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日光從蔚藍(lán)的天空灑落,灑在翠綠的林木上,青青的草地上。
草地上,有個靜靜沉睡的人兒。
距離沉睡的小人兒不遠(yuǎn)處,有一個巨大的湖泊,一眼望不到頭,陽光灑在水面上,反襯出粼粼波光,頗有些刺眼。
驕陽在盡情釋放著自己的魅力,細(xì)碎的金子終于越過了林木,照耀到沉睡的小人兒身上。
略微刺眼的陽光,終于讓沉睡的人兒有了反應(yīng),她眼睫毛微微顫動,像是一只立在花間舞動的蝴蝶,跳躍了一番后,最終張開了翅膀,打量周遭。
單玉冰被刺眼的陽光喚醒,迷茫的睜開眼睛,看著澄澈的天空,略微刺眼的光芒,她先是呆楞了片刻,直到有微風(fēng)從林間穿過,植物特有的香味將她驚醒。
只見她雙手撐地,依靠著柔軟的青草,半坐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
這里很安靜,但氣息很平和,沒有殺戮,沒有壓迫,舒服的讓單玉冰忘記了,之前那場混亂的廝殺。
坐著好一會兒后,她才突然驚覺,自己身上的傷呢。
她不是先后被九色玉簪和重陽尊者的劍氣擊中嗎?怎么現(xiàn)在渾身上下一點(diǎn)傷都沒有?
重陽尊者不愧是主修無情道的劍修,那一劍威力太過巨大,那看似輕松的一劍就將她仙化的胸骨擊穿,刺傷了心肺。
要知道她修煉玉骨冰仙法后,胸骨早已仙化,其防御力可不是一般修士能比的。
可重陽尊者那一劍,不僅毫不費(fèi)力的穿透了七寶琉璃傘的寶光,還穿透了她的護(hù)體真氣,擊穿胸骨,傷及心肺,讓她再無還手之力。
若不是有小魚兒和臨川這兩個契約靈寵,被動的幫她分?jǐn)偭艘徊糠謧?,她可能不是?dāng)場昏迷,再無還手之力,而是直接身隕道消,消失在這個世間了。
可是此時她內(nèi)視身體各個地方,不僅胸骨和心肺處的巨大貫穿傷沒有了,連經(jīng)脈和丹田都好好的,丹田處靈氣充足,經(jīng)脈內(nèi)靈氣有序運(yùn)行,絲毫看不出來自己剛剛重創(chuàng),瀕臨死亡的樣子。
靈氣?想到這里,單玉冰像是被刺到了一般,猛地從地上彈跳起來,四下張望,像是要找些什么東西。
對啊,這里風(fēng)和日麗,環(huán)境宜然,還特別的安全,像極了靈力充足的某個秘境,在一開始展現(xiàn)給進(jìn)入的修士的樣子,一切都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
直到單玉冰內(nèi)視自己的丹田和經(jīng)脈,看到了體內(nèi)有序流動的各色靈光,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地方,它沒有靈氣,但是風(fēng)景和植物卻是長勢喜人,一眼望去,印入眼簾心間的,是它們旺盛的生命力。
看著它們熱烈的生長,活力的擺動自己時,單玉冰都忍不住露出微笑。
似乎光是看到它們,就已經(jīng)讓自己由內(nèi)而外,煥發(fā)出一種怒放的生命感。
站在原地四顧張望了一會兒,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的單玉冰,奇異的對這里沒有絲毫防備,像是散步一般,朝著湖泊邊緣走去。
她迎著拂面的微風(fēng),沿著那個一眼望不到頭的湖泊邊緣,漫無目的的走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身在何處,只是依照著內(nèi)心的牽引,慢慢走著。
走了不知多久,她看到了一個背影,正專注的坐在那里,雙手不停的擺弄著,似乎在雕刻什么東西。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一道余暉灑在那人身上,讓單玉冰久違的感受到來自母親的,深深的愛意。
她不受控的走近那人,走到了那人的對面,那人正在做的事情,被她全然收在眼底。
那人的樣貌,也被她看了清楚。
那是個女子,長得第一眼不是很驚艷,但是很耐看,氣質(zhì)很是溫婉,像極了母親的樣子。
單玉冰越看越覺得她好看,但要具體說出來那人哪里好看,她又沒辦法一一指明。
