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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吁天錄

第一百四十八章如果當(dāng)初不相逢.那來這萬千愁苦

英雄吁天錄 劍南生 9498 2025-01-16 19:20:17

  溫如玉此時(shí)中只是想著脫離大內(nèi)禁城,好為這婉兮格格療傷續(xù)命,——因?yàn)樵谒褓飧窀駴Q然不可以去了,否則自己枉為袁門忠孝堂主,何以為人?何以自處?所以他便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救這婉兮格格,所以出生入死,舍生取義,殺身成仁!

  鄭師道眼見得這溫如玉便要?dú)⒊鲋貒?,豈能由他而去,便施展所能盡其所能阻攔,不讓這溫如玉而去。嘉慶皇帝倚宮門只是遠(yuǎn)望,不知心中作何感想:是怒是嗔?抑或是惱恨?不得而知,只是并不阻攔宮內(nèi)禁衛(wèi)軍的行動(dòng),臉上表情說不出的冷默,仿佛別人的生死與他毫無干系!也許他的心中只念著上官可情——因?yàn)樗褜⑸瞎倏汕樗椭两虾贾荩闶菫榱吮苊馑砣雽m掖之間的爭斗,一旦被攝政王拿了把柄,只怕自己皇位不保,因?yàn)闈M州人尤其皇上不可以納漢人女子為妃這是祖宗的法規(guī),是誰也不可違背,便是皇帝也不能,否則便皇位不保,甚而被貶為庶人,永無出頭之日;所以這嘉慶皇帝不得不小心行事,因?yàn)橐坏┍粩z政王拿了自己和上官可情的確鑿事實(shí),那么便是恭慈太后也保不了自己的皇位!所以他既便身是皇帝也是不能逾越這祖宗法規(guī),所以似乎此生也不可以和上官可情在一起,只有兩地相思中!

  溫如玉此時(shí)殺退一隊(duì)禁衛(wèi)軍,來到宮墻之下,趁機(jī)扯下衣衫將這婉兮格格縛于背后,然后躍身宮墻,不料此時(shí)一名大內(nèi)侍衛(wèi)正在宮墻之上等候,想要趁其不備,出其不意,好擊殺于他。溫如玉眼看四方,耳聽八方,應(yīng)機(jī)的變,以不變應(yīng)萬變,左手倏出從決無可能的方位出手點(diǎn)這名侍衛(wèi)的百會(huì)、印堂和睛明左右雙穴,這都是人體的死穴之一,一旦擊中重者立死,輕者也是非死既傷,神志錯(cuò)亂,成為廢人,以后不可再行習(xí)武,與常人無異,有時(shí)不如常人。這侍衛(wèi)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自然不敢托大怠慢,見勢不對忙躍下高墻,還是保命為第一要義,其它都是浮云!

  溫如玉知機(jī)不可失,時(shí)不再來,便義無反顧躍下宮墻,身子著地不免頓了一下,畢竟自己背負(fù)著一人,所以行動(dòng)難免滯遲,所以著地便自向斜刺里竄出,減緩了落地帶來的震動(dòng),這也不會(huì)加劇婉兮格格的傷勢,否則只怕她便難以承受。他本以為宮墻之外必是無人,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卻見九門提督傅傳書正在等候,似笑非笑,透著陰冷。溫如玉見他身后又是步兵和騎兵都足刀弓在手,只要這傅傳書一聲令下便殺將過來。溫如玉心中不覺一涼,知道今日難有幸理,只有義無反顧沖殺,否則再無他法。

  傅傳書見這溫如玉身負(fù)婉兮格格,血流猶不止,可見她臉色蒼白,知道兇多吉少,想到王爺有令,救人為第一要義。因?yàn)閷m掖驟變他已得到確切消息,聞言不由的沖沖大怒,心想:這袁門處處與本王做對,而且屢生禍端,今又私闖宮掖,作出這等忤逆之舉,所以便令這九門提督傅傳書率步兵和騎兵而出,去往大內(nèi)禁城——因?yàn)榫┏侵伟彩撬砰T提督職責(zé),所以便可以進(jìn)入禁城,護(hù)主安全。

