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室里烏煙瘴氣，桌子上的煙灰缸里滿是煙頭，還有仍在冒煙沒完全掐滅的半截煙頭，校長表情肅穆。
男老師敲門進來。
校長正在發(fā)呆，思緒萬千，長吁短嘆，“唉……臨時突發(fā)事件，讓你們趕緊過來統(tǒng)一認識。”
團團也跟著走到門口，感覺房間里煙味太重，就沒有進去。
男老師和團團對視一眼，男老師搖搖頭表示還不清楚狀況。
“城里有個學生在學校墜樓……唉……”校長回過神，沉悶的說，“公告發(fā)給你們了，不要亂傳。”
男老師拿出手機的手停頓了下，劃開屏幕，群里很安靜。
看了一眼團團。
團團情緒瞬間變得低落，呼吸不暢，喘不過氣來，心跳加速，感覺非常難受。
校長也看出團團情緒不穩(wěn)定，幾近失控的邊緣，說：“你們中午喝酒了？那你沒事吧，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先回宿舍，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嗯，”團團深深的吸氣，“年紀大了，真是越來越聽不得這樣的事?！?p> 聽到團團平時輕快的腳步此時感覺異常沉重的離開。
屋里兩個人的視線游移，都感覺對方無言的沉默。
校長抽出桌上的放著的煙，又向男老師示意，抽不抽煙，男老師連連擺手，表示不抽煙。
“不抽煙好啊，不抽煙好啊，不抽煙好啊。”
校長點上煙，房間里開始煙霧繚繞，氣氛更加壓抑。
男老師起身去打開窗，就看著外面的小操場，午時的暖風吹散身上的酒氣和房間里的煙味，思緒萬千。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對親人都是難以置信的惡夢，是情緒突然失控做出的極端舉動，再也不能回頭的錯誤選擇；還是常年累月被圍困在負能量的迷宮中無法自拔，強顏歡笑，又是什么成為最后的稻草。相信誰？真相只有一個！誰能提供的真相？圍觀的人在乎真相嗎？生命逝去，事情的真相可以非常簡單，簡單的真相有人相信嗎？看客們需要什么真相，資本控制的媒體就會提供這樣的機會，讓看客尋找陰謀論的蛛絲馬跡。到底是什么讓隔閡如此難以溝通？
“現在的孩子怎么就怎么想不開呢？”校長吐出一口煙，自言自語。
“為什么是孩子的原因？”男老師靠著窗臺翻看信息，“人生就像泡沫，是一條鮮活的年輕生命突然按下終止鍵，瞬間消逝，少年還未成年，就已經凋零。”
“現在的小孩，怎么就不多想想自己的親人?！?p> “這不是第一例，也不是最后一例?！笔澜鐩]那么美，人心也沒那么純粹。
“現在的父母含辛茹苦養(yǎng)大一個孩子是多不容易，唉，怎么受得了……”校長繼續(xù)搖頭。
“為什么把責任推給一個未成年的學生身上，”男老師說，“學校有沒有責任，該承擔什么責任，老師有沒有責任，該承擔什么責任，同學有沒有責任，該承擔什么責任，家長有沒有責任，該承擔什么責任，社會有沒有責任，該承擔什么責任？”
“這就是情緒化了，是在搞擴大化，激化矛盾，不利于解決問題?！?p> “那該怎么處理？”
“等上面的通知?！?p> “有沒有說是失足，自殺，被殺?！?p> “不清楚。”
“隱瞞？”
“隱私。”
“家長認可嗎？”
“還在鬧吧，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嚎啕痛哭，情緒激動。”
“真是悲劇，現場有目擊同學老師嗎？”
“不詳?！?p> “誰信？”
“有人相信就行?！?p> “有沒有更新的公告？”
“有”校長掏出手機放在桌子上，劃開屏幕，點開信息，推向男老師，示意他過來看看，接著說，“如果，我是說如果，聽到有人傳各種謠言，你們要提高警惕?！?p> “誰？誰傳謠言？”
“唯恐天下不亂的那些人?！?p> “人若無恥，天下無敵?！?p> “你這是那哪看來的毒雞湯，什么訊息需要你自己的判斷，不信謠，不傳謠，等權威發(fā)布?！?p> “權威??！”
