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星燈還在回家的路上。
她的思緒亂糟糟的,今天,煩人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華星燈抬頭,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到了。韓氏衣鋪,孤零零地處在街角。
去時是自己鎖的門,現(xiàn)在也是她來開門。一串鑰匙,一把又一把地試鎖,最后終于對上了
店鋪里暗暗的,但她連拉開門簾的心思都沒有。
她的指尖,劃過走道旁的每一個紙箱子。昨天夜里,她也是心甘情愿地動用意志來整理貨物,每一個紙箱,每一件衣服,都經(jīng)過她的手。
整理得非常出色,待到明天,衣鋪就會迎來更多訂單,掛上更多衣服。到時候,自己的作品也會掛上貨架。
不對不對,以韓姐的做生意頭腦,她一定會搞更多噱頭。
“我就是想出一次奇招,所以才設(shè)計了這一件,哈哈哈?!?p> 她會這么說吧。
華星燈突然好累。
她摸摸口袋,她還沒有買今天份的速溶咖啡,衣鋪的桌子上也沒有準(zhǔn)備。因為她從來沒想過,在這里也需要喝上一杯咖啡。
好累,好想…
她手撐在身邊的紙箱上,漸漸地把全身的重量放上去。她好想讓昏黑人型把這里擠碎。
值得嗎?
華星燈的意思是,去年韓姐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刻收留她,讓她有地可去,讓她堅持愛好至今。韓姐,就算竊走了自己渴求的榮譽(yù),韓姐,值得自己的忍讓嗎?
值得。
華星燈的心頭受了沉重的一記。
愛好,父母的傳承,榮譽(yù),創(chuàng)作,多么高貴。
可是,韓姐依然值得華星燈的忍讓。因為韓姐背叛的,是她華星燈。
韓姐的恩惠再怎么廉價,也買下了更廉價的她,買下了她廉價的“高貴”,買下了她廉價的忍讓。
如果沒有韓姐,自己那一年就已經(jīng)墜入萬劫不復(fù),自己在她面前,哪里有高貴可言?
沒什么好逞能的,該離開了,華星燈抹去眼淚。
……
“北極!好耶!冰釣咯!”林時興奮地歡呼。
“多虧了華星燈的加入,我們才能一路這么順利?。 蹦ψ砸詾槭堑匕言掝}引到華星燈身上。
墨繪和嚴(yán)易也向華星燈投去贊許的目光。
還有更多伙伴…
“…你們,值得嗎?”
華星燈醒了。
打開房門,謝家三口都已經(jīng)起床了??斓街x杰上學(xué)的時間,謝父謝母正繞著謝杰,整衣領(lǐng),歸書包。他們忙完手上的活,順便瞧一眼華星燈,如同例行公事。
華星燈倒沒有多不自在,只是平時她都是趁早離家去衣鋪,很少像今天這樣,需要和他們打照面。
不過,她也沒準(zhǔn)備再回衣鋪了。
……
楊城,李曠小隊的辦公室。
突如其來的幻夢境剛剛結(jié)束,只有李曠和明隆兩人正在辦公室。按照事先的規(guī)定,出現(xiàn)突發(fā)情況,所有隊員需盡快集合。
“報到!報到!”武可欣火急火燎地沖進(jìn)辦公室,身上冒著蒼藍(lán)的煙氣。
“武可欣,在公共場合擅自使用意志是違反規(guī)定的?!崩顣缬?xùn)斥。
武可欣先是迷茫,然后才想起自己只想著快點(diǎn)集合,是開著意志狂奔來的。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連鞠躬道歉。
這段時間下來,武可欣給人的印象還可以。除了有些單線程,有些沒閱歷,等等缺點(diǎn)之外,她至少很順從,很積極。更何況,同為強(qiáng)力資格者,有不干正事的明隆襯托,武可欣就必然是全隊的寶藏。
其它幾名隊員也陸續(xù)趕到。今天,小隊被派去各個治安所,甄選民間志愿加入翼公司的資格者。
原本和武可欣一組的兩名隊員,也是氣喘吁吁地報到。可以想象他們兩個在大街上追著武可欣的樣子,當(dāng)然,肯定是追不上開了意志的武可欣。
“全員到齊咯,少校?!泵髀〉馈?p> 屁啦,眾隊員腹誹。
小五還沒到,他單人負(fù)責(zé)去往一個治安所。這次幻夢境,小五是單人進(jìn)入的,隊員們擔(dān)憂,上次幻夢境他身負(fù)重傷,這次難道會遭遇不測?
