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混亂、瘋狂

　　花月樓，東坊最好的青樓，死3人，重傷6人。

　　腳力幫，搬運力夫的大本營，死7人，重傷10人，幫主陳大力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聚財錢莊，死2人，傷3人，管著庫房鑰匙的掌柜的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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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東坊平時維持秩序的小吏都死了4個，傷了10來個。

　　東坊，徹底亂了。

　　坊內(nèi)的糧倉被人一把火燒了。

　　錢莊的庫房大大開著，各種銀票、地契散落一地。

　　還有人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裸著身子躺著別人家的床上，而自家躺著的，卻是別人家的人。

　　廉恥、禮儀、道義……

　　什么都不重要了。

　　這些人瘋了。

　　救糧的。

　　搶錢的。

　　尋釁斗毆的。

　　當(dāng)街殺人的。

　　或許還帶著些其它的東西，人們?nèi)汲嗉t著雙眼，猶如一群野獸。

　　面對這些以前從來沒放在眼里的人，馬興賢茫然無措。

　　他帶著耿大牛到處維持秩序，甚至親手擊斃了不少人，可依然無濟于事。

　　混亂一旦開啟，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已經(jīng)紅了眼睛的人群此時腦海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他們只剩下了本能，盲目地跟著周圍的人搶著、殺著。

　　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瀾。

　　現(xiàn)在別說是馬興賢了，哪怕是妖族來了，這些人恐怕也是視而不見。

　　除非馬興賢立刻滅殺大部分人，但那樣的話，落霞城也完了。

　　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的馬興賢頓時束手無策，他看著同樣目瞪口呆的傻兒子，狠狠的一巴掌扇了過去，打的這小子半邊臉很快腫了起來。

　　要不是就這么一個兒子，馬興賢殺了他的心都有。

　　好好的，為什么要招惹林肆那個瘋子。

　　但馬興賢自己的心中其實也很后悔，一直以來，他都沒把林肆放在眼里。

　　在他看來，一個毫無實力的人，哪怕再狠、再毒，又能厲害到哪里去。

　　就像耿大牛說的，一條沒有牙的毒蛇罷了。

　　在馬興賢的眼里，林肆就是一只羊，一只被他慢慢養(yǎng)大的肥羊。

　　他不知道林肆用了些什么手段，活生生的把這些人逼瘋了。

　　他更沒有想到，不過是一群瘋了的普通人，竟然讓他無可奈何。

　　林肆，分明就是在報復(fù)！

　　眼看著混亂漸漸地往城池里的其他地方蔓延，馬興賢拽著手中的武器，牙齒咬得緊緊的。

　　“走，去昊天樓！”

　　而此時的昊天樓同樣一片狼藉。

　　老張死死地捏著手中的錦囊，傻傻地看著打開的地窟。

　　地窟里，空空如也。

　　糧食、珠寶，什么都沒留下，而就在昨天，它們還好端端地呆在這里。

　　一夜之間。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就在昨天，老張終于沒能按捺住野心，在侄子不遺余力的勸說下，和對面接上了頭。

　　然后，一個接一個的除掉了自認為的林肆心腹，徹底毀了林肆的根基。

　　在老張看來，哪怕林肆命大，活著從劍墓出來了，既沒錢又沒人的，不過是廢人一個。

　　昊天樓從此以后，就真正成了他老張家的了。

　　心情舒暢之下，老張喝的酩酊大醉。

　　但當(dāng)他再次醒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世界仿佛是變了一個世界。

　　不久后。

　　馬興賢趕到昊天樓，老遠就看到坐在大門口發(fā)呆的老張。

　　他立刻就沖了上去，一把將老張?zhí)崞饋?，惡狠狠地說道：“說，林肆他都干了些什么，他到底是怎么辦到的，快說?！?p>　　而老張卻根本沒有理會他，眼神呆滯著，臉上掛著一副傻笑。

　　這個人廢了！

　　氣急敗壞的馬興賢一拳砸在老張的腦袋上。

　　“嘭！”

　　仿佛炸開的西瓜一般，失去了腦袋的身子軟軟地癱倒在地面上。

　　一個黑色的錦囊從老張的手里滾落下來。

　　里面飄出來一張紙。

　　上面，只寫著一個字。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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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霞城外，一處不起眼的小樹林中。

