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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美是軍旅

第三十四章:戰(zhàn)友別哭

人生最美是軍旅 取經的兵 3213 2012-07-23 18:23:44

  在時光長河的粼粼波光里,有這樣一群身影,他們堅毅如巖,挺拔似松,只要那身軍裝上身,“軍人”二字便如滾燙的烙印,深深刻入靈魂——他們,就是兵。

  初入軍營,青澀的面龐帶著幾分對未知的忐忑,卻在軍裝加身的剎那,被一股磅礴之氣填滿。那軍綠,宛如古老的青銅戰(zhàn)甲,承載著歷史的厚重與使命的榮光,新兵們自此告別往昔的懵懂,踏入鐵血征程。

  帽檐上熠熠生輝的國徽,分量重逾千鈞,仿若無聲卻振聾發(fā)聵的警鐘,時刻提醒著:從這一刻起,身后萬家燈火、山河錦繡,全系于己身;保家衛(wèi)國,不再是書本里的激昂文字,而是要用每分每秒的堅守、每次艱苦卓絕的沖鋒去兌現(xiàn)的神圣諾言。

  奉獻青春,那是一場盛大且無聲的燃燒。多少個月圓之夜,當同齡人在花前月下互訴衷腸,兵們只能借著月光,把思念揉進家書里寥寥數(shù)語。隔著軍裝的愛情,似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姑娘的笑靨常入夢來,可哨聲一響,他們就得收起滿心柔情,奔赴戰(zhàn)位。不能呢喃細語,那就用行動詮釋擔當;缺席約會,卻從不曾在守護家國的崗位上有半分缺位。這份隱忍與克制,是軍人獨有的浪漫,亦是對國家、對愛人別樣深沉的告白。

  訓練場上,冬練三九,寒風似刀刃,割破皮膚、灌進衣領,手腳凍得麻木,卻擋不住出拳的凌厲;夏練三伏,烈日如熔爐,烤焦大地、灼燙脊背,汗水濕透衣衫,模糊雙眼也未曾懈怠半分。

  摔打磨練中,皮肉受苦、筋骨受累,可身旁有兄弟,一聲怒吼、一個攙扶,便能驅散所有疲憊。那些同扛原木、共越障礙的日夜,鑄就了比鋼鐵還硬的戰(zhàn)友情誼。風雨同舟、患難與共,戰(zhàn)友,是這熱血青春里最滾燙的詞匯,是往后余生無論相隔多遠,一提及就眼眶濕潤的存在。

  青春在綠色軍營肆意揮灑,有淚有汗,更有熱血在胸腔中澎湃。負重跑時幾近昏厥,是戰(zhàn)友拽著胳膊沖過終點;拉練途中腳底磨泡,挑破血水滲出,咬咬牙繼續(xù)前行,只因不甘落后、不想拖累隊伍。

  這一路荊棘滿布,卻也是成長最快、回憶最濃的旅程。那些被誤解的時刻,姑娘嗔怪不懂溫柔、家人埋怨陪伴太少,兵們默默咽下委屈??伤麄冃牡浊宄?,這身軍裝賦予的使命,遠超小情小愛;肩上鋼槍,瞄準的是國泰民安,懷揣的是萬家安寧。

  時光如白駒過隙,退伍的鐘聲終會敲響。摘去領花、卸下軍銜時,那雙手忍不住顫抖,硬漢們淚水決堤,模糊了往昔拼搏的畫面。幾年青春傾灑于此,每一寸土地都浸著血汗,每一聲口令都刻入骨髓。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縱有萬般不舍,轉身亦是灑脫。因為他們深知,穿上軍裝,是榮耀的現(xiàn)役軍人;卸下軍銜,軍魂早已融入血脈,化作挺拔脊梁、無畏氣魄,余生無論身處何方,見困難必上、遇家國需守,軍人本色永不褪色。

  舉杯,敬往昔崢嶸;昂首,向未來啟程。兵,即便解甲歸田,亦能于平凡日子里,閃耀不凡光芒;懷揣軍魂,就總有一腔熱血可赴山海,守山河無恙、護盛世清平!這,就是兵的一生,純粹、壯烈,且熠熠生輝。

  十一月,恰似歲月長河中一段冷冽且哀傷的章節(jié),寒風如刃,肆意切割著世間殘留的溫情。營區(qū)外,枯黃的野草在狂風中痛苦地倒伏、掙扎,發(fā)出簌簌哀鳴,似在哭訴著寒冬將至的悲涼;路旁的樹木早已褪去繁茂華裳,只剩光禿枝干無助地伸向鉛灰色的蒼穹,枝椏間還掛著幾片搖搖欲墜的殘葉,宛如遲暮老人額頭上干癟的皺紋,被冷風無情地撕扯、擺弄。

