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婆進屋,摸到女兒的妝臺前,伸手迅速而精準的將金銀首飾摸了出來,放進懷中,額上原本稍顯焦慮的眉已經完全散開了,等到摸空時,才很小心縮回自己的手。
“那黑宋三答應給我的銀子還沒有給,我自己取走也不算偷!”貪婪如洪水般涌出來,閻婆克制不了,徑直走到床頭,女兒生前跟她講過床下暗盒有銀子。
她來到床邊,借著屋外隱隱的月光,看見被子下的輪廓很小,不像躺了一個人。
“原來黑宋三不在,白嚇我這么久!”
閻婆突然放松下來,隨手抖開被子便看到一個包裹,沉甸甸的,忍不住拆開一看,全是泛著冷光的官銀。
“這蔫貨想逃……”
閻婆靈光一現,竟然聯想到此,難道自己女兒真是因為他而死,念頭還沒有發(fā)散下去,便見背后一團亮光罩了下來。
一刀穿胸而過!
宋江提著刀,緩緩拔出,沒有蘸血的刀面,仍反這冷寒的月光,看著閻婆在地上抽搐,嘴巴里發(fā)出“咯咯”和流水的聲響。
“閻婆,你安心去吧!”
那老婆子竟然一時沒有死,看見是宋江,死到臨頭,反而格外清醒。
“黑三郎,果然,果然名不虛傳……”
她喉嚨里似乎堵滿了血,這時候卻還在繼續(xù),“但你也活不了多久,吃了巫婆的毒心蠱,遲早也要來陪我的!”
宋江聞言,頓時想到自己剛穿越過來時,喝下的由那顆蒼白人心煮沸的熱湯,原來是毒心蠱。
一邊想,一邊將樸刀抵在婆子在頸椎上,用力一壓,刀鋒毫無阻礙的劃開皮肉、筋膜、肌肉,知道被骨頭卡住,然后一抹,再無聲息。
毒心蠱屬于巫蠱之術,宋江既往的記憶里便有這種巫術。
“一寸長,二廂情”,所謂的毒心蠱,又稱作情蠱,一施便能將男子迷心到老,若是心有不誠,便會有蠱蟲前來日日噬心。
但宋江對此是不信的,便這世間真有所謂的情蠱,也不是這兩個弱女子可能弄到手的。
雖這樣想,但覺得心臟砰砰跳動,似有異物盤踞其上,忍不住顫了顫,“何必自己嚇自己!”
自我安慰一番,便背起包裹,下樓,鎖好樓門,沒幾天應該發(fā)現不了屋內的尸首,便準備逃命去了。
正在此時,門外又有人敲門!
宋江一怔,將包裹與刀藏在一旁的陰影里,才上前打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壯年漢子,身長也有七尺五寸,宋江需半仰著腦袋才把他看清楚,原來是雷橫。
雷橫為鄆城步兵都頭,宋江曾哄騙劉唐提過此人貪賭,易惹事,自己確實有點瞧不起他,他為了小利常做著殺牛放賭的勾當,在這個時代殺牛與放賭可都是重罪。
“雷都頭,這么晚登門,有何指教?”
雷橫碰到急事了,他之前聽曲時憑著都頭身份,不愿給銀兩,還對唱曲的白秀英父女惡言辱罵,沒想到白秀英也是縣令的“道友”,因而受罰,若是這樣也就算了。
雷母因為此事擔憂自己兒子的前程,向白秀英父女求饒,那對父女得勢還不饒人,言語惡毒。
雷橫本就是心胸狹隘之人,哪里受得了這樣的侮辱,操起木凳,一下子就拍死了白秀英。
若是普通人打死也就算了,可這是縣令的“道友”,殺了他哪有自己的活路,雷橫一下想起了宋江,畢竟及時雨名聲廣,與縣令關系也好,請他疏通一下,或許可以免除死刑,便連夜來了。
然而他這一天都在驚慌中度過,還不知道白日宋江被告殺人的事,否則也不會來求這“泥菩薩”了。
宋江沉吟片刻,自己恰好要逃亡,如果能帶上一個步兵都頭,自身安全必然能得到更高的保障。
“雷都頭,你可知道你這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說,不光難逃一死,甚至父母也要受到牽連,往小說,不過流放,對都頭來說不過是換個地方繼續(xù)快活,因而難的是如何過縣令那關!”
雷恒自然知道如此,否則也不會連夜求到宋江頭上了。
“宋押司,只要縣令愿意輕判,我家里還有些積財,全都可以獻出來!”
宋江輕蔑一笑,“縣令大人你還不清楚,他愛的是‘道友’而不是錢財,我若是你,便趁夜而逃,或許還有活路!”
雷橫聽到此,表情扭成一團,暗道這宋江莫不是消遣我,若要連夜出逃,我何必前來求他!
宋江見火候有了點,便暗暗一笑,再加一把柴,“雷都頭,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濟州的觀察何濤已經領著兵馬往鄆城來了,那日你暗放晁蓋一事也已暴露了,就算你今日不走,明日也得走!”
雷橫愣住了,當日他與朱仝私自放晁蓋時,只有他們幾人知道,宋江是斷然不會知道,他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因而被宋江一語道破時,立馬慌亂起來,也不去懷疑消息的真假。
“宋押司,我,我完了!”
宋江笑了起來,“恰好我今日也殺了家里煩人的婆子,準備夜投梁山,你要不要與我一起?”
有時候同時落難,更能拉近人與人的關系!
雷橫遲疑,“那我母親怎么辦?”
“等我們安頓下來,隨便遣上一個啰啰來接走便好,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材燒!”
“留得青山在……”雷橫喃喃自語,此語恰如甘霖流過心間,又見宋江一副義薄云天之相,跟著他似乎還不錯!
頓時心動起來,梁山泊那么大,沒有這宋江自己不一定能找到匪寨,自己的母親不會受到牽連,自己日后接走便罷!
想到此,雷橫頓時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宋江面前,他自己官職比宋江還要略高一些,往日也不把他真的放在心上,但今日落草,以宋江的威名,二人地位立馬顛倒,也就順勢拜了下去。
“好!好!”宋江大喜,這雷橫乃是步兵都頭,戰(zhàn)力非凡,能得他之助,自己必然能成功逃亡。
二人取了包裹,雷橫也不敢再回家,便直接從城頭摸出了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