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雷落在二人腳邊,緊接而來的就要落在二人頭頂,丹溯直接一刀打散。
“嘖,麻煩!”
收刀而立,丹溯不耐的皺眉。
沒等他喘口氣,寒淵突然朝他這邊動了,一陣塵土飛揚,銀槍劈開劍氣,把攻上來的人打退數(shù)丈遠。
塵土散去,來人的面貌展露,正是郁朧。一身黑色鐵甲,頭生犄角,面上裂痕遍布,黑色血痂蔓延裸露的皮膚,丑陋又恐怖,看來拿回所有骨血并未讓他徹底恢復原貌。
“哼!來的好,就怕你不來!”
丹溯揚刀直指郁朧的脖頸,大有取他首級的意思。
郁朧裂開嘴道:“若是以前,我的確不是你們二人的對手,不過現(xiàn)在我已是完全之體,而你們兩個半神之軀想贏我,簡直是蚍蜉撼樹。”
寒淵手腕轉(zhuǎn)動,銀槍撕裂空氣,肅殺之氣撲面而來。銀槍在地上一跺,雪神臺九根柱子發(fā)出亮光,而后柱子崩塌,一片片鱗甲從內(nèi)飛出,在寒淵身上匯聚成一身玄甲,不怒自威,不可侵犯。
他目光冰冷的盯著郁朧,道:“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丹溯也化出戰(zhàn)甲,手執(zhí)長刀,與寒淵并肩而立,蓄勢待發(fā)。
見他二人皆是身披戰(zhàn)甲,郁朧興奮的笑道:“許久未見你二人這般著裝,上一次著甲還是在魔神大戰(zhàn)時期,那時候著甲的人可不少,如今就剩你們二人了,不知你們這次還能不能攔得住我!”
回答他的事直沖他胸口刺來的長槍,重劍擋住槍尖,寒光擦過郁朧的眼睛,長刀自背后沖他脖頸砍下,他借力側(cè)身,長刀與銀槍相碰,揮劍將二人同時擊退。
寒淵回身抬腿踢槍,長槍旋轉(zhuǎn),槍尖刮開郁朧胸口的鐵甲,豁口留下層森冷的冰霜。丹溯趁機揮出兩道烈火刀罡,郁朧斬碎一道,剩下一道擦著他脖子過去,落在身后的山壁上,留下深深的痕。
丹溯躍起,在飛石間穿梭,把巨石朝郁朧打去,郁朧一劍擊碎飛來的巨石,和丹溯刀劍相碰。交手間,鋒利的冰錐伴隨著碎石直沖他襲來,銀槍裹挾著寒氣貫穿他手臂,帶出黑氣血水,銀槍主人拔槍落在飛石上,抬手再次落下冰錐。
……
雪神殿。
迷迷糊糊醒過來的裴玄陵只覺渾身骨頭被拆開再組裝,頭疼欲裂。
“你醒了?!?p> 魏子青隔著結(jié)界看他,眼神心疼又無奈。
意識回籠,裴玄陵撲上去就要拍結(jié)界,被魏子青召風阻止他碰到結(jié)界,防止他被離火傷到。
“別費力氣,免得傷到自己。”
離火和鳳火的燒傷非是尋?;鹧婺鼙龋坏齻墒沁B骨頭都能即可燒化,方才裴玄陵這么不管不顧的撲上去,委實是嚇了他一跳。
“子青,我求求你,放我出去,我要去見他!”裴玄陵雙目通紅,語氣哽咽。
魏子青答非所問的道:“你知道為什么寒前輩要斷神骨給你么?”
裴玄陵:“為什么?”
魏子青解釋:“因為你被天道盯上了,未埋神骨前,你的額頭上還有天道的金印,那是他降罰的征兆?!?p> 為什么天道要給他降罰,他明明沒有做什么悖逆天命的事,除了……補魂。
魏子青見他頓住,知道他是猜到了:“你本是魂魄殘缺,命數(shù)將盡之人,寒前輩把你魂魄給補齊,已經(jīng)是觸犯天道規(guī)則,然他不再天道管束范圍內(nèi),所以天道把目光落到你身上,欲向你降罰,能救你的法子無非就兩個,要么放你去輪回,要么讓你踏出天道規(guī)則,不受天道管束?!?p> 人入輪回,一旦入了輪回,下輩子就是另一個人,前塵往事如云煙,盡數(shù)忘卻。再者,在人海中找到輪回的人如大海撈針,輪回的次數(shù)越多,輪回者的變化越大,最后會成為陌生面孔,幾世都難以找到。
寒淵無疑是不愿意再等個百年千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便不會放手,所以他選擇了后者——讓他擺脫天道的管束。
然而想要踏出天道規(guī)則圈談何容易,且不說千萬年來唯一做到的只有寒淵一人,即便是想做到也需百萬生靈之氣做媒介,所付出的代價不是他一個凡人之軀能承受的。寒淵自是明白這一點,所以他選擇選擇了最為快捷的方法,把已經(jīng)的神骨斷了半根給裴玄陵。
神骨上刻有神明命格,每當有神明隕落,神骨就會自封,直到新的繼任者獲得天道認可,神骨就會認繼任者為主,他已不在天道規(guī)則內(nèi),神骨上的神格自然也不受天道管控,斷半根神骨給裴玄陵就是直接把一半神格分出去,使裴玄陵成為半神,從而擺脫天道管束,直接達到逆天改命的效果。
做這一切他是沒把握的,好在埋完神骨后,天道金印從裴玄陵額頭上消失,鎖在裴玄陵身上的鎖被他打碎,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魏子青回想起寒淵自斷神骨時手上的血和痛苦的神色,打心眼的佩服,同時羨慕裴玄陵有這么個人護著。
“恭喜你,擺脫天道,不必再入輪回?!?p> 面對這句恭喜,裴玄陵心里怎么也高興不起來,甚至抽痛無比。
“放我出去,我要去找他,找他把話說清楚!”
