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風(fēng)雨飄搖的黑夜
黑暗之門二年，暴風(fēng)王國，艾爾文森林
狂風(fēng)暴雨席卷了整片艾爾文森林。一道閃電剎那間直刺蒼穹，在天際形成了一道耀眼的“裂隙”。有那么一瞬間就連森林的最深處也被徹底地照亮了。
閃光過后，森林再次沒入了黑暗，只是在一個被朦朧雨氣包裹的小山包上卻仿佛隱約閃爍著淡淡的光亮。那是由燭火所散發(fā)出的光亮，來自一間再平凡不過的林間小屋。
事實上，在艾爾文森林里還散落著許多這樣的小屋。這些屋子曾經(jīng)的主人多是當(dāng)?shù)氐霓r(nóng)夫、獵戶、礦工亦或是迷戀于林間美景的詩人。
通常情況下大多數(shù)的林間小屋都不會相距太遠，因為在森林中還生存著諸如狼和灰熊這樣的生物，有時魚人、狗頭人甚至是兇殘的豺狼人也會出沒于此。因此一旦有什么危險出現(xiàn)，臨得較近的人家就會立刻察覺到并前去幫助，這早已成為了艾爾文森林里人類之間的一條不成文的傳統(tǒng)。
但是，自從聞所未聞的獸人突然出現(xiàn)在了東南方的黑暗沼澤之后，居民們便紛紛舉家逃離這里并前往了暴風(fēng)城避難。于是，猛獸再次侵占了這里，艾爾文森林也不再是一個理想舒適的家園。
然而，這間小屋的主人卻顯然是有些與眾不同的，因為這單從它與其他的鄰居們過于遙遠的距離便可見一斑了。
小屋的主人似乎并不忌憚于林間的危險因而在一開始便把小屋安置在了林間的最深處，若是沒人帶路，陌生的造訪者甚至很難找到它。
不過此時此刻，在滂沱大雨之中，一個身影卻正在緩緩地向著那間小屋的方向靠近。
小屋里一位兩鬢斑白的老嫗正坐在壁爐旁的躺椅上，她專注地閱讀著自己手中的一本已經(jīng)快被翻爛的老舊書籍。雖然她早已經(jīng)上了年紀，但是她的眼神卻依然是那樣的炯炯有神，有那么一瞬間，她的眼神中竟然還顯露出了一絲非比尋常的敏銳與專注。
一個小男孩在她的躺椅旁玩耍，那是她年幼的孫子。此時他正一只手拿著一把木質(zhì)的小匕首，而另一只手拿著一匹小木馬模擬著他的戰(zhàn)斗游戲。
一切似乎都是這樣的溫馨而和睦。
屋外滂沱的大雨猛烈地沖刷著小屋的屋面并發(fā)出了雜亂而又響亮的“唰唰”聲，但是老嫗并沒有被干擾到而是繼續(xù)著她的閱讀。她似乎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了書本的內(nèi)容之中，似乎這本書中正蘊含著她迫切想要得到的知識或是信息。
起初她的表情是充滿期待且自然隨和的，但是隨著她翻頁的速度越來越快，她的表情卻幾乎同步地變得越來越陰沉了。她顯然是了解到了什么令她無比失望的訊息以至于當(dāng)她翻完最后一頁時她的表情已經(jīng)充滿了懊惱和無可奈何。
暴雨依然在不停地下著，老嫗不免看了看窗外并開始擔(dān)心起什么來，她眉頭緊鎖著陷入了沉思。
“祖母！”，這時老嫗被一聲突然的呼喚給帶回到了現(xiàn)實，原來她的孫子已經(jīng)來到了她的身邊。此時他正一臉憂慮和不安地看著自己的祖母。
“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馬迪”，老嫗憐愛地輕撫著自己孫子的臉頰并安慰道。
然而名叫馬迪的小男孩卻立即使勁地搖了搖頭。
老嫗先是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孫子，緊接著她似乎是意識到也許是他感到孤單了，于是她便將自己的孫子輕輕地摟在了自己的懷里并安慰道，“一切都會過去的……”。
“媽媽受傷了！”，然而馬迪卻還沒等自己的祖母把話說完便搶先說道。
“什么？你說什么？”，老嫗頓時無比錯愕地看向了自己孫子那此時正散發(fā)著無比堅定眼光的眼睛，然后有些不敢置信地繼續(xù)問道，“你說誰受傷了？”。
“是媽媽！”，馬迪立即不安地再次回答道，說著他便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并繼續(xù)說道，“她已經(jīng)快到門口了！”。
“門口？”，老嫗顯然是對自己孫子的話感到不置可否的，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兒媳婦是去干什么了，而且她也萬分地確信，在這個時候她不應(yīng)該也不可以出現(xiàn)在這里！
于是老嫗便本能的認為這或許只是因為孫子太想念自己的母親所以才這么說的，她微微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并憐愛地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了！”，馬迪無比確信地回答道。
