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大唐帝都
四十年前,大唐開國皇帝李世明,看到整個天下民不聊生,天災(zāi)又加人禍,逼得百姓們異子而食,內(nèi)心悲痛不已,情不自禁留下了眼淚。
為了不讓這樣的悲劇持續(xù)上演,不忍百姓受昏君欺壓,不愿外族統(tǒng)治中原大地,李世明終于奮起反抗,帶領(lǐng)一眾忠心耿耿的部下,從老家淮安起事,一路打到了楊帝寢宮。
將楊王朝推翻后,李世明建國號為唐,定都長安。
頒布了一系列惠民護(hù)民的政策,讓飽受天災(zāi)人禍的百姓們,總算是看到了希望,這日子有了奔頭,自然就熱鬧起來了。
大唐建立于三十年前,而李世明將帝都搬到長安不過十年的時間。
雖然只有短暫的十年,但遠(yuǎn)離了戰(zhàn)亂,有了當(dāng)政者的政策扶持,百姓們的日子也是越發(fā)好過起來。
不過短短十年時間,人口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增長,田地里的作物收成也漸漸上了數(shù)量,一切都朝著好的,欣欣向榮的方向發(fā)展著。
一個冉冉升起的王朝,正在向世人展現(xiàn)它旺盛的生命力。
……
位于長安城中央大街旁邊的胡同街上,有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酒館。
據(jù)周圍的街坊們說,是一個月前,一對夫妻帶著四個年輕人,從老家搬過來開立的。
酒館位于長安城中的惠民坊,這個坊市位于長安城內(nèi)城的位置,距離皇城還有一定的距離,距離從城門口直通皇城的中央大街大約一盞茶的步行時間。
但這里被中央大街兩旁高大的建筑所遮擋,前方的熱鬧傳不過來,這里的動靜也不為前方吃飯取樂的人所知曉,屬于鬧中取靜的住宅坊市。
周圍住的大多是世代生活在這里的土著,周邊開設(shè)的茶館,酒館,飯館,胭脂鋪?zhàn)拥?,大都服?wù)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
所以,這一對夫妻帶著四個年輕人,突兀的出現(xiàn)在這坊市中,雖然低調(diào)的開設(shè)了一家小酒館,還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這小酒館占地面積不大,僅是門口迎客的柜臺就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柜臺后面那個直插房頂?shù)墓褡永?,有序的擺放著好幾個酒壇子。
剩下四分之三的地方,只能擺放下一張大圓桌,和兩個靠窗的小桌子。
大圓桌最多可容納六人,靠窗的小桌子,每張只能面對面做兩人,多余的也就坐不下了。
好在酒館開在住宅區(qū),所以門口的位置,被女主人別有心裁的用花木圍了一個小籬笆,圍起來的地方,正好夠放置一張可容納四人的長桌和四把椅子。
酒館帶了一個小院子,后院就是主人休息的地方。
另外,還有個二樓,不過二樓并沒有開放給食客,看那樣子,是用來存放釀好的酒的。
這家小酒館剛剛開業(yè)的時候,基本沒什么客戶光顧,街坊們經(jīng)常看到夫妻兩個整天笑呵呵的坐在柜臺那里聊天,絲毫沒有因?yàn)樯饫淝宥趩省?p> 那四個孩子,說是孩子,看那樣子,早已成年,分別是三男一女。
那女孩看著瘦瘦弱弱的,有經(jīng)驗(yàn)的老人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早些年受了些磋磨,傷了底子,才會是這種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
倒是那三個男孩,一看就沒吃過什么苦頭,一個個身強(qiáng)體壯的。
年長的那個,見人三分笑,還未開口,笑臉先迎了上來,總是讓人忍不住跟著他樂。
另外兩個男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對雙胞胎,長的是一模一樣,只不過哥哥看著外向一些,弟弟就內(nèi)斂的多了,見到人總是一副不知道怎么開口的樣子。
這酒館起初是一個客人都沒有,一來街坊們和他們不熟,對于外來的陌生人,總會帶著些謹(jǐn)慎和試探。
尤其現(xiàn)在王朝初定,別看他們現(xiàn)在看著安穩(wěn),實(shí)際上,還有很多地方,還是很亂的。
老話說的好,防人之心不可無嘛,所以大家一開始,都默契的寧愿多走幾步,也要是街口的胡老頭家里打酒。
二來,從那四個年輕人就看的出來,這對夫妻明顯是偏向三個男孩的。
若不然,為何只有女孩子長得瘦瘦弱弱的,一副虧了底子的樣子。
雖然按照大家默認(rèn)的認(rèn)知,兒子是需要傳宗接代的,但也不能這么明顯的區(qū)別對待幾個孩子啊,只怕這對夫妻明面上的和善以及平和根本就是裝出來的。