  營區(qū)操場旁的湖水,往昔澄澈如鏡,此刻卻仿若被打翻的哀愁之甕,渾濁的漣漪層層疊疊、連綿不絕,仿若隨時都會決堤泛濫成一片洶涌淚海。大地仿若被一雙絕情巨手迅速冰封,硬邦邦、冷凄凄,往昔蓬勃的生機消逝殆盡,恰似老兵們此刻的心,被離別愁緒滿滿占據,熾熱漸熄,唯余酸澀。

  上等兵小萬,大家平日里都親昵地喚他桅子,此刻心急如焚,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滾落,浸濕了衣領,腳步慌亂又急促,如一陣旋風般闖進連部辦公室。

  屋內光線昏黃黯淡,老舊的燈管滋滋作響,連長正弓著腰,雙手撐在堆滿兵員檔案的桌前,眉頭緊鎖,對著那些紙張長吁短嘆,仿佛檔案上記錄的不是名字與履歷,而是即將消逝的璀璨星火;指導員坐在一旁椅子上,雙肘撐膝、雙手交疊,大拇指用力按壓著眉心,滿臉倦容,眉心處那深深的褶皺藏滿無奈與愁緒。

  桅子猛地剎住腳步,“啪”地一個立正,身姿筆挺,抬手敬了個利落標準的軍禮,因緊張急促,指尖微微顫抖。

  他咽了口唾沫,潤了潤干澀的嗓子,聲音帶著幾分祈求與哽咽:“連長,指導員,能不能給老兵們多做做思想工作,多留幾個下來吧!不管如何,把幾個骨干至少也強行留下來幾個,也是好的。”說話間,他雙手不自覺地揪緊衣角,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眼神里滿是懇切與不舍,恰似幼犬望著即將遠行的主人,水汪汪的眸中寫滿眷戀。

  指導員緩緩抬起頭,脖頸像是被千斤重擔壓著,動作遲緩,目光中透著無力與失落,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自責地喃喃道:“這個,難吶!工作我們都做了,你瞧瞧,除了你們四個主動愿意留下外,其他的老兵們退伍的決心相當大。唉,都怨我,光顧著長時間在外學習,一走數(shù)月,期間都沒怎么跟他們嘮家常、鼓鼓勁。如今這局面,若是強行留下,那可就捅大簍子嘍,怕是會激起他們逆反心理,往后心里都得落下疙瘩?!闭f罷,指導員抬手重重捶了下大腿,滿臉懊悔,眼眶也微微泛紅。

  桅子心有不甘,腳尖輕點,往前蹭了一小步,微微仰起頭,目光里還燃著一絲不甘熄滅的期許火星,雙手不自覺地在身前交握,指節(jié)交叉、緊扣,帶著幾分緊張與期待,輕聲試探:“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連長直起身,雙手背在身后,脊背挺得筆直,在屋內來回踱步,每一步都沉穩(wěn)又沉重,好似腳下的地面是黏稠的泥沼。他眉心擰成個深深的“川”字,目光凝重,若有所思地開口:“是呀,指導員,得想想辦法。不然,他們這么一走,連隊損失的可不只是一大批經驗豐富的骨干,那簡直是猶如釜底抽薪吶,連隊往后日常訓練、緊急任務,方方面面都得抓瞎,硬生生給架空成殼子了。咱們帶著大伙這些年風里來雨里去,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流過多少血汗才換來如今的過硬作風、斐然成績,眼瞅著人要散,心里跟被刀絞似的,不是滋味啊?!边B長越說嗓音越低沉,透著股深深的無力感,說到最后,幾近喟嘆。

  指導員沉默良久,胸膛劇烈起伏,深吸一口氣,像是給自己鼓足了勁兒,咬咬牙,勉為其難地應道:“好吧!我只能盡全力做他們的思想工作就是了,不到最后關頭,我決不松手。”話語落地有聲,眼神里閃過一絲決絕,透著股不服輸、不認命的堅毅勁兒。

  然而現(xiàn)實卻似一記冷酷無情的重錘,轟然砸落。老兵們離去的決心,恰似扎根千年峭壁的蒼松,任它暴雨傾盆、狂風怒號,依舊根系深植、堅不可摧。

  宿舍里,老兵們沉默不語,彎腰收拾行囊,動作機械卻麻利,舊軍裝被仔細疊成規(guī)整方塊,每一道褶皺都飽含深情;軍徽被反復擦拭,直至锃亮奪目,能映照出他們泛紅卻堅毅的眼眸。桅子紅著眼眶,像只迷了路的小鹿,在一旁手足無措,幾次張嘴欲言,喉嚨卻像被堵住一般,只能任由酸澀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被老兵們決然的眼神、清冷的氣場硬生生堵了回去。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聚散終有時,往后的路,兄弟們各自珍重?!币晃焕媳蚱扑兰?,緩緩走來,抬手拍了拍桅子肩膀,寬厚的手掌帶著往日的溫熱。他咧嘴強笑,嘴角上揚的弧度卻藏不住眼底的淚光,那笑容像是冬日殘陽,微弱又凄涼,這句簡單話語,恰似一首悲愴決絕的送別詩,字字句句敲在眾人心坎,道盡離人愁腸。

