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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時光里的布魯斯

第一百一十五章 車站

放任時光里的布魯斯 岸上溪石 2599 2021-05-29 08:18:00

  春燕不知何時已到了身邊,頭上戴著耳機,雙臂支撐著圍欄,晃著腦袋沉醉在音樂里。太陽終于露出了真容,照得整個城市明晃晃的。兩人在冬日的陽臺上看著風(fēng)景。誰也沒有說話。

  “誰的歌?”半晌,我萌動了好奇心。

  “Concrete Blonde(金發(fā)異端)”春燕說著拿過磁帶殼扔給我。

  封套黑底上十朵紅玫瑰,一朵白玫瑰,唯一的白玫瑰上粘著血跡,金發(fā)異端《Bloodletting》(放血.1990)專輯。以前迪廳時就見她在聽。

  “還沒聽厭嗎?”

  “這張專輯太棒了,它對我有著特殊的意義。你沒聽過?”

  “沒?!?p>  “不會吧,上午還在你店里看到有卡口帶,《Walking In London》(在倫敦散步.1992),是最新專輯,我沒好意思拿……哎呀真后悔啊!”

  “哈哈是嗎?我沒注意呢?!笨赡苡质抢享n自說自話幫我留的,不過這回我得感謝他。

  “沒聽過就給你好了?!彼f著從隨聲聽里拿出磁帶,連同盒子一起遞了過來。

  “特殊意義的專輯就這么送我了?”

  她笑著伸出食指在空中畫了個圈,再把掌心按在自己的心口部位,沒有回答我的話。

  但誰都能理解她的形體語言:那意義已經(jīng)留在了她的心中。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嘍!”今天第二次厚著臉皮從她手里接過東西。有點強迫癥的我很想打破砂鍋問到底,但想到該給女孩留一點矜持,便作罷了。

  “那么……我該走了。”她聳了聳肩。

  我抬手看表,已經(jīng)一點多了。行李春燕早已整理,一個大號拉桿箱,一個雙肩包。我?guī)退嗥鹣渥?,她鎖上了大門。

  陽光下的城站廣場,人群熙熙攘攘,大多行色匆匆。其實每個人何嘗不是一個車站,迎接著各種各樣的旅人來來往往,直到那個愿意在此停留的人;遺憾的是,上天把每個人同時也塑造成了一個旅客,當(dāng)別人為你停留的時候,你卻已離開,去往你心所向的那個車站……

  我本想買站臺票送她上車,但在“南候車室”門口她停住了腳步:

  “有人來送我,我已很感謝了!就到這里吧!”

  “也好,那么你自己保重啦!”

  “會的。”她記起了什么,笑道:“對了,我好奇你的人生問題處理得怎樣了?”

  我知道她是指安娜的事,沒想“打破砂鍋”的會是她,好奇心?!既然現(xiàn)在提出來,莫非她有了應(yīng)對的答案?

  “你說呢?”我反問。

  “我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

  “什么?”

  “鄧麗君的一首粵語歌,三個字的?!本拖褚郧癉J臺里的閑暇時光,她又和我玩起了猜歌游戲。

  我露出了笑容。是因為我猜到了答案,更因為我得到來自朋友給予的慰藉,它有著被人忽視的強大力量。

  一陣風(fēng)吹來,拂動春燕棕色夾雜著金色的酷酷短發(fā)。陽光下,她笑容璀璨,抬起右臂,把掌心對著我……我就像計算機程序設(shè)定好一般伸出了左手掌——

  我以為我們會十指相扣,結(jié)果她只是與我擊掌而別。

  我的DJ師父,我的“好哥們”春燕,帶著我醉酒那晚DJ臺里發(fā)生的懸念,帶著她對某盒專輯不為人知的特殊意義,消失在候車室的人潮里。

  像許多個在我生命中出現(xiàn)又離開的女孩一樣,我們再也沒有見面。

  通常來說,當(dāng)你恨一個人和愛一個人的最終結(jié)果是一樣的,那就是——《忘記他》(鄧麗君《勢不兩立》.1980)。

  **************

  十二月的暖陽里,我悠閑地騎著“阿米尼”山地車在體育場路溜達。

  我剛從新華書店挑選了一沓漂亮的賀年卡,準(zhǔn)備給我那些朋友們寫新年祝福。這是非電子時代里每年年末我的必修課,仿佛日子到了這個時候總要來個回顧總結(jié)和展望,這是對陪伴你身邊之人的感恩,對遠在他鄉(xiāng)之人的祝愿,就像小青當(dāng)年在賀卡里寫給我的那樣:

