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塵兮被小魚兒拋出海面以后,停頓了不到三息,天雷如約而至。
看到那聲勢浩大的天威,今塵兮深吸一口氣,努力調(diào)動起體內(nèi)的靈力,在第一道天雷劈下來時,用本命法寶迎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今塵兮總覺得今日的天雷威力似乎沒有之前的六道大,不過在最后一道天雷下,他的本命法寶還是碎了,被天雷一分為二,劈成兩半朝著海面落去。
在白玉折扇碎成兩半的時候,今塵兮只覺得心神一凜,整個身體像是受到了重?fù)粢话悖巴邸钡囊宦晣姵鲆豢谘獎?,整個人就朝著海面落去。
不過他并沒有掉入海中,被等候在一旁的小魚兒接住,送到了自己的頭頂上單玉冰的旁邊,繼而朝著不遠(yuǎn)處的眾人游去。
……
今塵兮渡過最后三道天雷昏迷后,天元門的眾人也匯合到了一起,此刻他們實力太盛,不管是若水也好,玄清宗和御獸宗的幾人也好,以及無憂海中剩余的幾方勢力,都不敢輕易和他們對上。
一行人毫不停留的離開了無憂海,返回宗門,可是眾人剛剛抵達(dá)震玄掌門的泰然殿,玉清上尊便一臉嚴(yán)肅的坐在椅子上,對單玉冰低聲喝道。
“單玉冰,跪下?!?p> 得知他們回來的震玄掌門剛剛迎接出來,還來不及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聽到玉清上尊威嚴(yán)的這一句話。
雖然單玉冰也很茫然,不過她還是乖巧的跪在了泰然殿的大殿中央。
“老祖,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可是冰兒犯錯了?”烈火真君見單玉冰乖巧的跪在中間,心疼的詢問玉清上尊。
金池見狀,雖然也心疼女兒,卻還是一手拉住妻子,一手拉住舅兄,對他們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一旁的神宵真君嘆了口氣,顯然明白玉清上尊的意思,知道對方是為了單玉冰好,和觀潮真君對視了一眼,苦笑著搖搖頭,觀潮真君則是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單玉冰,你可知錯?”大殿上,玉清上尊見到乖乖跪地的單玉冰,眼中有欣賞,有心疼,卻也有后怕。
“師伯,弟子不知錯在何處。”單玉冰一頭霧水,聽到問話后,不卑不亢的說道。
可是她沒注意到,當(dāng)她說出這句話后,金池和神宵兩人的眼中閃過痛苦和自責(zé),手不自覺的拽緊了。
“好一個不知,單玉冰,這些年,你的師伯師叔,師兄師姐對你的教誨,都學(xué)到哪里去了?”玉清上尊聞言,面上的神色更加嚴(yán)肅,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化神威壓。
單玉冰此時丹田還被那莫名的靈寶鎖住,一絲靈力都提不起來,加上她雖然不解,但是對宗門這群看著她長大,一路關(guān)懷她的長輩還是很尊敬的。
所以玉清上尊那一絲威壓直指向她時,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跪在原地,嘴角溢出一絲紅痕,可她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里了,用不解的眼光看向坐著的玉清上尊,那清澈的眼神似乎再問,我哪里錯了。
“老祖,小師妹從小在山門長大,是長輩們看著長大的孩子,她只是一時迷了心智,并不是天生嗜血好殺的?!崩钋鍥鹨妴斡癖芰藘?nèi)傷,趕緊跪在她旁邊為她求情道。
“老祖,冰冰心地不壞的,她只是,她只是經(jīng)歷那段不好的經(jīng)歷,才會不自覺的偏了些性子,可是有宗門的長輩時時指點,她會走回來的,老祖,冰冰不會入魔的?!苯鹄谝猜犆靼琢擞袂宓囊馑迹s緊跪在單玉冰的另一邊為她求情道。
金石一頭霧水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看著跪地受傷的單玉冰,聽到李清涴和金磊的求情,他還是一臉茫然,可這不妨礙他相信單玉冰,也干脆的雙膝一軟,跪在金磊的旁邊。
“老祖,冰冰不是壞人,她心中有底線的?!?p> “老祖,小師妹只是一時被蒙蔽了心智,咱們慢慢教,她總能被掰過來的?!鳖欉b見跪了一地的師姐弟妹,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也出列為單玉冰求情。
玉清上尊也不想這樣,這丫頭可是被宗門寄予了厚望的,眼看著就要長歪,偏偏她本人還一點沒有察覺到,這才是最可怕的。
