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我怕她不再是她
宗太傅萬萬沒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還惡劣。宗若蘭是他的掌中寶,自小比著皇后的標(biāo)準(zhǔn)培養(yǎng),若是被倪啟哲玷污……后果不敢想象。
“市井出身就是上不得臺面,若是先夫人活著,定做不出此等齷齪之事?!?p> 宗太傅一直賢名在外,如今以出聲論人,可見氣急。
倪啟哲看向宗太傅:“如今水落石出,太傅打算如何處置?”
宗太傅心中一震,這是何意?示好?還是讓他當(dāng)惡人。
不過看倪啟哲的態(tài)度,他這位夫人估計早就被厭棄了。
“具體怎么處置還得右相定奪。老夫只有一個建議,必須嚴(yán)懲。”
倪啟哲笑道:“那是自然。”
門外,管家的聲音突然響起。
“相爺,楊澈把大小姐送回來了,說是夫人的事情她也有參與,讓您一并懲治。”
楊澈?他來湊什么熱鬧!
“讓人進(jìn)來?!?p> 倪姝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進(jìn)屋,看到母親與弟弟狼狽的跪在地上,心如死灰。
“怎么回事?誰讓你隨意出門的?”
倪姝跪地哭訴:“爹爹,楊澈他……想休了我?!?p> “他敢?”
倪啟哲怒拍扶手,對楊澈的怨氣越來越大。
倪姝不敢撒謊:“她說女兒心思惡毒,還說母親為母不端……他說倪家的兒女都是廢物……”
其實楊澈原話只是揭穿了藍(lán)如玨母女軌跡,罵她惡毒。但宗太傅在場她不敢明說,只能支支吾吾。
可她不說,在酒樓里的所作所為也證明了一切。欲蓋彌彰。
宗太傅用看臭蟲的眼神看她:“楊家主也不算冤枉你,你與你母親聯(lián)手陷害若蘭,足可見蛇蝎心腸。”
“既如此,一并發(fā)落了吧?!弊谔祵δ邌⒄艿?。
頓時,廳內(nèi)哭喊聲震徹房頂,闔府上下駐足圍觀。
易無量坐在探春樓的后院里聽倪硯澤分享那日精彩境況,不得不說倪啟哲是個狠人。當(dāng)著宗太傅的面,藍(lán)如玨被休,重回市井。倪姝被送到郊外莊子上,立小佛堂帶發(fā)修行。至于倪硯鵬,畢竟是家中兒子,又是被親生母親與妹妹陷害,禁足家中。自此,后院清凈不少,倪硯澤也無需再謹(jǐn)小慎微過活。
倪硯澤說:“父親昨日與我商議,希望我今年參加知悔書院考試?!?p> “他想讓你重回學(xué)堂,參加科考?”易無量問。
倪硯澤點頭。
“雖說我的年紀(jì)有些大,可只要我不放棄,還是有機會進(jìn)朝堂的?!?p> 易無量不知道該說什么,拍了下他的肩膀:“等你高中為你慶賀?!?p> 易無量很想戳破他的美夢,可最后還是沒忍心。大廈傾倒,啟有完卵。倪啟哲已經(jīng)深陷泥潭,倪硯澤有怎能幸免。屆時能堪堪保住一條性命已經(jīng)不易。
看著倪硯澤腳步輕快的離開,易無量心中總是惋惜。
“無量?!?p> 倪硯澤走后不久,李吉就來了。他表情嚴(yán)肅,似乎有不好的消息。
“怎么了?”
易無量迎上去,拉著他上樓敘話。
李吉將最新的消息遞給她,有些擔(dān)心道:“邊境暴發(fā)了一次小規(guī)模戰(zhàn)役,易無悔與秋子玦領(lǐng)兵擊退敵軍,但敵軍試探攻勢很猛,易無悔受傷了。”
易無量呆愣楞的看著他,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你別開玩笑?!币谉o量聲線都開始顫抖。
李吉很擔(dān)心她,握住她的手安撫道:“你也別太害怕,人沒有性命之憂?!?p> 沒有性命之憂,那當(dāng)時豈不是命懸一線?易無量攥緊他的袖子,眼里滿是焦急。
“你給我講清楚些。”
李吉扶著她坐下:“當(dāng)時馬被刺傷,他從馬上摔下來,腿上中了敵軍一槍。好在槍頭避開要害,又有醫(yī)正第一時間治療,虛驚一場?!?p> 易無量是現(xiàn)代魂,雖不懂醫(yī)學(xué),可也知道身體構(gòu)造。大腿上有動脈,如果動脈被割開,易無悔必然血枯而亡。
恐懼席卷全身,易無量感覺身體正在冰凍。
此時,走廊里傳來急促的腳步。得到俞家刺客密報,他第一時間沖了過來??梢姷嚼罴獣r,他還是晚了一步。
“誰讓你告訴她的?!?p> 陰蠡不敢怒喝,怕嚇到易無量。但冰冷的聲音依舊刺人。
李吉面無表情:“現(xiàn)在不說,難道要等易無悔死了才告訴她嗎?”
