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出賣
四木道觀外,里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早已經(jīng)被官兵圍得水泄不通。
“阿娘!”兩個女孩驚懼地大叫一聲,緊緊地抓住了云霜雪的衣襟。
“父親,你?”云霜雪臉色唰的一變。
云飛虎轉(zhuǎn)過頭來,冷哼一聲,臉上早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凄涼神色,換上了一副凝重的青黑。
“阿弟?”云霜雪蒼白的臉,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官兵中間的高大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咬著牙,并不看她。
低下頭,對著身邊兩個穿緋色官服的人輕聲說了一句。
那胖胖的王刺史是第一次,見到了逃亡兩個月的前國公夫人。凝神看了道觀門口站著的母女三人一眼,又與長史手中的海捕文書仔細對比了一下,點點頭。
從人群中向前走了兩步,高聲叫到:
“國公夫人,束手就擒吧。”
“父親!”云霜雪臉色煞白,她還不相信,自己是被家人出去賣的。
“霜兒,木云莊一百六十余人,不能因為你受到牽連,你,伏法吧!”
云飛虎閉上眼睛,轉(zhuǎn)了身去。
云霜雪渾身戰(zhàn)栗,指著云飛虎和云清,淚流滿面:“好,好,想不到,堂堂木云莊,堂堂云莊主,竟然膽小如鼠,賣女求榮!”
“拿下!”
王刺史手一揮,前排十幾個軍士便向道觀門口撲了過去。
“休想!”只聽得一聲暴喝,唰的一聲,云飛虎腰間懸掛著的劍,已經(jīng)捏在了云霜雪手中。
“霜兒,你要作什么?快快伏法!”
云飛虎震恕,一揮拳,便要去抓云霜雪。
云霜雪身形靈動,一個錯身閃過,手中劍花一抖,云飛虎右臂鮮血直流,身形踉蹌著向旁邊倒去。
“父親!”站在兵士中的云清一聲大叫,一個飛身,沖出來扶住云飛虎。
“上!”劉司馬一聲喝令,軍士一層層壓向母女三人。
一陣刀光劍影,伴隨著孩童慘叫。
片刻之后,眾人散開,道觀前,留下四五具軍士的尸體。
云霜雪背后插了十多支劍,身下護著的兩個女孩,早已經(jīng)渾身窟窿,面目全非。
“霜兒”。
云飛虎雙目血紅,踉蹌兩步,昏撅了過去。
云清淚流滿面,死死扶著云飛虎,跪在王必昌面前:“大人見諒,父親雖然大義滅親,倒底是親生骨肉,心有不忍,才……”
“少莊主請起,今日能將人犯誅殺,多虧老莊主和少莊主大義,我等自會向朝廷如實稟告,木云莊在此次抓捕人犯中的功績?!?p> 轉(zhuǎn)身向長史道:“立即上奏朝廷:逃犯云霜雪一干三人,潛逃回江州當(dāng)日,即落入州府圍繳,因人犯暴起反抗,已被當(dāng)場誅殺。另:木云莊上下全力配合,大義滅親,請旨免除一切干系,另行上表請功。”
天光大亮,遠處江面上,又是一陣疾風(fēng)驟雨,伴著滾滾雷聲傳來。
官船已經(jīng)離開鎮(zhèn)外的河汊,返回江州,江面一片空寂,仿佛剛才的蕭殺之氣是一場夢。
劉管家指揮著人,將血肉模糊的云霜雪和兩個女孩的尸體,抬上江邊的一艘木船,船桅桿上,掛著“云”字的白邊黑金旗在雨中垂下。
船艙內(nèi),云飛虎雙目緊閉,仍舊昏撅不醒。
“劉叔,父親他?”
云清雙目含淚,高大的身軀也止不住在搖搖晃晃。
“少莊主,老爺他只是皮肉傷,不要緊。只是現(xiàn)在傷心過度,已經(jīng)他服過丸藥,會醒過來的。”
劉管家聲音哽咽。
“大小姐和……”停滯了一下,接著說道:“后事,就只能少莊主做主了,老爺他,怕是心碎了,不能讓他再觸景生情了。”
“這個自然?!痹魄蹇粗^發(fā)花白的老父親,眼淚又流了下來。
“交待你的事,可辦穩(wěn)妥了?”
“少莊主放心,已經(jīng)穩(wěn)妥了?!?p> “云夫人呢?”云清面色冷峻。
“云夫人一切如常,已經(jīng)安排了人貼身侍候,翠兒和送信的劉莊,已經(jīng)悄悄安置到外面關(guān)押了?!?p> “別讓他們死了,父親要親自處置?!?p> “是,少莊主。”
四木鎮(zhèn)內(nèi),海天客舍。
成煜正在桌前,一下一下輕輕地叩著手指。
“你可看清楚了?真是國公夫人?”
“是,屬下當(dāng)時就藏在道觀屋頂上,看得清清楚楚,官府的人是木云莊少莊主云清親自帶來的,看來是老莊主安排人連夜去州府報的信,國公夫人不知道有詐,帶了兩位小姐在道觀內(nèi)與父親相見時被圍,當(dāng)場反抗,被亂劍殺死了?!?p> “逃了兩個月,好不容易逃回到娘家,卻落得如此慘烈的下場。”
“恐怕她們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死在父親兄弟之手吧?”
“人之常情,她們是欽犯,逃回木云莊,木云莊要是收留了她們,哪怕是扯上一絲關(guān)系,定然會被夷為平地,為她們送葬。如今這樣,倒是撇清關(guān)系了,還落了個大義滅親的功績!”
“真不知道國公夫人怎么想的?天下之大,竟還要逃回來自投羅網(wǎng)?”天南喃喃自語。
“也許,天下之大,天子之威,她們本來就無處可逃吧?”成煜悠悠地說道。
“既然知道無處可逃,倒還不如在林苑里為奴,省得如此慘烈。”
“你不知道圣上的性情,當(dāng)年尚未登基時,與太子明爭暗斗,因拉攏當(dāng)時手握西北兵權(quán)的大都督唐逸不成,便早已經(jīng)心懷忌憚。雖說后來圣上一登基,便收了唐公的兵權(quán),到底放不下心結(jié)。哪怕是國公夫人和小姐們,也不會落得好下場,遲早要被斬草除根的,逃出來,或許可保得一得血脈,可惜。”
呆呆地望著窗外。
“世子,這些話,切不可……”天南低下了聲音。
“罷了。今日之事,你們都當(dāng)作不知,朝廷自會下發(fā)告示,我們昨日來這里,也沒驚動王必昌,今日也悄悄離去,不必讓他們知道我們來過。”
“屬下明白。”
“我病愈之事,京師那邊,沒有傳出去吧?”
“沒有,世子。除了十四王爺,誰也不知道?!?p> “好。你去看一下陸師傅?!?p> “陸師傅已經(jīng)在樓下等候世子,待用了早膳,便可出發(fā)了?!?p> “他倒是早,迫不及待想要去見唐先生了?!?p> 成煜輕輕一笑,抬步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