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盜興，四季不平，陳某遠游，至小隴山中麥積石窟拜見，也有僧客短腳坐于路口待客，上至窟中，佛像端坐，爬至東崖，見此窟寬大，香客跪拜進出，左盤有女子跪坐，對天佛許經(jīng)，念念不絕，見其穿著清麗，雖有步丈之遙，可嗅斷染香氣入骨，假意游覽，暗中窺之，有婢在后，時刻點茶，女子聞之不飲，放于手旁，其指纖細，留甲摘香，陳某愛之，見殿中空空，為婢女所察，不好久留，出門下坡，再無心情，坐于門路斷樹待之，晚，天風(fēng)小小，樹且不動，唯臉頰稍有涼意，殿中點燭，昏暗詭魅，見女子出，下梯至路，有仆接之，上車趕馬，望東路而去，陳某牽驢，尾隨在后，至小村客棧，女子進院，拐東廂房歇之，不知其名，不好打探，回屋自睡，奈心中有事，流連徘影，又趕回窟中，見門已鎖，喚小僧出，舍于二錢，領(lǐng)至窟中，點燈尋之，見其所坐之處，供養(yǎng)經(jīng)文，翻開看時，其字秀娟，更是愛也，落款為梅，有穆蘭供上留字，知其名也，大喜，回客棧休宿，月白當(dāng)空，地如平鋪宣紙，黑驢執(zhí)筆，隨時落墨，三更，院中喧鬧，有山西駝商入域，歇于此處，當(dāng)屋擺桌，一鄉(xiāng)女子抱短琵琶在側(cè)伺候，商皆醉也，聲大無禮，又琵琶鄉(xiāng)語，不為客喜，時時苛責(zé)，女子低頭，挪凳于暗影處，雖不再唱，但閑弄弦音，猶如落雨，聲聲碎珠，陳某屋在西房，收拾睡下，又一時難寐，翻轉(zhuǎn)幾次，已過三更，聞屋外板凳跌落，又有打斗爭執(zhí)之語，開門看時，見三個醉人，提刀站于院中，與山西客相斗，傷一人，有短須者指而怒罵，其語鄙難，更是難聽，聞有馬鈴聲至，兩邊皆慌張退下，傷者滾在地上，努力爬之，躺于墻下，院門打開，有二翁進來，伙計牽馬往后走，翁已進門，桌上備下酒菜，二翁對飲，近醉，至傷者前提其辮看之，見其失血暈厥，尋箸削尖，刺瞎雙目，有仆抬之，到南院打門，婆子出來道:恁些晚了怎還在鬧騰，姑娘已經(jīng)睡下，明日再說吧。仆道:幾死也，如不到此地步也不抬來了！婆子探其息，令抬進屋里，二翁端酒進屋，鄉(xiāng)女抱著琵琶出門，陳某奇之，探出門外，至南院隔窗聽之，先似有些鼠聲，忽然就將燈吹熄了火，聽婆子道:先莫開門，等我看看院子里還有人沒有。陳某忙尋著水缸藏下身子，婆子出來望了望，抓著把地上的草料塞在肚子里，剛一進門，如煥然白晝，窗紙透光，猶如烈火，聽著腳步聲走遠了，光漸漸暗下來，陳某抬開窗戶，見房子里放著一盞黃燈，白光隨著床頭下的影子慢慢縮小，陳某跳窗進去，捂著眼睛走到白光里，白光漸長，又越發(fā)刺眼，只覺著炙熱無比，臉上烤的宣熱，唇上起了層干皮，摸著兩邊是墻，待上了樓梯，忽然聽著有鳥叫，睜開眼睛看時，竟在第四窟懸梯上站著，聞著屋內(nèi)有梵音流出，趴在門外看之，見白日女子站在廊柱下，幾個和尚盤坐于后，有仆人鎖著一人出來，撞著陳某吃了一驚道:你是何處來的，怎莽荒闖在這里。屋里女子似是聽見了，出來看時，更是大驚失色，拉著陳某進門，令其鉆進樓梯格擋里藏著，隔著木板問道:你是何處來的賊人，怎摸到死門里來了。