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回:世間情
六回:世間情
十月的天愈加薄涼,這日葉義初下朝從宮里走出來,格外的引人注目,因為他剛才在朝堂上,百官前,拒絕了皇帝給他安排的好親事。這是愚蠢的舉動,一來惹怒了皇帝,二來薄了佟廷尉的面子。
文武百官多少都對葉義初投來視線,他不在意,徑直往宮闈里處去了。后一步出來的八瑾王則是如往常般被人簇擁著,無一不是笑意好話。
“聽聞殿下有西上廬州之意?!?p> “廬州一向是朝廷心患,殿下若是能……”
……
葉千晟簡單幾句回應便告辭先行,他也并沒出宮而是扭轉向宮里去。
走過宮門的高墻,里處便是獨皇家才有的景色,他順著石子路前行,左右有不少植被,雖說已經是要穿上冬衣的節(jié)氣,卻也有獨屬于寒季的花草盛開,葉千晟從不欣賞這些,在他眼里眼前不過是一條路和另一條不能走的‘路’罷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甚,行至轉角葉千晟與正在交談的葉義初打了個照面,而與他說話的人正是朝廷風頭正旺的新晉丞相,于辰良恭敬一禮向葉千晟。
于飛,字辰良,二十剛出頭已經坐上三公之一丞相之位,亦是修靈士,深的皇帝重視。
葉千晟僅遲疑半刻便頷首行禮:“六皇兄?!蹦沁t疑的半刻,腦中短暫的思考著,葉義初怎么會和于辰良在一處,莫非他們已經私下聯(lián)合?回頭想想,他們應該不會明目張膽的在皇宮,皇帝眼皮底下交好。
葉義初也是表情控制能手,眼下親切一笑示意葉千晟不必多禮:“許久沒聽見小八這般稱呼我了。”
葉千晟抬眸站直身子,矮了葉義初與于辰良半截,但氣場上絲毫不弱,他沒有回應葉義初,也不擅長假笑,此時顯得過分嚴肅,氣氛逐漸沉重下來,于辰良聰明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其實他沒有和葉義初秘密聯(lián)合甚,只是被皇帝秘密召進宮,恰巧在這處遇到,兩人又初次相見,便停下來客套幾句,也就恰巧被八瑾王撞見了。
見葉千晟沉默不語也沒有離開的意思,葉義初笑道:“小八這是有話要說?”
“六皇兄既然不喜這污潭,便不要踏進來,千晟自然不會動古香王府?!比~千晟說話有一股莫名的王者風范。
他看得出來葉義初一直以來的態(tài)度,可表面上一副無欲無求不喜權謀的姿態(tài),還不是背地里出兵支援東征,得到了父皇的冊封,他葉義初若真是無心權謀,在外八年就不該再回來,既然回來,就是葉千晟成為儲君之路上不得不防的敵人。
誰知道他不是扮豬吃老虎呢?
葉義初笑意的面容漸漸消失,卻并沒有嚴肅起來,或許他天生就生了張兇不起來的臉:“怎么小八開口便是這般話,你我之間已經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了?”
葉千晟沉默,心想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正是這時,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
“八~皇叔~”葉惜小腿蹬蹬在石子路上趔趄,四肢略微不協(xié)調的走過來。
葉惜,大皇子之女,四歲。
葉千晟平淡的面容瞬間沒有,微蹙眉頭看著那奶娃娃大張雙臂似要生撲過來,他一時不知該不該接她,葉千晟不喜歡鬧騰,更不要說是這種沒腦袋的小娃娃了。
正皺眉看著她,一旁葉義初卻大步上前一把抱起步履艱難的葉惜,生生截下?lián)г趹牙铩?p> “怎么不叫六皇叔,嗯?”葉義初相反的很歡喜,用臉蹭了蹭葉惜奶呼呼的臉質問道。
“六~皇叔~”她艱難的開口,全力撇開小臉,嘟囔道:“鶯兒,不歡喜!”小臉一副憋屈樣,似要哭出來。
葉義初似心碎般道:“鶯兒不記得六皇叔上次給你的糖人了?吃了就忘,好一個負心女娃娃?!?p> “就是那糖人,鶯兒吃了鬧了整宿的肚子,歡喜你才出了怪?!币蝗藦娜~惜來的方向緩緩走過來,身后跟著一個宦官。
葉塵,字子墨,大皇子。
如果喻子魚在這里,她會第一個認出來,這個人和她的易州牧長得一模一樣,甚至是聲音。
古香王王府
古香王府的大門外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不小,里外都是上等的木材,這是二皇子葉義秋的馬車,王府內,下人仆從都里里外外的來回穿行,各個面上都是眉頭緊鎖。
葉義秋徑直進了王府,坐在堂前,左右連忙為他沏茶上點心,一頓忙活。
申老上前怯怯道:“二殿下,王爺朝見去了,還沒回來?!?p> “本王知道?!?p> 葉義秋端起茶水細細品來,周圍人不敢吱聲,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
“近日府上可有甚不相干的女人?”
