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活著’，變成了一項工作

　　按照高松君山的指引，不過實際上《名單》上也有學(xué)生會招新的位置，相川雨生來到大樓前。

　　雖然沒有攤位，但看的感覺來說屬于十分顯眼的那種，門頭上貼滿了各種海報招牌，門的兩側(cè)還放置著兩個易拉寶。

　　似乎學(xué)生會也以雨宮千染為招新的一個吸引點，其中一個易拉寶整個都是她的照片。

　　“加入我們吧?！?p>　　易拉寶旁邊，擺放著幾張桌子和椅子，上面坐著幾個學(xué)生，見到相川雨生投來的目光，其中一個人站起身走過來。

　　“哈羅學(xué)弟，要不要試試加入學(xué)生會？”是一個男生，右臂上掛著‘招新工作人員’的袖章。

　　“你好前輩，能簡要的告訴我一下加入學(xué)生會的流程、需要做的事情么。”雖然自己可能比對方大了九百多歲，但是相川雨生并不會因此而覺得這聲‘前輩’別扭。

　　島國的前輩概念上，年齡并不是唯一重要的因素，而是取決于你在某個行業(yè)上浸淫的時間，像一個四十歲的人剛?cè)肽骋粋€公司，遇到已經(jīng)在這公司工作一年的二十多歲的人，也要叫一聲‘前輩’。

　　只不過通常年紀(jì)小的人會客氣的不讓對方這么稱呼而已。

　　自己是個才成為學(xué)生一個月的‘新人’，所以叫人學(xué)長學(xué)姐也好，前輩也罷，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當(dāng)然，前提是別試圖用這種關(guān)系壓迫自己、讓自己不舒服。

　　“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首先加入的流程是先填寫入會申請表，然后我們因為今天就有面試，所以你可以選擇等下直接參與面試，如果沒有時間改天也是可以的。

　　需要做的事情取決于你想加入的部門，這個在你手上的《名單》，我們是有具體介紹的，等會面試過程中你也可以詢問具體的部長。

　　最重要的還是加入的意義，我們明川的學(xué)生會價值還是蠻大的，如果三年里能夠爬到副部及以上的位置，都是可以寫在申請大學(xué)的簡歷中，即使爬不上，只要三年不犯錯，也會授予‘優(yōu)秀學(xué)生會成員’的稱號.......”

　　在意義上，這位男生滔滔不絕的講了一大堆，站在相川雨生身邊順便聽到介紹的幾位同學(xué)，甚至眼里都有了意動。

　　他以后一定可以當(dāng)推銷員。

　　“.......除了這些，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意義，”男生說到這里，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沒有人注意后，將聲音壓低了一點，貼近相川雨生。

　　“......”相川雨生似乎已經(jīng)預(yù)料到這個‘意義’是什么了。

　　“可以天天見到雨宮會長。”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什么嘛，你小子居然還是個同道中人，得虧我之前說了那么多不重要的意義！就因為這一點，加入學(xué)生會準(zhǔn)沒錯的，我感覺經(jīng)常見到會長，我的壽命都延長了不少?！?p>　　“好的，麻煩給我一張入會申請表。”那如果自己可以因為見到她，延長【時間】就好了。

　　“沒問題，今天下午有時間面試嗎？”

　　“有的。”

　　“表給你，填完之后進門往左走，有人會帶你去面試間的，加油，希望以后可以在學(xué)生會里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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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試的地方并不難尋找，門口的長椅上，已經(jīng)坐了很多人，不過倒是看不出來面試的緊張感。

　　一張熟悉的面孔都沒有，不知道那群家伙是沒來還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交完表格后，根據(jù)招新學(xué)生的指引，相川雨生坐到椅子隊伍的末尾。

　　面試的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大概四五分鐘一個人。

　　“請問是相川同學(xué)嗎？”隨著前一位同學(xué)從后門離開，一位戴著眼鏡的女生從前門出來，念著表格上的名字看向相川雨生。

　　“是的?！?p>　　“好的，請你跟我進來，輪到你面試了。”似乎是沒想到這個學(xué)弟的模樣如此好看，少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jīng)不敢與相川雨生直視。

　　“謝謝?！?p>　　點點頭，相川雨生起身跟在女孩的身后。

　　與外面相較輕松的氛圍不同，里面的會議室的氣氛則顯的有些正式。

　　筆直柔順的黑發(fā)，澄澈的大眼睛，小得恰到好處的嘴唇，容顏清麗，隱約聞見淡淡的幽香，視線看向窗戶，精致的小臉在陽光下光彩奪目。

　　坐在所有人中間的雨宮千染毫無疑問的捕捉著進來人的第一視線，相川雨生也不例外。

　　擔(dān)心這樣會顯得不太禮貌，相川雨生將視線看向其他人，在雨宮千染的左右兩側(cè)，幾個人一字排開，每個人的前面都有一個三角支架寫著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最低也是學(xué)生會各個部門的部長。

　　見到相川雨生，不管男生還是女生，都會為他眼前一亮，除了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便重新看向窗外的世界。

　　“你好，相川同學(xué)，請坐在這里。”距離門口最近的一位部長，笑著向相川雨生點了點頭，隨后指著唯一空著的位置說道。

　　“好，相川同學(xué)，請介紹一下你自己?！钡认啻ㄓ晟潞?，他說道。

　　“我叫相川雨生，東京人，家在文京區(qū)，初中在青木中學(xué)，暫時沒有什么特別的愛好，討厭的事情，大概是睡覺，希望.....能加入學(xué)生會?！?p>　　‘熟練’掌握自我介紹的相川雨生保持微笑說道。

　　“.......”