陳某不解，聽門外走進來幾人，女子慌忙跪下，婆子跪的遲了些，只聽著領(lǐng)頭的官辦提著鞭子抽打了四下，婆子痛的亂叫，吃了教訓(xùn)，縮住身子躲在柱子后面，官辦道:我王昨日買了幾個戲子，唱的老曲舊調(diào)子，聽的人心里發(fā)煩，今日讓你帶去調(diào)教調(diào)教，明日學(xué)些秦淮曲來唱唱，不若然都打死扔到河里算了。女子慌張答應(yīng)，幾人圍著和尚轉(zhuǎn)了幾圈，將一人頭擰下來塞進布袋里，余下和尚繼續(xù)敲唱，如是不聞，幾人去了，女子松了口氣，放出陳某道:速去也，晚半刻即死。陳某見斷頭和尚倒在地上，心里發(fā)怵，問女子去之法，女子圍墻尋鼠洞，挨個用棍子搗之，連連搖頭，聽著身后婆子笑了，女子道:媽媽莫吃笑了，他被抓住，又說我放進來的，少不得吃鞭子。婆子道:只莫尋了，外頭幾個把守的吃將不睡醒挪燈，萬般也是出不去的，女子讓陳某鉆進樓梯格擋道:我二人出去辦事，藏在這里等我，只過來叫你，咱們一起回去。陳某應(yīng)下，二人收拾去了，見和尚還在打坐念經(jīng)，圍著轉(zhuǎn)了幾圈，提起僧衣看之，見幾人腿上有毛，短黃如絨，摸其臉，皆光滑無比，喚之不應(yīng)，聽屋外熱鬧，開門看之，見街上行有囚車，犯人站于木桶中，桶沿高至脖頸，只漏一頭，宣其罪名，圍街警示，走至街口，有衙役領(lǐng)一串盲人出，挨個摸之，嘖嘖稱嘆，又退下說話，喳喳亂語，陳某奇之，下樓看熱鬧，見樓下之人皆鎖于竹竿上，十七人一組，雙眼疤傷，皆不能視，領(lǐng)頭者提刀指揮，向左向右，搖鈴警示，如在街中，搖鈴者多，左右踩腳，叫罵推搡，越顯其亂，陳某恐人發(fā)現(xiàn)，于巷中脫腳布裹眼，留其縫，隨人群而走，見犯押至菜市口，有農(nóng)數(shù)百人，皆鎖于石墩上，面前擺賣生菜，聞殺人，站起觀望，不得其景，有衙役站于高處解說，先將犯滾下，抬至行刑處，挖一長坑，將木桶滾入，菜農(nóng)聞之，問坑在左右，好散集時不至于踩踏，劊子手眼盲，摸索而至，提圓木砸之，幾下不中，皆落于坑口，眾人驚呼，一木落下，皆問:死否？死否？衙役道:否也。又落一下，聽著慘叫一聲，劊子手摸定，圓木接二連三落下，眾人又問:死否？死否？衙役吃不準，上前看之，見頭骨破開，腦漿已出，高示道:死也。眾人聞之，嘆息不已，有行腳婆子買菜，婆子四人一組，鎖于漿洗盆上，菜農(nóng)招呼，摸稱掂量，婆子拿菜，放于盆中，又二三少女，鎖于長凳上，數(shù)著拍子走路，不時跌倒，一童摔下，被人踩斷脖子，余下人不知，拖拽而走，衙役砸桶，倒出死尸，見其肉體松爛，慘白如紙，問路人道:那人臉色蒼老，怎身體如此嬌嫩。路人鎖于石磙上，本也為死罪，午后碾死，見問話怪異，道:你見著了？陳某失語，不敢答，繞圈而走，有衙役見著，提刀道:戶籍何處，怎私自行走？陳某不敢答，衙役掀其遮眼，婆子忽然鉆出，拉其袖打之道:大人莫怪，此乃大王宮中新到琴師也，大王有琴，源于唐宋，音色不佳，特尋人調(diào)之。衙役認識婆子，讓其領(lǐng)回，有孩童莽撞，來回穿鬧，婆子牽其至樹下道:怎跑出來自找死也。