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三爺?”
天已大亮,往常這會三爺早就起來了。
甑勇覺得奇怪,他打發(fā)掉甑從安小廝,親自過來敲門。
要不然指望那小子叫主子起床,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馬月了,那他今天這事可解決不了了。
“咚咚……”
屋里還是靜悄悄的。
“咚咚…”
甑勇看一直沒人應答,怕甑從安出了意外,于是也沒猶豫,直接從口袋里掏出工具,在門縫里一陣搗鼓,幾下門就開了。
屋里,甑從安忽然驚醒過來,卻與剛走到床前的甑勇對個正著,后者沒防備被嚇了一跳。
“三爺?”甑勇捂著咚咚跳的心口,瞪著甑從安,三爺眼神怎么有點瘆人呢?
甑從安沒有回答,他睜著眼靜靜的躺在床上,盯著床頂一動也不動。
他整個人都有點恍惚,還沉浸在剛才的睡夢里。
夢里,他成親了。
他成親的對象,真的是葉娟所說的歐陽綿綿。
可夢里的歐陽綿綿,卻與現(xiàn)實中他所認識的歐陽綿綿并不是同一個人。
雖同一個長相,可個性卻南轅北轍。
夢里的天,溫文爾雅,談吐不俗,善經(jīng)商。
說話,動作,為人處事與葉娟簡直如同一人。
尤其是木耳危機爆發(fā),她出謀劃策把歐陽家從漩渦里拉出來,當機立斷的止了損,而不是如這世這般,損失慘重差點兒賠了個底朝天。
夢里的歐陽家雖損失慘重,被奪了皇商名頭,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甑家勢力遠不如他們,就是他二哥,官位也遠低于歐陽松。
如果不是她婚事出了差錯,他還娶不到她。
婚后,她與他情投意合,一道經(jīng)商。
她也開了客棧,而那客棧的經(jīng)營模式,居然與海安縣里的四??蜅J悄敲吹睦淄?p> 還有最開始的那個食肆——快餐模式。
在夢里,她開遍了大興朝所有州府,就是京城里都不下二十家。
由她主導的,甑家田莊更換了良種,水稻、玉米等幾個農(nóng)作物,畝產(chǎn)居然超了千斤,這讓他二哥在皇帝那里得了重用不說,他還由此被封了個四品閑職,并被封了皇商。
結婚五年,他們感情一直不錯,遺憾的是,他們沒有孩子。
孩子對他來說雖重要,卻不是最重要的,最起碼沒她重要。
要是過了三十他們還是沒孩子,那就過繼一個好了,甑從輝其他沒本事,可兒子卻不少。
他以為他們能一直幸福下去。
可惜,居然被他自以為的好友給設計了。
夢里,他被好友激著喝酒上了頭,醉醺醺的他,居然召了樓里的姑娘。
一夜紅帳,他沒享受到美人恩,反而頭痛目眩。
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所謂的友人給送回了家,當著他的面,對方一五一十的詳細對她說了前一夜發(fā)生的事。
友人何時走的他不知道,因為他只看到了妻子的冷臉與決然。
他想解釋,卻不知從哪開口。
之后,他們迎來了長達半年的冷峙。
她冷臉漠視他,他自尊作祟卻還高昂著頭不低頭,不道歉。
最后是他打破了平靜。
他年輕氣盛咽不下這口氣,哪個男人后院里沒幾個女人?他不就范了一次錯嗎?以后改了就是,干嘛死揪著他不放?
他不想成天面對一張棺材臉,終于有一天,他爆發(fā)了。
夢里,他怒指著她善妒,犯了七出之妒。
他咆哮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對面之人一聲不吭。
她像沒看到他的憤怒似的,選擇繼續(xù)漠視。
當時他慌了,落荒而逃。
可幾天后,他逃不了了,他悔得腸子都青了,因為她沒有找他,而是直接找到他二哥,家主簽字得到了和離書。
她就這么輕車簡從的離開了甑家。
自那以后,他到死也沒見過她。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尋找過,可是找不到。
問二哥,二哥漠然半晌,才黯然對他說,“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吧,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你們就是再聚了,也走不到一起了,你一直知道她是什么性子?!?p> 夢里的他呆若木雞,自那以后,在人前他再不提她。
大興朝在夢里走向了繁榮昌盛,萬國來朝。
新皇就是余雍,他被老太太看中,做了甑從書的書童,比這世早了兩年進了甑家,簽的也是活期。
他重用甑從書,也重用甑從安。
他們兄弟兩一個為政,一個從商。
幾十年后,他們兩一個有了權,一個有了勢,他們雖為大興朝興盛作了貢獻,卻一直被世人病垢,原因他們到死都是單身,沒留下一兒半女,身為人子,無視祖宗禮法,被視為不孝。
他知道,二哥之所以不娶,是因為毛雪瑤因他而死。
而他不娶,是因為他心里有人,忘不了。
既忘不了她這個人,也忘不了自己年少輕狂時所做的事。
他曾今其實是有機會的,雖然有裂痕,可卻有機會把人留下,可最后卻被他親手給抹殺了。
“三爺?”
甑勇?lián)年祻陌膊×?,伸手上前探他額頭。
“沒事!”甑從安推開他的手,打斷了他,“黃家那事不用留機會,直接與付家一起,來個釜底抽薪?!?p> 甑勇奇怪的看著他,昨天不是還要幫著那小子的嗎?他還說他順眼來著。
“你下去吧!”
“好!哎,還有,你上次讓準備的禮物打造好了,等下我送過去還是你自己送?”
“禮物?”
“就是方家小胖妞三歲生辰禮啊!”
甑從安呆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我自己送,先送過來我看看。”
甑勇點了點頭,帶著疑惑走了,他總覺得今天的三爺好奇怪。
甑從安還是躺著不動。
夢里,就是這個姓黃的設計了他,讓他上輩子孤獨到老。
而甑勇口里的小胖妞,卻是方文博與葉娟的長女,方如瀅。
前世他們結婚五年,一個子女也沒有。
而這世,她換了身皮囊,與方文博成親了,第五年,女兒卻出生了。
她與他真的是無緣啊!
這世,他其實比方文博更有機會,可惜還是錯過了。
他一直知道她有秘密,她曾經(jīng)輕車減從的離開,而她的物品也跟著不見了。
如今想來,與舉家進京那晚,他爹所帶的金銀忽然不見,是如此的相似……
她不信他,可對方文博,卻信賴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