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備解決不了問題。
這事本就透著古怪。
當陳平見到劉盈的時候,他卻坐在榻前喝著茶,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悠閑,就好像鴻臺的火從來沒有起過一樣。
陳平想把自己在呂雉處看到的,還有自己的想法看法都講給劉盈聽,誰知道劉盈卻一次又一次地打斷了陳平想說的話。
跟前的小火爐旺旺地燃燒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往茶壺里續(xù)著開水。
和以往的不一樣,即使離得那么近,陳平也沒有聞出任何的茶香味或者劣質茶的氣味。
劉盈往旁邊不那么顯眼的杯子里倒了一點,遞給陳平,
“呶,嘗嘗。這是朕新得的茶。跟以往都不一樣的?!?p> 陳平品了品,略微帶著那么點茶味,又好似沒有一般,只比一般的白開水好一點。
正在納悶的當口,劉盈卻說了話,
“蜀地來的,當?shù)厝私邪撞琛]聽說過吧。
十年以上的老茶樹,連根拔起,然后再用刀一點一點地從樹枝處到樹根處把樹一片一片地割得薄薄的,然后晾干了慢慢地煮著喝。
以前喝茶時,時常會失眠,但是喝這個卻不會。
我覺得這茶樹啊,就像是我和我孩子們的福澤一樣。已經被人連根拔起磨成齏粉了?!?p> 陳平不知道劉盈具休說的是什么,但是能感覺到他似乎知道很多陳平甚至曹參不知道的很多事。
劉盈問陳平,“朕的父皇對你恩遇甚厚,朕也多方信任于你,如有那么一天,你會盡力地護朕孩兒的周全的吧?
朕那次讓你護朕的母后的晚景,直到如今,朕才知道,她現(xiàn)在是整個大漢王朝最有實力和手腕的人,真正弱小的只有朕那些可憐的孩子們。
你當初沒讓團子進宮真的很明智。宮里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爛泥潭。
眼前不一定為實,長樂宮的這把大火,你還是忘了它吧?!?p> 陳平很想問劉盈這是怎么回事,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等到見到叔孫通時,那老頭倒是活得比誰都通透,雖然他的身體受著疼,但是該吃吃,該喝喝。一點都沒見著他因著受傷而有任何的消減。
叔孫通也不問陳平鴻臺縱火案調查的進展情況,只是一個勁地讓家里人把親戚同袍送來的好東西呈上來跟陳平一起分享。
陳平終究還是過不了心里的那一關,他問叔孫通,
“替陛下替皇室掃除所有的隱患才是我們?yōu)槌嫉谋痉郑瑸楹伪菹虏蛔屛胰ミ^問鴻臺起火的事?
現(xiàn)在火都燒到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了,還有什么比現(xiàn)在更讓人覺得不安的事呢?”
叔孫通卻始終面不改色地說道,
“那我問你,朝中重要的軍情什么的是送到你的手上還是陛下的手上?
還有,雖然我們大家在朝堂上都是暢所欲言蠢蠢欲動的樣子,但是你看最后拍板的是誰?
這就好比是打仗。
講究的是軍令如山,哪怕是要你去專門吃一場敗仗你也得這么做。因為你只是整個戰(zhàn)場上的一個部分,而不起全部。
只有主帥才是握有全局的人。懂了沒?”
好吧,陳平大概懂了。
叔孫通以說道,
“那天的事,我事先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于儒者來說,祭祀是一件重大的事。祭祀用的香燭更是重中之重。
打小,我就從我的師長處習得了辨識香料之術。光我識得的就達百余種之多。那天在鴻臺之上時,我就隱隱地聞到了與祭臺處有異的氣味。
那時就覺得不對勁,但是因著是本分所需,還是在那堅持了下來。
結果沒過半天,我那直覺就靈驗了,如果不是你,小老兒我恐怕早就埋骨于熊熊大火之中了。
現(xiàn)在只是受了些許傷,想想就已經覺得十分地幸運了?!?p> 陳平聽了這許多,才稍稍地理了點頭緒出來,他問道,
“那你把自己感覺到的異象稟報給皇太后沒?”
叔孫通說道,“這種關系到自己性命的事,是有得選擇的事嗎?皇太后娘娘第一時間就知道了?!?p> 陳平也大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了。
中間那么長的時間,即使叔孫通還在高臺之上,呂雉還是選擇沒有阻攔那些個作歹之人,然后,這些,不,或許還有其他的一些事,深深地刺激到了劉盈。
陳平看望完叔孫通后又到了曹參府上。
曹參家的仆人端上了湯藥,陳平聞得出來,是很苦的那種。一陣苦味飄過之后,還帶著點淡淡的甘酸味。
陳平就知道,酸味主腎氣,甘酸味主腳氣,曹參除了壓力大之外,自身的身體也定是虛虧得厲害。
陳平從曹參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曹參卻笑著對陳平說道,
“事情沒你想的那么悲觀。大漢前行的道路,當越走越平穩(wěn),越走越寬闊。
蕭相國,還有我,我們會為你還有大漢后任的相國和朝臣們打一個堅固的基礎,讓你們走得不會像我們一樣地艱難。”
陳平問了句,“皇太后為何不提前把那些個縱火的間者給抓起來?”
曹參神秘地一笑,“為了大魚。”
陳平心中郁郁。
因著鴻臺被抓的那幾人最后的去向成了謎,陳平也沒有再過問過,他在接受著曹參關于相國職責對他的訓練。
平日里已經夠忙的了,可偏偏還是禍不單行。
朝堂上,眾臣正在議宜陽血雨的事。
這事和著之前長樂宮的火災,硬是被有些人說成是天降災異警示朝廷,如不施行更加合理的仁政,將會給天下帶來更大的災難。
不過也有人保持著冷靜,就好比說周勃。
當別人嘰嘰喳喳個不停時,他只是沉默地聽著。當有人把話題導向了劉盈的德行有虧時,他站出來說了話,
“俺自打跟隨高祖以來,從來信的都是眼見為實。
火災哪兒沒有?你們大伙兒是知道的,光是長安城,一年中就有若干次。再正常不過的事。為何在別處是正常,在皇宮里就是不祥?
再說了。那血雨。也只是地方上報上來的。你們都見了沒?
親眼看見都還要存三分疑,更何況是你們根本就沒見著!”
曹參關于后一個問題有些強詞奪理,但是他的威望在那兒,懾于他強壯體格的威懾,有些不服的也不在說什么了。
可事情總要有個解決之法。
劉盈很是嚴肅地問陳平,“曲逆侯跟隨朕父皇多年,不知如果他遇到這種事,會如何去想,如何去做?”
陳平知道劉盈這是給自己下了一個讓所有人都信服的命令。不過他已經胸有成竹了,不緊不慢說道,
“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記得酈食其在世時,我曾聽他說過,某些地方曾經前前后后下過好幾種顏色的雨。紅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p> 陳平的話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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