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干掉夢想
在廣袤無垠、被驕陽熱烈親吻的土地上,一座綠色的營房宛如鋼鐵鑄就的巨人,穩(wěn)穩(wěn)扎根于大地,周身散發(fā)著莊嚴肅穆的氣息。
營房外墻被刷成了深沉而純粹的軍綠色,在日光的輕撫下,泛出一種堅韌且沉靜的光澤,如同久經(jīng)沙場的戰(zhàn)士,默默承載著歲月與使命的重量。營房四周,是一排排高大挺拔的白楊,它們如同訓練有素的標兵,站姿筆直,枝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像是在低聲訴說著軍旅的故事,為這片營地增添了幾分生機與靈動。
陽光像是金色的絲線,透過枝葉的縫隙傾灑而下,在那一塊塊劃分得規(guī)整有序、如同棋盤格子般的訓練場上,編織出一片片斑駁陸離的光影,直線與方塊,構成了這軍旅生活獨特且嚴謹?shù)捻嵚桑恳淮缤恋?、每一處角落,都彌漫著紀律與熱血交織的味道。
戰(zhàn)友們初來乍到時,青澀稚嫩的面龐上滿是憧憬與期待,恰似一群羽翼未豐卻渴望搏擊長空的雛鳥。
小萬,身形略顯清瘦,但身姿挺拔如白楊,雙眸明亮有神,猶如夜空中閃爍的寒星,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與不服輸?shù)木髲?。他站在隊伍中,昂首挺胸,緊緊攥著衣角,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似一面激昂擂動的戰(zhàn)鼓,那是對軍旅生活即將開啟的興奮與忐忑。當那身軍裝披上身的瞬間,他感覺自己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原本平凡渺小的生命,如同春日暖陽下消融的冰雪,完完全全地融入了這座綠色營房,融入進這由直線加方塊勾勒的熱血世界之中。
曾經(jīng),他們不過是茫茫人海中毫不起眼的存在,或許帶著點年少輕狂時沾染的小毛病、小狹隘,可一旦穿上軍裝,戴上軍帽,那閃耀的軍徽就像一道神圣的光,驅散了往昔的陰霾,讓他們心底涌起一種能變得偉大的豪邁,那些往昔的不足,在軍徽熠熠生輝的映照下,仿若被洗禮凈化,升華成崇高的品格。每一次集合的哨聲,尖銳而急促,劃破營地的寧靜,恰似一道無形卻磅礴的鞭策,催得他們渾身一激靈,趕忙整理著裝,奔赴集合場地,每一步都帶著對未來的急切與熱忱;每一回隊列訓練中,班長那如鷹隼般犀利嚴苛的目光,掃過眾人,如同鼓舞的戰(zhàn)鼓,震得他們心頭發(fā)顫,激勵著他們要拼搏奮進,在心底暗暗發(fā)誓,定要給自己鑄就一個完美人生,哪怕自身力量微不足道,如同夜空中微弱閃爍的星子,也要拼盡全力綻放光芒。
時光悠悠流轉,小萬和戰(zhàn)友們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驕陽似火,毫無保留地傾灑著熱力,將他們的臉龐烤得通紅,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臉頰滾落,砸在滾燙的地面上,瞬間蒸發(fā)不見?!耙欢?,一二一……”響亮的口號聲震得空氣都微微顫抖,他們步伐整齊劃一,每一個正步踢出去,都帶著千鈞之力,揚起一片塵土,鞋跟砸地的聲響如同密集的鼓點,奏響著奮斗的樂章,每一次俯臥撐撐起,肌肉緊繃,手臂顫抖,都是在向夢想靠近一分,那咬牙堅持的神情,寫滿了對未來的篤定與執(zhí)著。他們堅信,只要秉持積極向上的態(tài)度,全力朝著既定目標拼搏,那夢想中的自己就在不遠處招手,未來定是一片光明坦途。
然而,命運的風云變幻從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前行路上,寒風冷雨驟然襲來,毫無征兆。那是一次野外拉練,天色仿若被一塊巨大的墨布迅速籠罩,陰沉得厲害,墨云似怒獸翻騰,滾滾而來,須臾間便將那明亮蒼穹遮蔽得密不透風。
狂風呼嘯著席卷曠野,像是一頭失控的猛獸,發(fā)出凄厲的嘶吼,冰冷的雨滴被裹挾其中,如暗器般抽打在戰(zhàn)友們身上,打得人皮膚生疼。他們背著沉重行囊,里面裝滿了行軍物資,壓得肩膀酸痛不已,每邁出一步都似用盡全身力氣,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泥濘小道上,泥漿飛濺,弄臟了軍裝,卻無人顧暇。小萬瞇著眼,透過雨幕看著前方模糊的道路,雨水灌進嘴里,帶著泥土的腥味,可心中想著既然選定了這身軍裝,認準了軍旅方向,便只能風雨兼程。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庇腥四钇疬@句詩,聲音雖被風雨打散,卻透著股子不服輸?shù)膭艃海∪f深吸一口氣,緊了緊背包帶,沖著身旁戰(zhàn)友喊道:“兄弟們,加把勁,這點風雨算啥,沖過去就是晴天!”眾人齊聲呼應,相互扶持著繼續(xù)前行,手臂挽著手臂,在風雨中艱難卻堅定地挪動腳步,想著經(jīng)此風雨磨礪,青春定能綻放別樣華彩。
可命運有時就愛捉弄人,奇跡仿若夜空中的流星,太過罕見。當他們滿懷憧憬踏入營門許久后,悲觀的陰霾卻悄然籠罩。曾經(jīng)熱血許下的美麗誓言,像秋日里經(jīng)霜的樹葉,一片接一片在寒風中飄零消逝。
那些關于未來、關于建功立業(yè)的美好憧憬,仿若被拖進煉獄,遭受著“五馬分尸”般的殘酷撕裂。小萬和戰(zhàn)友們親身體驗著迷彩世界里摸爬滾打的嚴苛考驗,每日被高強度訓練折騰得精疲力竭,汗水濕透衣衫,血水滲出傷口又結痂,可心中那團火還未滅。
直到一次重大任務考核結束,成績公布時,小萬滿心期待卻迎來當頭一棒,他一直努力奔赴的方向,似乎出了偏差,到手的成果根本不是自己心心念念所求。那一刻,他呆立當場,眼神空洞,手中的考核報告被攥得皺巴巴,像是握住了滿心的失落與迷茫。他的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么卻又像被噎住,喉嚨干澀發(fā)緊。
身旁的戰(zhàn)友們也神色各異,有的低垂著頭,滿臉沮喪,肩膀垮塌下來,像霜打的茄子;有的緊攥雙拳,指關節(jié)泛白,似在壓抑怒火,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還有的目光游移,不知所措,雙腳來回蹭著地面,眼神里滿是彷徨。