女子一頭長長的秀發(fā),沒有挽起,也沒有插上任何的發(fā)飾和絲帶,就那么隨意的披下來,隨著微風(fēng)擺動。
在女子的額前,有一個鴿子蛋大小的寶石,被兩條樸素的,類似草繩一樣的褐色帶子墜著,落在額頭上,為她增添了一絲光彩。
寶石通體純白,但是在夕陽的余暉下,時不時的會自發(fā)變換顏色,赤白金青黑,輪番流轉(zhuǎn)著。
雖然單玉冰已經(jīng)整個站在她面前了,可她還是頭也不抬的,認(rèn)真盯著自己的兩只手。
在她的身前,有一個大大的石頭,石頭對著她的那一面是平的,正好可以在上面擺放些東西。
上面這會兒正放著一些摻了水的泥土和草灰,泥土的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青竹杯子,里面盛滿了被余暉照成金紅色的清水,杯子的旁邊還有一些沒有加水的褐色泥土。
女子的兩只手沾滿了黃褐色的泥土,正在用心的捏著手中的那個泥人,泥人的身子已經(jīng)漸漸成型了,只是缺了五官。
不過女子似乎對泥人還有些不滿,還在極力的調(diào)整著,時不時從旁邊的泥土中揪一些出來,添加到泥人的各個地方。
單玉冰只覺很有趣,她的手指很靈活,東擺弄一下,西擺弄一下,就把一個栩栩如生的泥人給做了出來,不知不覺就看了進(jìn)去。
她站在一旁,癡癡的盯著女子的手指,在對方的手下,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的泥人成型。
兩個人一個做,一個看,也不管日升月落,潮起潮落,時間在她們這里彷佛凝固了一般,絲毫不覺它的流逝。
直到某一天,埋頭專心捏著泥人的女子突然抬頭,對單玉冰微微一笑道,“姑娘,幫我生個火可好?”
“好。”單玉冰呆愣愣的看著對方,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個好字。
直到對方再次朝著自己微笑,手中的活兒也停了下來,單玉冰才驚覺自己的失態(tài),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右手微微抬起,一團(tuán)暗紅色的火焰出現(xiàn)在她手心中。
她伸出手掌,將在她掌心跳動的火焰捧到對方眼前,問道,“這樣可以嗎?”
“南明離火啊,小姑娘,我不需要朱雀丹火,你能給我生一個平常的,用木頭燃燒的火焰嗎?”女子準(zhǔn)確的說出了南明離火的名字,以及它的出處,又抬頭對單玉冰說道。
對于女子一眼認(rèn)出南明離火的事情,單玉冰絲毫不覺得有問題,還有些遺憾自己沒能幫上忙,繼而又高興的對著女子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轉(zhuǎn)身,朝著身后不遠(yuǎn)處的森林走去。
女子等了不一會兒,就聽到森林中傳來轟隆隆的聲音,肉眼可見的,有幾顆高壯的樹木倒了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單玉冰空著手回來了,在女子和善的眼神中,拿出一個儲物袋,嘩啦啦倒出來了幾乎將她淹沒的已經(jīng)整理好的木材。
在女子的注視下,單玉冰笨手笨腳的擺弄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是將火升起來了。
女子朝單玉冰笑笑,然后示意她坐到自己旁邊,兩人靠坐在一起,靜靜的盯著火堆,誰都沒有開口。
夕陽終于落了下去,深藍(lán)色的天幕上,星光首先升了起來,火光在下方跳躍著,照亮了這一方天地。
女子認(rèn)真的盯著火堆,木材時不時發(fā)出“噼啪”聲,等到火苗漸漸小了以后,女子仔細(xì)打量了自己做好的那一排七八個泥人,最終神色慎重的選了其中一個,一揚(yáng)手,泥人劃了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跌落火堆中。
這場火一直持續(xù)到了天亮,所有的木材都被燒完了,女子也將大石頭上剩下的幾個泥人打碎,重新變成了泥土的模樣,然后轉(zhuǎn)頭,緊緊的盯著漸漸熄滅的火堆。
在兩人的注視下,火堆漸漸熄滅,在殘余的黑炭中,有一個褐色的身影在慢慢變大,越過了焦黑的木炭,舒展著自己身形。
