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夢醒半夏
由于近日公務(wù)實(shí)在繁多，忙的抽不開身的秦冕給文禮叔捎了一封信，孟文禮一邊在書房讀著他用隨意的口吻寫的信箋一邊笑出了聲，他的手下十分不解的問他，究竟是誰的來信會讓大人笑得如此開心。
孟文禮小心收起信箋，臉上洋溢著難得的喜悅之情告訴他：“還不就是我的賢侄秦冕，他寫的信太有意思了，若不是他忙的抽不開身啊，我定要讓他親自說給我聽。”
手下對新來的秦縣令似乎早有耳聞，迎合著孟文禮的話說下去：“原來這是秦縣令的來信，最近這位秦縣令可算是叱咤風(fēng)云，因?yàn)樗?，衙門門口每天都有人排隊(duì)告狀，告的什么狀，都是有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瑣事，其實(shí)百姓告狀是假，為親眼看一看他才是真?！?p> “是啊，他信里就跟我說了這些事，著實(shí)讓人啼笑皆非?！?p> “聽說外面那些達(dá)官貴人們都在找媒婆說親了，不知咱們這位秦縣令可有婚配？”
“他尚未婚配，可能他自己也無心成家吧?！泵衔亩Y想到他半開玩笑的說要娶半夏為妻，內(nèi)心多少還是存有一些期許，半夏這個樣子，若真有人愿意娶她，他多半也是不會放心的，除非那人是秦冕。
他把他的書信好生安放在一只精雕細(xì)琢的木匣子里，往年所有的信箋都存放于此，如今木匣子就快合不上了，他正尋思著還得找一個匣子來收納信箋的時候，一位侍女神色慌張的跑了進(jìn)來，哭著說：“不好了孟大人，半夏小姐不見了！”
“你說什么？不見了？怎么會不見的？”孟文禮頓時感到五雷轟頂，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侍女嚇得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抬起來。
“我們正在外面收衣服，回到屋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虛掩著，我們也沒想到半夏小姐會出去，后來點(diǎn)燈一看，她真的不在屋里了?！?p> 孟文禮聽完就朝別院沖去，路上遇到兒子念冬要他講故事，他心煩意亂的將他推開，待他哐當(dāng)一聲推開半夏的房門，屋子里空空如也，她原本常常坐著的角落里，散落著前幾天他送給她的胭脂。
“她去哪兒了——”向來穩(wěn)重的孟文禮突然怒吼起來，下人們跪了一地，從未見刺史大人如此失去理智的吼過，“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找人！不把半夏找回來，你們也別回來——”
已過亥時，街道上一片寂靜，一個光著腳的女子如行尸走肉般行走在冰冷的大街上，她雙眼定定的望著前方，臉上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路上偶有行人，看到她就跟見了鬼似的逃開。
九歲那年歲爹娘帶她來到西陵，從此以后她就把自己鎖在了心門里，這是十年來她第一次踏出房門，誰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是看似漫無目的的走著，當(dāng)她來到一座寺廟前，終于停下了泥濘的腳步。
由于長期不曬太陽，她看上去鬼魅而蒼白，寺廟前的小孩看到她后嚇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聽到哭聲她突然慌了神，她想走過去哄那個孩子，卻被孩子的家人圍起來一頓痛罵！
他們罵她是鬼，鬼是不能進(jìn)寺廟的，她想進(jìn)去，那些不明事理的人就朝她動起了手，她怕的要命，抱著被風(fēng)吹亂的長發(fā)蜷縮在地上默默流淚……
寺廟外的吵鬧聲馬上就傳開了，正在寺廟里祈愿的秦冕聽到吵聲后起身走了出去，衙役跑過去告訴他：“沒什么大事，就一瘋子被人打了?！?p> “瘋子？”
“對，披頭散發(fā)，沒穿鞋子，長得慘白慘白可嚇人了?！?p> 秦冕點(diǎn)點(diǎn)頭，正要走過去卻被衙役攔下了，人家愁眉苦臉的對他說：“秦大人現(xiàn)在不是辦公的時間，您就歇歇吧?！?p> “百姓交稅的時候也沒分時間，咱們拿俸祿辦事的豈能分時間？”
他今日沒穿官服，可還是有人認(rèn)出他來，紛紛讓出一條路，但是孩子的爹還在揮舞著拳頭，秦冕走過去一把拉住他的手。
“干什么？放開我！這女瘋子要打我兒子！”
秦冕牢牢抓著他的手，不緊不慢的說：“我現(xiàn)在只看到一個瘋子在打一位毫無反擊之力的姑娘?！?p> 男子氣呼呼的站起來，問他：“你是誰？少管閑事！我要把這個女瘋子抓到衙門去！”
衙役在旁邊摸了摸鼻子，小聲提醒他：“西陵府的秦大人你也不認(rèn)識，還抓去衙門呢，衙門來找你了?！?p> “什、什么？”
“這是秦大人，新來的縣令?。 ?p> 男子一時間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通以后指著坐在地上不敢作聲的姑娘說：“秦大人你來的正好，這個瘋子，打我兒子，你趕快把她關(guān)起來??！”
秦冕沒有多想，轉(zhuǎn)身看著打人的兒子問：“叔叔問你，那個穿白裙子的姐姐打你了嗎？你好好想想，想好告訴我?！?p> 男孩并沒有多想，吸著鼻涕帶著哭腔說：“沒有，她只是嚇到我了，并沒有打我。”
“好，叔叔知道了?！?p> 這時圍觀的百姓也在邊上指手畫腳起來：“這位姑娘確實(shí)沒有打人呢，都是那個孩子的爹在打她，也不知道誰家的姑娘，這么晚了不好好在家待著，穿成這樣跑出來嚇人?！?p> 男孩撲進(jìn)爹的懷里，正要走，卻被秦冕叫住了：“人家沒碰你兒子一下，你卻活生生揍了人家好幾下，就這么完了？”
這男的心想我今天遇到你算我倒霉，于是小聲嘀咕了一句：“我也不是故意的，一下子火氣上來沒有控制住，對不起……”
“你對她說，別對我說?！鼻孛嶂钢溉耘f坐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她已經(jīng)不哭了，雙眼癡癡的望著秦冕，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她的心里慢慢復(fù)蘇。
直到男子道完歉，秦冕才讓他們走，然后他轉(zhuǎn)身俯視地上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輕聲問她：“我送你回去，你住哪？”
他俯身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她突然像找回了自己的靈魂一樣站起來撲進(jìn)他懷里！
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秦冕自己也是一驚，衙役們在邊上已經(jīng)舉刀了，他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他感受著她嬌弱而冰冷的身軀，感受著她輕微而急促的呼吸，感受孤弱無援的她在自己懷里安家落戶，她緊緊抱著他，像抱住了一絲光明！
秦冕難以置信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