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心里越想越覺得百般不是滋味,自己好歹也是玉王爺?shù)莫氉樱谷蝗⒘藗€從未謀面的夫人。
院內(nèi)的喜宴上,父親和國師同在一桌,看著他們低頭交談的樣子,深深覺得自己是淪為犧牲品的那個人。
臨近午夜,喜宴結(jié)束,下人們里里外外收拾起來。
元昊喝多了酒,頭腦依然清醒,可他寧愿是不清醒的人,不用看這時間的爾虞我詐。
元昊摸索到書房,倒在軟塌上,翻了幾個身睡著了。
婚房內(nèi),方華云獨自坐到后半夜,對于世子,不敢有任何怠慢,怕像剛剛一樣,世子突然進(jìn)門,所以連腰都不敢彎。
夜深,方華云頭上頂著喜帕,靠在床欄上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元昊早早起身,趁新娘子還沒起床,就自行換了衣服,命禾慶備了車,獨自朝玉王府的方向而去。
說到禾慶,本是玉王爺?shù)氖窒?,自從大婚圣旨下,玉王爺便做主讓禾慶跟著元昊,連帶著監(jiān)視方華云的一舉一動。
元昊趕到玉王府,卻見大門緊閉,扣了幾次門,不見任何人來接,門內(nèi)的老管家喊道:“世子,王爺料到您一早就來,命我等緊鎖大門,您速速回去帶著夫人,進(jìn)梁宮謝恩去吧!”
元昊被父親這一舉動弄得哭笑不得,父親是如何知道自己會怠慢這位新娶的夫人的?元昊看了旁邊的禾慶一眼,禾慶低著頭嘟囔了一句“世子,不是我”。
方華云隨著清晨的陽光驚醒,眼前一片紅,扯下頭上的紅蓋頭,喜房內(nèi)空無一人。
“果然,世子是不待見我的”,方華云苦笑,雖然自己是大夫人和國師硬塞到世子府來的,可是婚事卻是大事,雖然自己沒有見過這位傳言脾氣古怪的豫南世子,但是對于這婚事,昨日還有點莫名的期待,如今看來,都是自己的一廂情愿罷了。
方華云坐在梳妝臺前,卸下頭上的金釵步搖和耳環(huán)手鐲,放進(jìn)了一個木盒里,看著這僅有的首飾,不禁感嘆,大夫人的表面功夫做的可真好,戴著這些,粱都內(nèi)地觀望的民眾還以為國師對自己這個女兒多么大方,不料除了這些,什么都沒有了。
方華云換下大婚的喜服,穿上了一身淡藍(lán)色的長裙。
方華云把喜服整齊掛在衣架上,撫摸著上面的金絲繡線,說:“那娘,宗伯,你們看到了嗎,我穿著紅色的喜服,我嫁人了?!?p> 說著,眼中有了淚花,雖是成親,可洞房花燭夜已過,自己的如意郎君,去哪里了?
元昊在玉王府吃了啞巴虧,進(jìn)不去門,自然見不著玉王爺,轉(zhuǎn)頭準(zhǔn)備上馬車的時候,禾慶問:“世子,咱們是回世子府還是?”
世子想了想,說:“直接去梁王宮面見陛下謝恩吧?!焙虘c猶豫了,謝恩不是應(yīng)該帶著世子夫人一起嗎?世子一個人去,這成何體統(tǒng)?
元昊似是看出了禾慶的猶豫,冷笑著:“禾慶,你是知道的,國師硬塞過來的夫人,我是不稀罕的。此次面圣,我一個人足夠了?!?p> 元昊坐在馬車中,想著面圣之后,還是要回到世子府,面對國師之女方華云,心里便氣不打一處來。
進(jìn)了梁王宮,梁王看只有元昊一人來,面上很不滿,道:“豫南世子,你怎么一個人進(jìn)宮面圣?以后帶著你的夫人一起,如果就你一個人,就不必來了?!?p> 元昊恭敬地說:“陛下,賤內(nèi)今日身體不適,因此就我一人前來謝恩。謝陛下賜婚。”
梁王的語氣緩和了些,說:“豫南世子,你大婚,本應(yīng)送上厚禮,但想著玉王府什么也不缺,便送方華云禮物吧,來人,拿上來?!敝灰娏和醯慕棠脕硪粋€精致的盒子,打開是一對紫玉點綴的耳環(huán)閃著幽光。
元昊接過盒子,朝梁王謝禮,說:“謝主隆恩?!?p> 梁王雙手背在身后,看著元昊說:“本來耳環(huán)要親自送給方華云的,既然今日只有你來,這一對南域進(jìn)貢的紫玉耳環(huán),便賜給你吧?!?p> 元昊點點頭,退出了大殿。
元昊拿著錦盒,返回世子府的路上,一直盯著它,禾慶架著馬車徐徐前行。
元昊突然說道:“去云瑤酒樓吧?!?p> 禾慶知道世子心中苦,不想回到世子府,想喝些小酒解悶,沒有辯駁,駕著馬車行至云瑤酒樓。
令元昊沒有想到的是,入座后接待自己的,竟是那日遇到的張月兒。
張月兒粲然一笑,說:“世子昨日成婚,今日怎么有空來云瑤酒樓?”