“這可咋整?。扛杏X這么久都白忙活了?!毙愿裰彼拇髣⑷滩蛔∴洁?,聲音里透著不甘與無奈,他撓了撓頭,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懊惱。
“要不就這么著吧,反正環(huán)境也改不了,順著走下去,起碼能安穩(wěn)混完?!币幌蛴行╇S波逐流的小王嘆著氣接話,肩膀垮了下來,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滿臉的疲憊與認命,眼神黯淡無光,仿佛對未來已然失去了信心。
小萬心里亂作一團麻,腦海中兩個聲音激烈爭吵,一個說“將錯就錯,別折騰了,沒那力氣”,另一個卻喊“怎能放棄,這不是孬種行徑么”。他彷徨無依,眼神中滿是掙扎,額頭冒出細密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這時,廖坤全站了出來,他身形魁梧,如同一座巍峨小山,身姿筆挺得像棵蒼松,面龐黝黑泛紅,那是長期風吹日曬留下的印記,卻更襯出他堅毅果敢的氣質。他濃眉上揚,目光堅定如炬,眼神中透著與生俱來的自信與果敢,臉上雖有訓練留下的塵土與汗水,卻遮不住那股子昂揚精氣神。
他大步向前,有力地揮動著手臂,聲音洪亮如洪鐘,響徹在眾人耳畔:“咱可不能認慫!一次失敗算啥,路走錯了,那就重新找對方向,青春允許試錯,但不許放棄?!L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現(xiàn)在調整,重新出發(fā),來得及!”他邊說邊重重地拍了拍胸脯,胸膛里似有一腔熱血在澎湃翻涌,目光掃過眾人,帶著鼓舞人心的熱度,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賴與勇氣。
孫軍也點頭附和,他身形矯健,動作敏捷,像一頭靈活的獵豹,臉上總是掛著和煦的笑容,此刻卻透著嚴肅與認真。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小萬的肩,力度適中,帶著幾分安慰與鼓勵,“是啊,小萬,咱來當兵圖啥,不就是想磨煉自己,干出點樣兒嘛。之前是糊涂了,往后清醒著來,怕啥!”他嘴角上揚,露出自信笑容,眼中閃爍著重新燃起的斗志,牙齒潔白整齊,在陽光下格外亮眼,仿佛那笑容就能驅散眾人心頭的陰霾。
馮明發(fā)則握緊拳頭,重重捶在掌心,“不能就這么破罐子破摔,在這剩下的日子,得把失去的都奪回來,我就不信翻不了盤!”他身材中等,卻渾身透著一股蠻勁,肌肉緊繃,像一張拉滿的弓,滿臉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那股子不服輸?shù)膭艃阂缬谘员?,雙腳穩(wěn)穩(wěn)站立,像釘在地上的木樁,眼神中燃燒著怒火與不甘,似要與命運一較高下。
袁壽才扶了扶軍帽,他身形清瘦,面容沉穩(wěn),眼神平和卻透著堅毅,給人一種踏實可靠之感。他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咱有困難,大家一起扛,調整方向,重新規(guī)劃,再朝著目標沖,軍旅生涯還長,定能改寫這局面。”他聲音沉穩(wěn),語速適中,每個字都清晰有力,仿佛在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讓人內心漸漸安定下來。
小萬望著他們,心中陰霾漸漸散去,是啊,怎能輕易言敗。從那之后,小萬以廖坤全他們?yōu)榘駱?,重新審視自己,剖析之前失誤,在訓練間隙,他主動找到廖坤全,虛心請教:“坤全哥,我這戰(zhàn)術動作老是不到位,你快幫我瞅瞅咋整?!?p> 廖坤全二話不說,拉著小萬到一旁空地,親自示范動作,一招一式,嚴謹規(guī)范,邊做邊講解要點,小萬認真看著,模仿著,眼神專注,時不時點頭。休息時,小萬也不閑著,捧著訓練手冊鉆研,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遇到不懂的就標記下來,找戰(zhàn)友討論。跟著戰(zhàn)友們一道,為了撥正軍旅方向,為了重燃夢想之火,再次踏上充滿汗水與希望的征程,向著那熠熠生輝的人生目標,一步一個腳印,無畏邁進。哪怕未來依舊會有風雨,可他們知道,只要心向陽光,堅守奮進,這軍旅青春定能綻放無與倫比的絢麗光彩。
光如同金色的紗幔,每日傾灑而下,見證著新兵們從青澀懵懂逐步融入軍旅節(jié)奏的蛻變歷程。時日悄然流轉,恰似熔爐淬煉鋼鐵,新兵們歷經(jīng)一番磨礪后,各自品性與能耐在這嚴苛環(huán)境里顯露無遺,究竟誰是能扛事的英雄,誰是遇困則退的“狗熊”,仿若涇渭被撥開,短時間內便能瞧得清清楚楚。
那是個星期天的清晨,本應是慵懶閑適、充滿休憩氛圍的時光,可老兵連的營地上卻全然是另一番景象。連隊的廣播喇叭突兀地打破寧靜,傳出一道道指令,催促著全體人員迅速整備,奔赴陣地開展一場至關重要的陣地建設任務。
各班宿舍瞬間忙碌起來,腳步聲、整理裝備的碰撞聲、壓低嗓音的交流聲,交織匯聚成一曲激昂且略帶緊張的“戰(zhàn)前交響樂”。戰(zhàn)士們動作麻利,眼神中透著干練與專注,將行囊迅速打包,槍支仔細擦拭檢查,彼此協(xié)作配合,有序朝著集合場地快步走去,唯有四班那兒,此刻正“烏云密布”,鬧出一場不小的風波。
四班班長劉立興,是個身形魁梧壯碩的漢子,國字臉猶如刀削斧鑿般堅毅,濃眉下那雙眼睛,平日里總是閃爍著果敢與威嚴,恰似夜空中凌厲的寒星,只需淡淡一掃,便能讓新兵們心生敬畏、不敢懈怠。
可此刻,他卻全然沒了往日的沉穩(wěn),臉漲得如同熟透的番茄,紅得近乎發(fā)紫,脖頸上青筋暴起,好似一條條憤怒的小蛇,急促跳動著。他大步跨到廖坤全跟前,那架勢如同下山猛虎,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廖坤全的衣領子,手上力道極大,勒得廖坤全脖頸處皮膚都泛起了紅印。
廖坤全身形相較之下略顯單薄,被這突如其來的蠻力拽得一個踉蹌,腳步慌亂地往后退,臉上滿是驚惶與倔強,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地面,仿佛那布滿塵土與沙礫的地面,能神奇地變出一條逃脫這窘迫困境的通道。