過了不一會兒,一個渾身赤裸的成年男子出現(xiàn)在了熄滅的火堆中,不過他雙目緊閉,全無氣息,空有一副身軀,卻沒有任何的生命力。
長發(fā)女子等男子的身形不再有變化后,慢慢走到了男子身旁。
她用那雙依舊沾了些泥土的手指,在男子的額頭,太陽穴等幾處地方按壓揉捏了一會兒,一道霧蒙蒙的亮光從她的手指慢慢渡到了男子體內(nèi)。
等到女子慢慢做完這一切,單玉冰就看到那雙目緊閉的男子睫毛顫動,過了一小會兒,他就睜開了眼睛,孺慕中帶著依戀的看向長發(fā)女子。
長發(fā)女子溫和的笑著看他,一只手溫柔的撫摸了對方的臉頰和額頭,最后將手落到男子的手臂處,慢慢使力,讓男子借助她的力量,慢慢站了起來。
等到男子站起身來后,女子依舊不說話,牽著他一步一步朝旁邊的湖泊走去。
等到了湖泊的邊緣后,女子松開了男子的手,示意男子走近湖泊里面去。
男子很相信對方,腳步雖然緩慢,但堅定的走進(jìn)了湖泊,直到湖水淹沒了他的頭頂,單玉冰只看到一串氣泡出現(xiàn)在男子消失的湖水中,她有些擔(dān)憂的看向一直沉默不說話的女子。
女子背對著她,卻像是看出了她的擔(dān)心一般,輕笑著解釋道,
“不用擔(dān)心,他沒事的,洗干凈了就上來了。”
果然,在女子的聲音落下后,原本消失在湖面的男子突然從湖水中探出了上半身,一雙眼睛不再是剛剛懵懂的樣子,反而充滿了精光,四下打量他所處的環(huán)境。
單玉冰發(fā)現(xiàn),男子不再是剛剛灰頭土臉,一身黑灰的樣子了。
他方臉大耳,皮膚很是白皙,白的在陽光下散發(fā)著光芒,他的眼睛黑溜溜的,但很有神,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好奇,但從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
細(xì)碎的水滴從男子精壯的肩膀滑落,一路經(jīng)過胸肌,滑落到窄窄的小腹,最后在腰身部位與湖泊匯合,隱入寬廣的水流中。
男子打量的眼神在見到站在湖泊邊緣笑著看他的女子后停了下來,眼神中再次露出了孺慕和依戀,一步一步朝著岸邊的女子走近。
可是不等他走上兩步,女子就伸出了白皙的手掌,對著他擺了擺,男子乖巧的停下了腳步,歪著頭,疑惑的盯著女子看。
女子轉(zhuǎn)頭,對著單玉冰笑了,
“姑娘,你去樹林里,給我弄幾片樹葉過來可以嗎?”
單玉冰秒懂女子的意思,站在原地想了想,從她的儲物手鐲中拿了一套寬大的男子衣衫,往前遞了遞,問道,
“穿這個可以嗎?”這還是有了臨川后,單玉冰備在儲物手鐲中的衣衫。
無他,臨川那個奇怪的,時不時就要顯露真身在宗門上空遨游的奇怪癖好,太費(fèi)衣裳。
每次真身化人形的時候,都是赤身裸體的,原來的衣衫在他顯露真身的時候就被撕成碎片,根本不能穿,若是沒有備用的衣服,臨川怨念的眼神能把她煩死。
“多謝姑娘了?!迸有α?,然后擺了擺手,單玉冰手上的衣服就自動飛向了河中的男子。
“穿上吧?!迸訉δ凶訙睾偷恼f道。
男子拿著衣服研究了好一會兒,才略微有些笨拙的穿上了,當(dāng)然,整個衣衫都已經(jīng)濕透了,緊貼著他完美的腰身,一步一步走進(jìn)了女子。
女子笑呵呵的對他又?jǐn)[了擺手,一道溫和的靈力灑滿男子全身,衣衫在瞬間恢復(fù)了干燥和柔軟。
男子一只手抓著女子的袖擺,一邊用好奇的眼神打量單玉冰,但有女子在他身旁,他乖巧的沒有任何語言。
“從今天起,你叫伏羲,知道了嗎?”女子對男子說道。
“知道了,我叫伏羲。”男子乖巧的點(diǎn)頭。
“姑娘,我叫女媧,你呢?”女子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又轉(zhuǎn)過頭來笑著問單玉冰道。
“女娃?”單玉冰跟著念了一句。
“恩,女媧?!迸畫z笑著回應(yīng)。
“我叫單玉冰,女娃姐姐?!眴斡癖チ俗ヮ^發(fā),說道。
不知為何,在女媧面前,她總有些自慚形穢,總覺得自己唐突了這位溫柔可親的女子。
“女娃姐姐,這是哪里呀?”單玉冰像是想起了一樣,跟在女媧和伏羲的旁邊,一邊走,一邊問道。
“這里啊,這是…“女媧微笑著,正打算回應(yīng)她,卻突然刮起了一陣猛烈的狂風(fēng)。
