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個少婦
大二我挺忙的，校長把我安排進了文藝宣傳隊寫稿，說我文采飛揚。我也不知道什么叫文采飛揚，飛吧！反正寫點學校的思想靈魂，偶爾也寫點小詩。樂隊偶爾的也弄，晚兒她們依舊來捧場，晚兒正在給我打一件毛衣，白色的，她說這個顏色配我。說還有一個圍脖。我沉醉在晚兒的柔軟里，那時候我以為愛情就是這個樣子，一愛就地老天荒。當然我的支出越來越大，晚兒也花錢，我的手頭越來越拮據(jù)，怎么掙點錢成了我最近想得比較多的事，我還抽煙支出又大一些。晚兒家據(jù)她說父母都是工人，并不富裕，她不讓我亂花錢。但是我們出去吃飯，還有我們的愛河房間1088，都得花錢。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讓晚兒花吧，于是我開始想掙點錢，最好是補課。轉(zhuǎn)眼毛衣已經(jīng)打好了，我穿在身上像穿著陽光，晚兒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著她的作品。我知道我已經(jīng)是她的唯一，如果哪天我移情別戀，對她的傷害是巨大的。母親說過，一生不一定只愛一個人，但愛一個人時只能愛一個人。明天就是三八婦女節(jié)了，我買了水果，和晚兒交往這么久我還從未去過她們寢，每次都是她來找我。北方的三月的哈爾濱還是很冷的，我穿著晚兒打的毛衣圍著白色的圍脖，一件白色的夾克，牛仔褲。我早已留起了長發(fā)，還是大卷也就是大波浪，油黑的頭發(fā)。兔子皇上他們幾個說我，這孩子這么嫩呢，一掐直冒水。說的是黃瓜。晚兒的寢離我們并不遠，隔了幾棟樓，幾分鐘就到了，阿姨攔住了，晚兒下來接的我，一見我別提她有多高興了，她在二樓，我一進門：美女們，提前祝你們節(jié)日快樂！“呦！大濕人這也沒下雨啊！什么風把你吹來了”“第一次來吧”李靜：晚兒一天不見你就沒了魂，你呀有空多來看看她。大家七嘴八舌的逗我們，我笑著看看晚兒，她早已是彩霞滿天了，晚兒一襲睡衣，粉色大絨的，是我給買的，北方冬天冷，晚兒體質(zhì)偏寒，來事就肚子疼，我給她買了電暖寶，熱水袋。這是老學校，供暖偶爾的不好，我看著地上的一盆水，是晚兒打來泡腳的。她和我說起過，泡腳看書已是她的習慣。我：晚兒你洗吧。晚兒：嗯。我找了個小凳坐下來幫她洗，晚兒不讓拉我，但看我已經(jīng)給她洗上了，沒再說什么。倒是李靜她們：呦！好男人啊！以后晚兒腳臟了，我們?nèi)ズ澳?。以后她們見我真的有逗我，晚兒的腳好久沒洗了。我實在是應(yīng)付不了她們幾個，兀自低頭給晚兒修著腳指甲。我偶然瞥見晚兒淚光微閃，我不敢在看。陳雪：哈哈，今天晚兒怕是睡不著了。李靜：就是睡著了，也得夢見星星，也得甜醒了，這是多么幸福的腳指甲??！我實在待不下去了，轉(zhuǎn)身揮手：美女們再見!“哎呀我們的晚兒快去送送啊，遠點送送??！送到他樓下，然后他在送你回來，送到天亮吧！出門笑聲飄在走廊里，我拉著晚兒的手，走到樓下她送我出來走出來幾步，她擺弄著她織的圍脖，暖和嗎？她問。我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如她如你，如這愛情，如這愛里的你般！我沒想到的是，以后晚兒不在身邊的許多年，我都有帶這條圍巾，其實我見過的晚兒，愛情里是她最美的樣子?；貋淼穆飞?，星子散落，雪隱約的在常青松的樹下，我跳起來，仿佛能夠的到今晚的月亮，長長的呵氣，讓我覺得如墜落在一個仙境里如夢亦如幻：（永遠）