“走!跟我去連部,今兒個非得把這事兒掰扯清楚不可!”劉立興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聲音因憤怒而變得粗糲沙啞,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濃濃的火氣,邊說邊拽著廖坤全,大步流星地朝著連部方向疾行。
廖坤全身子微微前傾,極力想穩(wěn)住步伐,雙手徒勞地掰著劉立興的手,試圖掙脫,卻只是白費力氣,一路被拖得狼狽不堪,軍裝也被扯得歪歪斜斜,心中滿是憤懣與無奈,嘴里嘟囔著:“去就去,反正我也不想待了……”聲音雖小,卻透著股子不服氣。
一進連部,劉立興“砰”地一下松開廖坤全,那股猛勁使得毫無防備的廖坤全向前一個趔趄,差點摔趴在地上。劉立興此時胸脯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活脫脫像一頭剛經(jīng)歷完一場惡斗、余怒未消的公牛。
他雙手叉腰,身子微微顫抖,對著正坐在辦公桌前整理任務資料的指導員就嚷嚷開了:“指導員吶,這個兵,我是真管不了嘍!”說著,他猛地一跺腳,揚起一片塵土,“這陣地建設的苦,他吃不了哇,一提起那繁重任務,就怕得跟啥似的,咱這工作環(huán)境,他根本適應不了。我和副班長宋占波,還有副排長孫文琦,輪番上陣,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跟他講責任、談使命,掰碎了揉爛了做思想工作,平日里他還能勉強裝裝樣子,我們也想著慢慢開導,總能讓他上道兒??烧l能想到,今天早上,這小子簡直是蹬鼻子上臉吶,‘甩臉尥蹶子’,死活不愿上陣地,別的工作也統(tǒng)統(tǒng)撂挑子。我們拉他、勸他,拖都拖不上去,您說說這可咋整?這年頭部隊嚴令禁止打罵體罰,要是擱在 04年以前,就他這犯渾樣兒,非得被收拾得老老實實,滿地找牙不可。指導員吶,我是沒轍了,這刺頭兵,我實在帶不了,求組織趕緊把他調走?!眲⒘⑴d說得唾沫星子橫飛,雙手在空中無序揮舞,情緒激動得近乎失控,眼神中滿是對這個“刺頭”的無奈與氣惱。
指導員正專注于手中的任務資料,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得猛地站起身來,手中紙張散落一地,如雪花般飄落在腳邊。他臉上滿是詫異,眉頭瞬間擰成個“川”字,眼睛瞪得老大,脫口道:“什么?還有這回事?我當兵這么多年,還真沒碰上過敢和組織對著干、拒不參加工作的兵。這還了得,走去看看。”
說罷,指導員迅速將滑落至鼻尖的眼鏡扶正,伸手一把抓過軍帽,利落地扣在腦袋上,調整端正,而后邁著大步就往外走,那步伐又急又快,每一步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鞋底踏在地面上,發(fā)出“咚咚”聲響,恰似出征的戰(zhàn)鼓,氣勢洶洶地朝著四班奔去。
三步并作兩步,眨眼間,指導員就來到了四班宿舍門口。此時的四班,安靜得仿若能聽見針掉落的聲音,陽光透過窗戶上那有些斑駁的玻璃,灑下幾道光影,塵埃在光束中悠悠飛舞,似是一群不知所措的精靈。
廖坤全正孤零零地站在窗戶前,背對著門,身子挺得筆直,如同一棵倔強的白楊,可那微微顫抖的肩膀,還有時不時攥緊又松開的雙拳,泄露出他內心洶涌澎湃的波瀾。他鼓著個嘴巴,腮幫子像塞了兩個小氣球,隨著急促呼吸一起一伏,胸脯劇烈起伏,顯然正生著悶氣呢。聽到身后傳來指導員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他身子一僵,頓了頓,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緩緩挪動了腳步,轉過身來。
只見他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可那笑意比哭還難看,嘴角生硬地上揚,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痕,抬手敬了個禮,聲音帶著幾分哽咽與沙啞喊道:“指導員好!”眼眶紅紅的,像是被一層霧氣蒙住,里頭滿是委屈與憤懣,淚水在里頭直打轉,強忍著才沒掉下來。那雙手,原本因緊張攥得緊緊的,此刻在行禮時也微微顫抖,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指導員一看這情形,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估摸著這孩子心里頭定是藏著莫大的委屈,就像那被烏云遮蔽的月亮,急需一絲光亮來驅散陰霾。于是,指導員放緩了語氣,臉上換上一副關切溫和的神情,和聲細語地說道:“怎么啦!廖坤全?有啥委屈,你就跟指導員我嘮嘮,在咱部隊,咱可不興憋悶著,我給你做主。”說著,指導員向前走了兩步,腳步輕緩,生怕驚擾到眼前這個脆弱又倔強的新兵,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廖坤全的肩膀,那眼神滿是關切,像春日暖陽,試圖融化這孩子心頭的堅冰。
廖坤全一聽這話,像是被點燃的炮仗,憋在心里許久的話“噼里啪啦”全倒了出來,他脖子一梗,提高了嗓門,喊道:“指導員,我不想當兵,我要退伍。”那聲音,因為激動,都有些破音了,臉上寫滿了決絕,雙手緊緊握拳,指關節(jié)泛白,身子也微微顫抖,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額頭沁出細密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軍裝上,洇出一個個小暗斑,他眼神中透著一股子不管不顧的勁兒,可那眼角滑落的一滴淚,卻暴露了他內心深處的掙扎與脆弱。
周圍的戰(zhàn)友們圍在一旁,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性格直爽的大李瞪大了眼睛,捂著嘴,壓低聲音驚嘆道:“乖乖,這廖坤全咋這么大膽,敢跟指導員這么說,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咯!”