　　“沒有了？”隨著一陣古怪的沉默，幾位部長不自信的對視一眼后，詫異的問道。

　　自我介紹不就是這樣的么？

　　“應(yīng)該是沒有了?！?p>　　“好的，”那位詢問的部長尷尬的揉了揉眉心，“那我們問你幾個問題吧？”

　　“請問吧。”

　　“首先你為什么選擇加入學(xué)生會？”

　　“為了充實自己的生活，我覺得學(xué)生會是個很有意義的地方?！敝劣陂T口聽到的一大堆意義，相川雨生沒背下來。

　　“.......”

　　“喔喔，回答完了是吧，那第二個問題，”感受到那熟悉的沉默后，部長意識到對方又已經(jīng)回答完了自己的問題，連忙說道。

　　該死，一般人不應(yīng)該還會帶些‘想要結(jié)交朋友’‘學(xué)到更多東西’之類的客氣話嗎，這個學(xué)弟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那我想問一下，你有什么組織活動的經(jīng)驗嗎？”組織部部長詢問道。

　　“......沒有?！彼妓髌毯螅啻ㄓ晟鷵u搖頭。

　　其實是有的，他曾經(jīng)約了一群惹他厭煩的妖怪們打群架，他一個，打它們一群，這個活動的熱度還是不錯的，每次都會有很多巫女巫師和妖怪觀戰(zhàn)，后來一段時間還成為了他清醒后的慣例。

　　但這種事情說出來可能會被認(rèn)為有病，送到醫(yī)院去，還是不說為好。

　　“請問相川同學(xué)，你比較擅長的科目是哪一類？有曾經(jīng)拿過什么競賽獎項嗎？”學(xué)研部部長詢問道。

　　“抱歉，我對于學(xué)習(xí)這一方面不太擅長。”相川雨生搖搖頭，即使是國文，也估計是勉強過及格線的那種水平，其他則完全不值一提。

　　“那計算規(guī)劃方面呢，比如財務(wù)的分配，計劃的制定，對未來的預(yù)判?！鞭k公室部部長問道。

　　“......也不太擅長?！?p>　　“那請問你有什么特長嗎？”

　　“體育不錯?！边@是相川雨生唯一可以回答的。

　　“除了身體素質(zhì)之外的呢？”

　　“應(yīng)該也沒有?！?p>　　“你剛剛的自我介紹是沒有愛好，這......”對方似乎是找不到合適的措辭，遲疑了很久，“是真的嗎？”

　　“是真的?！?p>　　逶迤的白云在風(fēng)的努力下遮擋住了太陽，窗戶外暗了下來，從始至終沒有開口說話的雨宮千染，回過頭，單手撐著臉頰，又看了一眼相川雨生，眼神平靜純粹，讓人聯(lián)想到深山中蘊藏的一捧清水。

　　“未來有打算發(fā)展什么興趣愛好嗎？運動類還是除外。”

　　“沒有?！遍L嘆一口氣，相川雨生自己都感覺到無奈的說道，但是這個問題撒謊又沒有必要，還是那句話，被迫加上的興趣愛好，是一種純粹的折磨。

　　應(yīng)該提前在手機上面搜索一下面試的流程的，看門外的大家都這么輕松，相川雨生就沒有多想。

　　“.......”

　　部長們感覺遇上了一只縮成一團的刺猬，完全無從下手——他甚至不愿意說一句‘我雖然什么都不會，但是我愿意學(xué)’這樣的話。

　　這個家伙好像根本不會面試。

　　“你平時除了學(xué)習(xí)都在做什么呢，你生活是怎么樣的？”不死心的一位部長，問道——她是真的想把相川雨生留在她的部門，理由很簡單，就是單純喜歡他的這副皮囊。

　　就算他什么能力都沒有，只是這個樣貌能夠看到就會覺得心曠神怡——有助于她的工作。

　　不過招人的時候總不能真的直說用這個理由。

　　“打工，洗衣服，吃飯......”相川雨生努力的多報一些東西，見幾位部長的臉色越來越怪異，干脆閉嘴。

　　看來是搞砸了，可是自己的生活，除了這些，真的就沒什么東西了。

　　“好的，情況我們基本了解了，相川同學(xué)你回去等我們通知就可以了?！辈块L們互相看了幾眼，確定沒有問題要問后，禮貌的說道。

　　“好的，謝謝，很抱歉浪費了大家一些時間?！毕啻ㄓ晟c點頭。

　　“你過往人生的意義，是什么呢？”