  傅傳書見這溫如玉已是滿臉血污,看不清本來面目,可見他在禁內(nèi)已是殺人不少,本要命弓箭手就地射殺,怎奈他身縛這婉兮格格,便不能夠一己行事,那樣反而會(huì)傷害到婉兮格格的性命,王爺?shù)弥辉郾銜?huì)雷霆大怒,因?yàn)樗幌蛞暺錇檎粕厦髦?,晚晴?cè)福晉亦然,所以如果今日這婉兮格格性命有危,只怕他袁門便要禍?zhǔn)苤赀B,便是他這位九門提督也是罪責(zé)難逃,所以今日便需盡力而為,否則只怕這攝政王將一切過錯(cuò)遷怒于自己,所以傅傳書不敢稍有大意,看著溫如玉眼神之中分明透著無限殺機(jī)。

  溫如玉又豈知這其中原因,心中只是想著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豈知又遭羈絆,一時(shí)不得自由,心中不免著惱,也不答話沖著傅傳書殺來。他此時(shí)手中已從兵士手中奪過一把長刀,作勢和這傅傳書以命相拼,因?yàn)樗靼咨淙讼壬漶R,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只要拿下這干清兵首腦,那么余下的都是烏合之眾,不足與論!只是他這想法未免太過兒戲,他也不想想如果這傅傳書不堪一擊,那么攝政王也不會(huì)委以重任,因?yàn)檫@九門提督一職,職責(zé)非小,關(guān)乎京畿之地的治安防務(wù),所以非同小可,平常之人也難已擔(dān)任此職,所以這傅傳書非有過人之能不可,否則決難勝任!傅傳書見他沖著同歸于盡的架式,心想這溫如玉太過義氣用事了,只怕難堪大用。他見溫如玉長刀揮來,便從身旁兵士手中拿過一桿紅纓長槍,啪地一抖,然后“白蛇吐信”向著溫如玉面門而刺,竟不去揮格長刀來勢,這架式卻是反功為守,因?yàn)樗娺@溫如玉雖然勇武,奈何在宮中沖殺多時(shí),力有不逮,頗為強(qiáng)弩之末,再難掀起多大風(fēng)浪,只是有一節(jié)他卻忘了,他在生死關(guān)頭,往往可以揮出出乎意料的潛力,往往勝于平常,此時(shí)的溫如玉便是這樣,全是以力打力,以死相拼的不要命打法,看來他真是紅了眼,為了婉兮格格他已不顧一切后果,只要婉兮格格不死!

  傅傳書見四下官兵揮刀張弓,作勢要攻殺的樣子,便喝令他們不得命令不得擅自行動(dòng),因?yàn)椴幌胱约郝湎乱远鄤偕俚拿^,那樣傳揚(yáng)出揚(yáng)雖勝猶敗,于自己的令名不好,所以他要以真實(shí)本領(lǐng)勝了溫如玉!

  刀來槍去,不覺二十招過去。傅傳書見溫如玉額頭汗水流下沖去血污,已是強(qiáng)弩之末,便自說道:“溫堂主,念在我與你袁門少主有師門之誼,所以只要你放下婉兮格格,我便不難為你,放你走路如何?”溫如玉道:“誰要你假惺惺賣人情!今日不成仁便成義,有死而已,也決不領(lǐng)你這鷹爪子的人情!”余眾官兵聽這溫如玉出言忤逆他們的上司,全然不把他們這位九門提督放在眼中,不由得大聲喝斥道:“大膽反賊,竟敢出言蔑視朝廷命官,真是大膽至極,難道是活得不耐煩了?”溫如玉卻道:“你們也用著狐假虎威,我溫如玉如果是貪生怕死之輩也不會(huì)加入袁門反清復(fù)明了,你們也用不得虛張聲勢,今日且看誰死誰亡!”傅傳書見這溫如玉悍不畏死,心中也是敬佩,心想難怪自明亡以來這袁門雖歷經(jīng)磨難,終是不滅,原來他們袁門中人,人人忠肝義膽,義薄云天,又自肝膽昆侖,人人效死于朱明王室,不忘于故國之念,天下其它門派難以望其項(xiàng)背,也是有原因的,只是他們這樣砥礪前行與朝廷相抗衡,只怕難有結(jié)果,因?yàn)樵瑤煹芩胍砸蝗藢挂粐赡艹晒Γ?p>  這時(shí)鄭師道亦率同大內(nèi)四大高手鐵丹青、文浩然、趙長沙、阿林保會(huì)同血滴子眾高手而來,看來今日溫如玉身陷危城,四面楚歌,身在垓下,以乎有死無生。這時(shí)婉兮格格微弱地求肯他不要管她,或許這傅傳書會(huì)放他走路。溫如玉見她說的凄慘,可是他實(shí)在不愿拋下這婉兮格格,因?yàn)檫@傅傳書說的不盡不實(shí),實(shí)在不可盡信,所以他便沒有放棄婉兮格格的念頭。傅傳書手上槍法舞得猶如漫天雪花臨身,直迫得溫如玉左支右絀,實(shí)有不堪抵?jǐn)车那樾?。可是他只有咬緊牙關(guān)不可以放棄,誰教他是袁門弟子又且身為忠孝堂主,便是死也不能懦弱,因?yàn)闈h人不懦弱。