平日里沉穩(wěn)內斂的老張則搖著頭,一臉惋惜,嘆道:“哎,怕是心里頭真有過不去的坎兒,才這么沖動,多好的苗子,可別就這么折了?!北娙说哪抗庠诹卫と椭笇T之間來回穿梭,眼神里既有好奇,也有擔憂,氣氛緊張得如同拉滿的弓弦,一觸即發(fā)。
指導員深吸一口氣,穩(wěn)了穩(wěn)心神,心里明白,這事兒絕非三言兩語能解決,得尋根究底,把這孩子心里的“結”給解開,可不能讓一棵好苗子就這么折了。
想著,他拍了拍廖坤全的后背,語重心長地說:“廖坤全吶,退伍可不是小事,‘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咱當兵的,遇到點困難就退縮,那可不像樣。你先別沖動,把事兒跟我好好嘮嘮,到底咋回事,咱一起想法子。”這一番話,說得誠懇真摯,廖坤全聽了,嘴唇微微顫抖,那原本決絕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猶豫,像是堅冰開始有了裂縫,淚水終是奪眶而出,一場深埋心底的傾訴,即將拉開帷幕。
在老兵連那略顯陳舊卻規(guī)整有序的連部里,日光透過斑駁的窗戶玻璃,艱難地擠入室內,在地面與木質辦公桌上灑下一片片昏黃光影,似是給這緊張氛圍披上了一層朦朧紗幕。墻壁上掛著的軍事地圖,邊角微微卷起,見證著過往無數(shù)次的戰(zhàn)略研討與任務部署,而此刻,屋內的空氣卻仿若凝固,彌漫著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四班長劉立興,身形壯碩結實,恰似一座巍峨小山,常年的軍旅磨礪讓他渾身透著果敢與堅毅,古銅色的面龐猶如被歲月的刻刀雕琢過,每一道紋路都訴說著嚴苛訓練與執(zhí)行艱巨任務的故事。那濃眉下的雙目,本是透著沉穩(wěn)與干練,此刻卻仿若兩團熊熊燃燒的烈火,滿是被廖坤全“忤逆”之舉激起的憤怒。
“媽的!你腦殼被驢踢了,有你這樣跟指導員說話的嗎?還有,你說退伍就退伍呀,部隊是你家開的呀,豬腦殼!”劉立興瞬間暴跳如雷,臉漲得紫紅如熟透的桑葚,脖頸處青筋瞬間暴起,根根粗壯得仿若筷子,在皮膚下瘋狂扭動、跳躍,那模樣好似即將噴發(fā)的火山。他瞪大了雙眼,眼珠子幾近凸出眼眶,死死盯著廖坤全,那目光仿若兩把利刃,要將對方狠狠穿透、釘在原地。嘴里的唾沫星子隨著激昂怒吼,如暗器般四散飛濺,一顆顆晶瑩水珠在光影中閃爍,旋即消逝。
說話間,他雙手握拳,關節(jié)“咔咔”作響,恰似鞭炮在靜謐室內炸響,手臂上的肌肉緊繃隆起,恰似一條條盤踞的蟒蛇,蓄勢待發(fā)。整個人如同一頭被激怒的蠻牛,前腳猛地一跺,揚起一小片塵土,身子前傾,帶著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勢,就要朝著廖坤全撲將過去,那架勢,是非要狠狠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一頓,方能解心頭之恨。
幸虧指導員早有防備,一直在暗中留意劉立興的一舉一動。指導員身形矯健,身姿筆挺如松,歲月雖在他眼角添了幾縷細紋,卻更襯出其沉穩(wěn)睿智的氣質。
見勢不妙,他一個箭步上前,手臂似一道堅固屏障,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貦M在劉立興身前?!案墒裁?,劉立興?這兒沒你的事了,帶你班的其他戰(zhàn)士去陣地上吧,廖坤全交給我了。”指導員聲音低沉而威嚴,仿若洪鐘鳴響,字字透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目光如炬,緊緊鎖住劉立興的雙眼,那眼神恰似深邃夜空里的寒星,冰冷且極具穿透力,既含著對劉立興沖動行為的制止,又有讓其安心交人的篤定,仿佛在無聲訴說:“我自有考量,你且放心?!眲⒘⑴d被這一攔,身子猛地頓住,恰似狂奔的烈馬被突然勒緊韁繩,慣性讓他向前趔趄了一小步。他胸脯依舊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像一只憤怒卻無奈被縛的猛獸,狠狠瞪了廖坤全一眼,那眼神中的怒火仍在肆意燃燒,牙縫里擠出一句“哼,你等著瞧”,而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轉身,大手一揮,帶著班里其他戰(zhàn)士,腳步匆匆、帶著滿腔憤懣奔赴陣地去了。
指導員輕拍了下廖坤全的肩膀,那手掌寬厚且溫暖,帶著安撫之意,引領他回到連部。連部里愈發(fā)安靜,靜得能聽見彼此略顯急促的呼吸聲與窗外樹葉沙沙作響。指導員不緊不慢地拉過一把椅子,木質椅子腿與地面摩擦,發(fā)出輕微“吱呀”聲,他用手示意廖坤全坐下,動作輕柔,如同對待受傷的雛鳥。自己則穩(wěn)步繞過辦公桌,在對面椅子上緩緩落座,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自然放在桌上,手指有節(jié)奏地輕叩桌面,目光溫和又專注,仿若春日暖陽,灑在廖坤全身上,輕聲問道:“能跟我談談你為什么不愿意當兵嗎?”