“你們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輕易相信不實訊息?！?p> “知道的?！?p> “外面的輿論環(huán)境很不好，互聯網很復雜，很難治理，敵我難分，立場要堅定不動搖。”
“校長，你越這樣說，我越懷疑。”
“現在的輿論環(huán)境就是這樣惡劣。”
“為什么會這樣？”
“某些老人，有一部分人患上了網絡恐懼癥，視網絡為洪水猛獸，唯恐禍從口出，避之不及?！?p> “現在還有這樣的人？”
“看看你就是沒有認真參與學習小組?！?p> “要擁抱互聯網，對善意的批評，對互聯網監(jiān)督，不僅要歡迎，還要認真研究和吸取?！?p> “要相信組織，會處理善后。”
“相信組織。”
“有時間你們要去做學生心理情況的摸底，進行一些家訪，和家長做好溝通，了解學生在家庭里的真實情況，學生的情感健康，情況不能光靠學校，還要靠家庭的努力，還要靠社會的進步，不能出事就學校背鍋?！?p> “好的?！?p> “對了，又出最新公告，家長認可了?！毙ｉL長長舒了口氣，如歇下一副重擔，其實和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男老師走出房間，看見團團沒有走遠，就靠墻站在走廊里，光影交錯之間，感覺相隔很遙遠，又感覺相互距離很近。你真實，這個世界才真實。
“有人說，世界從不在乎你要的公平，強大才是你的一切，我在乎，有生之年，你過的好嗎？”
“仿佛有一只手抓到心痛，難過又哭不出來。”
“有這樣一句話，記住這個世界沒有一種痛，是單獨為你準備，因此不要認為你是孤獨的，也不要認為你經歷的最的疼，城市的屋檐下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事，有多少痛就有多少斷腸人?！?p> “好過一點了，謝謝你這碗心靈雞湯?！?p> “這個世界除了強大自我，什么都靠不住。等下休息好了，校長讓我們去做家訪?！?p> “我會調整好心態(tài)，放心。”
“這天下，永遠是強者的天下。我們只是存在，卻從來無足輕重?！?p> 男老師在樹蔭下等到了姍姍來遲的團團。
團團情緒恢復。
“這里是老支書的家，百歲壽星，他家沒小孩在這里讀書?！?p> “知道啊，順便拜訪一下，做個問卷調查?！?p> “哈？”
“走吧！”
有一個小男孩坐在院子里喂雞，腳邊趴著一只胖橘貓，還有一只小土狗在跟前搖尾巴。
老支書坐在屋檐下，里屋他的兒子兒媳走出來，歡迎兩位調查員的來訪。
“有什么收獲沒?！?p> “他一直提到村口的那棵大樹。但是我們來這么久，從來沒有發(fā)現村口的那棵大樹?！?p> “嗯，年紀大了，可能忘記了，也可能記錯了，那是在什么地方?！?p> “我會搞清楚的?！?p> “對了那個安安靜靜一個人玩耍的小孩，是不是就是那個小屁孩，看起來，身體不太好的樣子?！?p> “那等一下我們就去老將軍家吧！”
“可以?！?p> 見到了尬舞小女生和他的父母，老將軍在寫字，也可能是寫回憶錄，還有可能是寫日記。沒有見到老將軍的兒子兒媳。
“有什么收獲嗎？”
“兩個家庭都是四世同堂，感覺他們有很多故事，就像一部行走的活歷史。覺得老將軍更加孤獨寂寞?！?p> “很奇怪，他為什么部住在城里？”
“也許有什么難言之隱，誰知道呢？”
“我總覺得你的目的不簡單?！?p> “我能有什么壞心思呢？我只是在做問卷調查?！?p> “你有沒有發(fā)現這里都是留守兒童，成年人都外出打工?！?p> “是的，老人和小孩，這也是一個逐漸老去的村莊?！?p> “我們是不是也是你提到的那條資本流水線上面的工人？校長是工頭？學生就是產品，還是很廉價的那種？細思極恐，對未來感到很迷茫?！?p> “科學家已經證實。宇宙之外，有平行宇宙。每當我們做出一個選擇，就會產生一個新的平行宇宙。”
“真的假的？”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