  祝福是寒夜里的一盞燈,照亮了別人,溫暖了自己。

  路過省體育館時,我發(fā)現(xiàn)人行道上排起了長隊。正在納悶,聽到有人在喊我,循聲望去,看到飛仔和他同學(xué)成成正在人堆里著急地向我招手。我趕忙下車上前,才知我差點錯過了一件能載入杭城音樂史冊的大事:崔健“新長征路上的搖滾演唱會”要在省體館舉行。

  這在搖滾啟蒙階段的中國內(nèi)地不亞于是顆重磅炸彈,由于價格不菲,還每人限量,我和飛仔排了一個小時的長隊只買到六張票。

  其中兩張是我送給光和張凡的,光是我西方音樂的引路人,當(dāng)然是不能忘;張凡因為辭退他一直過意不去,算是一種補償吧。飛仔拿走兩張,一張給她女朋友;我也留了兩張,一張不知該給誰。

  我不知道崔健的影響力有這么大,后來山姆、大頭、囡寶、任其、飛仔的同學(xué)阿劍、曉偉等也要去看演出,但票早已售罄。那天我正為此事犯愁,久未見面的張凡來店里拿票。

  “只能給你一張,小小的就沒了?!蔽野哑苯o他。

  他平靜地接過票,看了看,眼珠子在厚厚的鏡片后一眨巴:“沒事兒,我讓她照樣畫一張?!?p>  我以為他說笑,但看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加上小小美術(shù)專業(yè)出身,心下一震:那完全是有可能的??!心里卻直打鼓,生怕門口的檢票員個個是火眼金睛。但仔細(xì)一想,憑自己從小對美術(shù)孜孜追求的努力,應(yīng)該也能玩玩。

  我那些朋友們個個是音樂和藝術(shù)愛好者,心地都不壞??v然票已售罄,至少也得給中國搖滾樂捧個人場吧,想著崔健知道我們的苦衷也許會原諒我們。

  所以我先原諒了自己,也作了決定——畫票!

  我把主意跟飛仔一說,他巴不得我立馬動手,他同學(xué)那邊票嚴(yán)重不夠。雖然他美術(shù)科班出身,但作為他畫畫的啟蒙,打小就對我很信任。

  家里經(jīng)常作畫,各種紙張、畫筆、顏料應(yīng)有盡有,唯一缺的是日期印章。我跑到解放路,在杭城最大的文具商店找到了省體館入場券同款的“萬能日期排章”,可以敲公元元年到公元9999年的任意年份。另外還買了盒藍色印泥。

  省體館的入場券十分簡陋,主圖案就是一個體育館建筑外觀,兩邊是區(qū)號排號座號;有幾種版色,外加一排手工敲上去的日期章。我們那天的票是咖啡色的,調(diào)好顏色用細(xì)水彩筆開始臨摹。試了幾次,就開始批量“生產(chǎn)”了,轉(zhuǎn)眼畫了十張票,人數(shù)剛好。最后把排章?lián)芎萌掌冢l(fā)現(xiàn)原票上的章帶點紫色,又往印泥里加了紫色顏料,試了多次,才調(diào)成一樣的色。

  當(dāng)把日期蓋在了假票上,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埋沒的“天賦”實在太多了。

  飛仔看了樂不可支。我跟飛仔說,原則還是要有的,再有人要,咱也不畫了,他喏喏連聲;我又告誡他,為避免節(jié)外生枝,必須最后一天的最后時刻才發(fā)給他們。

  除了幾個月前我寫了篇文章順帶把他拍的一幅攝影作品登上了晚報副刊,飛仔又一次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岸上溪石

同名歌單已在Y音樂更新,id:靈魂旅者11,歡迎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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