廖坤全身形略顯單薄,入伍不久的青澀還未褪去,此刻坐在椅子上,像只受驚的小鹿,耷拉著腦袋,雙肩微微內縮,雙手不安地在衣角處反復揉搓,衣角已被搓得起了褶皺,指關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他眼神躲閃,滿是委屈與失落,不敢直視指導員的眼睛,好似犯錯的孩子面對嚴厲師長。聽到指導員問話,他嘴唇微微顫抖,開合數(shù)次,才艱難擠出一絲聲音,帶著哭腔說道:“我……,這里離我想象中的軍營差太遠了?!?p> 說著,他緩緩抬起頭,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遠方,眼神中滿是對想象中熱血軍營的眷戀與對現(xiàn)實枯燥生活的無奈?!拔耶敵鯘M心期待著能摸到真家伙,以為會有槍、有炮、有飛機、有坦克,能學到一招制敵的功夫,像電視里演的那些英雄一樣威風凜凜,在戰(zhàn)火硝煙中沖鋒陷陣,成為家人的驕傲?!彼呎f邊用手比劃著持槍射擊、施展拳腳的動作,可那動作因情緒激動而顯得有些笨拙、無力,“可來了才知道,平常打交道的都是鍬、鎬、小推車等等。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一直勞作到天黑,生活太單調、枯燥了,就像被困在一個無形牢籠里。”
廖坤全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聲音愈發(fā)哽咽,“這兒遠離大城市的喧囂,沒有網(wǎng)吧、舞廳、酒吧,想放松放松都沒地兒。每次打電話,限時三分鐘,我話還沒說幾句,時間就到了,都沒法跟家里人好好嘮嘮心里話,我感覺自己像被扔在孤島上,孤立無援的。同年兵們也都看不起我,覺得我干不了陣地上的工作,簡直就是廢人一個,都不愿意和我交往。我真的受不了這樣莫名的苦累和孤立?!睖I水終于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軍裝上,洇出一朵朵“淚花”。
指導員看著心疼,默默站起身,動作輕緩地撕了張紙巾,幾步走到廖坤全面前,彎腰遞給他,紙巾在手中微微顫抖,那是指導員對眼前新兵的憐惜。語氣依舊溫和,如同潺潺溪流,撫慰人心:“就因為這個嗎?”
廖坤全雙手接過紙巾,胡亂地擦了擦眼角淚水,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復情緒,略作思索后,抬起頭,眼神中還殘留著委屈,卻多了幾分坦誠,接著說道:“嗯!不,還有我想離開這里,但又不知道有什么辦法能離開。我實在沒招了,只能以消極對抗的方法來引起部隊注意,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能離開這里。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我當時真的是糊涂了?!彼拖骂^,滿臉懊悔,雙手緊緊攥著紙巾,指關節(jié)因用力而再次泛白,身體微微顫抖,盡顯內心的自責與不安。
指導員回到座位上,雙手托腮,沉思片刻,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遠方,似在回憶往昔帶過的兵、處理過的難題,須臾,目光重回廖坤全身上,依舊緊緊盯著他,目光深邃而堅定,繼續(xù)追問道:“那,當初你又為什么選擇來部隊呢?”
廖坤全抬起頭,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苦笑,回憶起過往,眼神中滿是自嘲與無奈,“因為我去年高考考砸了,成績不理想,心里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跟我爸爸爭論了幾句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時腦子一熱,一氣之下偷著家里的戶口本,就跑到鎮(zhèn)武裝部報了名,就這樣稀里糊涂地來到了部隊?,F(xiàn)在想想,真是太沖動了?!彼麚u了搖頭,雙手抱頭,手指插入頭發(fā),用力揪著,似想把那段沖動過往從記憶中揪出、丟棄。
指導員聽后,微微點了點頭,表情嚴肅起來,身體坐直,腰桿挺拔如松,雙手交疊放在桌上,手指輕叩桌面,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噠噠”聲,打破室內短暫沉寂,語重心長地對廖坤全剖析事情得失:“哦,是這樣!你知不知道‘消極對抗組織’這事兒,那可是條死胡同啊,不僅找不到出路,反而會害了你一輩子,嚴重了還得受軍法處置。最輕也是警告處分,要是鬧大了,得上軍事法庭,說不定還得坐牢,到時候你父親得多痛心,更會覺得你不怎么樣?!?p> 指導員頓了頓,目光中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身體前傾,雙手攤開,掌心向上,似捧著珍貴寶藏,看著廖坤全認真地說:“你要是想離開這里,其實有光明大道可走。你可以好好學習考軍校,‘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灰憧舷鹿Ψ?,在知識上武裝自己,既能提升自己,又能為連隊爭光。到時候,你拿著優(yōu)異成績,證明給你父親看你不是個孬種,也讓同年兵們瞧瞧你不是個沒用的人。這法子你覺得怎么樣?”指導員眼神充滿期待,目光炯炯有神,似夜空中璀璨星辰,照亮廖坤全內心迷茫前路。
廖坤全聽著指導員的話,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原本黯淡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仿若在黑暗谷底徘徊許久后,終于看到山頂透進的曙光。他坐直身子,攥緊拳頭,手臂上肌肉緊繃,似在凝聚全身力量,用力地點了點頭,聲音雖還有些哽咽,卻透著堅定:“指導員,我明白了,我以前太糊涂,往后我一定好好努力,走這條正道?!?p> 從這一天起,廖坤全仿若脫胎換骨,在軍旅路上重尋方向,帶著新生的希望與決心,大步邁向充滿挑戰(zhàn)與機遇的未來,恰似揚帆起航的船只,駛向光明彼岸。
然而,當“部隊也可以考大學”這幾個字如同春雷般在耳邊炸響,他仿若被一道強勁電流擊中,渾身猛地一震,腦袋“唰”地一下抬了起來,動作之突兀,帶動椅子都發(fā)出“嘎吱”一聲輕響。