基于以上的擔(dān)憂和考慮,小酒館開張的頭三個月,一直都是這幅冷清的模樣。
一直到三個月后的某一天,一個在權(quán)貴眼里不起眼,在這片街坊中卻是土皇帝的人,走進(jìn)了這家小酒館。
至此,那人每天都會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帶著手下或者獨(dú)自一人,到酒館中坐上一會兒,喝上一壺小酒,緩解身體的疲乏后,再回家休息,迎接第二天的公務(wù)。
也正是因?yàn)檫@人和他手下們的宣傳,以及每日雷打不動上門照顧夫妻兩個的生意,也讓周邊的街坊徹底的了解了酒館幾個主人之間的關(guān)系,知道是自己想差了,誤會了酒館主人。
原來這四個年輕人,都不是夫妻兩個的孩子,只有那對雙胞胎,勉強(qiáng)和女主人沾了點(diǎn)關(guān)系。
是女主人遠(yuǎn)方表親的孩子,其父母早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離世了。
至于那個女孩,以及逢人便笑的年輕男子,則是戰(zhàn)亂中失去了家人的孤兒,被夫妻兩個撿到。
就這么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長安城,用畢生的積蓄,盤下了這家小酒館。
再者,隨著那人和手下每日光顧這酒館,從酒館中傳出來的,有別于胡老頭家酒水的勾人香味,以及那人手下的四處宣揚(yáng)。
這酒館內(nèi)有美酒的事情,也讓周圍的鄰里街坊有了一個模糊的認(rèn)知。
……
“劉捕頭,還是老樣子么?”金池站在柜臺上,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劉長貴拖著沉穩(wěn)的步子,朝自家酒館走來。
“嗯?!眲㈤L貴低低的應(yīng)了一聲,并沒有走進(jìn)酒館,而是選擇在門外那個長桌坐下了。
劉長貴是長安城縣衙的捕頭,也是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里的老長安人。
對這長安城,只怕比它現(xiàn)在的主人——李世明還要熟悉。
他家世代操持賤役,也就是捕頭這一職務(wù),也算是積累了一定的實(shí)力和人脈。
這附近的三教九流,都會賣上他們老劉家一個面子,算得上長安城內(nèi)的土皇帝。
畢竟俗話說得好,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嘛。
也正是他在某個陰雨的日子,一身寒氣的帶著三個手下,第一次走進(jìn)這家小酒館,變相的為小酒館正名后,讓周圍的鄰里徹底接受了小酒館。
不過也有這家小酒館的酒是真的好喝又便宜,引得劉長貴和他的手下們,每日里不喝上一杯,就覺得渾身不得勁兒,這才打開了局面。
不過外人做生意,是巴不得酒館里的酒賣的越多越好,客人越多越好。
他們家卻是有個奇怪的規(guī)定,每人最多三壺,多了不賣,且小孩子不賣,孕婦不賣,六十歲高齡的老人不賣等等。
這奇怪的規(guī)矩,尤其是每人最多三壺,著實(shí)是將一批客人和生意攔在了門外。
有街坊曾經(jīng)好奇的問過金池,為何要定下這個規(guī)矩,金池只笑嘻嘻的一帶而過。
被問的多了,才似受不了一般回道,“酒多傷身,再者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飯,沒必要一上來就把日后的福氣都給賣完了?!痹圃疲@才止住了好事之人的詢問探究。
“劉捕頭,您的酒?!苯駢m兮笑呵呵的,將托盤內(nèi)的酒壺并一個酒杯放到桌上,收起托盤朝店內(nèi)走去。
劉長貴等他將酒壺和酒杯放穩(wěn)后,才伸手抬起酒壺,慢條斯理的往杯中倒酒。
這個時候,酒館隔壁小飯館的張嬸子,也笑呵呵的將一盤花生米擺到了劉長貴面前。
原來,酒館這邊只賣酒,劉長貴手下的捕快們,還有喝過他家酒的客人們都建議金池他們搭配點(diǎn)小菜好下酒。
不過都被金池笑呵呵的拒絕了,最后他們請了一墻之隔開飯館的張嬸子,每日里多給做點(diǎn)。
若是有上門喝酒的客人,愿意要點(diǎn)下酒菜的,就由張嬸子那邊做好了給送過來,反正菜錢金池他們也會足足的給過去。
“咦,少爺,好別致的酒香啊。”一個陌生的公鴨嗓突然從街頭傳過來,聲音還不低,瞬間就引起了劉長貴的注意。
劉長貴做了多年的捕頭,身手說不得有多好,但是多年的經(jīng)驗(yàn)下來,對于人的聲音,腳步聲,臉上的一些表情等還是能夠拿捏住的。
那個公鴨嗓響起來的時候,他眼皮子耷拉了下來,遮住了里面一閃而逝的精光,整個人卻是不動聲色的用余光朝著街口的位置看去。
