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興四年九月底
彬州是安平郡與關中相鄰的一個縣府,也是關中商旅前往慶陽城必經之地,林州縣府以南便是關中北部的重要門戶-林水關,過了長安軍隊守衛(wèi)的林水關往南,便是長安九縣之一的高田縣,因此縣鄰近六盤山南麓,以半農半牧為主,田地多順山勢遞次而建,故名高田,也是其縣名的由來之一。
關中平原因為有六盤山作為屏障,所以因為秋老虎而顯得有些燥熱異常,長安城的不少富家豪族的子弟,都會前往建城外的山中別院避暑,其中絕大多別院建在長安以南的秦嶺一帶,不過在高田縣靠近六盤山一側,也有一些依山而建的別致山莊。
而鳳凰山附近可不是誰都有資格,在那興建別院山莊的,這一帶的別院雖不如秦嶺一帶的山莊規(guī)模宏大。不過自古以來漢家尚北,以居北而面南為尊,所以六盤山南麓的這些別院的主人,大都是長安城中權勢極大的達官貴人,并不是誰有錢就能在此地建起別院的,更何況鳳凰山還是大周皇陵所在地,此等風水寶地又豈能沾染商賈這等世俗之氣。
但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這些深藏在六盤山中的權貴山莊,雖然規(guī)模不大但都極盡巧匠之所能,建造的典雅大氣,白墻黛瓦依存在蒼松翠柏的山水之間,亭臺樓閣隱入淡淡薄霧之中,遠遠望去給人一種高深莫測之感。
在鳳凰山以西,有座名為瑯嬛閣的別院,其背景更是極為神秘。
此處別院位于山腰南側,坐落于一片秀林之中,其下有一條溪水,名為“瑯溪”,莊內有不凍泉眼“嬛泉”,故此別院取名瑯嬛山莊,莊中左右皆為私家花園,雖說方的是蘇州園林樣式,但皆出自園林大家鄢于學之手,鄢老可是皇家花園的主監(jiān)司,自然將其打造非同凡響。
遠遠望去,就見樓閣亭臺錯落有致,奇石怪松散布其中,那些奇石都是從千里之外的青州靈璧運來,怪松也是自深山之中移栽而出,光所費的運資都以千兩白銀為計,莊中更有奇花異草無數(shù),牡丹、月季、水仙、龍爪花、睡蓮等等,其間一草一木皆由家仆日夜用心打理,更是為一些名貴花草設置暖閣,引泉水煮石潑水以化氣,即便是在寒冬暖閣內依然百花齊放,爭奇斗艷,為照料別院所耗費的銀兩更是無以計數(shù)。
瑯嬛山莊中共有屋舍六十九間,仆役百余人,服侍的丫鬟家仆皆身著上等的絲綢,一匹所費就足以讓五口之家一年衣食無憂,整個瑯嬛山莊內盡顯莊重典雅,低調含蓄,每一處每一點都別具匠心,頗費心思。
午后,山莊東側一黛瓦紅木三層暖樓外連接的回廊中,不時有身著彩衣的丫鬟美姬托著果盤、糕點、香茗進出小樓,皆輕手輕腳,無比溫柔。這些女子看起來個個端莊有禮,一娉一笑之姿遠勝尋常仕女,讓人過目難忘。
更有數(shù)十名身著黑衣的精壯家丁,警惕地環(huán)護在外圍,這些家丁個個孔武有力、目光銳利,一看便知絕非普通護院,皆是身懷絕技的外家高手,這類人普通豪族門閥若能請的一位,都定然會被奉為座上之賓,而此小樓之下竟然有數(shù)十人,且都身著家丁服飾,可見他們的主家身份何等顯貴了。
這是就聞一陣腳步之聲,自回廊外傳來,穿過一座門庭,就見一氣質不俗的中年男子,無比恭敬地跟在一名體態(tài)微胖的管家身后,來到小樓外站定。
“煩勞通報公子,高田縣令鞠甲先,鞠大人求見?!蹦敲芗乙桓闹暗馁瓢辽裆Ь吹?。
“門外稍候!”門內傳出一聲女聲道。
“省得!有勞!”那名中年男子忙拱手低聲道。
不多時,門內傳出聲音。
“公子讓給奴婢給鞠大人帶句話,戶部從侍郎李大人告假返鄉(xiāng),可否?”
“一切皆聽從韋公子安排?!笨h令鞠大人聞言大喜,眼中精光一閃忙回道?!氨奥毥裨绮怕劼牴玉{臨,匆忙之下不及準備,略備薄禮,萬望公子海涵?!?p> 說完便從手袖中取出禮單恭恭敬敬地遞給管家,再由管家送入門內。
“嗯,奴婢會把大人的心意呈遞公子?!睕]有任何的波動平緩而有力的女聲回道。
“有勞~~那卑職就不打擾公子休息了,先行告辭!”鞠大人忙躬身拜謝,接著便跟隨那名胖管家離開小樓外的門庭。
不一會,就聞聽閣樓中有木梯登踏之聲傳來。
傳話的女子來到二樓,隔著一道屏風躬身道:“公子,高田縣令鞠甲先的事情已經辦妥了?!?p> “嗯~~”屏風內傳出一聲懶洋洋的男聲?!熬霞紫纫菜闶歉赣H大人的門生,戶部哪里剛好有個缺,也該他的?!?p> “奴婢明了!公子,那偏廳的那位侯澗,如何處置?”女子思量后問道?!按巳艘唤樯藤Z那有資格與公子您相談?!?p> “侯澗此人,本公子還有用處,安平郡所謀之事還需要這些商賈出力。”屏風內的公子朗聲道,“告訴他,若事情辦的好,保他兒子一個靈州的知府之職?!?p> “女婢明了,這就去辦?!迸踊氐?,“哦!這是那個縣令大人的禮單,公子請過目?!?p> “不必看了。你們處理吧。有用的送回長安,其他的你知道如何處理?!闭f完打了大大的哈欠。
“不說了,本公子有些倦了?!?p> “奴婢告退。”女子躬身行了個萬福,慢步退出了閣樓。
視線繞過屏風后,可見放置一青瓷淡釉色的文王蓮花香爐,一縷青煙微微升起,滿屋充滿了的奇特香味,這種來自西域大食國的極品燃香,有個極為雅致的名字龍涎香。凸顯此香的無比珍貴,市面上千金更是難買,現(xiàn)今也只有大周皇室內庫才有些許,非極品權貴根本沒有資格擁有和享受。
香爐之后便是一身著紫衣的年輕男子,此時正斜靠在紅木雕漆的軟塌之上,右手握拳扶額,一雙丹鳳眼微微瞇著,面如冠玉,膚白如雪,一種王者的氣質悠然而生,軟塌兩側各有兩名美姬雙膝跪地,手握羽扇為其驅散暑氣,塌邊的紅木桌上放置著玉盤乘著的金瓜、紫果等一些西域特有的水果。
在關中之地,能有如此滔天權勢的,也就只有傾朝野的韋家了,這名高傲的年輕正人是韋家家主韋相國的二子-韋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