此刻,他雙眼圓睜,眼眸中原本的死寂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兩道璀璨奪目的精光,恰似漆黑夜空中驟然亮起的寒星,熠熠生輝,滿是驚喜與難以置信。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前傾,屁股都快離開椅面,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攥住衣角,指關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著,那是激動情緒難以抑制的外在表現(xiàn)。他急不可耐地湊近指導員,身子前傾得幾乎要趴在桌上,語速飛快且語調拔高了好幾個度,帶著幾分孩童般的急切與憧憬,大聲問道:“我們戰(zhàn)士在部隊也可以考軍校、上大學嗎?”聲音在不大的連部里回蕩,充滿了期待,眼神更是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緊緊盯著指導員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哪怕一絲一毫的回應,胸脯也隨著急促呼吸而起伏不定。
指導員坐在對面,身姿如松,歲月在他面龐上鐫刻下了堅毅與沉穩(wěn)的痕跡,眼角的細紋藏著往昔的風雨故事,可那雙眼依舊透著睿智與溫和。他上身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雙手自然地交疊放在腹部,手指不緊不慢地輕叩,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噠噠”聲,似在為這場對話打著舒緩的節(jié)拍。看著廖坤全這副激動模樣,他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欣慰又略帶打趣的笑意,就像看著一顆曾被灰塵蒙蔽,如今重綻光芒的璞玉。
“當然可以?!敝笇T聲音沉穩(wěn)有力,每個字都清晰篤定,如同洪鐘鳴響,瞬間填滿廖坤全的心間,給予他莫大的希望。但緊接著,指導員神色一正,坐直身子,雙手撐在桌面,上身微微前傾,目光中滿是認真與嚴肅,直視廖坤全的眼睛,繼續(xù)說道:“但是,前提條件是必須干好本職工作,‘欲粟者務時,欲治者因勢’,部隊可不養(yǎng)閑人,講究的是令行禁止、真抓實干。日常站崗執(zhí)勤、陣地建設這些活兒,你得拿出十足干勁,展現(xiàn)出應有的擔當與能力,得到大家認可,這樣連隊才會推薦你去報考軍校。要是連你們班長那一關都過不了,在班里表現(xiàn)稀松平常,那可就別提連隊推薦了。這你明白的?”指導員目光溫和卻不容置疑,手指隨著話語節(jié)奏輕點桌面,每一下都像重錘,敲在廖坤全的心坎上,既是警醒,也是期許,似在告訴他,夢想雖好,但需腳踏實地去拼搏。
廖坤全聽得目不轉睛,腦袋如同被絲線牽引的木偶,隨著指導員的話語節(jié)奏頻頻點頭,臉上的陰霾仿若被一陣春風吹散,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如火焰般燃燒的堅定與決心。
待指導員話音剛落,他“嗖”地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動作干脆利落,腳跟“啪”地并攏,發(fā)出清脆聲響,腰桿瞬間挺得筆直,像一棵拔地而起的白楊,渾身透著精氣神。他抬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那手臂抬起的弧度、手掌并攏的姿勢,都精準無誤,盡顯軍人颯爽英姿,額頭還掛著因激動冒出的細密汗珠,眼神熾熱得仿佛能融化鋼鐵,大聲說道:“我懂了!指導員你放心:我再也不耍性子,消極怠工了。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一定好好干,‘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我爭取明年考上軍校,為連隊爭光?!毙馗蚯榫w激昂而劇烈起伏,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己身著軍校學員裝,昂首闊步走在校園里的模樣,那是夢想被點燃后噴薄而出的力量,讓他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夜幕仿若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鋪展開來,將老兵連的營地籠罩其中。而此時,連部里卻燈火通明,宛如白晝,氣氛熱烈且莊重得如同即將出征的戰(zhàn)前營帳。為了幫助廖坤全盡快走出失意的低谷,防止他的情緒出現(xiàn)反復,一場關乎他未來的連務會正緊鑼密鼓地召開著。
會議桌呈長方形擺放,桌面擦得光亮,能映出人影。連長身形魁梧,國字臉透著威嚴,坐在桌首,雙手有力地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目光如炬,掃視著圍坐一圈的眾人,率先打破沉默:“廖坤全這孩子,本質不壞,就是之前迷了心竅,如今好不容易燃起向上的火苗,咱們可不能讓它滅了,得齊心協(xié)力拉他一把?!痹捳Z鏗鏘有力,落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副連長馬廣峰坐在一旁,身形矯健,眼神中透著機敏與干練,聽聞連長所言,重重地點頭,攥緊的拳頭猛地捶在桌面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激動地說道:“對,得幫他把工作和學習都捋順咯,這孩子聰明,就是缺個引路人,咱得讓他能一門心思奔著考軍校去,不能再走彎路?!?p> 各班班長們也紛紛打開話匣子,你一言我一語地建言獻策。一班班長濃眉緊皺,邊比劃著手勢邊說:“我看吶,得給他制定個詳細作息表,工作學習兩不誤,陣地上我多盯著他,幫他把實操技能提上去。”
二班班長推了推眼鏡,補充道:“學習資料方面,咱們也得湊湊,看誰那兒有軍校備考的好書,都拿出來給他,還得找?guī)讉€學習好的戰(zhàn)友,定期給他答疑。”眾人討論聲此起彼伏,情緒高漲,那專注勁兒,就像在精心謀劃一場決定勝負的關鍵戰(zhàn)役,只為給廖坤全鋪就一條通往夢想的康莊大道,每個建議都飽含著戰(zhàn)友間真摯的情誼與殷切期望。