　　一群穿著打扮各不相同的人聚在一起，他們有的看起來像抗包的力工，有的像飯店的廚子，有的像有錢人家的下人，甚至有兩個看上去是青樓的姑娘。

　　所有人臉上都戴著一張面具，把整個面孔遮了起來，只留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人群中央，是一個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

　　他看著周圍的人，開口說道：“四號、十一號失敗了，六號和八號臨陣脫逃，被我殺了。而你們，做的很好?！?p>　　頓了頓，這人接著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所有人忘掉昨天晚上的事，回到你們各自的生活中去，直到，一號回來?！?p>　　“是?！北娙藨?yīng)道，很快散了開去，只留下一個唯一沒戴面具的人，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頭。

　　“何家主，多謝了！”面具男人沖著老頭抱拳說道。

　　聽這話的意思，這人竟然是何家的家主，何建安。

　　一個本該瘋狂報復(fù)林肆的人。

　　何建安搖了搖頭。

　　“謝我？不必了！”

　　“哪怕沒有我的幫助，你們無非也就多死幾個人而已，無關(guān)緊要?！?p>　　面具男人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何建安接著說道：“我好奇的是，林肆他來落霞城不過一年，何德何能扯開如此大一張網(wǎng)？”

　　一年么？

　　面具男人搖了搖頭。

　　他記得五年前那個男人找到他，說能幫他復(fù)仇的時候，他同樣不屑一顧，哪怕那人身邊帶著一只稀少的嶗鬼。

　　一個陷入囚牢之人，居然敢說出這樣的人。

　　但那人卻準確地說出了他的名字，這讓面具男看到了一絲希望。

　　哪怕只是一絲，也足夠他搏一搏了。

　　眼見這人不愿意回答，何建安也沒有在意，繼續(xù)說道：“我還有一點也想不明白，林肆他憑什么就斷定那姓張的會背叛他。”

　　“人心！”

　　面具男人看了老頭一眼，緩緩說道。

　　“一號說過，人心這個東西很復(fù)雜，摻雜著情誼、欲望和很多東西，難以琢磨，但有一點是不會變的，人心，會促使人們做著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老張那個人，聰明、膽小，偏偏自視甚高，他不甘心屈于林肆之下?！?p>　　聽到蒙面男人的話，何建安有些猶豫：“那萬一，這姓張的對林肆忠心耿耿呢，你們這么做，豈不是害了他？”

　　“萬一？”蒙面男人笑了笑，語氣平淡，“那就當(dāng)是他的命吧?！?p>　　言下的意思是，哪怕老張不反林肆，依然死路一條。

　　何建安驀然感覺心頭升起一些涼意，這林肆，著實狠毒。

　　同樣，他的心里也很不理解，下意識開口。

　　“跟著這樣的人，你就不怕他哪一天把你也殺了？”

　　蒙面男人深深地看了何建安一眼，沒再回答他這個問題，轉(zhuǎn)而問起他來：“何家主，一號說過，何正業(yè)死了，你會不顧一切地對付他，但為何？”

　　“看來林肆也有猜不準的事。”何建安笑了笑，本就佝僂的背更彎了，臉上露出濃濃的自嘲味道，“就當(dāng)我老了，怕了吧，從我退出落霞城那天開始，我就不想跟這條毒蛇斗了，而我更不想被人當(dāng)槍使?！?p>　　面具男人看了他一會兒，提起一直放在腳邊的一個小箱子，遞到何建安的手里，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何家主，難怪一號說，你是個聰明人！”

　　待面具男走遠了，何建安這才打開箱子。

　　箱子里放著一顆戴著面具的人頭，面具的一角，繡著一個小小的“四”字。

　　何建安顫抖著揭下面具，身子猛然一晃。

　　面具下是一張他極為熟悉的面孔，一張他怎么也沒想到的面孔。

　　何家管家，一個何建安從來沒想過會背叛的人，一個跟了何建安五十年的人。

　　沒有人是永遠忠誠的，只是背叛的代價夠不夠大罷了。

　　另一邊，走出樹林的面具男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這是一張極其丑陋的臉龐，坑坑洼洼的臉上密布著膿瘡，看上去恐怖至極，而膿瘡下面，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左一右刻了兩個個字，一個“罪”字、一個“婁”字。

　　這人遠遠地看著落霞城內(nèi)熊熊燃燒的大火，仿佛回到了當(dāng)年，那場火，也是燒的如此的明亮。

　　落霞城徹底亂了，而林肆，也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