狂風(fēng)帶來了烏云,將太陽遮住,吹動了樹木和青草地,大量的石塊和沙土被吹起來,遮天蔽日的沙塵或者風(fēng)暴,吹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在猛烈的風(fēng)暴中,單玉冰像是忘記了自己是修士一樣,靠著本能閉上了眼睛,虛弱的站在風(fēng)暴中搖擺。
過了一小會兒,她突然覺得風(fēng)暴小了,打在身上的沙石少了許多,睜開眼睛一看,卻是伏羲站在了她的身前,替她擋住了猛烈的風(fēng)暴,女娃早已不知所蹤。
“伏羲,怎么只有你了,女娃姐姐呢?”單玉冰張口問道。
但是伏羲只是對著她笑,一句話都不說,他的身后,是越來越猛烈的風(fēng)暴。
不僅掀起了大量的沙土,還有不遠(yuǎn)處的湖泊,也開始劇烈的涌動,醞釀著巨大的災(zāi)難。
“伏羲,女娃姐姐呢,這里很危險,我們趕緊找到她,離開這里?!眴斡癖詾槭秋L(fēng)暴太大,伏羲沒有聽到自己的話,她急得大聲喊道。
可是伏羲依舊不說話,溫柔卻堅定的擋在她身前,幫她擋住了大部分的風(fēng)暴攻擊。
不知為何,伏羲站在那里,在風(fēng)暴中單薄的身軀,卻能像偉岸的山峰一樣,替她擋住如此寬廣和劇烈的風(fēng)暴。
單玉冰見伏羲還是傻乎乎的對著自己笑,一句話都不說。
這樣她更著急了,情急之下,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伏羲,將人拉的更靠近自己一些,護(hù)體靈力自動護(hù)主,將她和伏羲都護(hù)在其中,與外界猛烈的風(fēng)暴分隔開。
“伏羲,女娃姐姐呢?“單玉冰再次問道。
這次,伏羲聽懂了,原本掛著溫和笑意的他,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全身的氣勢陡然轉(zhuǎn)冷,一股極具壓迫的氣息從他身上四下散發(fā)開來,他定定的盯著單玉冰,嘴唇開合,正準(zhǔn)備說話。
就在此時,一個略微有些虛弱,又帶著焦急的聲音在單玉冰耳邊響起。
她模模糊糊的聽著這個好像從很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的聲音,直覺里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里,有危險。
下意識的,單玉冰松開了伏羲的手,整個人倒退了幾步,伏羲見狀,臉色越發(fā)黑沉,一直閃爍著溫柔的眼神,也漸漸變成了兇光。
他的雙眼開始充血,慢慢整個變成了血紅,往前一步,兩只手用力的抓住了單玉冰。
感應(yīng)到危機(jī)的單玉冰,完全是下意識的扭動雙臂,體內(nèi)的靈力順著她的動作和神識指引,噴涌而出,擊打在伏羲身上。
伏羲悶哼一聲,抓著她的雙手更加用力,嘴角有一絲鮮血在蜿蜒,只是依舊沉默的抓著她,眼中閃爍著焦急和擔(dān)憂的光。
原本還想攻擊的單玉冰,被他眼中的悲憫,擔(dān)憂,焦急打動,有一瞬間的動搖。
可是那道聽起來有些熟悉的,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的聲音再次從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整個鉆進(jìn)了她的耳朵深處。
聽到那聲音的單玉冰,心底再次爆發(fā)出濃郁的危機(jī),剛剛平息下來的靈力再次暴動,似乎不受她控制一般,沖向了伏羲,同時她整個人也劇烈的掙扎起來。
雙方拉扯間,單玉冰終于掙脫了伏羲的控制,整個身子不受控的向后倒去,失重感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
仿佛她不是摔倒在草地上,而是從萬丈高空中摔下去一般,耳邊有劇烈的風(fēng)聲,強(qiáng)烈的失重感讓單玉冰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
一道攝人的幽光,從她剛剛睜開的眼中射出,將那個模糊的人影震退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