雖然嘴上問著,但是張月兒心里清楚,看來這個世子夫人是不討喜的,留不住豫南世子的心。
那張月兒一邊說,一邊給豫南世子斟酒,身子還不忘往世子身邊湊了湊。
元昊聞著張月兒身上的玫瑰香,不知怎的,想到了青城山的南容華云,華云的身上永遠(yuǎn)是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也不知華云是不是已經(jīng)離開了粱都,她此刻究竟在做什么呢?
酒過三巡后,元昊微微醉了,拿起梁王賞賜的紫玉耳環(huán),將錦盒遞給了張月兒,說:“送給你?!?p> 張月兒見錦盒華麗無比,心波一動,“謝過世子”,順帶瞇著媚眼。
若是尋常男子,見到張月兒此時的模樣,定然情難自已,但是元昊只是起身,說:“我走了,改日再來?!?p> 說罷便領(lǐng)著禾慶走了出去。張月兒雖然心有不甘,沒能多留世子一會,但是想著世子那句“改日再來”便紅了臉頰。
元昊回到世子府的時候,身上都是酒氣,下人見了世子如此模樣,連忙扶著元昊去休息。
走去臥房的路上,元昊搖了搖頭,說:“不去,不去見她,我要去書房休息?!毕氯藗儫o奈,扶著元昊進(jìn)入書房,元昊躺在臥榻上閉著眼睛小憩。
無論自己多么不想見到方華云,可總歸有一天,自己要面對她的,不是嗎?想及此,元昊的心里愈發(fā)煩躁。
方華云換上淡藍(lán)色長裙后,推門而出,下人們看到夫人,都驚呆了,就像是天仙下凡,明眸皓齒,美麗得不可方物,雖然沒有佩戴任何首飾,但仍舊光彩照人。
方華云見尋不著世子的蹤影,并沒有哭鬧著要去尋世子,反而安靜地修剪花草,整理了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嫁妝,安靜地看著書。
竹夏看著急了,問:“云小姐,你怎么不著急呢?一直沒見過世子,你應(yīng)該去找找他啊?!?p> 方華云轉(zhuǎn)頭看看竹夏,淺笑搖了搖頭,說:“既然他不想見我,我又合并去尋他呢?給自己找不痛快,也是給他找不痛快。”
竹夏不懂方華云,世上哪有女子不主動找自己夫婿的。
元昊在書房休息起來,已經(jīng)是黃昏,他叫來禾慶,問:“國師之女,我,我是說夫人,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禾慶知道昨日洞房花燭夜,世子都沒有見過她,帶著狐疑,說:“今日夫人不哭不鬧,澆澆花,看看書,安靜得不同尋常?!?p> 元昊冷笑:“哼,如此冷落她,竟然還和沒事人一樣,看來這個方華云不簡單。既然她是帶著目的來的,我可不會讓她在世子府有好日子過。”
禾慶眼珠一轉(zhuǎn),說:“世子,畢竟是陛下賜婚,您這樣,也……”
見元昊不說話,禾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補(bǔ)充道:“我說錯話了,請世子見諒?!?p> 元昊想到了什么,一頭霧水,說:“禾慶,你說,父親命我從青城山回來的原因是什么?這么久的時間,沒有安排公務(wù)給我,除了每天帶著一支小隊伍訓(xùn)練,偶爾替他拍個腿,難道就是為了成親?”