  忽然一個(gè)不注意,傅傳書一槍刺中溫如玉的環(huán)跳穴,立時(shí)血流如注,雖然痛楚,但是他還要堅(jiān)強(qiáng),不可以言棄,所以雖腿上中槍,也無暇顧及,依舊舞動(dòng)長刀向著傅傳書砍殺。只是無功,因?yàn)檫@傅傳書以逸代勞,而溫如玉已然在皇宮禁內(nèi)久戰(zhàn)多時(shí),所以身心俱憊,縱然天生神勇,可是終究是血肉之軀,又不是神仙附體,所以便有所不能。傅傳書見自己大功告成,心中不免喜悅,心想:這溫如玉雖非袁門首逆,可是也是重要人物,僅次他們袁少主的身份,所以今日一定拿下,不可以讓他走脫。

  鄭師道和大內(nèi)四大高手見九門提督傅傳書果然出手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一派大家風(fēng)范,難怪?jǐn)z政王向皇帝力諫他做了九門提督,而褫奪了原來的九門提督盧照林的職位,罪名是大不敬;其實(shí)人人均知這罪名不盡不實(shí),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是既然皇帝下詔擢這傅傳書為九門提督,事實(shí)已成,眾人也不好再向皇帝諫言,那樣只會(huì)惹惱攝政王,得不償失又何苦來著,所以朝中官員都緘口不言,四大顧命大臣雖有意阻攔,奈何木已成舟,只有緩圖之,再無他法!

  溫如玉右腿環(huán)穴中了傅傳書一槍,便自行動(dòng)不便,動(dòng)作難免遲滯,這樣傅傳書右手長槍一抖,一翻一轉(zhuǎn)又是撲地一下又刺他左腿之際的環(huán)跳穴。溫如玉見他非要將自置之死地而后快,心想:我今日豈能讓你得償所愿,想到此處便不顧自身安危,揮掌中長刀們著傅傳書砍去,只是想:今日不成仁便成義,可也不能墮了我袁門的聲威!傅傳書心中冷笑,心想:你今日重陷重圍,要逃出生天只怕也難。

  婉兮格格見溫如玉此時(shí)已是疲憊不堪,而且血污被汗水沖下來,遮住他的本來英俊的面目,又見他又中槍傷,便自舉步維艱,可是他猶不認(rèn)輸,還要拼死帶自己沖殺出去。自己怎么可以見他為自己舍命,不如索性讓他放下自己獨(dú)自走去,否則只怕命喪此地,自己怎么可以讓溫大哥為自己而死,那樣太不值得,想到此處,她便在溫如玉的耳邊求肯他放下自己走路??墒菧厝缬翊藭r(shí)似乎誰的話也聽不進(jìn),仿佛走火入魔。婉兮格格見這溫大哥不聽人言,似乎非要一意行事,也只有暗暗嘆息。

