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張三水終于停止了哭泣,他用袖口擦干臉上的淚水,緩緩地站了起來,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他接著竟然真的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這個張?zhí)?,前幾年,老母親病重?zé)o錢醫(yī)治,我家中還有一些閑錢,就借與他,想著等他母親病好之后有錢了再還給我,但是他母親還是沒能撐過去,因為當(dāng)年收成不好,又要為他母親置辦喪事,我就沒找他尋債。”張三水一邊說一邊嘆氣,似乎是后悔當(dāng)初的做法。
“但是我也是尋常人家,那些錢借與他之后三年都沒有什么音信,那次實在是家中需要用錢,我才找上門去,但是張?zhí)茀s推三阻四,死活不肯把錢還給我。”
“我當(dāng)時和他發(fā)生了爭執(zhí),失手打中了他的腦袋,當(dāng)時流了很多血,我趕緊給他喊了郎中,但是自此之后他人卻無緣無故變傻了,這事確實怪我!“
“然后呢,他怎么死的!”凌世恒看著陷入懊悔中的張三水,適時打斷了他。
“他母親死后,他還沒成親,家中就剩他一人,但他人變傻后,經(jīng)常做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那次就是,大冬天非得去河里捉魚,結(jié)果失足摔了一跤,剛好那里水流湍急,人被沖出去幾里遠(yuǎn),等到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斷氣了!”
“死了?”凌世恒聽后無比驚訝,那這樣說來,這人尸體怎么又會出現(xiàn)在那胡逗洲上,而且看樣子是剛死不久的,他滿臉疑惑地轉(zhuǎn)頭看了徐巖一眼,卻發(fā)現(xiàn)徐巖一直盯著那個村正張三水。
“你說他是三年前死的,后事是誰處理的?”徐巖把玩著手中的那把匕首,看也不看張三水。
“是小人和幾個街坊!”
“你詳細(xì)說說?!?p> “是!人死了,再怎么說也是街坊鄰居,我們不能讓他拋尸荒野啊,就湊了點錢給他打了一副薄棺材,把他埋在他娘旁邊了。”
“這樣說來,你是害怕當(dāng)初失手把他打傻,他找你尋仇來了!”徐巖笑著說道,似乎是在和他開玩笑。
“大人,那件事確實是我做的不對,但是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那個張三水緊張兮兮的杵在那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再怎么說,這件事也和他脫不了干系。
“你是做什么營生的?”徐巖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小人就種幾畝薄田,有時候也去打點魚來操持生計!”
“行,那你去把那幾個,當(dāng)初和你一起給這張?zhí)铺幚砗笫碌娜撕皝??!?p> “好、好,小人這就去?!睆埲觳诫x開現(xiàn)場,似乎是一刻也不想待在這里,換做是其他人應(yīng)該也是一樣,畢竟地上躺著一個三年前就死絕了的人,周邊還這么多的官差。
“老趙!”徐巖給老趙一個眼神,老趙立刻會意,快步跟上了那個倉皇離開的張三水。
“大人是在懷疑他?”凌世恒在一旁有些疑惑,按照剛剛那張三水的說法,聽起來似乎沒有什么問題啊。
“有棗沒棗,打兩桿子才知道!”徐巖拍了拍凌世恒的肩膀,然后又到那個張?zhí)频氖w旁邊蹲下去,仔細(xì)看著張?zhí)频哪蔷呤w。
一個三年前就已經(jīng)死掉的人,三年后又離奇的出現(xiàn),再出現(xiàn)的時候,還是一具尸體,有意思,徐巖梳理著頭腦中已有的線索。
“大人!人都在這里了!”這時候,張三水去而復(fù)返,帶著三四個農(nóng)戶模樣的人。
“知道為什么找你們來吧!”徐巖指著地上張?zhí)频氖w,然后看著這幾人的反應(yīng)。
果然,他們看到地上張?zhí)频氖w就像是見鬼了一樣,然后徐巖問了一些剛剛張三水所說的事情,基本上一般無二,徐巖又問了三年前那日發(fā)生的事情,幾人的說法也基本一致。
徐巖看了一眼剛剛才返回的老趙,老趙沖著徐巖點了點頭,徐巖接著說:“既如此,你們就先回去吧,但是最近不要出遠(yuǎn)門,可能還有些事情要問你們。”
“大人,不都已經(jīng)問完了嗎?”其中一人有些不解,還要問什么,現(xiàn)在農(nóng)忙已經(jīng)結(jié)束,他們這些人要出門找點其他的活補貼生計,自己這些人不能一直待在家不出門啊。
“你最近有事嗎?”
“大人有所不知,每次農(nóng)忙結(jié)束,我們都有幾個月的空閑時間,這段時間大家會去江寧城或者揚州找點零活補貼家里,若是一直待在家中,這下半年全家的生活就......”張三水的話沒有說完,但徐巖知道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不會耽擱太久的,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就可以!”
“如此,倒是沒事,大人還有其他的事情嗎,若沒事,我們就先回去了?!?p> “嗯,那你們就先回去吧!”徐巖看到一旁的老趙想要說什么,但是砸了咂嘴,還是沒說出聲。
“大人,就這樣放他們走了!”張三水一行人離開后,老趙立刻開了口,這群人一看就有問題啊,大人就這樣放他們回去了。
“你跟上去發(fā)現(xiàn)什么了?”
“這個張三水離開這里就去找了那幾人,但是找到后他們并沒有直接過來,而是在一起商談什么,但是他們聲音太小,我又距離遠(yuǎn),沒有聽到,但是我總覺得這群人有問題。”
“確實有問題!”
“大人也看出來了?”
“世恒,我們來那天你能記得我和丁捕頭說了什么話嗎?還有丁捕頭當(dāng)天穿了什么樣的衣服?”
“丁捕頭好像說......大人,你這不是難為我嗎,我怎么能記得這么清!”凌世恒拍了拍腦袋,還是想不出丁捕頭當(dāng)日的穿著與言語。
“你看,只是間隔四五天,你都記不清楚了,這一群普通的農(nóng)戶,怎么能清清楚楚記得三年前的事情,甚至連當(dāng)日說什么都記得那么清楚?!?p> “大人的意思是,他們在串供!”老趙最先反應(yīng)過來,“我這就把他們幾個抓過來!”。
“不急,讓他們好好串下供!”徐巖看著幾個人遠(yuǎn)去的方向,說了一句讓在場的幾人都感覺奇怪的話。
大人這是在干什么,但徐巖這樣說了,他們也不能僭越,畢竟徐巖才是主事之人,出了什么事也是徐巖負(fù)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