禾慶搖了搖頭,明顯不知。
元昊繼續(xù)說:“如今成親了,父親反而閉門不見,這諾大的粱都,真是讓人無語。禾慶,你去告訴夫人,陛下賞賜的耳環(huán),我已經(jīng)替她處理了?!?p> 禾慶略顯尷尬,說:“世子,您自己說比較好吧?您讓我傳話,這,有點不太好。”
元昊看著禾慶,說:“沒什么不好,你去吧?!焙虘c沒有直接見到方華云,只是告訴了竹夏,說是梁王賞賜了一對耳環(huán),但因今天方華云沒有面圣,耳環(huán)便給了世子,如今世子已經(jīng)處理了,轉(zhuǎn)送他人,請夫人不要介意。
竹夏雙手插著腰,聽了禾慶的話,大聲叫道:“什么!陛下的賞賜,世子送人了?”禾慶急忙說:“你小聲點,這本不是大事,不必大驚小怪?!?p> 竹夏沒有理禾慶,扭頭生氣走開了,她把來龍去脈告訴方華云,氣憤得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可是方華云確仍舊是淡淡的,沒有計較什么。
竹夏不解,問:“云小姐,你怎么如此坦然?”
只見方華云看著她,問:“竹夏,我們臨行前,大夫人交代過你什么?”
竹夏靜心一想,說:“大夫人要我監(jiān)督你一言一行,跟她匯報。并且她需要你探聽玉王府和沙兵的消息?!?p> 方華云點點頭說:“你沒有忘記你的任務(wù),我也是,一刻不忘記。除此之外,我們無需操心?!?p> 夜晚來臨,方華云洗漱過后,準(zhǔn)備休息了,門外不見世子的身影,三日后便是回門日,要如何開口呢?不如取消了吧。
第二日,方華云修書一封派人送回了國師府:“云兒身體有恙,不能隨夫君回門探望,望見諒?!?p> 短短幾個字的家書,禾慶截了下來,看過后又還給了竹夏,竹夏這才送出門去。
禾慶連忙跑至?xí)?,跟元昊說起來:“世子,你說這夫人到底怎么想的,她剛剛修書一封回國師府,說是取消了回門禮,世子您還愁這回門如何辦,看來這夫人也是明事理的人?!?p> 方昊仍舊練字,頭也不抬地說:“她知道她來此的目的,自然對這些虛禮不傷心罷了?!?p> 一連五日,元昊要么在書房休息,要么出門飲酒,都不曾見過方華云。
直到玉王爺?shù)絹?,看到元昊竟然在白日里呼呼大睡,身上一股酒氣,詢問禾慶才知,方華云和世子至今從未圓房。
玉王爺氣急了,端起桌上的茶水,朝元昊臉上潑去。
元昊猛然驚醒,看到是父親親自來了,一咕嚕坐了起來。玉王爺?shù)溃骸坝H自跟我去找方華云賠罪!”
元昊不情愿地掙扎,說:“我沒錯,為何要請罪,既然圣旨下讓我娶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娶了,還要如何?”玉王爺揮了拳頭,朝元昊面上一拳,說:“你至今未圓房,故意冷落你的夫人,不僅進(jìn)宮謝恩不帶她,連回門也不參加。如此,落人口舌。我送你去青城山找我的老師求學(xué),學(xué)了那么多載,如今連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你讓人如何是好?”
提到青城山,元昊突然泄了氣,怏怏地說:“父親,您說的對。我知道了,今天就圓房,過幾日親自到國師府登門道歉。”
聽了元昊的這番話,玉王爺松開握著他領(lǐng)子的手,徑直離開了世子府。
元昊心里有一肚子不滿,但是不能表露在面上分毫。
夜晚已至,既然今日要圓房,那便今日吧。
圓房過后,自己就回書房,元昊如此想著,既然父親要自己圓房,如了他的愿便是。
元昊疾步走到臥房前,大力推開門,只見一個身著鵝黃色長裙的女子,披散著頭發(fā),正背對著自己在收拾衣物。
有一瞬間,元昊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華云,可是華云已經(jīng)離開粱都,怎么可能呢?正在收拾衣物,難道她正準(zhǔn)備休息?
元昊見那女子不曾回頭,想到自己的夫人竟然不歡迎夫君的到來,帶著怒氣,猛得關(guān)上門沖到前面,拽著那女子的手腕,大力一拉,把她摔倒了床上。
方華云似是早有料到一般,沒有任何掙扎,只是被摔倒顯得特別狼狽,便坐起身來。
正當(dāng)元昊準(zhǔn)備欺身而上的時候,他定睛一看,原來是華云!方昊不可置信地瞇了瞇眼,說道:“華云?是你?真的是你!你是國師之女?你是方華云?那你在青城山的父母又是誰?”
方華云看到眼前的世子是元昊的時候,沒有像元昊看到她那般驚訝,只淡淡說了句:“世子。”
此時的方華云,仍舊坐在床邊,被摔過之后,頭發(fā)有些凌亂。
元昊無比驚喜,原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自己已經(jīng)娶回了世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