陳某道:見犯通體白細，身體如蟲，而頭卻老亦，此是何故也。婆子道:此人父為商，貪金有罪，因懼殺頭，自縊而死，累同道七人，恐被連坐，皆飲毒酒而亡，其子年幼，不抵罪責(zé)，放于木桶中養(yǎng)之，三十八年，恰是與父同歲，殺之抵債，一干二凈也。陳某嘆，忽聞遠處有人歌，婆子道:天殺的人又來也。說罷趕去，陳某隨之，至一谷，見一人于沙地掘棺，婆子道:何又來討債也。那人抬頭，才見其一目睜一目閉，見婆子道:媽媽可好，姑娘哪里去了？婆子呸了一聲跑過去將棺蓋拉開，那人扶尸起，背至沙中，倒立塞入，直至腳踝處，于尸腳底畫符，猛然拔之，拖拽一翁出，翁懵懂無知，左右環(huán)視，忽大驚道:汝等鬼也？那人掛符于其腰間，背其而去，陳某問婆子何人，婆子道:此乃巫人之后也，身為兩半，一半為鬼，一半為人也，可喚鬼上身，斷陰陽之事，如奇之，可跟之去，我于谷口等你。陳某在后，其路崎嶇不平，為碎石絆倒幾次，又入深草，其高如人，巫師在前，拖沓慢行，忽又聞歌聲繚繞，猶如天際，只一轉(zhuǎn)彎，驀然漆黑一片，見白燭暗燈，孤然一桌，坐有一婦一男，巫師在后，將符揭下，于魂推入婦體，婦驚跳而起，渾身顫泣，聲如孤魂道:何事也？對坐男子驚異跳起，忙跪下磕頭道:請父上來，只為兄弟奪產(chǎn)，弟前流放已十七年，生死不知，今忽歸來，奈我家室已安，只有茅屋存身，忽要分產(chǎn)，如置我于死地也，望父定奪。婦聞之嘆息，低頭不語，半晌道:可喚其來，我與他說。男子出，領(lǐng)一漢回，其面獰渣，怒視婦道:我于西域也見此術(shù)，嘗言鬼府門上，有釘六十七枚，可然乎？婦笑道:不然也，府門之釘原有百四十也，六十七為謊也。漢吃了一驚，起身要走，猛然又回頭道:我也汝子，何故偏心。婦道:汝十四殺人，十五劫掠，十八為匪，斷我陰德，早不認也。漢假意出，猛然回身，刀刺婦身，魂出，驚逃，陳某拉之，見巫師在后，跳入屏障，從里屋出來，漢逃出，其兄大驚失色，視巫師道:即出人命，何以收場。巫師不語，提婦身體，乃一草人也，陳某將魂收住，巫師指黑暗處道:速去也。陳某回，路高草叢，見一虎藏于其中，不敢行，虎撲出，欲撕咬，陳某將魂魄丟下，見其為虎所噬，忙逃回，婆子靠在樹下睡覺，喚醒過來，說道原委，又見一隊童子于柳下念書，其聲清脆，甚是喜愛，走至前看，見先生雙目皆好，唯學(xué)生蒙面，所讀之書，乃老子之術(shù)，渾渾噩噩，愚昧人眾，問婆子道:何以此地大興無為之術(shù)也。婆子不語，見東山有光，急忙離去。陳某無趣，路過一山，見一集市，于宿店尋著女主，陳某一拜道:姑娘小字秀娟，我已知也，不知修得何地法術(shù)，竟能入此幻境。女主聽罷大笑，開窗指一人道:即是幻境，與之斗必不疼也。陳某不解，見路人進門，抓陳某脖領(lǐng)打之，陳某吃痛，大聲討?zhàn)?，路人方罷。安排食飯，過午，有兵甲來問，女主隨之去，入夜，又請陳某，至一府衙，見臺階上睡有黑狗，剛至前，狗抬頭道:今日輪我當(dāng)差，合該晦氣。陳某道:何故也？狗道:今日老婆生子，家中請老少吃牛，無奈為差事絆腳，不能待客也，要么你可換我一換，明日你當(dāng)差了我再來。