  送別的那日,天空仿若一塊巨大的鉛板,沉甸甸地壓向大地,陰云低垂,密不透風;細密雨絲如老天爺灑落的淚滴,淅淅瀝瀝,打濕了營區(qū)道路,也迷蒙了眾人雙眼。老兵們背著行囊,身姿筆挺如松,列隊站在營門口,帽檐下泛紅的眼眶、緊抿的嘴角泄露了心底洶涌的波瀾。

  連長、指導員眼眶濕潤,抬手莊重敬禮,指尖顫抖,軍禮在空中定格,飽含敬意與不舍;桅子和戰(zhàn)友們泣不成聲,抬手敬禮的手哆嗦不止,哽咽聲此起彼伏。軍號聲嗚咽悠長,似在苦苦挽留,又似在豪邁壯行,老兵們深吸一口氣,緩緩轉身,大步邁向營門之外,身影漸行漸遠,最終隱沒在雨幕之中。唯留那十一月的寒風,依舊在營區(qū)上空低吟著這首離別的悲歌,久久不散。

  時光,宛如一位隱匿在歲月深處、手法精妙的畫師,趁著眾人不經意間,躡手躡腳地將那厚重歲月的幕布輕輕掀起一角。剎那間,往昔的畫面如同播放老電影一般,在眾人眼前徐徐展開,卻又似褪色的舊畫,色澤漸黯,慢慢隱去。

  回想起兩年前,那些初入軍營、青澀稚嫩的少年們,眼眸恰似春日清晨里澄澈見底的湖水,波光粼粼間盡是未經世事的天真無邪,仿若未經雕琢、渾然天成的璞玉,周身散發(fā)著懵懂又朝氣的光芒,純粹得讓人移不開眼。

  可誰能料到,時光這位嚴苛無情的工匠,手持鋒利刻刀,悄然無聲卻又不容抗拒地細細雕琢著一切。轉瞬即逝間,翩翩少年們那曾經滿是憧憬的雙眸,褪去了初始的澄澈單純,像是被一場大霧彌漫,取而代之的是如淵般深沉難測的幽光,仿若藏起了數(shù)不清的夜半哨崗、緊急拉練,以及那些咬牙堅持、默默咽下的苦澀與汗水;婀娜少年那光潔如玉的額頭,也被時光這把刻刀無情抹去了青澀稚嫩,一道道淺淺細紋仿若歲月精心銘刻的神秘符文,里頭傾注滿了成熟穩(wěn)重,每一道褶痕都在無聲訴說著這段軍旅生涯的艱辛卓絕與無上榮光。

  還記得剛進軍營那會兒,訓練場上簡直就是一副“兵荒馬亂”的滑稽場景。有的戰(zhàn)友憋紅了臉,雙手撐地,使出渾身解數(shù)想要撐起一個完整的俯臥撐,可那胳膊就像兩根不聽使喚的軟面條,哆哆嗦嗦個不停,剛一俯身,整個人便“啪”地一聲癱倒在地,揚起一小陣塵土,狼狽至極;跑五公里時,更是洋相百出,沒跑幾步就氣喘吁吁,胸脯劇烈起伏,腳步踉蹌得好似喝醉了酒,非得停下緩好幾口氣,把原本連貫的路程斷成好幾截,才能勉強跑完。那時的大伙,青澀得恰似剛從土里冒頭的嫩草,柔弱纖細,禁不起半點風雨。

  然而,時光不負有心人吶!歷經無數(shù)個晨曦日暮、風吹日曬,如今再看,他們早已脫胎換骨,判若兩人。做俯臥撐時,只見他們雙手穩(wěn)穩(wěn)撐地,手臂上肌肉緊繃隆起,宛如一條條蓄勢待發(fā)的蟒蛇,一上一下,動作干凈利落,一口氣五十個俯臥撐不在話下,引得旁人忍不住嘖嘖稱贊;全副武裝跑五公里時,身上背著沉甸甸的行囊,好似一座移動的小山,可身姿依舊矯健輕盈,步伐沉穩(wěn)有力,如同一陣迅猛的疾風掠過跑道,帶起一陣塵土飛揚。