“冰兒,你還沒發(fā)現(xiàn)自己錯在哪里嗎?”玉清上尊收回自己的威壓,疲憊的用手揉了揉眉心,失望的問道。
單玉冰認(rèn)真的在腦海中回顧了在無憂海上發(fā)生的一切,仔細(xì)的思索自己錯在哪里,能讓玉清上尊如此大動肝火,可是她本人還是懵懵懂懂的,不知道錯在何處。
“老祖,冰兒是大家看著長大的,她本性如何大家都知道,此番血洗皓月島的事情,只是第一次,我們現(xiàn)在給她掰回來,還來得及的?!?p> 靈溪真君見單玉冰依舊懵懂的樣子,好笑的搖搖頭,知道這丫頭根本沒有察覺到這件事情的嚴(yán)重性,又見玉清上尊被她那茫然不知的神色氣的肝疼的樣子,不得不開口提示單玉冰。
“冰兒,你怎能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烈火真君聞言,突然怔了一下,脫口而出質(zhì)問道。
“申屠蒙父子設(shè)計想要殺我,還想用那個古怪的法陣吸干我的靈力,搶奪我身上的寶物,為何我不能滅了他申屠家?”單玉冰聽到舅舅的質(zhì)問,不解的反問道。
“冰兒,你小的時候,師伯是這樣教你的嗎?”神宵真君見她絲毫不知錯的樣子,痛心的問道。
震玄掌門這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怪不得金池不讓辰元和烈火為寶貝女兒求情,這件事,確實是單玉冰做的過了。
不知不覺間,她變得如此狠辣,學(xué)會了世人所謂的斬草除根,手上沾上了無辜之人的鮮血,這對她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單玉冰怔怔的看著神宵真君,又一一的看過泰然殿上一眾長輩和同門的臉,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只是將想要殺害自己的人殺了,推翻了一個島,為什么大家都覺得她做錯了,而且錯的很嚴(yán)重的樣子。
“從現(xiàn)在起,將單玉冰鎖住修為,送入千機殿靜思己過,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再出來。”玉清上尊深吸一口氣,也不與任何人商量,直接做出了對單玉冰的懲罰決定。
說完以后,也不等眾人回應(yīng),就甩著袖子離開了泰然殿,眾人面面相覷,也陸續(xù)起身離開,只有單玉冰還跪在原地,不解為何眾人會這樣對她。
一個陰影突然罩在單玉冰的頭頂,她抬起頭,神宵和金池并排站在她的面前,只是兩人眼中濃厚的自責(zé)和愧疚,讓單玉冰愣在原地。
“冰兒,這件事,是你做錯了,是師伯沒有教好你,希望你從千機殿出來的時候,能真正意識到你所犯下的錯誤,若是,若是你依舊意識不到,從此,就不要再來見師伯了,師伯不配教你?!?p> 神宵真君像是蒼老了百歲一般,一臉自責(zé)和愧疚的對她說完這些話,轉(zhuǎn)身離開了泰然殿。
“冰兒,是爹爹和娘親對不起你,你一生下來,我們就不在你身邊,沒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職責(zé),冰兒,你,你好生思過,千萬不要執(zhí)迷不悟?!?p> 金池一臉痛惜的看向女兒,看到她臉上不解的神色,內(nèi)心比當(dāng)初誤以為單玉冰死去時還要痛苦。
辰元一臉不舍,同樣面帶自責(zé)的看了一眼單玉冰,一言不發(fā)的被金池拖走,烈火也嘆息著跟在他們身后離去。
唯有靈溪真君,站在一旁等待單玉冰,她要負(fù)責(zé)將單玉冰帶到千機殿思過。
單玉冰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圍在她身邊擔(dān)憂的同門笑了笑,拿出清漪幫她從青闕宮中取出來的那把折扇抵給李清涴。
“大師姐,勞煩你把這樣寶物交給今塵兮。”
青煙上尊帶著昏迷的今塵兮直奔靈秀峰,所以他們兩個沒有在現(xiàn)場,單玉冰也就沒機會將搶奪到的靈寶交給今塵兮。
“小師妹,你安心思過,我會將寶物親手交給青煙師叔祖的?!苯駢m兮本命法寶毀了,整個人都陷入昏迷中,想要交給清醒的他不太現(xiàn)實,所以李清涴才會說交給青煙上尊。
單玉冰對李清涴點頭致謝,又利用神識喚醒靈獸袋中的小魚兒,在小魚兒的幫助下,把沉睡的靈犀放了出來,將睡的昏天黑地的靈犀交給李清涴。
“大師姐,再麻煩你將靈犀送去我娘那里?!?p> 說完單玉冰也不去看還沒怎么清醒的靈犀,轉(zhuǎn)身跟在等候已久的靈溪真君身后,被她帶著往千機殿的方向飛去。
……
單玉冰從小生活在明秀峰,被神宵烈火震玄等一眾元嬰長老教養(yǎng)長大,小時候在宗門時性子就有了嬌縱任性,飛揚跋扈的苗頭,被宗門的小弟子們稱呼為女魔頭。
