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把迷茫的子欲和暴怒的落血忽悠出去后,才得了安靜。
沙漠本來就燥熱,多說兩句都讓人口干舌燥的。
亞一添了水遞來,墨雨轉著水杯,眼神一直落在亞一身上,直至對視著相望。
亞一先別過眼去,把手里的水壺放下后,坐到了墨雨旁邊,兩個人又這么傻愣愣的互盯著。
“學我做什么?”
墨雨微張雙唇,吐了一句。
亞一身子前傾,貼近墨雨,蜻蜓點水的在墨雨唇上一點,看著墨雨放大的瞳孔,笑著:“阿森從剛才起就一直看著我。”
墨雨又不藏著掖著,喝下一杯,放了杯子,才回了亞一一個同樣的吻。沒看到亞一回復同樣震驚的表情,墨雨吃癟后胡亂轉移了話題。
“落血帶子欲過來,我不放心。他現(xiàn)在只是個普通人,本來魂魄才養(yǎng)活,有點冒險?!?p> 亞一正坐回去,偏頭貼著墨雨的頭,說:“落血有分寸,他能讓李子欲過來,便有法子保他,阿森若不放心,我給他加個術法,可保一命?!?p> 墨雨搖搖頭,他并不是讓亞一真要幫忙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子欲來西部做什么,如果只是要過通道,倒沒什么危險,但要在通道內(nèi)有做停留,那就不好辦了。
這種連通器一樣的法陣,還是個被廢棄的,一旦進入其中,那就是海市蜃樓,有來無回,最后徹底迷失在沙漠里,直到死亡。
他們尚且有能力自保,只是不確定因素太多,他不敢保證到時候不會出意外。
“先問問子欲來這里做什么吧,我想不到他來這里的理由?!?p> 亞一不知道哪里來的蒲扇,一下一下的給墨雨扇涼。
“得辛苦阿森兩天,今天晚上不能休息了,那個人要到了?!?p> 墨雨有些吃驚,亞一明明這幾天都在自己身邊,離開沒幾次,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這次又去查了什么?”
亞一手里變換出一張字條,上面用紅色記號寫著“亥兇”。
“我們這只隊伍是皇帝的人,專門培訓做勘察任務的。我回到上元后就下來過一回,那時候著手調(diào)查人間,與皇帝做了筆交易。當時只是想多做一手準備,調(diào)查一下中元君下落。但是總有人在故意擾亂線索,大部分線索摸到一半就斷了。知道你在仙元后,我才去了仙元,剛好你也在調(diào)查中元君,所以借阿森的手把信息融合了一下,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亞一似乎非常喜歡,對,非常喜歡給墨雨打啞謎。
墨雨在仙元看到的那些重要信息資料,怕就是亞一準備好的。
如果是這樣,那亞一通過墨雨的信息,和自己了解的情況,自然發(fā)現(xiàn)了,有人在阻止亞一去發(fā)現(xiàn)真相,但是不會阻攔墨雨。
墨雨加入后,尋找線索的速度就快了不少,甚至像在引導。
“既然是希望我找到中元君,又為何繞那么多彎。想必芭蕉林和東山都是他們引導設計好的,除了引我自爆身份,還有什么?又為何不讓你發(fā)現(xiàn)?”
墨雨甚至覺得,卌元獸的出現(xiàn)并不是卌元君的手筆,因為他已經(jīng)很久聯(lián)系不上卌元君了,像卌元君這樣的上古老人,隔界傳音,閃現(xiàn)在各個角落都綽綽有余。但是卌元君從來不插手各族各界的生死和事務。除了和鬼森說話,沒見到他還和誰說上話。
墨雨在一百年前,離開靈元那天,耳環(huán)突然失控不再發(fā)揮作用時,是否也是有人故意為之,引導墨雨去往仙元。又或者,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讓墨雨到人間,只是沒想到墨雨半路遇到落血,讓落血帶回了仙元。
那這個人是怎么做到不聲不響的躲過亞一和墨雨,悄悄搞了這么多動靜。
“會是中元君自己嗎?如果是,那他怎么不直接到跟前來說清楚。還是他希望我發(fā)現(xiàn)些其他的?”