  更有甚者,還能單手撐地做俯臥撐,加負荷沖刺,那股子不服輸、敢拼命的勁頭,看得新兵們目瞪口呆,心生敬仰,直豎大拇指。

  上等兵小萬,也就是大伙平日里親切稱呼的桅子,此刻正靜靜站在宿舍角落里,瞧著老兵們整理行囊的背影,眼眶忍不住泛起微紅,酸澀之感在鼻尖縈繞不散。

  宿舍里,老兵們身姿微微佝僂,雙手緩緩地、一下又一下?lián)崞杰娧b的褶皺,那專注的神情,仿佛手中捧著的不是一件衣物,而是舉世無雙的珍寶;指尖輕輕摩挲著軍裝上的紋理,像是要憑借這粗糙的觸感,把這幾年的回憶統(tǒng)統(tǒng)印刻在掌心,一絲一毫都不愿遺漏。

  他們癡癡凝望著住過的營房,目光悠長,仿若一條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的小路,透著千般惆悵、萬種不舍,那眼神像是被細密堅韌的絲線纏住,怎么扯都扯不開,滿是眷戀與繾綣。

  桅子心里跟明鏡似的,這些老兵們怎會舍得這身威風凜凜、承載著無數(shù)榮耀與夢想的軍裝呢?穿上它,便扛起了如山般沉重的責任,每一道縫線、每一枚紐扣都凝聚著熱血與擔當;更放不下戰(zhàn)友間同甘共苦、生死相依的深厚情誼啊,那些一起在泥地里摸爬滾打、在烈日下并肩沖鋒、在寒夜中相互依偎的日子,早已如同參天大樹的根須,深深地、牢牢地刻進骨子里,拔都拔不出來。

  他們忘不掉,軍旗下宣誓那一日,陽光熾熱得仿佛要將大地烤焦,眾人身姿筆挺,緊握鋼槍,鋼槍冰冷的觸感卻抵不住掌心滾燙的溫度,誓言仿若滾燙的烙鐵,一字一句從牙縫間蹦出,印在心底,永不磨滅;訓練場上,口號聲此起彼伏,震得人耳鼓生疼,豪情萬丈直沖云霄,迎著似火烈日、頂著刺骨寒風,摔打碰撞間,每一道傷痕、每一處淤青都是成長蛻變的勛章,閃耀著不屈與堅韌;這里承載著他們長大后第一個振翅高飛的夢想,每日看著訓練場上一雙雙熾熱、堅毅的眼睛,置身于這滿眼迷彩的世界,滿心滿眼都是說不出的歡喜與眷戀,仿若遨游在夢想的浩瀚星河,沉醉不知歸路。

  大伙用尚顯稚嫩的筆觸,在這綠色軍營的“田字格”里,一筆一劃寫下堂堂正正的“人”字,做著那些看似艱難、實則讓自己迅速蛻變、日益變強的事。黃昏時分,夕陽余暉將整個營房染成暖橙色,大伙把這些細碎卻珍貴無比的點滴,小心翼翼地折成心形,懷揣著滿腔柔情與期許,寄往家鄉(xiāng),仿若放飛一只只滿載希望的信鴿,期許往后余生,每當展開信紙,嘴角便能泛起一抹會心微笑,懷揣斑斕美夢,無懼歲月漫長。

  怎能忘啊,退伍前那場莊重肅穆的民主評議,戰(zhàn)友們齊刷刷地舉起手,目光堅定,毫不猶豫地給桅子評了“優(yōu)秀”。

  那一刻,桅子只覺鼻尖發(fā)酸,眼眶潮熱,一股暖流從心底直竄腦門,他怎會不明白,這是大伙最后一次沉甸甸、飽含深情的殷切希望,是這一路相伴、并肩作戰(zhàn)的認可與祝福,承載著比金子還珍貴的戰(zhàn)友情誼;茶話會上,平日里煙酒不沾的戰(zhàn)友們,此刻卻仿若換了個人,默默點起煙、斟滿酒,手指夾煙時微微顫抖,仰頭灌酒時喉嚨滾動,一杯接著一杯往肚里灌,不多時便眼神迷離、爛醉如泥。

  桅子瞧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懂他們啊,這是借酒消愁、借煙麻痹,想著一覺醒來睜眼便是熟悉親切的家鄉(xiāng),逃過這如刀割般的離別傷感,可真能躲得過去嗎?風雨洗禮、鏗鏘前行,軍營這熊熊燃燒的大熔爐早已把他們鍛造成堅韌不拔的鋼鐵,刻骨銘心的記憶哪會這般輕易消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班長,為啥不留下呢?”桅子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上前一步,輕輕扯了扯班長衣角,仰頭眼巴巴地問道,眼神里滿是不解與不舍,仿若一只被遺棄的幼犬,惹人憐惜。

