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印橋腳的炳勝酒家對于林靜雯而言,有著許多的回憶,好些年前父母帶著還在讀五年級的她,來省城廣州游玩時,這是一家偏向大排檔式的餐館。她記得,似乎就叫炳勝大排檔之類的名字,應(yīng)該說跟高檔兩字沒有什么相干。
可是到了她來讀大學(xué)時,不知不覺就成“酒家”了。
而且開始走高檔的路線,據(jù)說除了江燕路那家分店,又開了好幾家分店。
“勵志故事?。 迸踔蟊滩璧耐?,坐在海印橋腳的炳勝總店,聽著林靜雯說起往事,不斷的點頭,“我知道你為什么會定在這里了!我們也會跟炳勝一樣,發(fā)財?shù)?!?p> 林靜雯牽強地笑了笑,對她說:“不。”
當(dāng)然不是這樣,她選擇這里,是因為在記憶中,當(dāng)年和父母來省城游玩,父親有著挺拔而高大的背影,言語間總有歡笑聲,不像如今這樣微駝的背,咳嗽伴著不時的嘆息,讓她每次打電話,都能想象出他眉間的懸針紋;而那時的母親,大抵也正是最好的年華,或者是還覺得她的人生,仍有可以期待的燦爛,所以看著美好的人或事,也總能露出真誠的笑臉,并不因?qū)ψ约何磥淼慕^望,一再的壓迫著丈夫和女兒。
盡管都已遠(yuǎn)去,但她愿意在自己面臨抉擇時,重返舊地,尋找往昔的一縷暖意。
“我知道了!“童敏突然大笑起來。
“因為別人買單!我猜對了吧?哈哈哈!”
現(xiàn)在的炳勝,的確有點貴了,不是林靜雯平時消費的層次。
盡管童敏顏值佳,又正青春照人。
但她這樣略帶癲狂的大笑,仍是讓邊上不少人偏目。
以至于坐在她們對面,和她一起來的同事趙維,很有些尷尬。
剛從東北985大學(xué)畢業(yè)的趙維,進(jìn)入廣告公司的時間跟童敏差不多。
因為他畢業(yè)的母校就是童敏的家鄉(xiāng),所以總有許多共同的話題,兩人便走得比較近。
他起身向著附近的幾桌客人作揖,陪著笑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點喝高了?!?p> 林靜雯看著童敏這樣,又禁不住嘆了口氣:“怎么喝成這樣?”
“中午那客戶開玩笑,說把酒喝了,他就簽合同,結(jié)果她真就喝了一瓶XO。”
趙維皺著眉,很有點無奈。
簽合同,本來是客戶經(jīng)理的事。
他和童敏,都是設(shè)計師。
除了客戶返稿要求修改之外,接單子也好,回款也好,其實都不干他們的事。
而這張單,客戶經(jīng)理本來是放棄了的,覺得這個甲方太難侍候了。
但沒想到童敏真的能簽下來。
童敏伸手摟住林靜雯的肩膀,湊到她耳邊:“我簽的單,我拿提成啊,有五萬!”
她拍了拍自己胸口,又把手按在林靜雯的鎖骨上:“留了你的卡?!?p> 然后她趴在桌上,很快就傳來了微微呼嚕聲。
林靜雯苦笑搖了搖頭,本來她有些猶豫的。
是不是要現(xiàn)在就裸職呢?然后去投入到爭取代理資質(zhì)的事務(wù)上?
現(xiàn)在這么看,她其實不用選擇。
坐在對面的趙維有些靦腆地笑了笑,他是一個設(shè)計師,并不擅長找話題去打破僵局,或者說,他和第一次認(rèn)識的林靜雯,也很難找到一個共通的話題,所以他遲疑了一下,就開口道:“要不,我送她回家吧?”
林靜雯聽著就有些抵觸了,因為童敏并沒有跟她提起趙維,無端的,就提出要送酒醉的童敏回家,這就讓林靜雯覺得太突兀,甚至覺得這人是否有些居心不良了:“不用麻煩您了,我們住在一起,趙先生您如果忙的話……”
“噢噢,這樣,對的,那我,那我有些事,我先走了。”
趙維匆匆地告辭,離席時有些倉惶,以至把一只湯匙帶落地上,摔得粉碎。
中間有兩次,服務(wù)間過來問:“可以上菜了嗎?”
“再等等?!绷朱o雯對服務(wù)員這么說道。
直到海印橋上的燈光亮起,石樸才面容頹廢地奔到這里。
能把一身名貴西服穿出這樣的感覺,是因為他在出租車上,睡了一覺。
“我頂不住了,本來要出門,然后有個客戶打越洋電話過來吼,沒辦法,只能應(yīng)付了他再說?!彼杂胁桓牡泥l(xiāng)音,但比起幾個月前在地鐵站的初遇,已經(jīng)好了許多。
石樸看著童敏,向林靜雯問道:“她沒事吧?”
林靜雯搖了搖頭,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望著石樸:“你臉色不是很好啊?!?p> “我能有啥事?賺錢了,知道嗎?我開始賺錢了。今天說好我請的,不許跟我爭?。 笔瘶阈α似饋?,招手讓服務(wù)員過來,告訴他可以上菜了,“有點那個生魚片沒有?沒有來一條鱸魚,就做生魚片,多重?一斤多就行了,兩斤也好吼?!?p> 林靜雯覺得有點多了,因為她本來就點了菜。
但大約是因為在這家店,留存了一些美好的回憶,所以她也沒說什么吃不完之類的話。
開始上咕嚕肉時,童敏就醒了,她看著有十幾碟沾料的生魚片,就覺得很新鮮。
她不停地嘗試各種沾料的組合,而且臉上不時流露出各種搞怪的表情。
林靜雯和石樸看著她這樣,都被逗著笑了起來。
“好飽噢?!蓖舫灾衅奈鞴希瑤е鴿M足的愜意,這么感嘆著。
然后又過了一會,她突然清醒起來:“小趙呢?我?guī)砟莻€同事呢?”
林靜雯笑得直不起腰:“我以為你明年才想起來呢!”
剛才趙維走時六點出頭,童敏醒時是七點多,現(xiàn)在都快九點了。
“不是,那家伙,你別看他長得人模狗樣,還有點害羞,渣男啊!”童敏神秘兮兮的說。
接著童敏就開始分享八卦小劇場:趙維的愛人是他大學(xué)同學(xué),兩人是在大學(xué)期間就珠胎暗結(jié),然后奉子成婚。但據(jù)說趙維平時,總愛跟其他年輕妹子搭訕之類的。
“剛才他還說要送你回家,我讓他先走了?!绷朱o雯笑著說道。
童敏一把抱住她:“不愧是我老鐵!救我狗命啊!”
至于為什么會跟趙維這渣男一起過來?
“我找他借錢,說起咱們這項目,他說沒錢借我?!蓖粲帜闷鹨粔K西瓜。
但是趙維就建議,他們可以一起去找這個被客戶經(jīng)理放棄的甲方聊聊。
“這是個有本事的人?!笔瘶懵犞?,給了這么一個評價。
林靜雯笑著糾正他:“有本事的渣男?!?p> “對!”童敏抱著林靜雯,大笑起來。
林靜雯覺得,自己真的不用去考慮,是否辭職了,并沒有什么可以抉擇的。
隨著項目推進(jìn),她已經(jīng)無法一邊上班,一邊應(yīng)該處理爭取代理資質(zhì)的事務(wù)了。
她必須辭職,哪怕僅僅,為了童敏。
荊洚曉
周末家里有事,跟諸位請個假,如果有空,我會努力更上來,沒空的話,就周一再續(x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