魏子青嘆氣道:“你怎么就這么倔,我說了你現(xiàn)在不能出去,還不是時候?!?p> 裴玄陵道:“那要等到什么時候,你覺得到那時再出去我能會看到什么,你就愿意讓我看到那些么?”
魏子青:“我自然是不愿,但不放你出去也是為你好,寒前輩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你不能辜負他的心意?!?p> 裴玄陵嗤笑道:“為了我好,為了我好就瞞著我,他明明知道我有多害怕別離,卻還要冒險斷神骨,拖著重傷的身體去應(yīng)戰(zhàn),就不怕一去無回么?”
說著,他寡坐在地,眼神空洞的望著神殿外的景色,內(nèi)心如黑壓壓的云層般沉痛無色。
“他怎么敢說讓我等他回來,哪里來的信心……”
明明答應(yīng)過我要陪著我的,現(xiàn)在這么做算什么,行至半途食言而肥,不怕我不等他了么。
魏子青眉頭皺成川字,內(nèi)心再三糾結(jié)后,抬手撤下離火和鳳火,不顧霜狼的呼號,上前打開結(jié)界。
他伸手把裴玄陵從地上拉起來,妥協(xié)的看他:“去吧,去找他。”
他看過太多的別離,最遺憾的往往是錯過一面便是永遠,所以他不想看裴玄陵這樣,看著最后一絲希望從手中流走。
裴玄陵無神的眼睛在聽到這句話后,突然有了色彩,急忙道了聲謝,拔腿朝神殿外飛奔而去。
這一刻的他好似真的被注入了完整的靈魂,如同展開雙翼的鳥兒,掙脫了禁錮的牢籠。
而他的內(nèi)心此刻只有一個念頭,他要趕緊去見寒淵,一刻也不能等,他要找他兌現(xiàn)承諾。
看著他奔跑的背影,魏子青內(nèi)心豁然開朗,心里空前的輕松。
“希望你不后悔今日的選擇?!?p> ……
雪神臺,周圍巍峨的三座山峰崩裂塌陷,碎石滾滾,轟隆聲不斷。
漫天碎石的空中接連傳來刀劍碰撞的“當當”聲,應(yīng)聲而來的是無數(shù)道強勁霸道的劍氣刀罡和槍雨。
漫天冰箭落下,郁朧手腕翻轉(zhuǎn)劃出劍氣,斬斷來勢洶洶的箭群,尖銳的冰渣劃破郁朧蒼白的臉,流下黑色血水。
鏖戰(zhàn)許久,三人皆是無數(shù)戰(zhàn)斗痕跡。郁朧護甲從肩膀到腹部劃出長長口子,岌岌可危的掛在身上,脖子和胸口更是數(shù)道血口,傷口雖不深,卻可見道道致命,若非他嚴防死守,指不定已經(jīng)被抹了脖子,穿了胸膛。
反觀寒淵和丹溯,二人也沒好到哪里,丹溯的長刀上全是砍出來的豁口,半只手臂被削斷,血雖止住,斷口露出白骨依舊可見。寒淵白發(fā)被血染紅,肩胛骨被穿透,肋骨下三寸斷裂,胸口明顯塌陷,嘴角流血。
他目光幽幽落在對面二人身上,道:“別白費力氣了,我已經(jīng)取回所有骨血,法力恢復,又有半根神骨傍身,而你們兩個都失了半根神骨,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聞言,丹溯提刀又要沖上去,被寒淵一把攔住,他抬眼望去,深邃的眸子里滿是似笑非笑的味道:“是嗎?你就這么有信心斷定你一定會贏?”
見他神色中透著股精光,郁朧心里一沉,沉下臉來,眼色冷厲:“你什么意思?”
丹溯抹了把嘴角的血,涼涼道:“哼,什么意思,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把骨血藏匿在三座山峰上,是為了防止你來拿吧。”
回想起三座山峰上看起來繁瑣,實則簡陋的封印陣,本以為是為了對付自己,他們來不及布置更牢固的封印,誰料是為了方便他取走里面的東西。思及此,郁朧神色越發(fā)難看。
見他神色忽青忽黑,好不精彩,丹溯心里暢快不少,感嘆道:“郁朧啊郁朧,萬年過去了,你拆東墻補西墻的平衡游戲毫無長進就罷了,怎么這心性也沒長進,在人間游蕩這么久,就沒聽過一句話么,那就話怎么說來著?”
寒淵開口道:“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
“啊對對對,就是這句話!”經(jīng)他一說,丹溯醍醐灌頂似的,眼睛里的狡黠漸漸藏不住,笑道:“你急著把骨血吞下去,肯定沒有好好檢查這骨血在我們手上待了這么長時間,你這么確定我們沒在上面動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