fā)呆，坐在窗前發(fā)呆，臥在狗窩里發(fā)呆，偶爾被帶出門在小區(qū)里溜上一圈，然后回來繼續(xù)發(fā)呆。

　　這樣下去，又是只能坐吃等死？

　　不行。

　　笑笑站起身，追著自己的尾巴原地打轉(zhuǎn)，這是它思考問題的方式。

　　一定有我能實現(xiàn)的恩人的愿望。

　　笑笑轉(zhuǎn)得越來越快，轉(zhuǎn)到腳步晃蕩，腦袋發(fā)虛。

　　它仔細地回想胡廣之曾經(jīng)說過的愿望。

　　“豆豆……上學好累，作業(yè)好多……”

　　“豆豆……學校好遠……”

　　叮！

　　笑笑覺得自己聰明極了，怎么能想出這么妙的方法，它興奮地搖尾巴，覺得報恩在望。

　　這次一定能行！

　　笑笑滿懷信心地面朝窗外：“嗷嗚~”，小區(qū)眾狗緊隨，嗷叫聲此起彼伏。

　　恩人，等我來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