  班長身形猛地一頓,手中正折疊的軍裝險些滑落,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顫了顫,沉默良久,像是陷入了深深回憶,半晌才苦笑著回答:“留下?桅子啊,這幾年咱滿腔熱血都潑灑在這兒了,軍人的價值咱實打實體現(xiàn)過,為了這身軍裝、這份熱愛,犧牲了多少陪伴家人的溫馨時光,舍棄了多少個人的小念想、小憧憬啊。咱也是有血有肉、會疼會累的人吶,訓練的苦、任務的累,咱強忍;受了委屈、遭了冤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眼淚都不敢掉一滴,怕人瞧見說咱軟弱,失了軍人的骨氣??蓺v練到如今,翅膀硬了,心也寬了,咱需要一片更廣闊的天空去闖蕩,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把這幾年積攢的本事都使出來?!?p>  班長說得波瀾不驚,可眼眶卻微微泛紅,透著股壓抑不住的酸澀,那是對往昔的不舍,亦是對未來的期許。

  是啊,選擇軍營,那得鼓足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的勇氣,毅然決然地告別熟悉安逸的過往,一頭扎進艱苦卓絕的磨礪征程;放棄軍營,更是難上加難,仿若親手割舍心頭肉,斬斷熱血青春、生死情誼,往后江湖路遠,往昔成追憶。

  但人生岔路前,老兵們懷揣過往、毅然轉身,奔赴下一場山海,只留下這段熠熠生輝的軍旅歲月,在時光里熠熠生輝,供后來人瞻仰、追念,化作不朽傳奇。

  營區(qū)的上空,鉛灰色的陰云層層堆疊,沉甸甸地壓低了天幕,仿若一只無形的巨手,將整個世界攥在掌心,悶得人胸口發(fā)慌。那烏云,像是吸飽了離人的哀愁,隨時都會決堤而下。營區(qū)的道路兩旁,往日抖擻挺立的白楊此刻也耷拉著枝葉,葉片在風中瑟瑟發(fā)抖,發(fā)出細碎的哀鳴,似在提前為即將遠行的老兵們悲嘆。

  上等兵小萬,也就是大伙口中親切的桅子,正失魂落魄地站在宿舍走廊盡頭。他身形單薄,脊背卻依舊挺得筆直,唯有那微微泛紅的眼眶,泄露了滿心的凄惶。身旁戰(zhàn)友們行色匆匆,身影來來去去,周萬才、陳文波、蔣軍……一張張面孔晃過,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手背,此刻卻似流星般一閃而逝,抓都抓不住。

  每閃過一張臉,桅子的心就像被重錘狠狠敲擊,“哐哐”作響,本就裂痕叢生、支離破碎的心,這下更是碎成了渣渣,千言萬語在嗓子眼兒瘋狂翻涌,卻好似被一團亂麻死死纏住,一句也吐不出來,只剩滿心滿眼的迷蒙與酸澀。

  清晨出操那會兒,曙光初照,金色的光輝灑在訓練場上,大伙精神抖擻,身姿矯健,青春的面龐迎著朝陽,紅撲撲的,滿是朝氣。

  口號聲此起彼伏,震得營房的玻璃都嗡嗡作響,透著一股少年意氣、無畏豪情。誰能料到,時光這位翻臉無情的劊子手,手起刀落間,就斬斷了這熱血沸騰的軍旅日常。轉眼間,他們就要決然轉身,告別這片傾注了兩年熱血與汗水、承載無數(shù)夢想與榮耀的軍營。大伙本是鋼鐵澆鑄的巍峨長城,來自五湖四海,操著天南地北的口音,懷揣同一個衛(wèi)國戍邊的熾熱夢想相聚于此??扇缃?,歸家的列車卻冷酷地候在站臺,汽笛聲嗚嗚咽咽,催促著他們各奔東西、遠走高飛。

  走進宿舍,死寂的沉默如黏稠的膠水,將所有人牢牢黏住,讓人窒息。只有角落里那座老舊的掛鐘,還在不緊不慢地“嘀嗒嘀嗒”作響,每一聲都像砸在人心尖上的重錘,鳴奏著單調又揪心的旋律。

  時針每往前挪動一小格,仿佛都在撕扯著戰(zhàn)友們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分離的淚珠子不受控制,簌簌地滾落,悄無聲息地滲進腳下蒼茫的戈壁沙塵里,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漬,恰似他們此刻斑駁的心跡。

  桅子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牢牢黏在戰(zhàn)友們身上,一眨不眨,好似要使出渾身解數(shù),把每個人的眉眼、神情統(tǒng)統(tǒng)烙印在心底最深處。他凝視著周萬才,平日里那個嘻嘻哈哈、妙語連珠,總能逗得大伙前仰后合的開心果,此刻卻像霜打的茄子,眼眶泛紅,淚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轉;嘴角努力上揚,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嘴唇微微哆嗦,硬是擠不出一個字。