三月北方的夜
雪沒有消融
沒有一點春的消息
那有怎樣
只要我的大手拉著你的小手
遇見你，我的身體里能掏出月光
掏出美麗的字
掏出風帆
船與桅桿
我載著窗上的冰花
載著雪
航行在你的海
在你的柔軟的海里
永遠
四月末，風開始和暖，哪位詩人說的，春若來風先知。校園里小草探頭探腦，雀在陽光里，起起落落，撒歡打潑，楊柳開始抽芽，如果還有什么值得高興的，就是校長給我謀了份差。
一天校長把我叫到辦公室：你入黨已經(jīng)批了。我：真的嗎謝謝您！校長：還有個事我得求你。什么事您說，我說。校長：我有個老朋友家里一個十五歲的女孩，比較叛逆想讓你輔導(dǎo)一下她的功課，她母親點名要的你，那個女孩已經(jīng)趕走了很多老師，但愿你有辦法。我問：她母親認識我？校長：嗯，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下個禮拜六會有車來接你，完事會有車來送你，好好的做如果你能輔導(dǎo)她，回來我給你獎勵.我：我寫稿和學生會的事？校長：你先放一放，對了你補課的薪水不會少的。我：好的。
晚兒最近幾個有去孤兒院做義工，回來總是興高采烈地和我學起那里的孩子，喜歡孩子符合她的性格，溫柔耐心，在一起這么久了我從未見過她生氣。她說將來要教孩子，我說好呀當老師最大的好處就是自己的孩子和別人的孩子一塊都教了。她還說將來為我多生幾個，有當詩人的有當歌唱家的，我笑的合不攏嘴。好像她的人生規(guī)劃里都是為我。我說歌唱家就免了吧，我說我媽說我爸當了老大我也當不了歌唱家。并學起雪蓮的痛苦狀。晚兒前仰后合的大笑著，我就喜歡她沒心沒肺的笑聲。
到了禮拜六果然有車來接我，一輛凱迪拉克，司機略胖，除了我們學校大約二十分鐘車程，是個略偏的地方。下車我被驚呆了，附近好幾座單獨的類似別墅的房子，都是三層，琉璃瓦的蓋子，在五月閃閃發(fā)光，院墻是月牙形的，每個月牙里用方管焊成的柵欄，每個墻垛上都有一盞乳白色的燈，墻外的楊柳已經(jīng)放葉，大門足有六七米寬，歐式的鐵門上，連接幾種鐵做的花，大門的兩側(cè)有很大的橘色霧燈。一進院子，有一個三百平的花園，里面已經(jīng)栽上了各種花，幾顆桃紅在門口迎風開著，這種樹在北方五月開，開時沒有葉子，花落去葉子才出。房子的一側(cè)有兩個車庫，都顯示著這個人家的家境不俗。我來了句：富人區(qū)。司機：小伙子請！說罷伸手示意。
一進門我被驚呆了，盡管我有心理準備，但是還是吃了一驚。門口用大理石鑲嵌，房間里用的是類似壁紙的瓷磚裝飾的，落地窗巨大，可以看到外面的桃紅與花園，窗子開著桃紅的芬芳陣陣襲來，窗簾是卡其色，上下各有一片紫色花朵，窗口精致的鑲著紫檀木板，地磚宛如山水畫，每塊都是青峰云霧，居中則用的是略帶紅黑紋路的大塊地磚拼成的方形，一塊地毯上放著紅木茶幾，地毯是來自中東的，有阿拉伯文字，紅木茶幾很大，上面有流水的線槽，是考究的人喝茶據(jù)說要倒掉頭一壺水，一套精致的南泥茶具擺放在托盤里，還有兩盤水果，一盤干果，真皮的沙發(fā)圍繞大茶幾，沙發(fā)是定制款的，旁邊的酒架上擺滿了紅酒，墻上掛著一幅山水畫，幾幅毛筆字畫掛在墻上。一盞吊燈落于客廳上方，一側(cè)有樓梯通二樓與三樓樓梯是大理石的，扶手則是鐵藝鑲木。我心里默默的說：臥槽！我看見茶幾上放著一本日記，扉頁已經(jīng)泛黃，大概是年代久遠。打開赫然寫著：滄海明月有盡時，署名是葉秀琳。翻開第二頁一枚風干的銀杏葉掉了下來，上面有一首小詩;（我愛你）
