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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

肆拾貳·即便只有兩分鐘(下)

魔女的箱庭筆記 Stenly 3045 2025-01-25 22:56:34

  停下。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在大多的故事之中,‘角色’都是一種活著的存在,角色本身應(yīng)該會做出什么事,或者說什么話,至少也得有一點點動靜,讓每一位聆聽故事的人都知道,這位角色正在做什么,做了什么,準(zhǔn)備做什么,一段劇情應(yīng)該是由一個具備活動的事物進(jìn)行推進(jìn),一個靜止不動的存在,是沒有辦法在流淌的世界之中編織故事的。

  但是。

  停下,如果只是‘停下’而已,以死亡作為一個錨點停下來,這是一具尸體,這是一個尸體的故事,一個死著的角色,一個不會主動做出任何動作,說出任何話,不會有任何反應(yīng)的角色,那么,這一具尸體又應(yīng)該怎么推動劇情的走向?

  停下。

  “稍等一下,稍等一下?!?p>  第一位警員扯了一下韁繩,讓這一匹馬停下腳步,他松開了韁繩,然后從馬匹上下來,他的手探向腰間,握住了腰間的那一把槍,他習(xí)慣往槍里面填滿子彈,只有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淖訌棽拍軌蚪o他帶來真正意義上的安全感,在自己的手中有足以殺死一個人甚至是一群人的武器的時候,他才是最為安全的。

  “怎么了?”第二位警員問道。

  “有點不對?!?p>  直覺?還是本能?還是因為別的什么?他握緊手槍,拉動槍栓,用一種平穩(wěn)而緩慢的速度走向馬車——他還是很在意,很在意那一個不規(guī)則的物體,那個不規(guī)則的物體……回想起來還是太奇怪了。

  他并不如同那些偵探之類的人一樣具備靈感,他無法從那些所謂的蛛絲馬跡之中找到所謂的線索,但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覺得這一具尸體和這一個不規(guī)則的物體太過于奇怪了,極為奇怪,他知道自己在偵探這種方面沒有任何天分,但是……但現(xiàn)在他需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相信這一點。

  “哪個地方有問題?”第二位警員說,“需要幫忙嗎?”

  “暫時不需要?!彼f,“但你也把東西準(zhǔn)備好,如果出現(xiàn)了狀況你就不要猶豫?!?p>  “好?!?p>  “我所信仰的天使啊,請你庇佑我的一切,讓我緩步于死亡的道路上,直到生命的盡頭?!彼站o了手中的槍,在走到馬車旁邊的時候,他深呼吸了一次,用左手手指點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畫出一道圓形的痕跡,“我行走在橋梁之上,聆聽您的言語,我行走在河流之中,洗滌您的沐浴?!?p>  ——如果天使能夠聽見的話,如果天使能夠看見的話。

  現(xiàn)在的位置是E區(qū)和D區(qū)的交集區(qū)域,這個地方因為規(guī)劃的問題一直沒有進(jìn)行修繕,兩個區(qū)域就這么粗暴地拼湊在了一起,然后,用一條漫長的道路隔開,這里也擁有整個卡昂佛爾為數(shù)不多的綠化,一些樹木,并不算高大,在這里只能說勉強夠用。

  他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個不規(guī)則的物體,從反饋的感覺來說,這一個不規(guī)則的物體很是堅硬……很是沉重,這是一個固體,絕對的固體,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直接接觸這個東西,不論怎么看,這都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實質(zhì)。

  他的目的并不是這個。

  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他用那一根樹枝伸入到白布之下,再一次的深呼吸,他掀起了白布的一角。

  說是白布也不夠準(zhǔn)確,在被血液污染之后,這一塊蓋在尸體上的白布也已經(jīng)變得污濁了,更不用說這一路上落下的幾片葉子亦或者別的什么。

  那是一種粘稠的聲音。

  因為血液凝固的緣故,那尸體的臉和白布已經(jīng)粘黏在了一起,隨著他的動作,尸體上一小塊的皮膚也被拉扯了下來,他再一次看見了那一張臉,那凹陷下去又凸起的臉,不論是正面還是背面都被一種堅硬的物體用力砸過,不只是頭部,軀殼、四肢……這一具尸體沒有任何一個稱得上完整的部分,完全沒有。

  “別看了?!钡诙痪瘑T說,“真的令人反胃……你說到底是什么樣的心理變態(tài)才能夠下這么重的手?”