墨雨自問自答著。
亞一搖搖頭,說:“不止,但中元君確實干擾過我?!?p> 說著亞一遞來一盤水果,像萬能的收納袋一樣,隨時掏出來些不可思議的必要的東西。
墨雨端詳起來,說:“亞一你變了,你是夭夭時很乖,以前又很疏遠,現(xiàn)在好像不一樣了?!?p> 墨雨并不能用簡單的詞匯來形容這種感覺。
“阿森喜歡哪一個?”
亞一咬了一口果子,就這樣瞧著墨雨,等著墨雨回答。好像答案并不重要,隨口一問。只是眼神不會騙人,一臉期待的樣子。
“都不喜歡?!?p> 墨雨思考了一下回答了,難得亞一聽到答案后明顯的錯愕,墨雨才笑了笑,說:“唉,都喜歡藏小心思,小心翼翼的,我總猜不透,有點焦慮?!?p> 亞一好像聽懂了這話,又咬了一口果子,咽下,剛想說些什么,門外就起了一陣喧嘩,引了倆人都往外看去。
子欲急匆匆的跑來,還在大口大口的喘氣:“沙塵暴……沙塵暴從東部吹來了……”
始料不及,這種天氣突然吹了風暴,還從東邊吹來,合著想趕眾人提前靠近通道。
“人來了,出去看看。”
亞一說著就橫抱起墨雨,到門口時落血也趕過來了,只是情況緊急,他看見亞一只是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手抓緊了子欲。
“我們先往通道那邊靠,你們看看情況再過來?!?p> 落血留下兩句話就走了,他知道亞一的實力,定不會讓墨雨出事,但是子欲就不一樣了,得先保子欲。
墨雨很敬佩落血正經(jīng)時能不拖泥帶水,做最好的打算。
“阿森先忍忍風沙?!?p> 亞一低頭看著墨雨,現(xiàn)在周圍已經(jīng)卷起了細沙,風勢也越來越大。
墨雨倒沒感覺難受,除了不好睜開眼睛,啥事沒有,畢竟亞一護的死死的。
“現(xiàn)在暫時不能開周身護罩,那人會瞧出來?!?p> 亞一很謹慎,好像神族在正面上總是會被人忌憚著,想微服私訪一不小心就被認出來。
墨雨環(huán)抱住亞一的脖子,調(diào)整了一個能向前看的位置,也方便亞一抱著。
“是那邊黑黢黢的一團嗎?”
墨雨看著風暴中心越來越近,那中間一團非常明顯的黑團也在晃晃悠悠的過來。
亞一搖搖頭,說:“是前面隊伍里的人,我們跟上隊伍就好?!?p> 趕來的隊伍人有二十來個,中間陸陸續(xù)續(xù)加入了一些落后的其他隊伍的人,墨雨二人的加入并沒有人覺得稀奇,大家以較快的速度朝西邊通道前進。
墨雨被亞一抱緊,快速的前行并沒有讓墨雨顛簸難受,相當?shù)姆€(wěn)。
他倆前面有個人,墨雨剛靠近隊伍就注意到了,雖然周身沒有任何上元人的氣息,卻也沒有人類的氣息,是一種墨雨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新的感覺。但要說從來沒有感受過,卻又似曾相識。
隊伍里有個老伯不知道怎么就和亞一二人并行了,走了一段后才終于嘆了一口氣。對著墨雨二人問:“我看公子抱著這位小公子這么久,小公子是否受傷了?這一路還要走挺久,如若感染發(fā)熱就很要命啊?!?p> 墨雨咳了一聲,示意亞一說話。
亞一換了聲線,回了那老伯:“無礙,我家哥哥走累了,我便抱他前行。”
老伯一臉茫然后又一臉了然:“是老朽唐突了。實不相瞞,老朽行醫(yī)多年,看小公子模樣以為久病在愈,許是老朽見識淺薄了,看錯了?!?p> 墨雨壓著嗓子回道:“老人家看的也不錯,確實久病,只是并不礙事。勞你醫(yī)者仁心關心我。我這有兩顆果子,您可接著?!?p> 說著把剛才亞一給的兩顆果子遞給了那老伯,不容他拒絕就自己縮回了亞一懷里。
離開亞一兩秒鐘,手被風吹的刮疼。
老伯哈哈兩聲謝過墨雨,跑到前面去把果子給了兩個小孩子。
“夭夭,我渴了。”
墨雨在亞一懷里,手扯了一下亞一的胸口衣領。
亞一稍低頭看過來,說:“我腰間有水壺?!?p> 墨雨并沒有去扒拉水壺,只是手伸出去捧著亞一的臉,讓亞一頭更低了些,自己則抬頭去親了一口,一瞬二人就進入了通道里面。
亞一很淺的笑了一下,把墨雨放下來。
“為什么要親那一下?”