  陳文波則低著頭,緊攥著拳頭,指關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像幾截嶙峋的白骨,身子微微戰(zhàn)栗,顯然是在心底同排山倒海的情緒進行殊死搏斗,不愿輕易示弱。蔣軍倒是佯裝灑脫,把行李往肩上猛地一甩,可那故作輕松的動作里,行李帶卻勒得手指泛白,泄露了滿手的緊張與不舍,腳步拖沓,一步三回頭。

  看著看著,桅子眼眶里積蓄許久的淚水瞬間決堤,滾燙的淚珠洶涌而出,模糊了視線,眼前戰(zhàn)友們的身影成了一片朦朧光影,五官都融成了斑斕色塊。他驚恐地扭過頭去,脖頸上青筋凸起,像是遭遇猛獸追擊。不敢再看那座冷酷無情的時鐘,心里跟明鏡似的,再有幾個小時,那鋼鐵巨獸般的列車就要氣勢洶洶地轟鳴進站,不由分說,把離別的痛苦一股腦兒塞給大家。

  “唉,這往后漫長的歲月里,該是多長、多難熬的思念啊?!蔽ψ釉谛睦锬钸吨?,這兩年的軍旅生活,連呼吸間都滿是迷彩服的氣息,那是訓練場上烈日炙烤下的咸澀汗水味、半夜緊急集合時的慌亂緊張味、寒夜站崗時冷風灌進衣領的靜謐孤寂味,樁樁件件,早已刻骨銘心,融進了血液里。

  此刻,聽著那愈發(fā)臨近的離別腳步聲,桅子心里直發(fā)慌,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他怕自己到時候腿軟得挪不動窩,怕滿心的不舍幻化成無形繩索,把腳步牢牢纏住,連送戰(zhàn)友們到站臺的勇氣都沒有,哪怕只是簡簡單單說上一句:“平安!”這份念想,此刻都成了奢望。

  不遠處,老兵們開始陸續(xù)行動了。周萬才緩緩彎下腰,雙手像是被凍僵了,哆哆嗦嗦地伸向行囊,那行囊看著不大,卻好似裝了整座軍營的回憶,壓得他身形晃了幾晃,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好不容易抓住行李帶,他深吸一口氣,憋得臉頰通紅,才把行囊勉強扛起。

  陳文波站在原地,緊閉雙眼,胸脯劇烈起伏,像是在積攢全身的力氣。良久,他緩緩睜開眼,抬腿邁出第一步,那一步極為沉重,鞋底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嘎吱”聲響,每一步都像是深陷泥沼,舉步維艱。

  蔣軍拉開車門,指尖剛觸碰到車門把手,就像觸電般頓住,好幾秒后才回過神,手卻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牙關緊咬,跨進車里。

  一個又一個擁抱在人群里傳遞,戰(zhàn)友們兩兩相擁,雙臂像鉗子般緊緊箍住對方,拍著彼此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起初無聲,漸漸地,啜泣聲此起彼伏。

  一雙雙眼睛里淚光閃爍,紅得像熟透的兔子眼,淚水順著臉頰肆意流淌,滴落在軍裝上,洇出一朵朵深色淚花。

  不舍的情緒如洶涌潮水,瞬間將所有人淹沒,回憶走馬燈似的涌上心頭:負重跑時有人體力不支,身旁戰(zhàn)友二話不說,架起胳膊就往前沖,邊跑邊吼“不放棄”;半夜緊急集合,黑暗里大家手忙腳亂,卻總有一雙手遞來遺漏的裝備,伴著壓低聲音的叮囑;考核失利,一群人圍坐操場,耷拉著腦袋,片刻后有人振臂高呼“下次奪回”,眾人齊聲響應……可如今,留不住的空白感澀澀地襲上心頭,莫名的惆悵與心冷,讓空氣都近乎凝固,只剩沉重的呼吸聲交織。

  “讓我再送你們一程吧!”桅子猛地回過神,眼眶通紅,恰似一只暴怒的小獸,嘶吼著沖上前幾步,雙手不顧一切地伸向老兵們的行李,“咱軍營共同走的路,就剩這最后一程了,咋能不好好送送!”

  身旁戰(zhàn)友們也紛紛圍攏過來,七手八腳地拽著進站老兵們手里的行李,一個個漲紅了臉,使出吃奶的力氣,恨不得一口氣全給扛起來。大伙心里都憋著一股勁兒,仿佛只有這樣,翻涌的離愁別緒才能稍稍平復一些。

  這時,周萬才眼眶濕潤,抬手用力擦了一把淚,上前兩步,雙手重重地搭在桅子肩頭,掌心溫熱,啞著嗓子說道:“桅子啊,別忙活了,哥心里都懂。這回走,也是沒辦法,留隊名額就那么幾個,咱不能耽誤了你們這些有潛力的。往后可得好好干,別給咱連隊丟人!記住,咱當過兵的,到哪兒都是條漢子!”