好在約莫一刻鐘后,小五到了。他推開辦公室門,認(rèn)真數(shù)清人數(shù),露出純真的笑。
“大家都沒事,太好了?!?p> 全員到齊。李曠撐著下巴的手放開,背靠座椅。
“各位匯報一下這次的成果?!?p> 武可欣立刻上前一步道:“報告!呃…這個?!?p> 武可欣喚出了一個土偶,這是她獲得的第二個意象。至于能力,還需要摸索。
眾人不禁發(fā)出羨慕的嘆息。
明隆常年掛著的笑容更盛了,兩瓣腮幫子用力地鼓起,在他沒堆積什么脂肪的臉上尤其明顯。
明隆嫉恨的樣子,眾隊員看在眼里,暗叫痛快,便更喜歡這草根出身的強(qiáng)力資格者。
平日明隆仗著自己有些本事,就裝腔作勢,信口胡言?,F(xiàn)在來了個武可欣,除了一張委任文件,哪里不比你明隆厲害?要是像他們這樣的老實(shí)人,每個都有武可欣的氣運(yùn),哪還輪得到明隆這種不三不四的人逞威風(fēng)。
明隆嫉恨的樣子,離他最近的李曠也看在眼里。李曠不由地佩服明隆的能力。這次幻夢境,他是和明隆一起探索的,明隆得到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至于明隆現(xiàn)在這幅明明還想裝腔,但無奈嫉妒心溢出的模樣…
都是演技!
李曠想,最近明隆在他們面前弄虛作假的頻率是不是變高了?自然,這只是李曠的體感,因為明隆的演技,他應(yīng)該是時而看得穿,時而看不穿。
比如這次,明隆就把他排在了蒙騙的對象以外,還確信他不會揭穿。
李曠確實(shí)沒有揭穿。盡管這一場,他是個局中人,但他竟自覺和布局者明隆有一些默契。
只是,這一局,他的演技在針對誰呢?
……
早些時候,幻夢境中。
“長官,你冷靜一點(diǎn)??!為什么要這樣做!”
“和我一起,侍奉死神吧?!?p> ……
翌日。
明隆像往常一樣,撐著把傘,漫步到了一處治安所。
“明…大偵探,今日光臨,有什么事件要查?”恭維,公務(wù),明隆想聽的一并說出,前臺的治安官顯然是明隆的老熟人了。
明隆,臭名昭著的偵探,最糟糕的同事,最糟糕的下屬??擅髀∥í?dú)在基層頗受歡迎。
即使是忌諱他舉報同僚的惡名的治安官,有時也會有求與他。畢竟仔細(xì)想想,他們這些基層,沒有履歷,就沒有污點(diǎn),就不至于被整蠱出牢獄之災(zāi)。
而到了楊城,明隆有事沒事就來治安所做客,管管閑事。一回生,二回熟,現(xiàn)在治安官們巴不得明隆來指指點(diǎn)點(diǎn),這樣的話,基本下午就只用帶薪摸魚了。
“你換了身新制服啊,昨天小五長官來,準(zhǔn)備得挺多啊?”明隆開玩笑道。
“呃…”
“昨天小五見過的所有資格者,所有檔案,搬到休息室來?!?p> 明隆輕車熟路地找了個沒人打擾的隔間,不久治安官也把資料都搬了過來。
明隆優(yōu)哉游哉看起了資料。治安官也沒有離開,他知道這會兒才是給治安所刷業(yè)績的關(guān)鍵時刻。
“這幾天,有什么好玩的事嗎?”
“最近哪,我們區(qū)也就服裝展會的事情比較熱鬧。”
“前天,上級特地派我們?nèi)ゲ榉庖粋€服裝店,說是他們走私了其它轄區(qū)的布料。干了見不得光的事還敢參加展會…他家的參展設(shè)計我也瞧見了,跟OE公司展臺上的一模一樣。這真是走運(yùn),抓了走私還順便抓了剽竊設(shè)計?!?p> “呵,繼續(xù)?!?p> “其實(shí)最近也挺太平…啊,昨天展會上死了人呢?!?p> “怎么死的?”明隆翻完一冊檔案,停下來等治安官解釋。
“摔死的,那兩個人,不知道干什么,遛到會場靠近天花板的支架上,結(jié)果兩個人都掉下來了。幾十米啊,一個頭著地當(dāng)場死了,一個現(xiàn)在在醫(yī)院,不過腦子也不太正常了。哎,OE的領(lǐng)導(dǎo)都生氣了…”
“昨天什么時候的事情?”明隆還是沒有翻開下一冊檔案。
“中午…11點(diǎn)接到的報案。偵探,有蹊蹺?”
“當(dāng)然有蹊蹺,居然沒砸到會場的人。”明隆若有其事地作思考狀。
“....”
“那也太蠢了,呵。”
治安官對胡話已經(jīng)免疫了,只是道:“需要醫(yī)院的地址嗎,明大偵探?”
“真懂事?!泵髀⌒ζ饋?。
……
楊城,大正聯(lián)合醫(yī)院。
目標(biāo),王三峰,24歲,獨(dú)生子,無犯罪記錄,原推銷員,上一周離職。昨日服裝展會上,從高處支架跌落,因為落在另一位同伴身上,所以只受到輕度骨折和挫傷。
明隆提著果籃走進(jìn)看護(hù)病房。
這個病房是住滿的,一共有三位病人,而中間的床位就躺著王三峰。王三峰無人照看,只是坐在床位上發(fā)呆。
明隆將果籃丟到床頭柜上,說:“王三峰,我是楊城第一偵探,來問你幾個問題?!?p> 病房悄然沉寂。
王三峰發(fā)著愣,仿佛精神不太正常。明隆敲著手背抖著腿,也不惱。
隔了許久,王三峰還是開口了:“問什么問,人都死了?!?p> “我想要抓…”明隆吊了口氣,
“會場的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