  傅傳書手上長槍舞動(dòng)如龍,又是凌厲地一槍刺來,奔著溫如玉的眉心。溫如玉只有閃身避過。不料傅傳書反手一槍又自刺去,不是奔著他去,而是刺向他背上的婉兮格格。溫如玉見狀不加思索,便轉(zhuǎn)身迎向傅傳書刺來的一槍。婉兮格格于迷離間見到溫大哥竟然不惜身死也要護(hù)她周全,不覺淚如雨下,想要說話已是氣息微弱,幾不成聲,如果再不施救,只怕返魂乏術(shù),可是此時(shí)溫如玉身陷危地,本要脫身又是不能,因?yàn)槿豪窃谒?,都要他死!可是他偏偏不肯服輸,看著這些惡人的兇殘,如果他一味懦弱,只有死的更慘,因?yàn)樵谶@世上沒有人會(huì)憐憫你,他們只希望看到的無助和無奈,他們便開心的緊,因?yàn)槭澜鐝膩矶际沁@樣,無所謂正道,只有勝者王侯敗者寇,從來都是如此,從未更改過,今日自己如果不支身死此處,原無多大遺憾,只是身后背上的婉兮格格何去何從?

  忽地不知誰發(fā)了一枝冷箭,正射中溫如玉的左肩。他握刀不住,不由當(dāng)?shù)匾宦曢L刀落地。傅傳書長槍一震,說道:“溫如玉今日身陷重圍,必死無疑,你還有什么話說?”溫如玉道:“但教在下三寸氣在,也要手刃群獠!”傅傳書道:“死在臨頭,你還猶自倔強(qiáng),真是不知死活?!彼L槍前進(jìn),便要送他上路。忽然背后官兵慘叫聲起,只見眾官兵閃出一條道來,只見一人黑衣蒙面人騎著一匹快馬而來,手中揮舞著一條長鞭,長鞭到處當(dāng)者披靡,所以眾官兵難攖其鋒,所以紛紛退避,一個(gè)不注意身上還挨了抽打,立時(shí)皮開肉綻,可見這人出手也是不在容情,遠(yuǎn)遠(yuǎn)地長聲喝道:“住手!”聲至、馬至、人至,只見他長鞭到處已然卷住溫如玉,然后一提一回已將他婉轉(zhuǎn)如意提到自己馬背之上,然后便要作勢沖殺出去。

  傅傳書見他于千萬之中如入無人之境,仿佛前朝辛棄疾辛大人于萬千金人軍營擒殺那叛將張安國擒回交于南宋朝廷正法以為耿京耿大哥報(bào)仇,他于金人萬人軍營如入無人之境,身邊僅五十軍兵竟將在大帳中飲酒的叛將張安國生擒活拿,從古而來決無僅有,可說辛大人豪氣滿天下,英雄肝膽直追昆侖,笑傲此生無眷顧,只為著家國社稷!今日傅傳書見這人雖蒙面但動(dòng)作嫻熟,而且運(yùn)用長鞭收放自如,指東打西,指西打東,指南打北,指北打南,處處透著殺氣不可阻擋,隱隱透著昆侖派的武功招式,放眼天下幾人能夠!他心中不禁一動(dòng),心想看招式似乎是小師弟,只是奇怪他怎么會(huì)急急趕來,知道溫如玉受困于此?