  桅子一聽,淚水奪眶而出,雙手緊緊握住周萬才的手,用力點頭,像是要把腦袋點下來:“周哥,你放心!你們這是犧牲自己成全我們吶,這些小動作、這份心意,咱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一輩子都忘不了!你一路平安,到家了給兄弟們報個信兒!”

  列車進站的汽笛聲如催命符般驟然響起,尖銳刺耳,在空曠的站臺上回蕩,聲聲敲在眾人的心坎上。老兵們魚貫上車,隔著車窗向戰(zhàn)友們揮手,車窗玻璃上滿是交錯的手印,那是不舍的印記;車下的戰(zhàn)友們扯著嗓子大喊“一路平安”,喊聲起初雄渾有力,漸漸地,被列車啟動的轟鳴聲吞沒,卻依舊聲嘶力竭,直至嗓子沙啞。

  列車緩緩開動,載著滿車的離愁、回憶與未說盡的牽掛,向著遠方駛去,只留下站臺上年少的身影,淚眼朦朧,久久佇立,目送著列車消失在天際,恰似送走一段熱血滾燙又刻骨銘心的青春歲月,這段歲月,將在他們心間永恒閃耀,無懼時光消磨。

  鉛灰色的陰云嚴嚴實實地壓在車站上空,沉甸甸地仿若要將整個世界碾碎。烏云翻滾涌動,像是一鍋即將沸騰的苦水,隨時可能兜頭澆下,讓這離別之景更添幾分哀愁。風在站臺間橫沖直撞,穿梭于立柱縫隙,凄厲地呼嘯著,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獸在哀號,為這場分別奏響了最為悲切的背景音樂。

  站臺的地磚縫隙里,幾張枯黃的落葉瑟瑟發(fā)抖,它們被風無情地擺弄,時而蜷縮在角落,時而徒勞地掙扎幾下,恰似此刻圍聚在站臺的眾人,滿心凄惶,無力抗拒命運的安排。

  上等兵小萬——桅子,身形單薄卻努力站得筆直,可泛紅的眼眶、微微顫抖的嘴角還是暴露了他的脆弱。

  身旁戰(zhàn)友們也都面色凝重,大家圍成一圈,把即將退伍的老兵們簇擁在中央,誰都張了張嘴,卻又被如鯁在喉的酸澀堵住,半天吐不出一個字。良久,像是有人鼓足勇氣,從胸腔深處擠出一句帶著哭腔的呼喊:“最后,讓我們再擁抱一次吧!”剎那間,這壓抑許久的氛圍像是被引爆的火藥桶,戰(zhàn)友們齊刷刷地張開雙臂,猛地擁作一團。

  這一抱,往昔歲月如洶涌潮水般撲面而來。訓練場上,烈日高懸,老兵們手把手糾正新兵的射擊姿勢,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滾燙的地面,瞬間蒸發(fā),卻沒人喊累;負重跑時,有人體力不支搖搖欲墜,身旁戰(zhàn)友二話不說,架起胳膊咬牙拖著往前沖,怒吼“不放棄”的場景歷歷在目;半夜緊急集合,慌亂中總有人鎮(zhèn)定地遞來遺漏裝備,低聲叮囑“別慌”。

  此刻,桅子真切體會到戰(zhàn)友情深,每一句老兵臨行前的輕聲叮嚀,都化作尖銳鋼針,直直刺進心窩,疼得他眼眶瞬間蓄滿淚水;每一滴簌簌滾落的淚珠里,都凝著這些年風里來雨里去、摸爬滾打的苦與累,那是深夜站崗時刺骨寒風的侵襲,是野外拉練中鞋底磨破、腳掌鮮血淋漓的堅持。

  “兄弟們吶,往后夜里站崗,別光顧著耍機靈,寒意滲骨頭,多裹件軍大衣?!币晃簧硇慰嗟睦媳?,緊緊摟住身旁戰(zhàn)友,手掌用力拍著后背,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未盡的關切全揉進去,可那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哽咽中斷斷續(xù)續(xù)。

  “放心吧,哥!你回老家,碰上煩心事、過不去的坎,可別藏著掖著,寫封信、打個電話,兄弟們永遠在!”被抱住的戰(zhàn)友把臉深埋在老兵肩頭,悶聲回應,雙肩劇烈抖動,極力壓抑的啜泣聲還是止不住地傳出。

  大伙沉浸在傷感中難以自拔時,火車卻突兀地拉響“嗚—嗚—”的號聲,悠長沉悶,好似年邁力衰的巨獸滿心不情愿地嘶吼。那聲音在站臺回蕩,拖著長長的尾音,似乎火車也貪戀這份戰(zhàn)友情,不愿輕易駛離。

