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金枝瞧不上高秀寧。
前面生的孩子，都是草包。
只有她生的孩子才是人中龍鳳。
秉承著這種思想，她能瞧得上高秀寧和高峰那就怪了。
妹夫過世，你竟然跑到妹夫家來打架？
高秀寧把對方的鞋都打掉了。
兩個女人撕扯起來肯定不會好看，抓頭發(fā)扇耳光。
原本少了一條胳膊的高秀寧按道理應(yīng)該吃虧才對，結(jié)果卻是她把人壓倒性的打。
“你看見她大肚子了？”
“我呸！我就沒看見，你能捂多久？高陽在外面當(dāng)小姐你以為大家不知道？”
村兒里的傳言多著呢，難道就因為別人講兩句，你就找人干架？
被打的女人也是不服氣，我就講你女兒怎么了？
高陽就是干了！
離家出走，就是陪人睡覺去了！
“我沒聽見別人說，我管不著。我聽見你說了，那我就打你！”
家里也是烏云罩頂。
徐金枝直接就當(dāng)高峰的面兒提了，別來了！
承受不起！
回了家嘴上也沒輕饒高秀寧，對著高陽姥爺說著：“……秀云都要難過死了，她倒好去了直接找人干架，在院子里打的滿地打滾，我這張老臉都丟沒了……”
姥爺沉默著沒吭聲。
*
“看著我就能飽了？”高秀寧沒好氣將飯碗摔到了高陽的眼前。
心里火大的很！
她就知道，孩子回來以后，肯定就是這么個局面。
想起來在高秀云家，看見高秀云一邊哭一邊盯著女兒關(guān)心，高秀寧長長嘆口氣。
她看著覺得肉麻，也做不到。
“你打算找份什么工作？”高秀寧扒拉著碗里的米粒。
“媽，我想去找表姨夫?！?p> “找他干什么？”
那是挺遠的親戚關(guān)系。
你想高陽的姥姥都去世多少年了，她姨姥家女兒的丈夫，幾乎高陽一說表姨夫，高秀寧就想到了自己的那個表妹。
全家只有那個人嫁的特別好！
誰不羨慕啊。
“表姨夫現(xiàn)在負責(zé)房產(chǎn)這一塊兒，我想去試試走走關(guān)系。”
高秀寧目光閃爍著冷意：“你知道我從來不求人的。”
何況基本不走動的關(guān)系。
過得好人家主動上門來認親那是一回事兒，過不好窮的上門去認親，那是另外的感覺。
“我自己去?！?p> “你本事了！想事情就是想當(dāng)然呢，他管房產(chǎn)他能給你套房？”
現(xiàn)在工人是分房，她那個妹夫就負責(zé)那一塊兒。
幾乎這一片就沒人不知道她妹夫名字的，之前也有很多人跑到她這里想走關(guān)系。
這年頭，分房都是要排號的。
按工齡算，有些時候就是工齡到了，但領(lǐng)導(dǎo)不給你，你也是沒招。
“我表姨夫負責(zé)房子這塊，那他就一定負責(zé)拆舊房，我想去扒舊房子?！?p> 北選那一塊高陽是曉得的，她以前上學(xué)進進出出都要經(jīng)過那一片，蓋房子就得買地，買地就會有人動遷，動遷就得扒房子。
這年頭扒房子都是靠關(guān)系的，走得了后門。
可能某一片房子就劃給你了，當(dāng)然讓你扒不給你任何的費用，但扒的過程中，那些門窗啊房頂?shù)牡滥敬u啊瓦的都是值錢的，扒下來的所有錢都是歸扒的人所有。
高秀寧想起來了。
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兒。
但……
那都是男人干的活兒，哪里有小姑娘去扒房呢？
一個人扒房？這不是開玩笑嘛。
就算高陽是個大力士，人家扒房也是有時間規(guī)定的，叫你一天以內(nèi)扒完絕對不會給兩天時間。
高秀寧幾乎下意識嘲諷道：“你可真本事啊，也真敢想啊。想的挺好，扒房子，你是有工具還是有車？扒下來的東西堆在那兒你稍微離開馬上就得被人拉走?！?p> 小孩子想法。
什么都沒干過，什么都不了解，張張嘴她就說能干。
呵呵！
高秀寧藐視高陽。
她一個活了半輩子的人，不如一個孩子聰明？
那種活不是誰都能干的。
家里沒有一群男人，能干得了嗎？
就算是成功扒下來了，東西賣給誰？
紙上談兵誰都行。
“先干了再說吧，我想和大春兒合伙干?！?p> 高秀寧輕笑一聲，笑聲里滿滿都是譏諷：“原來你是真不笨啊，還把你舅舅算在里頭了，到時候是不是人手不夠還得折騰你舅媽和兩個表哥??？”
這簡直就是不要臉！
舅舅供你吃供你穿，回頭你想什么餿主意不說，還要搭上你舅舅？
大人不干活，就陪著你一個小孩子胡鬧？
高陽不說話了。
“你怎么不說話了？”高秀寧問她。
高陽覺得十分無力。
“我說什么你都覺得聽起來可笑，除了嘲諷我，我還能得到什么？您想的對，我就是瞎折騰我沒什么本事?！?p> “你離家出走還怪別人了？”
高陽將飯扣在了桌子上，大聲道：“對，是我的錯！因為我犯了錯，所以你一遍一遍的提醒我，讓我生生世世都要活在愧疚當(dāng)中里，讓我生生世世都要伏地認罪?！?p> 高秀寧頓在炕上。
沒有想拿著錯來捏女兒一說。
她就是……
孩子聽媽的話，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高陽那飯不肯吃了，下了炕：“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p> ……
高秀寧一夜沒睡。
想高陽說的話，想未來想過去。
想的頭都要疼死了。
她告訴自己，她可能是毀了孩子前十九年，她得振作，她不能繼續(xù)毀孩子未來十九年。
出去打工，這不是長久之計啊。
不如索性讓她折騰去，她干上了就曉得什么是生活了。
求人丟一回面子。
不求可能一點機會都沒有。
實在不行……扒不動那就放著叫別人扒，送上門的錢總不會有人拒絕的吧？
再說，家里有四個男人，她豁出去臉不要了，高峰這點面子會給她的。
腦海里浮現(xiàn)著，高秀云那邊死了丈夫哭的凄凄慘慘，然后又關(guān)心孩子吃了沒，孩子穿的夠不夠暖，怕金鳳吃不飽怕金鳳著涼的樣子，高秀寧幽幽嘆口氣。
給人當(dāng)媽，怎么就那么累得慌呢？
她小的時候，她媽給她口飯吃，叫她餓不死就行了，怎么差這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