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討回公道
夜深人靜后,從萬府的側(cè)門偷偷摸摸走出來一人,身著下人的布衣,臉上留著稀稀拉拉的胡渣,看上去甚是陽剛。
他一路走一路觀察四周,終于在一間打烊的藥房門前見到了一位衣著樸素,卻打理的格外干凈的年輕女子。是她約他出來的,可從男子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期許,反而還有一絲嫌棄。
“我都跟你說了,拿了錢你就走吧,別再來找我了。”
她是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子,哪怕心有不甘,面上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約定的?說大壯一死,你就立刻休妻與我成婚,現(xiàn)在大壯死了,你卻要反悔?”
“你告訴我,大壯是怎么死的?”
她低下頭,眼里滿是抗拒:“這你不用知道了,反正他已經(jīng)死了,阻礙我們的絆腳石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他母親拿了萬府兩百貫錢也沒有要給我的意思,如今我只有你對我的承諾,阿偉……”
胡子拉碴的男子一聽她叫自己的名字渾身汗毛豎起,抱著自己的胳膊朝后退去,口中念叨著:“別說了別說了,你就當從來不認識我,重新找個好男人吧?!?p> “沒想到你竟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p> “我沒辦法,我不能休了我娘子,她會殺了我,她也會殺了你的!”阿偉只是想嚇住她,誰知她卻說:“難道你不愿跟我一起死嗎?”
“你瘋了吧?”
“你之前不是這么跟我說的呀,你說哪怕咱們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的,可為什么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
“你……你太可怕了……”阿偉一步步朝后退去,她只往前邁了一步,他就抱著腦袋落荒而逃,剩下她獨自一人在荒涼的大街上,這并不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
當黎明的曙光再次照亮這座繁榮的小城,有的人卻永遠合上了眼。
清晨的空氣分外清新,于道梅在院子里打拳鍛煉身體,奇怪的是一只袖子又沒有穿上,他還打的有模有樣,秦冕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索性停下來觀摩了一番?!坝趲煚敶虻氖窃S宣平還是張三峰?感覺頗有一些超越他們二人的架勢?!?p> 聽他這么一說于道梅更加來勁了,臉上的表情也認真起來,回道:“此乃于家祖?zhèn)魅?,秦大人若是有興趣,老夫可傳授于你。”
“于家拳法沒有得到發(fā)揚著實可惜了,不過也在情理之中?!?p> “嗯?此話怎講?”
“因為廢衣服啊?!鼻孛嵋荒槈男?,于道梅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情況,滿臉詫異,秦冕指指他的腳下,告訴他,“一半都被你踩在地上了,如此精湛的拳法能不費衣服嗎?”
“啊呀……老糊涂了……”于道梅如夢初醒,慌慌張張撩起早就被踩臟的衣服小碎步跑回屋里。
秦冕還想在流連一下如此清閑的清晨時光,不料衙役沖了進來,開口就道:“秦大人,有命案!又跟萬府有關(guān)系!”
這回尸體是在萬府側(cè)門內(nèi)發(fā)現(xiàn)的,發(fā)現(xiàn)尸體的是打掃院子的家丁,據(jù)他所說當時他以為阿偉睡著了,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神色不對勁,便叫來了其他家丁一起來看,這才發(fā)現(xiàn)人早已斷了氣。
聽他如是說完,姍姍來遲的萬兩金跟女兒婉婷步入衙門,居然連婉婷也跟來了,一進來還朝極其糟心的秦冕甜甜一笑,一大早都被蜜糖喂飽了。
“秦大人可要明察秋毫,還我們家一個公道啊。”如此義憤填膺的話語從婉婷口中出來不知為何就很曖昧,秦冕看著她,同時看著身后那群趕來打抱不平的長工家屬,笑得一言難盡。
“本官明白,也請各位安靜一下,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先不要妄下定論?!?p> 一連發(fā)生兩起命案,百姓怎能欣然接受?死者阿偉的妻子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長發(fā)嚎啕大哭,口中不斷念叨著必須讓萬府一命還一命,要不是一排衙役攔著,這些人能把房頂掀了。
半天過去,歲歲滿頭大汗的抬起頭,扭了扭脖子,看著充滿期許的秦冕說道:“秦大人,跟上次那位長工一樣,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屬于自然死亡?!?p> 秦冕又問了一遍:“你都驗清楚了?”
“我里三層外三層都驗過了,唯一值得推敲的地方是,兩人死前都喝過酒。”
“所以是酒喝高了?”
“那倒也不至于,從內(nèi)臟里留存的酒來看,尚不致死?!?p> “那是為何……”他來到阿偉的尸體旁端詳起來,如果說大壯是因為身體孱弱因而勞累致死還有可能,但是面前的阿偉看上去十分強壯,就跟野牛似的,怎會因為勞累而死?
“把他娘子請進來?!?p> “是?!?p> 阿偉的娘子一進來就跪坐在地上泣不成聲,與大壯的娘子不同,她喜形于色毫不掩飾內(nèi)心的悲傷:“阿偉怎么會年紀輕輕就……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啊……”
“人死不能復(fù)生,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積極面對接下來的日子?!鼻孛嵬厣系呐樱又f道,“本官問你,你家官人平日喝酒嗎?”
“有時喝,但喝的不多,只是逢年過節(jié)會喝上一點?!?p> “如此說來,昨天晚上不該喝酒的是嗎?”
女人猶豫了:“或許他跟朋友一起喝,也有可能?!?p> “但是萬府有規(guī)定,上工期間不得飲酒?!?p>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迸说拖骂^,哭訴著,“他平日里特別省吃儉用,不會胡亂花錢,萬府給的工錢他都會拿到家里,不太會舍得花錢買酒喝?!?p> “他最近可有異常舉動?”
女人歪著頭想了半天,似乎想起了什么,哽咽道:“不知道這個算不算……他最近似乎在家待的時間少了,他很忙我也理解,萬府經(jīng)常拖延工時壓榨我們?!?p> “哦,對了,本官突然想起來,前幾日也有一位在萬府做長工的男子不幸過世,你聽說了嗎?”
“你說大壯???我當然知道,他跟阿偉是好兄弟,大壯這人平時不太說話,也只有碰到我們家阿偉才會聊上幾句,現(xiàn)在他們兩人……都……”說到這里女人又再次痛哭起來,秦冕立刻分散她的注意力問道:“那你也見過大壯的家人?比如他母親,和他娘子了?”
“沒有見過……”女人抹著眼淚點點頭,“我只是聽阿偉提起過他娘子,他說大壯的娘子很不檢點,別看她平時一聲不響的,其實背地里是個蕩婦?!?p> 秦冕若有所思的聽著,阿偉的娘子拼命給他磕頭:“秦大人,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為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討回公道啊!”
他把早就哭啞了的女子從地上扶起,安慰道:“公道自在人心,真相也會公之于眾,在此之前只能請你們節(jié)哀?!?p> 女人點點頭,長時間發(fā)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