我愛你，今天我愛你
看著你的恩澤泯與眾人
獨無我
我愛你，明天我愛你
你拿糧食釀酒
喝醉
獨不管我饑腸轆轆
食不果腹
我愛你，后天我愛你
你拿花釀蜜
喂春天
獨不管我
思人愁緒
我愛你，永遠愛你
那少年拿死亡喂自己
獨不管我
人間獨倚
這時我聽到有響聲，自樓梯傳來，自樓上緩緩走下一個女子，高挑的個子，讓淡紅色旗袍充滿質(zhì)感，笑道：來了，慕容雪峰。我仔細一看原來是參加校慶晚會坐在校長身邊的那個女士。嗯！我答道，您好！她已經(jīng)來到我跟前，如飄來的云，我再仔細看她，大眼睛上彎彎的眉毛，輕描淡寫恰到好處很有型的唇，略微性感，皮膚細致白皙，耳朵上帶著兩個珍珠吊墜，并不大反而顯得耳垂很美，黑發(fā)盤在腦后，一顆碧綠的簪子插入云鬢，留一個白玉點綴輕晃，唇上略涂的朱紅，多一點則濃少一點則淡，聲音極其好聽，宛若鶯燕。對視我猛然覺得她有一種不可侵犯的美，這世上就有這么一種女人明明是人間尤物，卻讓你覺得有一絲邪念都不應(yīng)該。我目光落到她的胸部，隆起的很大，我趕緊挪開目光，多看一眼我都覺得那是一種卑鄙的罪惡。她穿著半高跟鞋，個子和我差不多高。她撿起掉落的銀杏葉。寫的怎么樣？她問。很好簡單口語化，那少年怎么樣了，我問。她：死了。我在沒問，她很平靜她坐到了我的對面看著我。這么大的房子怎么就你一個人啊，我問。她：我老公在上海一二年回來一次，也許永遠都不會來了。她依然很平靜，平靜的象沒風吹過的湖水。以年齡推測她應(yīng)該四十左右，很明顯歲月沒給她留下什么痕跡，好像她吃了保鮮劑，看著也就三十歲吧！你喜歡詩？她問。喜歡入骨的那種，我答。您很漂亮夫人，我說。您叫葉秀琳。嗯，別叫我夫人把我叫老了，叫我姐姐吧！嗯，好的，我答。為什么會是我，我問。她笑笑沒回答，只是看著我。我隱隱覺得還有別的原因。我想起此行的目的。她也提起：我一直忙于工作，在醫(yī)院工作從醫(yī)生當?shù)搅嗽洪L，女兒卻沒人管逃學翹課，她才十五歲，我覺得你能教他。她正叛逆我的話她聽不進去，我想讓你試試。她在哪？我問。二樓第二個房間，她說。我：我現(xiàn)在上去。我開始登山樓梯往上走到二樓，我猛然回頭她仍在看我，拿起手中的茶杯，向我比了一下，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她怪怪的，我禮貌性的點點頭。
打開第二個房間，一本書就飛了過來，我側(cè)頭躲過，接著是一個飛鏢我再次躲過，飛鏢釘在轉(zhuǎn)盤上，出去！很大的聲音，你給我出去！滾！我撿起這本書，看見一個丫頭坐在榻榻米上，墻上貼著黎明的海報，丫頭梳著兩個邊，15歲個子已經(jīng)很高，很明顯她遺傳了她母親的基因，很漂亮，一身皮裝腳上穿著粉色的薄毛襪子，大眼睛閃著邪惡與憤怒。誰要你來教，她指著我。好哇！反正你家花錢，我不教也沒什么關(guān)系。我說著躺倒榻榻米上翹起二郎腿。喂！你家么不要臉還躺下了，準備睡一覺哇，丫頭說。別說還真困了，我把腳一只伸起來。