陳某應(yīng)諾，答應(yīng)進去出來幫它值守，狗聞之大喜，待進門中，見一鼠王坐于殿上，女主匍匐跪倒在地，陳某行禮，鼠王賜座，陳某道:此乃何處國度也，陰間多有來者，也不曾有描述大王相貌一二者。鼠王道:不妨事，有無皆可，只今日你答應(yīng)與狗值守，慢了可就不行了，可速去也。有衙役出來帶路，至拐彎抹角處，見狗早呆在那里，跳進缸中洗漱，沒片刻鉆出來已是人形，望陳某道謝而去，陳某問何處執(zhí)安，衙役領(lǐng)去前門，指地上狗皮讓其換之，又親送到門口道:莫慌張，去去就來。說罷走到街口張員外家門，有翁迎出道:怎這么晚才來，早憋不住了，湊了幾個出來？衙役又從后墻拉出四人，翁數(shù)罷道:卻還差三個，衙役答應(yīng)去找，老翁擺手道:罷了，罷了，時辰不對。說罷領(lǐng)幾人上路，直走了一里，才見一戶，諾大城門，翁拉之，幾人入內(nèi)，只覺騷氣難聞，皆遮鼻捂眼，至一靜室，還未坐定，又見翁抱了兩個紙人過來充數(shù)，陳某行了一日，早已疲倦不堪，還待睡下，卻聽得屋外有漲潮聲，起來看時，才見著身處一處河道，大潮至，將陳某拍倒在地，為水沖出，墜入深潭，只覺氣悶不已，還未睜眼，已出胎身，為母狗舔治，左右站有一人，拾起二狗道:這兩只無用，早死了胎。又摸其余，有一童在側(cè)道:一窩生了這么多，怎好養(yǎng)活，莫如抓著隨便摔死兩個，只留下些余，那人提起兩只遞于兒童，童出，站于高處丟之，落入石崖，頃刻即死，陳某還沒回神，頭著尖石，又覺墜落夢中，身坐殿前，見鼠王與女子交談甚歡，閑來無事，走至殿外，見一婦抱子入內(nèi)，有宦官接著，見小子清秀，提銀針扎破其目，又深入耳中，破其鼓膜，小兒痛哭，而其母大喜，跪拜退下，問之，宦官道:裝聾作啞，可得一生福氣也，即使做些惡事，混的老死也安然無恙，莫若有些賊子活的久了，為人推崇，做些立碑刻傳拜廟之事，望為后世敬仰，實則人死燈滅，多為吐沫踐踏遺臭萬年此其一也，如若生的巧嘴，弄些玄學(xué)混世，為人識破，落寞一世，也終有一死。陳某稱是，見著要吃飯，至堂中擺桌，有輕巧女子伴舞，鼠王打拍，兩下臣子，遙而添酒，至夜，忽雨，王歸，臣散退，女主醉酣，扶陳某上樓，至一樓閣，雨盡月出，湖光波影，見有農(nóng)人牽牛，于湖面春耕，奇之，舍女主在樓，自去看奇，至水邊，有漁女撐船，問何去，陳某道:于高處見春耕圖，欲尋之也。女子道:乃平常事，不值一看。陳某付銀，見湖面起霧，月光被劃的破破爛爛，船至中央，乃一島也，上岸尋之，有一童坐于橋上散馬，婦人織網(wǎng)，猶如桃源夢境，問何處，答曰:夢村也，至此，已入夢境。不解，入林，見桃杏皆開，紅花落寞，白雨傾飛，有老媼坐于屋外，見客來讓座，陳某掐痛，似是真假以外，只覺膚痛猶如想象，望屋中有燈，問媼道:何人也，可請出一見。老媼不語，起身進屋關(guān)門，吹熄油燈睡下，陳某打門，隔窗望之，見二人睡于一處，左側(cè)白瘆之骨，老媼翻身壓之，陳某引火，見媼體絨毛，用棍打之，一狐翻起，咬棍吠叫，踏開門捉之，見白骨腹中，有幼狐四只，母狐忽泣，跪地求饒，忽又立起，提抓白骨，遮己在后，逐漸成人，化成一翁，先癡呆不語，猛然驚醒，抓幼狐食之，嚼碎骨肉吞咽而下，時而哭泣大笑，時而亂語，瘋癲如此，陳某出，望路走，見一廟，回頭看翁追來，喝道:無故跟著我作甚？