  便在他思索其間,鄭師道和四大高手見那黑衣人已催馬沖開官兵,要?dú)⒊鋈?,一旦出走,便難捉拿,于是不經(jīng)傅傳書發(fā)話便向著他沖殺過去。溫如玉此時(shí)身在馬背,隱隱覺得這人便是少主,因?yàn)樗碓谠T時(shí)常與少主說話,至于武功招式更是熟知,所以便道:“少主,你何苦冒這風(fēng)險(xiǎn)搭救屬下?”這黑衣人正是袁承天,他之所以恰恰此時(shí)趕來,也是有原故的,因?yàn)榻袢账灰娚磉叺膶m牌,便心中一驚,仔細(xì)回想這幾日只是和忠孝堂主溫如玉在一起商議如何搭救那越女劍派鐘神秀,計(jì)議多時(shí)總是覺得不妥,不能保護(hù)安全救她,所以袁承天心下煩亂,便自飲酒消愁,正所謂:舉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今日不得意,明日能扁舟!人生何時(shí)方得快意,又想起清心格格身在將軍府,不得自由,每每約束在身,不覺多飲幾杯,便自昏沉沉睡去,他也不知醉后和溫堂主說些什么話!今日醒轉(zhuǎn)不見腰際的宮牌,自是吃驚非小——這可是嘉慶皇帝當(dāng)年賜于自己,可以自由出入大內(nèi)禁城,不受禁衛(wèi)軍盤問,今日丟失可是非同小可;可是想想不對,明明和溫堂主吃酒時(shí)還有,現(xiàn)在卻無,自己并未走遠(yuǎn),否非是溫堂主拿去?可是他拿去又去做什么?忽然他想到今日是皇帝大婚,而入宮封為皇貴妃卻便正是攝政王府的婉兮格格——私下聽聞婉兮格格和溫堂主兩相心儀,有了私情,莫不是他拿了這腰牌只身去大內(nèi)禁城去救這婉兮格格?這可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想那禁城宮掖重地非比尋常,況又有重兵把守,非但有大內(nèi)侍衛(wèi),更有禁衛(wèi)軍,還有九門提督的步兵營和火器營眾官兵,所以非同小可,他又何必以身犯險(xiǎn)?這也便是以往之事,否則他豈能在當(dāng)囗趕來?

  傅傳書不肯就此罷休,身形起處已是幾丈開外,伸弓搭箭又是一箭射去,不料那馬正轉(zhuǎn)變一箭射中婉兮格格的后心,雪上加霜。婉兮格格并不呼痛,只是身子一震,心中一種悲涼涌上心頭,今生再也不可以和溫大哥在一起。她悄悄合上雙眼,意識朦朧中想起過往之事,不覺得凄楚萬狀,這樣可以悄悄地去了也好,因?yàn)槿耸篱g的太多的愁苦已將人的心志磨去,再無什么可以留戀?不對,她總是對這溫如玉

  溫大哥難以忘懷!溫如玉見這婉兮格格命在旦夕,不覺悲從中來,只覺人生凄苦萬狀,他不明白為什么人生要有愛別離,讓人的心靈無處安放,如若今日婉兮格格一去,自己留在世上,空有軀殼,再無英雄豪氣!

  袁承天座下之騎可是萬中無一的的好馬,既使三人同騎也不嫌得稍有遲疑,騰挪閃展極盡所能,往住可以避過敵人的弓箭,縱使神駿也難免百密疏,所以馬腹可馬尾之處亦是身受幾枝利箭,血染馬腹,可是它依舊勇往之前,翻開四只鐵蹄踏翻塵世路,而且仰首忽律律長聲嘶鳴,仿佛是不屈的英雄仰天吶喊,便如和這袁承天一般的豪邁。

  傅傳書奮起直追,想要截殺這位袁師弟,又想殺人立功,所以又自張弓搭箭,嗖嗖嗖地連發(fā)三枝利箭向著三人后背射去。袁承天更不回頭,一手控韁,一手接著一枝飛來的羽箭,甩手狠狠甩出,正刺中旁邊攔路的一名兵士頭腦。那兵士慘叫一聲倒在地上。這馬匹翻開鐵蹄踏了過去,一時(shí)不成了模樣。這馬沖到城門之前,守門士兵便要關(guān)閉城門,放下千斤閘,可是此是袁承天已來至城門之下,待見清兵想要放下城門,心想這可不成,如果被困城中九死一生,所以手提韁繩,拍馬疾馳而至。他不待那兵士出手,已是一掌拍在他前胸,人立刻飛了出去,重重撞城厚厚的城墻之上,又自緩緩滑下,心肺受損,吐血而亡,因?yàn)樯狸P(guān)頭已不可以再婦人之仁,所以袁承天出手不再容情。余下清兵想要一擁而上,截殺于他。袁承天兩腿一夾馬腹,這匹馬通知靈性,便自奮力前行,四蹄張開踢翻前來阻攔的清兵。袁承天從一名兵士手中奪過一桿紅纓長槍,在手中使轉(zhuǎn)開來,接連刺翻幾名清兵,然后闖出一條血路,出城而去,來到護(hù)城河,此時(shí)清兵已在長官上司的命令下要升起護(hù)城河的橋板,眼見便過河不成。這馬也是拼了命,一躍而過,從橋板之上四蹄騰空躍過。身后便自是眾清兵喊殺之聲震耳欲聾,更有萬千羽箭紛紛射來,好在此時(shí)這馬已凌空躍過護(hù)城河!這馬也真神駿,因?yàn)榫┏亲o(hù)城河十幾丈,這馬竟可憑空而躍,只是此時(shí)有箭射來正中這馬的雙目之間。這馬吃痛長嘶鳴叫,便身子極速下墜,袁承天見情形不對,不能再待在馬背之上,也不怠慢便自身子拔起,其實(shí)這也是袁承天見這馬凌空躍起之際,施展輕功也自身子提起,雙手左拿忠孝堂主溫如玉,右手拿住婉兮格格衣帶輕輕提起,雙腳凌空左右交叉踢起,借力而起,施展本門的無上之內(nèi)功心法,加之有內(nèi)息流轉(zhuǎn),于提氣換氣之間已凌空而過。這是世上絕無僅有的輕功,換做旁人絕難做到。這一下只看得追趕而至的清兵和高高城墻之上的清兵都驚駭連連,任誰也未想到這位黑衣人武功之高出乎眾人意料——他們自然不知曉這黑衣人卻便正是袁門少主——袁承天,否則也就不驚奇了。