  “誰知道呢。”他放下了樹枝,“可能是我多疑了,我只是覺得有什么不對,直覺……應(yīng)該算是直覺,我現(xiàn)在還是覺得怪怪的?!?p>  “那就相信它,直覺有時候也很準(zhǔn)確,或許是你的信仰讓你不要過多接觸它,你我都知道這東西有多邪門?!钡诙痪瘑T松開了按在腰間的手,“這一起案件涉及到的人絕對超出我們的想象,誰要是能夠破獲……估計今年的晉升名額就是他的了?!?p>  “然后調(diào)到中央?yún)^(qū),然后繼續(xù)晉升?!彼舆^話,“最后到達(dá)白帆……喔,想想都覺得很不錯?!?p>  “白帆?!钡诙痪瘑T咂咂嘴,“我這輩子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去一趟了,比起那些不知道有沒有可能的機會,還不如想想不久之后的考核應(yīng)該怎么辦?!?p>  那不規(guī)則的物體依舊放置在馬車上,它僅僅只是放置在這里,它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也沒有任何特殊的變化,它出現(xiàn)了,然后就不動了。

  靜止不動。

  停下。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或許真的是我多慮了?!彼匦买T上那一匹馬,坐穩(wěn),拉起韁繩,“我希望是我多慮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p>  “當(dāng)然?!?p>  當(dāng)然,但愿,希望,若是僅僅只是這樣,那就太好了,一切的顧慮和擔(dān)憂都只是虛驚一場,一切的畏懼都只是空談,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什么都不會發(fā)生。

  馬匹再一次邁開腳步,那馬蹄落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叮。

  ——那是天使的注視。

  馬車搖搖晃晃,有一點點的顛簸,男人的尸體也稍微被顛到動了動,那一具尸體已經(jīng)僵硬,那些血液已經(jīng)干枯,井然有序,按照自然的規(guī)律進(jìn)行變化。

  尸體本身也能夠代入公式。

  比如,死去多久會僵硬,比如血液多久會凝固,在這些公式之中,時間是必不可少的一個數(shù)據(jù),時間,一個長度的時間,被附著在了個體上,此時,在這一個公式之中,個體是尸體,時間是數(shù)字,在一個死去的人的身上,這一個故事依舊在流動。

  叮。

  他猛地抽出腰間的槍,在一個瞬間拉動了槍栓,他朝著某一個地方扣動了扳機——一個瞬間,只是一個瞬間,他的身體壓迫著他的一切做出了這個行為,他不知道自己在瞄準(zhǔn)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對準(zhǔn)什么,但是槍,這一把槍,這是他僅有的武器,這是他不得不相信的武器,扣動扳機,扣動扳機!

  砰。

  子彈脫離了槍口,然后觸碰到了什么東西。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男人撓了撓頭,他將手中的報紙放下,在那堆報紙上,一顆已經(jīng)被壓成干癟鐵片的子彈落在了地上,“你不應(yīng)該看見我才對,在‘新聞’之中并沒有出現(xiàn)你的名字,之前也沒有,按理來說你不應(yīng)該看見我?!?p>  “你的姓名,身份?!彼卫挝兆×耸种械臉?,“以及你的目的?!?p>  “這個問題請讓我還給你吧,先生?!蹦腥苏f,“你的名字,身份是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你是誰的人,先生?!蹦腥藢⒁欢颜郫B好的報紙放在地上,“不知道誰給你塑造了這么好的容貌和身份,讓你完全相信自己是一個活著的人,也有可能是你的名字被偷走了……誰知道呢?”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從一開始。

  從一開始,他的名字就沒有出現(xiàn)過,不只是他,就連他身旁的這一位警員,那第二位警員,好像也沒有一個具體的名字,他的名字是什么?他這位同事的名字是什么?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今天的卡昂佛爾沒有什么新聞?!蹦腥苏f,“我還想要買一份最新的報紙,可惜沒有,不過不要緊,至少我知道了今天發(fā)生了什么?!?p>  一次死亡,多次的死亡。

  即便在場的人在整個卡昂佛爾之中并不算多,這些人的數(shù)量分散在卡昂佛爾,也不過是一小部分的人,然而,經(jīng)過了言語的蔓延,這一次的死亡已經(jīng)覆蓋了一小片的區(qū)域,比如,E區(qū)域,比如就在卡昂佛爾郵報社一段距離的……憂郁書店。

  ——拉芙蘭,卡昂佛爾。

  “作為一位警員,不由分說地對一個人開槍可是嚴(yán)重的過失去?!毖趴恕W芬巴赫從地上的那堆報紙之中尋找到了一下,然后,他找到了‘前天’的報紙。

  ——第‘二’日的報紙。

  “前天,在卡昂佛爾郵報社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起兇殺案,死者名為約翰·古德里克,身份是卡昂佛爾郵報社的編輯,他被發(fā)現(xiàn)死在一條小巷子之中,身體遭受多次毆打,四肢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骨折,每一處都是足以造成傷殘的傷勢,而他體內(nèi)流出的血液,足以讓一個人失去生命?!?p>  說到這里,雅克停頓了一下。

  “沒想剛來這里沒多久,就讓我碰上了這么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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