翁道:我有四兒為汝所殺，找你賠命也。說罷漏出兇齒撲咬，陳某進院頂門，寺中燒有香火，進門躲之，見一男子坐于上，有二神像跪于下求拜，知顛倒世界必有異常，避于柱后，先神像站起，抬起男子，才知是蠟人也，其頭頂有燈芯，點之，其明燈照殿，神像左右環(huán)走，抓陳某出，押于神臺前道:何處賊也。陳某求饒，另說狐貍之事，神像登臺，挪開燈人，坐于上道:朗朗乾坤，何有鬼神也，乃幻想，說罷讓開門，有僧人跳窗進來，打開門時，狐翁沖進來，拉陳某手咬之，斷二指，陳某抬手于神像看，翁不退，二人廝打一片，扯翁頭撞之，見其白骨著地，狐形在后，猛然摔打，狐吃痛跑出，白骨掉落，散去一地，其顱套于狐頭，已出院子，回頭看神像，呆若木雞，摸之，已成石也，見燈人雙眼流血，背出，至一溪，丟于水中，片刻聽人咳嗽，一男子爬上來，拉陳某謝道:恩人釋我，恩在天也。問何故，男子道:為樹仙所困，制成蠟燭芯，所燃之火，痛如噬骨，奈身形定住，不能動也。陳某見其胸前融化，男子脫衣，見其通體通透，仍是蠟人也，其燃燒流痕，遍體皆是，陳某道:恐是蠟燭成形，忘卻本身也。男子不信，用身撞石。忽天空月墜，流星落地，撞破頂山，大石跌落，砸塌湖岸，湖面之農(nóng)，落水求救，水淹其頂，湖水沸燃，天如圓斗，大火如在灶底，空氣燥熱，蠟人融化，斷其臂于陳某道:速去，可于我妻，證明我在也。陳某逃，蠟人化水，跑至山頂，見樓閣有燈，山地震顫，遠處山崩落石，月沉入湖底，其明如新，再看天上，波光粼粼，如湖水也。樓閣清晰可見，卻覺墜落，如墜入水中般難行，撲騰不起，見一翁在上鋤地，挖開一鏟，尋空鉆出，翁伸手拉出，用繩綁之，放在車上，喚同伴道:有參也，回去燉湯，晚上夜酒也。同伴來看，連連稱贊，二人回村，老少皆至，煮沸水，將陳某剝洗丟入，先覺滾燙，皮膚膨脹脹痛，翁用刀劃之，剝開皮，肉血成湯，骨頭浮起，鄰皆食之，陳某覺著奇冷無比，見圍人皆吃自己之肉，抬腿出鍋，農(nóng)人追之，邊吃邊削，斷腿爬之，過路，為衙役所救，至山谷，昏暗無比，想起蠟人之臂，燒燃舉起，過峽谷直至荒灘，見一處大寺院，有僧人匆匆離去，小沙彌抬文書丟之，衙役拔刀砍殺，尸棄于坑中，將頭掛于馬后，其頭無發(fā)，割開頭皮用倒鉤抓之，馬屁股有鈴鐺，左右撞之，叮鈴作響，沙彌之首咯咯咯的笑個不停，卻覺天上湖水越發(fā)散亂，至山頂，見平原乃月盤也，踩之，如在水面，又寂靜無比，伸手摸之，聞有龍嘯，出，見有船工數(shù)千拴繩撈月，問道:此月甚大，撈去何用也。為首者道:衙門老爺過壽，等一兩日撈出來，雕個萬壽無疆的牌子送于大人，明年在官道混個差事。衙役稱是，至晚，見農(nóng)人越多，問何來？農(nóng)人道:此月炙熱，恐毀我稻田也，官人慈悲，令我等拉出救秋豐也。號子越喊越大，震天徹地，見有拖家?guī)Э谡?，殺女煮肉?dāng)做糧，陳某見一駝翁，已是秋風(fēng)擺地之狀，拉之道:汝等奮力奉獻，恐為私利所吞也。