  彼時,桅子腦袋昏沉,滿心滿眼只剩戰(zhàn)友們滿是淚痕的臉,竟恍惚得記不清老兵們是怎樣一步步挪上火車的,只覺眼前一切如夢似幻,卻又疼得真切。

  “敬禮——”車窗里,老兵們身姿如松,脊背挺得筆直,泛紅的眼眶里淚光閃爍,卻遮不住軍人的堅毅。雙手迅速抬起,標準利落,敬出這或許是他們軍旅生涯最后一個“舉手禮”。那一瞬間,時間仿若凝固,空氣中彌漫的哀愁都似為這莊重軍禮讓步。

  桅子心口猛地一揪,鼻腔酸澀得幾乎窒息,身旁戰(zhàn)友們瞬間警醒,“唰”地整齊列隊站臺前沿,抬手回禮,動作剛勁有力、整齊劃一,如同一人所為。眾人目不轉睛,死死盯著列車緩緩啟動,車輪滾動,每一寸前行都似在扯拽眾人的心弦,直至列車化作遠方一個小黑點,最終隱沒在鐵軌盡頭,唯留空蕩蕩的站臺和悵然若失的他們。

  軍人的情懷,恰似夜海深沉,表面風平浪靜,內里暗流洶涌、五味雜陳。有時是熱淚失控、柔腸百轉時的真情袒露;有時是硬漢屈膝、跪地慟哭,卸下堅強外殼后的脆弱宣泄;有時僅是臨別前那恨不得嵌入靈魂的深情相擁;有時又是默默無言,卻勝過千言萬語的肅穆凝望;而此刻,便是這簡單質樸、卻重如泰山的一個軍禮,無需贅言,所有情誼、不舍、祝福盡在其中。

  列車駛離掀起勁風,桅子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清晰地感覺到滾燙淚珠不受控制,噼里啪啦地滴落在臉龐,涼意沁心,卻燙得靈魂一顫。

  走了,就在這個毫不起眼、無名無姓的小車站。桅子緩緩環(huán)顧四周,目光一寸一寸掃過,車站里每一塊地磚的紋路,或蜿蜒曲折,或縱橫交錯,都似老友面容印在心底;天花板斑駁褪色,那熟悉色彩承載過往歡聲笑語;欄桿造型獨特,彎曲弧度、雕花樣式,樁樁件件,都被銘記于心?!跋M銈儾恍⌒臐u去漸遠的背影,只是首相逢的歌。”桅子在心底默默祈愿,但愿這場離別是短暫中場,未來尚有重逢的激昂旋律奏響。

  “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xiāng)在遠方”……不知誰起了個頭,歌聲起初微弱顫抖,仿若雛鳥初啼,斷斷續(xù)續(xù)。

  漸漸地,更多人加入,歌聲愈發(fā)高亢嘹亮,卻又透著股迷茫悵惘,在空曠站臺悠悠飄蕩,找不到歸宿,好似孤星迷失在浩渺曠野,微微顫動,撩撥著每個人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送走同年兵戰(zhàn)友,桅子懷揣仿若灌鉛般沉重的心情,雙腳像被釘在地上,每挪動一步都艱難無比。他獨自在空蕩操場踱步,往日喧鬧的操場如今寂靜得讓人膽寒,只剩風聲肆虐,吹過空曠場地,發(fā)出“嗚嗚”怪聲。

  舉目望向營房,一張張空空如也的床板刺目至極,桅子心頭泛起一陣又一陣落寞,仿若寒霜瞬間裹滿全身。他有些不敢直面那些床,每一張都承載太多回憶,留著熟悉親切、曾一同嬉鬧拼搏的身影;不敢面對,因從今往后,再也看不到大伙并肩前行、訓練時較著勁、互不相讓,執(zhí)行任務時默契無間、攜手沖鋒的那股子韌勁了。

  那些熱血滾燙的過往,仿若被這場離別利刃猛然斬斷,拋進歲月洪流,一去不返。更多的可能是,他們親手將這段并肩作戰(zhàn)的黃金時光封存、拋棄、放棄了,想到此處,桅子眼眶再次泛起淚光,滾燙的淚模糊了視線,卻模糊不了心底的軍魂與情誼。

  風依舊在操場上咆哮,吹過桅子淚痕未干的臉頰,寒意刺骨,卻也似老友低語: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軍魂不滅,情誼永恒。桅子深吸一口氣,緩緩挺直脊梁,攥緊拳頭,指關節(jié)泛白,心中涌起磅礴力量,仿若遠去戰(zhàn)友從未離開,正與他并肩,向著未知明天,再度堅定無畏地大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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