后來金池回來,出于對女兒的愧疚,更是對她有求必應(yīng),單玉冰搶奪同門看上的寶物,資源,惹得門內(nèi)小弟子敢怒不敢言,怨氣橫生,都是金池出面安撫這些小弟子的。
直到催命崖事件后,為了研究仙靈佩和功法她才有所收斂,及至后來丹田受損,去往無妖森林,誤吞了狐族至寶,可是玉研美人看在天元門的份上輕拿輕放,揭過了這件事,并沒有為難她。
再后來回宗門,不管是去梵谷城地宮救人也好,還是后來坤極大陸那段黑暗的經(jīng)歷也好,她的修為一直在被迫往上漲,融合白虎內(nèi)丹,融合黃泉水和息壤,都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強行修煉。
梵谷城地宮事件前,也許她還注重心境的修煉,可是之后幾乎沒有認(rèn)真的靜下來沉淀自己,復(fù)盤自己一系列的經(jīng)歷,再后來坤極大陸那段慘痛經(jīng)歷成為導(dǎo)火索,讓她的性格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宗門百余年的閉關(guān)中,她除了修煉功法和秘法,根本沒有認(rèn)真的停下來,慢下腳步和速度去思考,去回復(fù),去總結(jié)。
加上有仙靈佩和金蓮子在,讓單玉冰徹底放下了警惕心理,覺得有這兩樣法寶在,她就不會被心魔纏上,從側(cè)面又一次放松了警惕。
換做以往的單玉冰,若是申屠蒙父子想要殺她,她只會殺了這兩人,不會心狠手辣到推翻整個皓月島。
可是坤極大陸的慘痛經(jīng)歷激發(fā)了她內(nèi)心的戾氣和殺意,不停上漲的修為又讓她沒有多余的時間靜下來反思自己,仙靈佩和金蓮子的存在,又進一步放松了警惕。
多方因素相加下來,造就了今天的局面,單玉冰被自己的大意蒙蔽了眼睛,甚至將神宵和一眾長輩曾經(jīng)的教導(dǎo)棄在腦后,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性情正在慢慢往嗜殺的方向偏移。
而這也是玉清最害怕,讓神宵和金池辰元最愧疚的地方,單玉冰是天元門寄予厚望的下一輩,她的資質(zhì)悟性和氣運也是有目共睹的,可是眼看著這顆好苗子就要在不知不覺間走歪了。
玉清實在是害怕單玉冰不知不覺中走了歪路,最終害人害己墜入魔道,不僅在整個云滄掀起新一輪的腥風(fēng)血雨,也害怕這么一個好苗子最后落得眾叛親離,身隕道消的下場。
金池和辰元則是愧疚單玉冰出生時沒有陪在她身邊,教導(dǎo)她做人的底線和處事的原則,更因為愧疚,而對單玉冰多加寵愛,養(yǎng)成了她霸道又睚眥必報的性子。
神宵則是愧疚好好的一個小娃娃,從出生起就放到了他的膝下聽從教導(dǎo),卻被他教導(dǎo)成如今面目全非的樣子,從內(nèi)心中產(chǎn)生了自我懷疑,認(rèn)為自己根本不配為人師,不然怎么會將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養(yǎng)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單玉冰跟在靈溪真君的身后,進入了一件空曠的,沒有任何東西的房間,真的是連一個蒲團都沒有給她,房間的門在單玉冰眼前緩緩合上,最終將她和外界完全隔絕開。
站在空曠且寒冷的房間中,只穿了單薄宮裙的她,因為無法動用靈力,被冷的渾身發(fā)抖,不期然的想起了身中火寒毒素的那段時期,狠狠的打了個冷戰(zhàn)。
繼而又有些委屈,自己明明沒有錯,為什么所有人都覺得她錯了,她的丹田被莫名其妙的鎖住,一身修為完全不能使用,為什么這次沒有人關(guān)心她,擔(dān)憂她,替她想辦法,反倒是揪著推翻了皓月島這件事不放。
神宵師伯眼中的自責(zé),爹娘的愧疚,還有玉清師叔失望的眼神,眾多長輩同門擔(dān)憂的目光,都讓她難以接受。
她是天之嬌女,從小在眾人羨慕和忌憚的目光中長大,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被她視作親友的長輩和同門,用擔(dān)憂和自責(zé)愧疚的眼神看著,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
從小,宗門和長輩不都給自己灌輸適者生存嗎?不是強者為尊嗎?自己足夠強大了,別人要殺自己,自己不能斬草除根,先下手為強,將危險扼殺在弱小的時候嗎?
難道還要像坤極大陸那樣,因為自己一時心軟,兩次三番放過南宮秀和皇甫瓔珞,最后被這兩人狠狠反殺一局嗎?
單玉冰被不解,委屈,難過和憤怒的情緒左右,整個人有些喘不上氣,不由得縮在墻角邊,雙手抱膝將自己蜷縮起來,頭輕輕的磕在膝蓋上,像極了一只被人拋棄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