也正是因?yàn)樗倪@個動作,沒有注意到酒館內(nèi),原本懶散的靠在柜臺上昏昏欲睡的金池,突然收斂了睡意,警惕的看了一眼街口走進(jìn)來的那兩人,又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自己的眼光和氣息,再次懶懶的靠回了柜臺。
“唔,就是這里,就是這里,少爺,這里有家小酒館?!蹦莻€公鴨嗓再次響了起來。
而劉長貴也在這個時候收回了目光,專心的盯著自己面前的酒壺,以及花生米,沉默的自斟自酌。
“呵呵,小蠻的鼻子還是那么好使,這么遠(yuǎn)的距離,都讓你聞到了這酒香?!币坏来己竦男β晜魅雱㈤L貴的耳朵。
他大概已經(jīng)知道對方是誰了,不過面上卻是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沉默的喝著自己的酒。
“老板,你們這兒都有些什么酒啊,給我家少爺報個名兒?”公鴨嗓搶先一步走進(jìn)花木圍成的籬笆,隨意的看了一眼劉長貴以后,徑直朝著酒館門口的那個柜臺走去。
“這位客人,我們家小酒館,一共賣三種酒,分別是竹葉青,百花香和浮生若夢?!苯鸪芈勓裕犻_了打瞌睡的眼睛,笑呵呵的回應(yīng)公鴨嗓。
“老板你這酒館小是小,這酒的名字還挺別致的?!惫喩ぢ勓裕H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金池說道。
“少爺,您想喝什么?”接著,他又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個已經(jīng)走進(jìn)酒館的男子問道。
男子身材頎長,那身高和金池差不了多少,劍眉星目的,雖然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但怎么也掩蓋不住從他身上傳來的血腥氣,以及眉宇間那絲淡淡的病弱。
“就來一壺竹葉青吧?!蹦凶酉肓讼胝f道。
“公子你氣血兩虧,身子骨還有些弱,竹葉青雖然溫和,但底子寒涼,不適合現(xiàn)在的公子?!?p> “不如嘗嘗我家的百花香吧,這味道也是不錯的,還能養(yǎng)養(yǎng)公子的身體。”不等公鴨嗓開口向金池說話,有一道爽利的女聲突然從柜臺背后的簾子里傳出來。
在年輕人和公鴨嗓微變的臉色中,一紅一白兩個女子掀了簾子走了出來。
“夫人,怎么出來了,時辰還沒到呢?!苯鸪匾姷郊t衣的辰元,立刻上前,從梅芊芊手中接過辰元的手臂,扶著她走進(jìn)柜臺,臉上是濃濃的笑意。
“時辰也差不多了,咱不興那準(zhǔn)時準(zhǔn)點(diǎn)的?!背皆χ貞?yīng)了丈夫一句,又對一旁乖巧的梅芊芊說道。
“芊芊,你給這位公子打一壺百花香,給他溫溫,莫要喝涼的,再讓石頭去隔壁張嬸兒那說一聲,這個客人給他準(zhǔn)備點(diǎn)醬牛肉,不要花生米啊?!?p> “師娘,這事我去就行,芊芊身子弱,讓她坐著收銀子吧,您和師父出門逛逛唄,不是說那位大將軍要回來了么?最近街上熱鬧的很呢?!辈坏让奋奋反饝?yīng),金石就從二樓的樓梯上竄了下來,笑嘻嘻的說道。
“石頭哥,打酒的事情還是我來吧,你幫我去隔壁張嬸子那邊跑跑腿可好。”梅芊芊笑嘻嘻的對金石說道。
“芊芊妹妹有吩咐,哥哥我立刻遵命。”金石怪笑一聲,拉著跟在他身后正從二樓走下來的金磊,朝著隔壁張嬸子那邊走去。
他們一家人在這里自說自話,完全沒有詢問那對主仆的意思,倒是把那兩人生生晾在了一邊。
“我說老板娘,你從哪里看出我家少爺身子有虧的???”公鴨嗓和他的少爺對視了一眼,收起了眼中的審視,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
“我叔叔和嬸嬸之前出生醫(yī)藥世家,對醫(yī)術(shù)頗有些心得,只是這些年戰(zhàn)亂,家族四散,他們不愿意惹麻煩,這才開了這家酒館,打算了此余生?!泵奋奋贩路饹]有發(fā)現(xiàn)公鴨嗓眼中的審視一般,淡淡的笑著回應(yīng)。
“這位公子應(yīng)該是剛剛從戰(zhàn)場下下來的吧,你身上血?dú)鉀_天,還夾雜著淡淡的死氣?!?p> “且你明明身手不凡,卻臉色蒼白,聽你說話明顯底氣不足,是身子傷的狠了,虧了氣血的癥狀?!苯駢m兮不知何時,也從那簾子里走了出來,站到梅芊芊的身旁,目光不躲不閃,看著那年輕人說道。
“公子不用擔(dān)心我們想害您,我家嬸嬸從您身上沒有看到冤煞之氣,才忍不住開口提點(diǎn)您一句,換做其他人,我家嬸嬸可不會這么做的。”梅芊芊笑著對主仆兩人說道。
這會兒就館內(nèi)只剩下了梅芊芊,今塵兮和他們主仆二人,門外還坐著一個,看不出神情的劉長貴。
金池和辰元真的如金石提議的一樣,將酒館交給幾人,相攜著出了酒館,看那樣子,是真的往中央大街走去了。
“少爺?”公鴨嗓詢問般的看向男子。
“那就勞煩姑娘,為在下上一壺百花香吧?!蹦贻p的男子臉色不變,笑著對梅芊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