最終,大家一致決定,將廖坤全定位為副連長馬廣峰的幫扶對象,由經(jīng)驗豐富、行事沉穩(wěn)的馬廣峰為他指引方向、答疑解惑、督促鼓勁。這一決議定下后,眾人相視一笑,眼神中滿是對廖坤全未來的信心與祝福。
自那以后,廖坤全仿若脫胎換骨,重新找回生活的主心骨。每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天邊還掛著稀疏的星子,起床號尚未拉響,他就像被上了發(fā)條的鬧鐘,“嗖”地從床上彈起,雙眼瞬間睜開,滿是清醒與活力??焖僬砗么蹭仯莿幼魇炀氂致槔?,被子被疊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如同豆腐塊一般,床單也被扯得平平整整,沒有一絲褶皺。穿戴好軍裝,他對著鏡子仔細整理著裝,衣領扶正,軍徽擦亮,確保每一處都符合軍人標準,隨后精神抖擻地奔赴陣地。
在陣地上,陽光毫無保留地灑下,曬得人皮膚發(fā)燙。廖坤全身姿矯健靈活,好似一頭充滿干勁的耕牛,揮鍬鏟土時,手臂肌肉緊繃隆起,像一條條盤踞的小蛇,每一下都充滿力量,鐵鍬切入泥土,發(fā)出“簌簌”聲響,泥土在鍬下翻飛,濺落在他的軍靴上,他卻渾然不覺。推車運料,他雙手緊握車把,身體前傾,腳步匆匆卻又穩(wěn)扎穩(wěn)打,每一步都踏出深深腳印,汗水順著臉頰、脖頸不斷滑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間沒了蹤影,只留下一個個深色的小圓點。他的眼神專注而堅定,緊盯手中工作,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把任務完成得漂漂亮亮,讓班長、讓連隊看到自己的蛻變與努力,周圍戰(zhàn)友們偶爾的談笑風生,他仿若未聞,沉浸在自己的工作節(jié)奏里。
日暮時分,夕陽將天邊染成一片橙紅,廖坤全拖著疲憊身軀回到連隊。他顧不上滿身酸痛與困乏,匆匆洗漱一番,掬起一捧涼水潑在臉上,水珠順著下巴滴落,打濕了衣領,他用毛巾隨意擦了擦,便一頭扎進那狹小昏暗的學習室。
昏黃的燈光在微風中搖曳,似隨時都會熄滅,室內擺放著幾張破舊桌椅,墻壁因年代久遠而有些泛黃。廖坤全坐在桌前,腰背挺直,如同懸崖邊堅韌不拔的青松,不受外界干擾。他翻開書本,書頁沙沙作響,那專注神情,好似世間唯有眼前知識。時而皺眉沉思,筆在指尖輕輕轉動,時而提筆疾書,筆尖在紙面劃過,留下一行行工整字跡。
遇到難題,他咬著筆頭,嘴唇微微上翻,牙齒在筆桿上留下淺淺印痕,眼神執(zhí)著,反復鉆研,眼睛一眨不眨,似要將難題看穿、拆解,那模樣像極了戰(zhàn)場上與勁敵殊死搏斗的勇士。戰(zhàn)友們在室外嬉笑打鬧之聲傳來,他仿若隔絕在另一個世界,沉浸在知識海洋里,為著能早日離開這個曾經(jīng)讓他心生逃避之意、如今卻滿是眷戀與希望的地方勤奮刻苦地學習著,一步一個腳印,朝著夢想中的軍校穩(wěn)步邁進,每一頁書的翻過,每一道題的攻克,都是他在這條艱辛卻充滿希望的逐夢路上,留下的堅實印記。
營房外立面的軍綠色,在微光中透著質樸與堅毅,每一塊磚石、每一片瓦片,都承載著過往的故事與當下的奮斗。宿舍里,大通鋪沿墻整齊排列,軍被疊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好似列隊待命的“士兵”,床單被抻得平平整整,沒有一絲褶皺,處處彰顯著軍人獨有的嚴謹與自律。
廖坤全,身形雖不算魁梧,卻透著一股精悍勁兒,此刻早已從睡夢中蘇醒。窗外的鳥鳴聲、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悄然傳入屋內,他仿若未聞,眼神清亮且堅定,利落地翻身下床,雙腳精準地踏入床邊擺放整齊的軍靴,發(fā)出輕微的“嘎吱”聲。站定后,他雙手迅速撫平床單上細微的折痕,又仔細調整軍被的邊角,每一個動作都流暢而熟練,如同在雕琢一件珍貴藝術品,那專注勁兒,仿佛這小小的床鋪就是他邁向夢想的第一塊基石。整理完畢,他挺直腰桿,昂首而立,望向窗外那逐漸明亮的天空,心中默念:“定要在這軍旅之中嶄露頭角,超越過往那個迷茫彷徨的自己,向著心中軍校的夢想全力奔跑,任它前路艱難,我也絕不退縮!”
當朝陽徹底驅散晨霧,慷慨地將熾熱光芒傾灑而下,訓練場上已是一片熱火朝天之景。塵土飛揚中,戰(zhàn)友們身著迷彩,身姿矯健,口號聲此起彼伏,響徹云霄。跑步時,腳步整齊劃一,踏地有聲,濺起的沙塵似是為他們的奮進助威;俯臥撐訓練,大家手臂肌肉緊繃,汗如雨下,每一次撐起落下,都展現(xiàn)著頑強毅力。
好不容易盼到休息時刻,操場邊的樹蔭下,戰(zhàn)友們三兩成群,或坐或躺,臉上洋溢著放松的笑意,你一言我一語分享著訓練中的趣事?!昂伲闱埔姏],剛才那戰(zhàn)術動作,我差點摔個狗啃泥,還好反應快!”一個戰(zhàn)友眉飛色舞地說著,雙手比劃著動作,引得旁人哈哈大笑?!熬褪?,這訓練強度可真夠勁兒,不過也太磨煉人啦!”另一位戰(zhàn)友附和著,邊說邊用衣袖擦拭額頭汗珠。
而廖坤全呢,獨自尋了一處稍顯偏僻、安靜的角落,那兒有一張被歲月打磨得斑駁的石凳。他快步走去,懷中抱著幾本翻舊了的課本,書頁邊角微微卷起,滿是密密麻麻的筆記與標注。坐下后,他把書本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凳一端,先是深吸一口氣,調整狀態(tài),而后翻開書本,眉頭隨即微微皺起,眼神專注地盯著書頁上的題目,手中那支鋼筆,筆帽早已被摩挲得發(fā)亮,此刻在指尖靈活轉動。他時而咬著筆頭,嘴唇輕抿,牙齒在筆桿上留下淺淺印痕,陷入沉思,似是在腦海中與難題展開一場激烈“博弈”;時而靈感乍現(xiàn),迅速提筆疾書,筆尖在紙面劃過,發(fā)出“沙沙”聲響,寫下一行行工整有力的解題思路,對周圍的喧鬧談笑仿若隔了一層透明屏障,全然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
正入神時,一位身形壯碩的戰(zhàn)友路過,瞧見廖坤全這副模樣,停住腳步,笑著打趣道:“廖坤全,你可真是個‘拼命三郎’啊,大家都在這兒放松放松筋骨,緩口氣,你還這么用功,不累么?”邊說邊走到近前,俯身瞅了瞅他書上的內容。