  傅傳書見袁師弟他們脫身而去,只有頓足而談,因?yàn)樵僖啡ヒ咽峭硪?,只有自怨自艾,正思量如何向皇上和攝政王交代。尤以這位攝政王最難相處,因?yàn)榭唇袢涨樾?,婉兮格格兇多吉少,似乎命不久長,如果婉兮格格死了,自己便難辭其咎,因?yàn)樽约嚎墒切l(wèi)護(hù)京城治安的九門提督,竟然讓他脫逃,可說其罪非小,只怕皇上也要震怒,自己又該如何應(yīng)對呢?他一時(shí)覺得頭腦渾亂之急,一時(shí)亂緒紛至沓來,不得要領(lǐng),只有暫回軍營,俟后再作打算。

  袁承天凌空施展輕功過了這護(hù)城河,身子落地,再看那馬匹已落入滾滾護(hù)城河中就此不活了,心中升起凄楚傷感:馬兒馬兒,你為我們而死!我們其罪非小,我袁承天不能護(hù)你周全,今日讓人枉死,真是……溫如玉這時(shí)已走來,忽然下跪行禮,說道:“屬下罪該萬死,拿去少主你的腰牌,進(jìn)入禁城想要救婉兮格格,事前未禁少主你同意,便私自行事,有違幫規(guī),還請少主不吝責(zé)罰!屬下毫無怨言,一力承擔(dān)!”

  袁承天見他語出誠肯,便說道:“你何罪之有!我正心中為有你這樣重情義的好漢子歡喜還來不及呢?又豈會(huì)責(zé)罰于你?只是你快去看看婉兮格格的傷情,我怕……”他忽然意味到什么不再說不去。溫如玉自然明白少主的意思。此時(shí)他們已離城遠(yuǎn)了,不見有官軍追來,心中多少放下心來。

  溫如玉來到婉兮跟前,只見她已是氣息微弱,用手探息,但覺氣若游絲,已是行將就木,縱有扁鵲與華佗亦是返魂乏術(shù),心中不由悲苦萬狀,深深自責(zé)自己為什么救人反是害人,自己其罪非??!一時(shí)淚如雨下,幾乎泣不成聲,悔恨道:“婉兮,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去禁城大內(nèi)也不會(huì)害了你,我……”他哽咽著幾乎說不下去。

  這時(shí)但見婉兮格格緩緩睜開雙眼,以極其微弱的氣息說道:“溫大哥,你何罪之有,都怪婉兮福薄命淺,不堪受用!人之生死皆有天定,何怪乎人為?溫大哥不知為什么,我感到冷,你可不可以握緊我的手,我怕我以后再也見不到你,那才叫憾事!”溫如玉大聲道:“婉兮你不會(huì)死的,溫大哥一定要救你活轉(zhuǎn)來,否則枉為人也!”婉兮格格凄然一笑,凄凄道:“溫大哥,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世上之人,誰人無死,但無遺憾,死又何妨?記得古人說:忽有故人心上過,回首山河已是秋!兩處相思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頭!”她說完頭一歪,便無所遺憾而去,身子卻倒在溫如玉的懷中,再也不可醒轉(zhuǎn)過來。