　　聲音悠揚的像舒緩的音符。

　　雨宮千染看著他，臉上帶著些許疑惑，詢問道。

　　聲音很淡也很柔和，在安靜的室內(nèi)格外動聽。

　　已經(jīng)起身的相川雨生轉(zhuǎn)過頭，看著那位還是什么表情都沒有的少女，如果不是她此刻看著自己，甚至?xí)岩蓡柍鲞@個問題的人是不是她。

　　于是相川雨生用手指指著自己，確認(rèn)道：

　　“我？”

　　“嗯?！被貞?yīng)的是少女的點頭。

　　“過往人生.......”相川雨生回憶這看似九百多年實際只有四十多年的過去，思考著。

　　“就在這樣‘普通’的世界好好活著?！边@是他最終得出的結(jié)論。

　　因為雨宮千染開口，不再講話的部長們聽到這個回答只是無奈的挑眉加苦笑，他們是真的沒有面試過這樣的選手。

　　這也算意義嗎？

　　對相川雨生來說絕對是算的。

　　準(zhǔn)確來說，是努力將過去的世界演變?yōu)楝F(xiàn)在的這幅模樣——不會動不動就打架，妖怪近乎銷聲匿跡，雙發(fā)達(dá)成‘和平’的【約定】。

　　在最開始的時候，相川雨生能感受到自己每次清醒的【時間】是很長的，但是當(dāng)時避免不了與妖怪戰(zhàn)斗，你不犯妖，妖來犯你，頻繁的使用術(shù)法導(dǎo)致【時間】消耗的極快。

　　當(dāng)時還沒摸索出增加【時間】的方法，只能一味的消耗。

　　所以雖然那時候【時間】在醒來的時候很多，這樣消耗下，也無法堅持太久，連十年都堅持不到。

　　“活著，也算是意義嗎？”眼里的不解更甚，少女腦袋微微向左側(cè)傾斜，一縷發(fā)絲自然的從臉頰滑落，暈染在桌面。

　　“所以，相川同學(xué)，你未來人生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繼續(xù)在這樣的世界好好活著。”已經(jīng)在內(nèi)心接受了這場面試失敗的相川雨生，誠實的說道——他只是想一直【清醒】。

　　學(xué)生會面試失敗的話，只能選擇其他社團了，即使違心，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你沒有興趣愛好，也沒有什么擅長的事情，你活的開心嗎？”雨宮千染繼續(xù)追問道。

　　“對我來說是開心的。”相川雨生決定這邊結(jié)束后要深入了解一下什么叫‘面試’，沒想到還會問這些帶點哲學(xué)的問題。

　　“怎么做到的，不會無聊沒有意思嗎？”少女的眼里除了疑惑，浮現(xiàn)出一抹期待的神色。

　　“不會，但是怎么做到的，請原諒我也無法用言語形容?！?p>　　總不能說自己是個妖怪吧。

　　“嗯，”雨宮千染居然對這個說法認(rèn)可的點點頭，用手指指節(jié)抵住下嘴唇，問道：“那你想加入學(xué)生會嗎？”

　　“是的?！?p>　　相川雨生不自信的小幅度打量了四周——這里是學(xué)生會的面試間沒錯吧？

　　“你們需要他嗎？不需要的話，就讓他當(dāng)我的助理吧。”雨宮千染詢問身邊的部長們。

　　愣了一下，所有部長都搖搖頭，不死心的女部長也在其中。

　　是想要留住他不假，但是和會長搶的話，還是多少沒有必要，相川雨生當(dāng)助理后自己也是能經(jīng)常看到的，不虧。

　　“我們是雙選制度，但是現(xiàn)在在相川同學(xué)你面前的只有當(dāng)我助理這個選擇，請問你愿意嗎？”

　　“愿意的?！彪m然有些詫異結(jié)果轉(zhuǎn)變成這樣，相川雨生還是點點頭。

　　“好的，后面具體情況會有短信通知的。”

　　“好的，謝謝?！?p>　　“助理是做什么的？”突然想起這個問題，走到門口的少年，扭頭問道。

　　“......不知道?！北砬檎J(rèn)真的思考一番后，少女回答道，聲音淡淡，“我從來都不需要助理?！?p>　　相川雨生迷茫的眨了幾次眼，只不過此時沒人和他對視——其他幾位部長都已經(jīng)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了周圍的環(huán)境之中。

　　怎么瞬間自己就又沒有了存在的意義了，不會剛?cè)霑捅惶叱霭桑?p>　　“你就在我面前，表演如何活著就好?！庇陮m千染想出了答案，對她的未來助理下達(dá)如此指令。

　　“......我會努力的，會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