“……”申老管家咧著嘴,不知在想什么,竟是沒有及時回答葉義秋。
“那便是有了?!比~義秋其實早就聽說,古香王藏了個女子在王府,他原先不打算管,畢竟葉義初的為人他清楚。
可沒想到,葉義初今日在朝堂上拒絕了皇帝的賜婚,那可是佟家,佟廷尉身居六卿何等的地位,若是成了,對葉義初的勢力百利無害,這臭小子居然當場就拒絕了。
“……”申老管家想來,還是沒必要瞞著葉義秋,弱弱答道:“是,有位姑娘?!?p> “何時的事。”
“就,就前些日子?!?p> “本王問一句你才答一句?”
申老管家連忙跪下,認認真真將喻子魚進王府的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楚,當然,他只說了自己看到的。
葉義秋沒有再說話,他身旁的隨士開口。
“帶過來吧?!?p> 而此時,喻子魚在廂房內,還沒下榻……
喻子魚此時正在做夢,夢里她看見一只茶色的狐貍,那狐貍還會說話,跟她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那只狐貍很嚴肅的告訴她,她不是人,喻子魚當時就蒙住了,反駁道,你才不是人。
‘你聽本仙說完嘛,你真的不是人?!采撞皇侨诵停藭r無論是甚表情都在一張狐貍臉上表露不出,但她的語氣嚴肅到位。
喻子魚蹙眉看著她,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沒有辦法自己醒過來。
‘你是玄牝啊,金母元君讓你下來找天書,你怎么把自己找丟了?’尾勺蹦蹦跳跳。
‘什么金母又元君的,你是狐妖吧!’喻子魚說著都想拿出符紙了。
‘本仙是九尾天狐,怎么能與那地上的小狐貍比?!采讱獾?。
‘可你只有一條尾巴?!髯郁~。
‘那是怕真身嚇死你?!采?。
‘那你嚇嚇我?’喻子魚。
‘……’尾勺呲牙,小狐貍恨不得跳起來撓死她。
喻子魚是被吵醒的,房門外時而敲門聲時而拍門聲,時而還有一兩聲喻姑娘,都是慌亂的語氣,喻子魚隔著門板都感受到他們的急促,但此時她不想下榻,昨夜,她近乎整宿未眠。
昨日晚膳
因為桌上的一道菜,喻子魚又提起了易子墨。
葉義初卻突然問她:倘若易子墨沒有死,你會嫁給他嗎?喻子魚沒有回答他。葉義初又問她:你對他,是男女之間的愛慕嗎?
男女之間的愛慕是?喻子魚有些詫異。
葉義初并沒有立刻回答她,雙眸意外深情地看著她,那是他的眼神喻子魚不論何時想起,都記憶猶新,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般神情的葉義初,她似乎知道答案了。
他說:是想獨占她的喜歡。
喻子魚看著葉義初的雙眼,看到了喜歡……
回房后,喻子魚想了整宿也不知道答案,她設想了很多,如果易子墨沒死,便會和常人一樣娶妻生子,那他會娶自己嗎?不會有答案的,設想永遠也只能是設想罷了。
至于愛慕……將一個人裝進心里這么多年,是因為愛慕嗎?
每次想起愛慕二字,葉義初那個眼神便出現(xiàn)在喻子魚腦海,這些年來,她好像一直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