  溫如玉見了淚濕衣襟,痛得以手為腕,痛擊大地,手背撞破流出鮮血,可是他并不覺得痛,而是內(nèi)心深深自責(zé)不已。袁承天這時(shí)走來,仰天看月,輕輕說道:“我問道長此生苦,道長一指笑青天。請問此生誰不苦,此身偏來這世間?此去青天無多路,好教人生念故人。故人已成陌生人,相見成恨淚成灰!”他見這溫堂主痛不自己,便自走開,不想他更加凄楚,因?yàn)槿松羁嗄^愛別離,求不得,放不下,個(gè)中滋味只有身歷其中的人才會(huì)明白個(gè)中痛楚;所以他只有默默走遠(yuǎn)!

  溫如玉抱著冰冷的婉兮格格,猶見她臉上兩行清淚還未干,神情之間透著依依不舍,她還眷顧什么?溫如玉此時(shí)已是萬念俱灰,但覺天也可恨,地也無情,哪里是我安身之處,茫茫塵世皆是無情!

  袁承天見他神情之中透著萬千悲傷,知他心中極是自責(zé)一己之失害得婉兮格格命喪當(dāng)今,是為一生抹不去的傷痕。又過半個(gè)時(shí)辰,袁承天見他依舊如此模樣,便輕輕走來,說道:“溫堂主天時(shí)不早了,你還有什么未了之事,不如將她埋葬了吧!”溫如玉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人死不能復(fù)生,縱使自己太執(zhí)念也是無用,所以聽少主說話,便覺得有理,看了一下,只見遠(yuǎn)處有株梅樹,正在冬日里開放,花開枝頭,迎風(fēng)傲然,展示不屈的精神。他便掘地為冢,雖然冬季土地上凍然而他卻不覺得累,便是手掌磨出血,虎口裂開,血染長刀——因?yàn)榇藭r(shí)身邊再無稱手的兵器,只有以刀掘土,盡管血流不止,但是他并未覺得苦,反而內(nèi)心痛之疾首——這余生再也不可以見到這婉兮格格……茫茫塵世之中,何求何得?他痛恨自己為什么一味懦弱,辜負(fù)了婉兮格格的心意,——而今害得她芳魂離恨天,自己豈不是莫大的罪人?自己為什么偏偏拒她于千里之外,難道便是因?yàn)樗菙z政王的女兒么?可是攝政王的惡行怎么可以強(qiáng)加到她的頭上,又況且她只是個(gè)柔弱女孩子,何罪之有?殺害天下仁人義士的是他阿瑪——攝政王,其實(shí)又關(guān)她何事?自己為何偏偏放不下執(zhí)念,余生只有在回想過往之事!豈不正是“此去青天無多路,好教人生念故人!故人已成陌生人,相見成恨淚成灰!”——可是而今以后再也不可以見到這嫵媚笑青山的女孩子……這豈不是一生抹煞不了的痛楚?

  冢成,一準(zhǔn)土丘而已,世人不都如此,仿佛出生入死皆為夢,所以在世也不必為愛而不可得的東西而一味執(zhí)念。袁承天見溫如玉猶自不肯離去,悄聲道:“溫堂主人死不能復(fù)生,你莫要再行傷悲,節(jié)哀順變吧!世上之人誰人不死,死又何妨,不過悠悠一場大夢而已,生前榮華,死后悲涼,但存天地一片浩然正氣而已,至于其它也就算了,我們又何必于去斤斤計(jì)較?人生路還長,天下民眾猶在流離失所中,顛沛孤獨(dú)中,迷茫失意中,憂患叢生;可是我們卻沒懈怠的理由,所以還要砥礪前行,溫堂主我們?nèi)グ桑俊睖厝缬耠m覺少主所言不差,可是此時(shí)他內(nèi)心正自凄楚,怎肯離去,他要陪伴婉兮格格一程,以盡相思之苦!袁承天見溫如玉要留下片刻,自己也不能一味相強(qiáng),否則便現(xiàn)得自己做事不盡人情。