“你放屁,易無悔不會死?!?p> 陰蠡走到易無量身邊,蹲在他面前與她平視:“無量,阮醫(yī)正就跟在易無悔身邊,易無悔確實已經(jīng)脫離危險。再加上消息傳回來得有十來日,現(xiàn)在也許都能下地活動了。”
陰蠡的話驅(qū)散了易無量身上的寒意,混亂的思緒也開始自行理清。她頭抵在陰蠡的肩膀上,任由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陰蠡心疼,輕拍她的背。
“易無悔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你要相信他?!?p> 等易無量情緒緩和后,陰蠡讓李吉先回鐵匠鋪。待李吉走后,陰蠡告訴了易無量更多外界不知道的秘密。
“易無悔這次受傷有意外也有故意?!?p> “你什么意思?”易無量不解。
陰蠡讓她坐進(jìn)自己懷里,慢慢講給她聽。
“為了揪出五大要塞的奸細(xì),易無悔與秋子玦去了趟神闕城。原本他們已經(jīng)商議好了排查計劃,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車遲國,奇襲邊境小鎮(zhèn),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時間太過巧合,易無悔猜想因是神闕內(nèi)奸作梗。他便設(shè)計了一場受傷昏迷的大戲,看誰會趁著他昏迷來刺殺他。”
“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揪出了不少右相奸細(xì),連秋子玦軍營里的奸細(xì)也一并抓出不少?!?p> 易無量聽得有些艱難:“為何還牽連到軍營?”
陰蠡解釋:“歷來造反者都是城池軍營勾結(jié),之前我們也有懷疑,但右相不啟動他的人手,我們就無從調(diào)查?,F(xiàn)在被你大哥撕開一條口子,口面的事情就好做多了?!?p> “我大哥真?zhèn)ゴ?!?p> 陰蠡笑道:“你能明白他的苦心就好。”
“那疾風(fēng)營呢?”易無量扯住陰蠡的袖子:“疾風(fēng)營有被右相污染嗎?”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也難保他不會成功。這幾日我會很忙,你要保護好自己?!?p> 陰蠡下巴枕在易無量肩膀:“無量,風(fēng)雨已來,我們都要披甲上陣,為禹國貢獻(xiàn)一份力量。”
易無量輕聲道:“我會加倍努力賺錢,絕不讓前線的將士們挨餓受凍?!?p> 李吉回到鐵匠鋪后,脫了衣衫,開始鍛造客戶的訂單。但與往常不同,這次他格外用力,像是在發(fā)泄某種情緒。
隨著易無量成親,他似乎越來越不甘心,不甘心她嫁予他人,不甘心她滿心滿眼都是別人,更不甘心她與自己減少的相處時間。
“已經(jīng)廢了?!?p> 陰蠡看著斷掉的鐵片,出聲提醒。
“王爺有事?”
李吉沒什么好臉色,他現(xiàn)在并不想看到陰蠡。
陰蠡沒理他,朝后院走去。
“想要秋后算賬隨你,我李吉賤命一條,你想拿拿去便是?!?p> 李吉甚少坐在秋千上,這是他為易無量搭建的,怕弄臟。但今天,他就想坐在這里,體驗易無量蕩秋千的感受。
陰蠡站在院中,盯著盛開的梅花,冷聲道:“以后易無悔的消息不要輕易向無量透露,它不是你競爭無量的籌碼,不應(yīng)該被利用?!?p> 李吉心中一震,但面上絲毫不顯。
“我沒有?!?p> “無論你承不承認(rèn),我都希望你能明白,無量心思單純,愛重家人,是世間難得的女子。你若喜歡她便追求她,本王不阻攔。但你妄圖用手段拿捏她的情緒,本王不會坐視不管?!?p> 李吉盯著陰蠡:“你害怕了?!?p> 陰蠡眼中無波:“是。但我不是怕她被別人搶走,我怕她不再是她。公平競爭本王不阻攔你,你盡管使手段,能從我身邊搶走她是你的本事。但今日的事情再發(fā)生一次,即便你是法外樓樓主的兒子,本王也照常拔刀?!?p> 言盡于此。
陰蠡走后,李吉從秋千上跌坐下來。
這也許就是他與陰蠡的差距。
“真慘,還沒開始就輸了?!?p> 李吉爬起來,多日郁結(jié)在胸中的惡氣頓時消散,最后身心輕松。
沒過幾日,易無量收到了易無悔親手書寫的平安信。許是怕易無量擔(dān)心,他將受傷經(jīng)過與痊愈情況盡數(shù)匯報在書信里。易無量看完后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當(dāng)晚一夜安眠。
大哥在前線奮戰(zhàn),易無量也激勵自己倍加努力。按照她的計劃,接下來有兩樣大事要做。一是在公益講堂開設(shè)思想教育課,二是成立禹國最大的家具制作工廠。
知悔書院,易無量見到了聞名各國的公孫樓。老頭已經(jīng)八十歲了,周游列國,四處講學(xué),是名副其實的當(dāng)代大儒。連易無量之前見過的幾位大儒也要尊稱他一聲先生。
“公孫先生?!?p> 易無量不是知悔書院的學(xué)生,但依然對公孫樓行學(xué)生禮。
“你沒聽過我的講學(xué)?!惫珜O樓直言。
易無量恭敬回稟:“先生言論傳遍列國,聽過先生言論,受先生言論教誨,自然是先生的學(xué)生?!?p> 公孫樓撫須,笑問:“哪個言論讓你受教了?”
易無量答:“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p> 公孫樓笑而不語,看了片刻后道:“坐。你的故事老夫聽說不少,堪為青年男女之表率。只是老夫不明白,你好好的生意不做,見我這個糟老頭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