亞一看著走在前面,左右手劃過通道內(nèi)流動成簾的沙幔,隨著手指的穿透而留下一道一道空白后又消失。
墨雨對于剛才那個吻似乎并不在意,像做了一個簡單的,普通的,和睜開眼睛一樣輕松的事。
亞一完全可以當做墨雨給他抱了一路出力的獎勵,可是抱著墨雨好像就是獎勵了,額外的吻似乎要用其他的原因才能說得過去。即使二人心知肚明。
“就當我是在耍流氓吧。”
墨雨停在一處流沙簾前,那一處手穿不過去。
亞一也伸出五指同時放到沙簾上,平整的空氣墻。
“因為我是水嗎?”
親了能解渴的那種。
墨雨搖搖頭,在那處空氣墻沙簾上空手畫著亂符,亂畫一通。
“此路不通。開!”
又一瞬倆人眼前變成了綠洲,身處深林,頭頂飛過嘎嘎鳥叫聲,墨雨隨手撇下一根樹枝,這種壞習慣墨雨在南林就養(yǎng)成了。
“啊,舒服,潮濕的空氣,發(fā)臭的樹林,嗯……嗯?”
墨雨還沒有好好享受從燥熱的沙漠轉到濕潤環(huán)境的雨林的快樂,就被一股惡臭味直沖天靈蓋。
突然覺得在沙漠里待著也挺好,畢竟在亞一懷里味道非常舒服。
“是死尸,日程三五天,衣服還新鮮?!?p> 亞一很會總結,但是在這沙漠中的雨林里,這個時間段,死亡三天以上,不太可能。能進來的人,最久的不過兩時辰。
“衣服有點眼熟,還記得是哪個隊伍的嗎?”
墨雨用那根樹杈子挑了挑死尸的衣服,把衣服上的特色圖案攤平。
亞一說了個幫會,但墨雨沒什么印象。
“那就怪了,這傳送通道給人帶過來,就算出現(xiàn)意外也沒法……”變成這樣……
墨雨話說一半手上的棍子就被飛來的黑色粘液黏著飛出去,亞一眼疾手快把墨雨的手拉回來,才險些沒被那不明粘液沾到。
飛出去的樹枝不一會就軟化成泥,黏糊糊的一攤。
“有點惡心,在哪見過?!?p> 墨雨湊上去左右欣賞,那黑色液體還留著一層覆蓋著,仔細看還能在周圍發(fā)現(xiàn)蒸發(fā)的白氣。
估計就是這液體造成尸體迅速腐化的。
“那人離我們不遠,在瀑布那?!?p> 亞一把蹲在地下研究的墨雨又抱了回來。
墨雨心想有沒有能裝的東西把這不明液體帶回去。但很快否認了這個想法,除了丟出這東西的人,其他物品碰到估計都得完蛋。
“亞一,放我自己走走,才幾步路?!蹦觌p手抵在亞一肩膀上,晃晃自己急切想下來的腳。
亞一手心很輕的拍了一下墨雨的腰,輕聲的說:“別動,會走不穩(wěn)?!?p> 想抱著就直說嘛,就讓你抱一會吧。
墨雨笑了笑,任由亞一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谋е?p> 繞著樹林轉了幾圈,地野開闊不少,原本是松軟的泥地,現(xiàn)在地下也多了許多沙粒和大小不等的石子。溪流潺潺,其上游可見一條袖白瀑布傾瀉而下,與山林間綠茵和縱石相輔相成。
瀑布下那塊圓潤的磐石上,相背著墨雨二人而立著一襲白衣,墨發(fā)不纏,萎萎趴在肩頭。
亞一來時并沒有故意放輕腳步,中元君自然聽得到倆人已至身后。
“真難得,我們還能這樣子相見,好久不見,兩位客人。”
中元君緩緩轉過身來,或是因為陽光刺眼,眼睛半瞇著看著他倆,臉上掛著笑容,語氣里卻無玩笑意,更像久別重逢的感慨。
檞木
聽說中元君為了帥氣出場擺了半天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