看到馬迪堅定的神情，老嫗也不免有些將信將疑了。外面正下著大雨，在如此嘈雜的雨聲中他如何能分辨出一個人的腳步聲？況且現(xiàn)在孩子的母親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除非……
想到這里再看看馬迪堅定而不安的表情，老嫗的心驟然緊繃了起來。她立即起身移步來到了門邊，她要親自一探究竟于是便迅速而熟練地打開了反鎖的門栓并握住了門把。
然而就在她要開門的一剎那她卻猶豫了，有那么一瞬間，一絲恐懼和絕望在她的心中一閃而過。
這種感覺她已經(jīng)有好多年不曾體驗到了！
老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地打開了屋門，幾乎是在一瞬間，劇烈的狂風(fēng)便裹挾著無序的雨水和陰冷的空氣如潮水般涌進了小屋，原先溫暖的小屋一下子就變得寒冷和潮濕了起來。
但是老嫗并沒有因此而將房門重新合上而是默默地注視著眼前那濃濃的雨氣。
“就在那里！”，雨水早已打濕了馬迪的身體但是他卻并不在意，他立即指了指前面的方向并說道。
老嫗明白自己的孫子是在為自己母親的安危而擔(dān)憂，但是他又能知道什么呢？她不希望自己的孫子因為沒見到自己的母親而失落，但是此時此刻她卻發(fā)自內(nèi)心地不希望自己的兒媳出現(xiàn)！
并非是因為無情，而是因為那也便意味著此時此刻她的行動已經(jīng)失敗了！而她只能回到這里，因為她已經(jīng)找不到其他安全的藏身之處了。
老嫗的內(nèi)心猶如一團亂麻，她忐忑不安地看著馬迪所指的方向，然而這時濃濃的雨氣中竟真的緩緩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
看到那個身影，老嫗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震驚、錯愕和不可理解，她的表情已經(jīng)變得異常地復(fù)雜。看到來者，馬迪的神情也由原先一閃而過的興奮瞬間變?yōu)榱梭@恐。
來者正是馬迪的母親，老嫗的兒媳，此時衣衫襤褸的她正緩慢地向著小屋的方向挪步。她的身上已然多處負傷，鮮血正不斷地從傷口涌出然后又被雨水沖刷干凈。她臉色也早已慘白沒有了生氣，但是當(dāng)她看到小屋已在眼前，看到小屋門口的婆婆和兒子時，她自然而然地艱難地露出了一絲溫馨的微笑。
此時此刻，她明白自己已經(jīng)到家了。但是，她終究沒有再多的氣力往前再邁出最后的幾步并最終在距離家門口幾米遠的地方倒了下去。
“不！”，老嫗立即沖進了雨中并拼盡全力想要去接住自己的兒媳。
或許是因為緊張和慌亂，她甚至沒能看清她兒媳雙手懷抱著的物體，但是她的兒媳卻似乎正在盡最后一絲氣力拼死保護著它。
于是就在老嫗伸出手的一剎那，她將懷里的物體拋給了老嫗而自己則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
“對不起，我...盡力了...，我...只能做...這么多了”，老嫗的兒媳倒在草地上已經(jīng)熱淚盈眶，她用她最后的力氣說道，“替我……照顧好……馬迪，還……有……她……”。
“馬……迪……？”，看到呆站在門邊的兒子，老嫗的兒媳將一只手顫抖著伸向了他站立的方向。
可是最終，她的手還是停止了顫抖并留在了半空之中。
她的呼吸也永遠地停止了。
老嫗呆呆地站立在雨中，她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手中的那個物體——一個已經(jīng)被徹底淋濕的襁褓。
而襁褓之中，此時正“熟睡”著一個幼兒。
黑暗之門二十七年，灰熊丘陵西部，琥珀松木營地南部林地
一聲沉悶的聲響突然從南方的天際傳來。
“不！”，麗絲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她奮力地睜開雙眼并立即坐起了身。她不停地大口喘著粗氣，額頭已然冒出了不少的汗珠。
她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大人，您還好嗎？”，這時一直守候在麗絲身邊的安玻立即關(guān)切地詢問道。
然而麗絲卻并沒有回答，她只是呆呆地看著聲音傳來方向的夜空，她的眼神中盡是無盡的不安與忐忑。
“一定是風(fēng)險灣那邊又開炮了！”，安玻也順著麗絲的視線看向了南方，她沉默了片刻便判斷道，“已經(jīng)持續(xù)一整夜了，想必那邊的戰(zhàn)斗也是異常地激烈吧！”。
“是啊，今夜又會有多少人失去性命呢？”，已經(jīng)平穩(wěn)了氣息的麗絲輕聲喃喃自語道。
“特使閣下！”，這時剛剛從南邊探路返回的卡特爾隊長帶著她的兩位下屬快速而急迫地來到了麗絲的身邊，她顯然并沒有注意到麗絲的失落情緒并立即報告道，“前方不遠處就是維庫人的村莊沃德倫了，我們覺得您有必要去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