  他走出老遠(yuǎn),尤見那溫如玉如癡如呆,仿佛嗒然若喪,心所無系,于中便有萬念俱灰之意!也許人生最苦放不下愛別離,求不得,放不下,種種因由,種種執(zhí)念,皆為情所困,一時(shí)無法自拔。袁承天嘆了口氣,輕聲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非但溫如玉如此,他不是也是如此么?世人皆是如此,迷離其中而不自省。這時(shí)天空下起雪來,仿佛知人意,北風(fēng)勁吹冷卻人心。袁承天再看雪花飄揚(yáng)中那溫如玉猶自佇立不知雪為何來?他的眉毛和頭發(fā)盡染白雪,大地蒼茫何處是我家?世上之人皆在罹難中,貪、嗔、癡、念、恨誰人可解脫?

  他心無所系,只覺天地茫茫之間,人之渺小可悲,生也匆匆,去也匆匆,百年之后歸于黃土,想到如此誰人不萬念俱灰!可是他忽然念及那《度人世經(jīng)》其中文字,不覺吟道: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dāng)入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兇。高上清靈美,悲歌郎太空。唯欲天道成,不欲人道窮。北都泉苗府,中有萬鬼群。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束誦妖魔精,斬馘六鬼鋒!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來誦妖魔精,斬馘六鬼鋒!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其聲嘹亮,聲振林越,大地回響!再抬頭見京畿之地繁華之中隱隱透著幾許悲涼!遠(yuǎn)看那高可十余丈的城墻,還有宮掖之萬千大殿,不可謂不威嚴(yán)盡出,可是那是皇帝的所有,無關(guān)乎天下萬萬千千的悲苦民眾!歷來王朝更迭不斷,不以人的意志而改變,也許是氣數(shù)已盡,再無回天之能,只有任他風(fēng)吹雨打去,多少六朝宮闕盡在那風(fēng)雨中,任他殘破,任他毀滅,有時(shí)已不是人力所能改變?關(guān)乎天數(shù),關(guān)乎人命!

  他此時(shí)又憶及當(dāng)初和那清心格格同上北邙山,何等的愜意,無拘無束好喜歡,兩個(gè)人盡可以無話不說!那時(shí)節(jié)看清心嫵媚如花開放,再無世間的憂愁,什么民族大義且放一旁,只要和心儀的人在一起,也是歡喜平生!——只可惜好夢總?cè)菀仔?,醒來便是一無所有,只有在茫茫塵世間尋找當(dāng)初的你我,也許此生無坦途,便如那首詩中所云:一手推開生死門,兩腳踏翻塵世路!……生平行止難定論,蒼茫大地任沉浮……可是他如果這樣自行沉淪下去,豈不有愧于先祖袁督師?可是自己有時(shí)又覺得無能為力,想要扭轉(zhuǎn)乾坤,卻是力有未逮,空有沖天之志,奈何龍困于野,無法鶴嘯于九天之上,也許此生便如此渾渾噩噩的一生度過,忍看身畔之至親之人都一個(gè)個(gè)離去,不由得萬千悲苦中來,想起丘幫主丘方絕身死于那寧古塔大城,后來禍不旋踵,師父趙相承和白蓮宗主白連花雙雙殉命,而今婉兮格格又命喪人手,可說罪魁禍?zhǔn)妆闶悄谴髱熜指祩鲿?,因?yàn)楸緛硗褓飧窀窕蛟S可以不死的,誰料他偏偏一箭射中婉兮格格,所以命喪當(dāng)時(shí),以至讓溫如玉溫堂主深為自責(zé),引以為誡,覺得是他害死了婉兮,是為大罪人,可說悲劇已發(fā)生,想要回轉(zhuǎn)已是不能!他情愿以自己的性命換取婉兮格格的不死,可是這終究是幻夢一場,不切實(shí)際!原來塵世之上充滿了變數(shù),誰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y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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