翁怒視之道:如此誹謗大人，其罪當(dāng)死，報于上，見陳某殘疾，令其速去，爬至山階，見竹林影爍，天光在上如在下，農(nóng)人之力，拉出盤月，官喜，切一角背出，陳某竊馬隨之，至城中胭脂鋪子，尋匠人雕琢，陳某回湖，見農(nóng)事凋零，有拖家?guī)Э谄蛴懻?，為沿路所嫌，欲回湖中，其地因月墜，為官人所占，修亭臺樓閣，作江南風(fēng)花，已成公產(chǎn)。農(nóng)人無家可歸，請于官，衙役出，見農(nóng)人道:大人上京進貢，為鼠王賞識，已留于官中左右侍奉，不再回也。農(nóng)人識破其奸計，大罵不止，有欲掘祖墳者，一呼百應(yīng)，破土起棺，見其祖被人綁縛翻面，拉出看之，乃一馬猴也，眾怒，知為所欺，官人樣貌堂堂，乃人中龍鳳之姿，何以能是馬猴之后，無奈散去，只無口糧，漸漸餓死，埋于湖中，尸多掩埋，湖填為平地，月在下，已成鉤形弦樂，新官看之，覺得風(fēng)雅，平墳頭為園，立亭在坡，書曉風(fēng)殘月，為文人追捧，賦詩吟唱，傳成佳話，一日有公子游春，見路旁半身殘丐，問其身世，陳某道其原委，公子悵然作詩道:一湖白骨填舊月，天上半弦，地上半弦。說于眾人，眾人笑其癡道:月在天上，怎會在水里，都道醉了，陳某望天，見水光粼粼，忽思女主貪睡，重新上樓，見暖閣溫香，佳人漏出半臂，喚道:好睡也。女主醒來，宛然一笑道:一場大夢，不知何時也。陳某問樓下丫鬟，丫鬟摸著月光道:三更天氣，還能睡一頭。女主起來梳妝，見陳某斷腿，令下人尋去，只有村頭新娶的媳婦剛上的吊，令人拉回來剝開，將陳某養(yǎng)在肚中，只半月，女主從戶門拉之，陳某身往下縮，其身從戶中出，膚白嬌嫩，卻成嬰兒也。陳某欲語不得，已成啼哭，送回新郎處，新郎見兒，忽悔魯莽，心驚膽戰(zhàn)，問佛求道，可有贖罪之命，將兒托付于人，出家為僧，陳某漸長，不記往生之事，一日入山，見三虎相爭，一虎碩大，白斑黑目，噬殺二虎，踏風(fēng)而去，陳某說于村人，村人皆不信，尋驢車拉虎尸回，為戲愚民，割虎皮披之，藏于路口草中，有人提燈過路，猛然跳出，路人慌張四逃，大笑不止，脫皮不下，見村人持火來殺，呼嘯一聲逃去，山雨，藏于石窟，見山魈媚月，招狐而戲，化成幾人，砍樹造臺，月下妝造，其音細膩，排練【玉壺春】三段，敲鑼打鼓，展示身段，有一狐翁，挑擔(dān)下山，引幾男女上來，搬凳觀戲，情到深處，不自禁落淚，又擺桌吃飯，做些石頭甜點，幾人入口，大口嚼菜，血流不止，順脖入衣，慘狀如何，陳某伏于山上看之，心急如焚，欲救之，恐被殺也，見山魈跳于一人背后，拔刀刺之，剝其皮鉆入其身，老狐縫之，其眾不覺，戲罷，眾人叫好，山魈與男女下山，路荒冢，山魈道:此乃我祖父墳?zāi)?，見之不得不拜也，說罷跪身磕頭，同行也跪，山魈痛哭，敘說其祖之善，情不自禁，雙手扒墳，眾人勸之，山魈越發(fā)，挖至棺蓋，眾人欲走，山魈道:我祖父死時，隨葬金銀百兩，今日得出，大家平分。眾人喜，只女子害怕站于路邊，抬棺出，撬開棺蓋，山魈抱出其祖，月下傾訴，又于鋪蓋之下取金銀散之，眾人道謝，又說今日之戲，有娘子嬌美，即有錢，可胡亂應(yīng)之，合伙于山下認房，左右輪換，可得天樂也。