我看著黎明的海報，唱了幾句：也許你只是一個最美麗的陰影，也許是我們前世的約定，你就是我一生等待的人，你不知道我寂寞的心，曾是一片灰燼……見好就收吧，在唱就露餡了，我想。丫頭果然吃這套，怒氣消了一半，不在說話。你家有什么好玩的？我問。沒啥，她說。突然她很興奮說，誒，我家有臺摩托，我媽不會讓你騎的。那不一定吧，我說。你等著，我說。過一會我打開榻榻米的門斜倚著，手里得意拿著鑰匙邊搖邊吹了個口哨，頭努向外面。哇!真的，她興奮地跳了起來。我們下樓她母親仍坐在沙發(fā)上，她并不看一眼，我沖葉秀琳咋咋眼睛，邊搖動鑰匙，丫頭跟在我身后。摩托我并不陌生，我家也有一臺，只是她家的是進口的雅馬哈賽，我們帶著頭盔，到了市里第一件事擼點串，丫頭很亢奮她說被她媽關(guān)了好幾天，那天她心情不好翹課，叫她媽找到帶了回來，她不想上學了。我沒說話喝著啤酒盯著烤串的大漢，大漢臂上紋的紋身，正在動串，旁邊幾個桌子都在喝酒，北方從春到秋只要天氣好，都在外面炭烤，我老家齊齊哈爾碾子山的烤肉更是一絕，內(nèi)蒙海拉爾以原味出名，我老家齊齊哈爾以調(diào)味最為出名。而且這一代牛在寒帶生長，瘦肉里夾雜肥油，多有大理石紋，所以烤出來的肉鮮嫩鮮香。兩瓶啤酒下肚，丫頭壞壞的湊過來，把腳抬到長椅子上，叔，我可沒帶錢??！我聳了一只眼睛的眉毛歪著頭：然后呢？丫頭一臉壞笑：你要是不給錢在打那個大漢一巴掌我什么都聽你的。真的嗎？我問。真的拉鉤，她說著伸出手。我們拉鉤。我四下看看說：你去把摩托推到那，然后啟動等我。她推到我指定的地方，我看她啟動了，大漢并沒注意到少了個人，看向我我沖他擠眉弄眼的，打了個飽嗝起身走過去，我抬頭看著大漢，他低頭看我，他得有一米九高，而且特別壯，大概是擼串擼的，為了這個補課錢我也豁出去了，再看丫頭沒在摩托跟前，在街對面好像在樂，我沖她擺了擺手，那意思你看清了我可動手了，丫頭伸手那意思請吧。我伸手一記響亮的耳光，大漢蒙了，還沒等他清醒鄰座的幾個人站了起來，我飛快的奔向摩托，后面叫罵聲，扔起的啤酒瓶子碎裂聲，響徹街道，我跑到摩托跟前才發(fā)現(xiàn)這丫頭壞得很，不但把摩托閉了，而且還拿走了鑰匙，她在對面低頭大笑。媽的！我恨恨的罵了一句！回頭一看已經(jīng)追上來了，我急忙奔向?qū)γ?，丫頭還在笑她不知道我被逮到的嚴重性。臥槽！你等菜呢！我喊到。說起等菜呢，打斷一下，這是我們年少時廣為流傳的一個梗，說爺倆都好喝，一天兩人去打酒，兒子拿著酒半路不小心就卡倒了，酒打了酒壇子還有點，他爸趴地上就喝，兒子傻了，父親喊道，你不抓緊，等菜呢！于是這就成了我們當年的一個梗。我拉著丫頭一路狂奔，東拐西拐的終于甩掉了他們，進了一個胡同丫頭還在笑個不停。我看看我的一身汗，自己也笑個不停。我到胡同口看看，確定沒事拉著她走了出來，這酒也嚇沒了，我在垃圾堆里撿了一件舊衣服，一個大蓋帽，好像是很久以前過時的公安局的帽子，我?guī)低档牧锘厝?，看看摩托還在，放心了，已是要黑天他們已經(jīng)撤進屋里，我開著摩托帶著大蓋帽，穿了一件破爛衣服回來了，一進門葉秀琳驚呆了，驚為天人一看我這身打扮，大笑起來，丫頭更是笑的癱坐地上。我淡定的點了根煙，依舊歪著蓋帽，拉起丫頭說：走吧。丫頭果然自此聽話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