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寧對高陽,不放心。
一個小孩子,帶著一萬好幾上路。
你都不敢想,萬一丟了或者被搶了,結(jié)果會是怎么樣。
可高陽不聽任何人的,她就認(rèn)準(zhǔn)一條路了。
錢是裝在袋子里帶上車的。
然后高秀寧這就沒睡好過。
白天白天擔(dān)心,晚上晚上睡不著。
一閉眼睛就老做那種丟錢的噩夢。
“太不像樣了,得振作起來!”她用手打打自己的臉。
這人活著還有盼著自己姑娘不好的?
怎么不想想把貨帶回來,發(fā)家致富什么的。
唉!
不敢想啊。
精神集中不到那上面去,想著想著恨不得求神保佑千萬別丟錢。
高陽也是絕。
為了防止丟錢,她就不睡。
瞪著眼睛坐在車門附近,錢就坐在屁股底下,然后實在困得不行的時候手也是壓著錢的,時時刻刻都要小幅度上手去確定一下錢的存在。
她折騰到廣州,就她這一身的精神氣……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像要飯花子。
眼睛都是直的。
她困啊。
如果有個人能換換手,可能她隨便找個地方就睡一覺了,睡醒以后攢足精神再去進(jìn)貨。
可現(xiàn)實就是殘酷的。
下車直奔檔口。
因為來過,她輕車熟路就找到了地方。
這次學(xué)精了,那些小來小去的東西一樣不帶。
鞋子過于占地,不帶鞋子全部都可著嬌衫帶。
正準(zhǔn)備點錢呢,高陽猛地一拍頭。
“糟了!”
“怎么了呢?!崩习逡宦犜悖查g臉色變了變。
不會是不買了吧?
“我車票忘記買了,不行不行我得先去火車站蹲車票,回來再拿衣服?!?p> 老板說:“你哪兒的人???”
“齊州?!?p> 老板表示從沒聽過。
什么地方啊。
高陽解釋了一句:“就是個工業(yè)城市,我說齊州鋼鐵你應(yīng)該聽過?!?p> 老板連連點頭:“那個齊州啊,你們那地方挺有錢的呀?!?p> 現(xiàn)在齊州經(jīng)濟正處于騰飛的階段,各方面的技術(shù)也是領(lǐng)先全國的。
“老板我得先去火車站排個票……”
“你這票可不好買啊。”
這年頭出門就是麻煩。
高陽悠悠道:“誰說不是呢,什么時候能坐在家里就把火車票買上那該多好?!?p> 老板笑:“這想得可有點美了?!?p> 怎么可能呢!
人口實在太多了,估計再發(fā)展都不會有那么一天的。
“有些事兒還是多往美了想好?!?p> 高陽只是付了一點定金,這部分的定金呢是用來確保她的貨留給她了。
到廣州是十一點多,到檔口已經(jīng)是兩點半了,折騰完又折騰回火車站。
大城市的火車站,更加叫人崩潰。
齊州只是排四個小時的隊伍,到了廣州……黑壓壓的人群,數(shù)不盡的人頭,隊伍就仿佛長龍一樣看不到盡頭,高陽只能擠到人群里開始排隊。
買不到票回不去啊。
高陽著急。
可急也沒用。
她一不認(rèn)識火車站的人,二沒有加塞的本事。
只能老老實實地等。
廣場附近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的人群,從全國各地而來。
此時他們有著一些不太好的稱呼,盲流!
幾個人圍坐在一起,然后互相依靠著就入睡,因為沒有錢去住什么小旅館。
一點半所有的票全部售空。
再買就是新一天的后半夜開售的票。
高陽拖著疲倦的身體準(zhǔn)備往回走,她進(jìn)進(jìn)出出都格外的小心。
因為不夠安全。
廣州站的人流量達(dá)到了十萬人次,人非常的多,可警力完全不夠。
之前還聽說有人戴著的金耳環(huán)被賊一把薅了下來。
高陽盡量讓自己不那么特殊。
買不到票,回不去家。
任憑你手上有多少的錢,可車票都是限量的。
火車站里都是好些天買不到票的人,火車售票廳里睡了一茬又一茬的人。
高陽找了家小旅館。
很奢侈的要了個單人間。
門窗鎖好,門前用椅子抵住。
她不怕熱,不怕不透風(fēng),怕的就是睡著了會有人進(jìn)來偷她的錢。
睡覺之前想了很多藏錢的地方,后來干脆就壓在身下睡,這樣有人碰到床她立馬就能醒。
白天晚上,晚上白天。
一夜一夜地排隊買票。
*
高陽走了以后,就沒人再來過家里了。
畢竟貨都出手了,還欠人好幾件呢。
壓在手里的涼鞋和腳蹬褲都賣不出去。
高秀寧試著去市場上蹲著擺攤了,一件沒賣出去不說還被人收了費用。
她也不曉得是自己運氣不好還是這些貨就擠壓在手里賣不掉了?
大春兒已經(jīng)開始在家休息了,畢竟扒房的活兒不是每天都有。
李鳳蘭因為生氣,再也沒有登過高秀寧家的大門。
高秀寧在市場被人收了一次錢,就再也沒出過攤。
她怕虧錢!
就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難道只能在家里賣?
可沒人來買啊。
愁得睡不著。
而且孩子去了廣州就沒有消息了,好些天等啊盼的就是盼不回來人。
出事兒了?
心里亂糟糟的。
上一次回來的很快,這一次拖的時間太長。
她怕高陽出事兒了到時候沒人可依靠,那不就成了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yīng)了。
怎么辦?她去一趟廣州找孩子嗎?
就在高秀寧心急如焚的那一刻,高陽乘坐扶梯進(jìn)了火車站樓上。
這電梯是全國唯二的電扶梯,上海也有。
火車站周圍什么樣的人都有,火車站里也什么樣的人都能遇上。
有些人堵住穿得時髦的人要錢,這好像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還有據(jù)說齊州有個人打了398塊天價的電話費因為拒付被人打斷腿的。
電話費肯定是貴的,但貴成這個樣子難以想象。
高陽出門秉承著一個原則,不惹事不挑事能躲就躲,盡量將自己縮在角落里以保證自己的平安。
簡思
九十年代的廣州車站,嗯,還是有些可怕的,這也是那些年為什么說人們不出去做生意,誰都曉得廣州貨好賣,那為什么不都發(fā)家致富呢,原因就在這里,第一來回折騰的程度是你完全想象不到的,其次就是這個安全問題,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還不如每個月就賺那兩三百的工資來得安穩(wěn)呢,所以膽子方面來說,高陽她確實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