同人皆道可行，女子氣走，五六男子上山，山魈哭祖，背負在身，喚女子名，女子懼死尸，越發(fā)跑的快了，跟不上腳，山魈跳躍，撲倒女子，將尸掛于女子身上，解繩拴之，陳某見其脫骨，漏出真身，乃一黑皮，無目無眼，雙腿如獨木，取尖刀挖女子之眼，安于自己臉上，又脫其衣，割其長辮，樹下打扮，招手賣俏，蹦上山路，至戲臺處，見宴已上桌，群狐分坐，滿席佳肴，皆群男之肉，所飲酒色，通紅是血，山魈上臺，賣弄風(fēng)騷，席下大笑，酒罷，狐翁辭別，過山林，陳某撲出，將其咬死，拖拽至亂草中，去伏殺他人，待日拂曉，夢中越發(fā)荒離，見黃月如灑，其光從天至地，蒼原萬狗吠月。有幾人躲于暗處，舉火燒之，忽然驚醒，見有獵戶下網(wǎng)，掙脫已晚，回頭撕咬，獵戶持刀砍之，剁下虎頭，掛于樹上，扛肉而走，陳某其頭，迎風(fēng)月霜雪，干癟如拳，有人尋桃梟至此，摘之回，見一婦待產(chǎn)，有郎中碾藥，將陳某頭敲碎，碾成粉末，孕婦伴水服下，至夜，見群鴉落于門臺，有赤衣人進門道:此乃禍患之子，生之棄也，如不棄，此地大旱三年，顆粒無收，為災(zāi)患之始也。村民請其名，言乃終南山火發(fā)道長，民敬之，待產(chǎn)，生一女，陳某之魂附之，其夫背出，丟于深潭，幾盡嗆死，為一山樵所救，背至家中，養(yǎng)成十八，身形妙麗，一日有官踏青，誤入林中，見其相貌，提金提親，娶回城中，二年不孕，逐漸棄之，鎖于深院，初秋，隨其夫避暑，至山林齋屋，夫與妾游，女子無事，上山尋野果，見松林下有一頭顱，驚，拾之，乃一佛僧之顱，包裹上山，見一口深井，有僧人無頭尸體掛于樹上，井中有人喊道:將頭送與我。女子趴看之，見一無頭僧人，站于水中，女子道:此兩個無頭尸體，不知頭是誰的，無故送與你，那人無頭如何是好。斷頭尸道:無妨，此乃我頭也，你丟于我，我替他尋頭，女子將頭丟下，僧人用麻繩捆在脖子上，攀井壁爬出，于山寺中砍下石像佛頭，將吊樹僧人放下，安在其斷首處，聽林中有人竊語，望之，見一賊站于窗臺，用木棍鉤衣，女子叫之，屋中人聽醒站起來打賊，賊去，繞出樹林，取長針刺女子，破其心，綁在樹上，見二僧人收拾好要去，賊人幫忙挑著佛具下山，女子拔針，聽云中驚叫，有一大鳥翻云，其翅扇動，大風(fēng)似驟雨，啄食女子，女子慌逃，藏于水中，淤泥蓋身，憋悶不過，有一人渡河失足，墜入水中，女子扒之，那人撲騰求救，越墜越深，溺水而死，女子游出，為一漁夫捕，逮至岸上，眾人圍觀，漁夫道:此乃水中倀鬼也。村民唾棄，尋石砸之，其夫與妾在眾，恥于相認，尋棍打之，有人提議燒之，捆在樹上，澆油點火，陳某魂出，越發(fā)向上，見黃月蔽日，知太陽已死，不得天光也，跳下深潭，望水中樓閣，知是惡獄，有持刀者出，將陳某鎖之，押至一屋中，屋中有爐火暖身，至夜，見一黑獸爬來，張口咬之，入其肚中，如昆侖混沌，縮成一身，漂浮上空，如墜星云，不知幾何，只覺沉悶，猛然持斧劈之，破其殼出，才見天地，見死獸乃一蛇也，盤縮洞中，探身俯瞰，見在一處石窟上，來往人群跪拜，燒香磕頭，絡(luò)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