廖坤全抬起頭,額頭上沁出細密汗珠,幾縷頭發(fā)被汗水浸濕貼在臉頰,他抬手隨意抹了一把,臉上露出一抹質樸憨厚的笑,撓撓頭,聲音帶著幾分靦腆又透著十足堅定:“累是累點,可我心心念念就想考上軍校,給咱連隊爭爭光吶?,F(xiàn)在這每分每秒,都是我離夢想近一步的機會,不拼,啥時候拼呀?!闭f罷,他拍了拍書本,眼神中光芒閃爍,猶如夜空中執(zhí)著閃爍的星子,那是對夢想純粹且熾熱的堅守,在他心中,這些枯燥習題、漫長學習時光,皆是通往軍校殿堂的必經(jīng)“磚石”。
夜幕如墨,緩緩浸染整個營地,宿舍里拉上了昏黃燈光,戰(zhàn)友們結束一天疲憊訓練,洗漱完畢,紛紛躺倒在床上,不一會兒,便響起此起彼伏、均勻的呼吸聲,靜謐氛圍如同輕柔的搖籃曲,彌漫在屋內每個角落。廖坤全卻毫無困意,雙眼圓睜,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雙手交疊放在腦后,思緒如同脫韁野馬,在白日未解的難題間肆意馳騁。嘴里念念有詞,小聲重復著公式、定理,像是在給大腦下達“攻克指令”,那專注神情,仿若世間繁華、周遭一切都已化作虛無,滿心滿腦只有那一道道亟待拆解的“知識堡壘”。
實在毫無頭緒、內心焦灼時,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輕手輕腳地爬下床,生怕驚擾到熟睡戰(zhàn)友,每一步都踏得極輕極緩,拖鞋與地面接觸,僅發(fā)出細微“簌簌”聲。拿上書本和筆記,他躡手躡腳地走向走廊盡頭,那兒有一盞昏黃燈泡,孤懸著散發(fā)微弱光芒,燈罩上還趴著幾只小飛蟲,不時撲騰幾下。廖坤全站定在燈下,翻開書本,彎腰俯身,鼻尖幾乎要觸碰到紙面,借著那朦朧光亮,繼續(xù)與難題鏖戰(zhàn),手中筆不停地寫寫畫畫,偶爾停頓,輕捶腦袋,似在懊惱思路堵塞,又迅速重振精神,直至困意如洶涌潮水,一波波襲來,將他思維淹沒,眼皮似有千斤重,才拖著如灌了鉛的身軀,緩緩回到床上,短暫休憩,可那夢里,依舊是公式、題目與軍校的輪廓,交織纏繞。
時光在這般忙碌、拼搏與煎熬中,如白駒過隙,悄然流逝,終于迎來了軍隊士兵考試那緊張又關鍵的日子。考場外,陽光熾熱得有些灼人,廖坤全和一眾戰(zhàn)友們站在教學樓前,大家面色各異,有的神色緊張,不停地搓著手,眼神游移;有的故作鎮(zhèn)定,昂首挺胸,可微微顫抖的雙腿卻出賣了內心忐忑。廖坤全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翻涌如濤的波瀾,雙手不自覺握拳,指關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掌心滿是汗水,洇濕了攥著的筆桿。他抬眼望向教學樓那莊重嚴肅的大門,仿若看到門后就是夢想成真的彼岸,默默給自己打氣:“成敗在此一舉,穩(wěn)住,我能行!”
步入考場,教室里桌椅擺放整齊,陽光透過窗戶,灑下一片片光影,空氣中彌漫著紙張與筆墨混合的味道,安靜得只能聽見筆尖輕觸試卷的“沙沙”聲和偶爾的咳嗽聲。廖坤全坐在座位上,再次調整呼吸,雙目堅定地掃過試卷,隨后仿若一位執(zhí)劍出征的勇士,奮筆疾書起來,每一個作答都傾注了他無數(shù)個日夜的努力與汗水,每一筆一劃都沉穩(wěn)有力、自信滿滿,似在書寫自己命運的華麗逆襲篇章,腦海中知識儲備如泉涌,源源不斷流淌在試卷之上。
放榜那日,天空湛藍如寶石,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連隊里比過節(jié)還熱鬧,大家像潮水般簇擁在公告欄前,人頭攢動,翹首以盼。廖坤全身處人群之中,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像一只失控敲打的小鼓,震得耳膜生疼。他費力地擠過人群,目光急切又忐忑地在榜單上搜尋,當看到自己的名字高高掛在榜首,那“廖坤全”三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后面標注著醒目的“全團第一名”時,眼眶瞬間紅了,淚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轉,模糊了視線,那是喜悅、激動與欣慰交織的滾燙淚花。
“廖坤全,你太棒了!真給咱連隊長臉?。 卑嚅L本就洪亮的嗓門此刻因激動拔高了好幾個度,他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微微凸起,奮力撥開人群,大步跨到廖坤全面前,雙手重重地拍在他肩膀上,那力道,仿佛要把所有的夸贊與認可都通過這狠狠一拍,傳遞到他心底。
“是啊,當初誰說你‘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這下可都得閉嘴咯!”一位戰(zhàn)友擠眉弄眼地調侃著,臉上堆滿笑容,眼神里滿是欽佩與欣喜,邊說邊豎起大拇指,朝廖坤全晃了晃。
廖坤全面對眾人夸贊,臉漲得通紅,像熟透的番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嘴角上揚,綻放出燦爛得能驅散陰霾的笑容,謙遜地說:“多虧了大家一直以來的幫助,要是沒有連隊的支持,沒有你們的鼓勵,我可走不到今天。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咱們一起努力的成果!”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哭腔,心中滿是感恩,深知這一路的艱辛與不易,若不是戰(zhàn)友們在旁陪伴、督促、幫扶,自己或許早就被困難打倒,迷失在逐夢途中。
他,廖坤全,這個曾經(jīng)在軍旅起點被人質疑、遭人嘲笑,迷茫徘徊在隊列邊緣的青澀少年,憑借不懈努力與鋼鐵般的堅持,在人生履歷上鐫刻下一道耀眼奪目的“爪印”。從被人輕視,到如今成為眾人欽佩、效仿的榜樣,他恰似鳳凰涅槃,實現(xiàn)華麗轉身,用行動兌現(xiàn)了“為連隊爭光”的莊重承諾。
此后,他宛如一只破繭而出、振翅高飛的蝴蝶,在夢想天空中自由翱翔,向著軍校那更廣闊、更具挑戰(zhàn)的舞臺大步邁進,開啟屬于他的榮耀新征程。而他的故事,仿若星星之火,在連隊里迅速蔓延,化作激勵戰(zhàn)友們勇敢逐夢、永不言棄的精神火種,代代相傳,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