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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我真的不想做首富

第五十二章 認(rèn)知世界

  回到上元縣衙時天已經(jīng)大亮。

  方華滿心戚戚的去叩門,此刻的他有些心虛。畢竟任誰去了秦淮河,還一夜未歸,都不會往好處去想。

  來開門的是金孝淵,方華正準(zhǔn)備問她權(quán)俞利的傷好點沒有,卻反被小侍女一把拉住,急匆匆地說道:

  “公子,你可總算是回來了!”

  方華心里一跳,暗道不是二叔要找他談?wù)勑陌伞?p>  “怎么了?”方華強自鎮(zhèn)定。

  “是利神父,他跟早上來的一個和尚吵起來了?!?p>  利瑪竇?方華的一顆心收了回去。

  “和尚?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李卓吾?!?p>  此刻,二叔單獨為利瑪竇開辟的院子外,圍了一大圈丫鬟婆子,他們都伸長脖子看里面的熱鬧。

  “咳,”方華在他們的身后輕咳了一聲。

  一見到大公子來了,一院子的人立刻一哄而散。

  方華拔步走進院子,正見利瑪竇和李贄相對坐在院子的一個石桌前,像兩只戰(zhàn)斗的公雞,氣鼓鼓的看著對方。

  方征明耷拉個腦袋站在一旁,想勸架又不知從何下嘴

  “利神父,卓吾先生,一大早就這么精神呀,”方華拱著手進來,說著打趣的話。

  方征明一見堂哥來了,立刻把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哥,你總算會來了,他們倆個都吵了一個早上了?!?p>  “怎么了?”方華好奇的問道。

  “今早李先生來拜訪,見你不在家,正準(zhǔn)備走的時候看見了利神父,利神父便把請了進來,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他們沒說上兩句就吵了起來?!?p>  “他們?yōu)槭裁闯臣???p>  “我也沒怎么聽明白,他們好像是在爭論怎樣才能認(rèn)知這個世界。”

  “啊!”方華長大的嘴巴,暗道這些哲學(xué)家們真是天天閑得蛋疼,為這么個問題都能吵上一個早上。

  “那他們給自都是怎么說的?”

  方征明想了想,答道:“利神父好像說的是,人只有通過天主才能正確認(rèn)知這個世界,

  利神父還說,只要當(dāng)我們?nèi)撕吞熘飨嘤?,天主就會向我們說話,為我們展現(xiàn)歷史,幫助我們導(dǎo)向善的生活,改變我們的價值判斷,為我們做出具體選擇和行動。

  相信神不是幻覺、而是牽動著我們?nèi)说娜可歉R粝蛉说囊淮吾尫?。人必須相信天主具有無限的善,否則人性的善也會受到懷疑?!?p>  方華想了一圈利瑪竇的話,終于明白:好嘛,利瑪竇又把哲學(xué)問題轉(zhuǎn)化成神學(xué)問題,還是在暗搓搓的傳教。

  “那卓吾先生呢,他是怎么說的?!?p>  方征明又想了想說道:“李先生說,人只有通過‘心’才能認(rèn)識世界,而且這個‘心’不能是普通的心,必須是孩子那未受污濁的‘心’,即謂童心。

  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為不可,是以真心為不可也。

  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以童心看世界,不必以圣人的是非觀來判斷是非,也不必以天主的是非觀來判斷是非?!?p>  好家伙!

  方華聽了小老弟的話,暗嘆怪不得后人稱李贄為晚明第一異端,他這就話不但反了天主教,連儒家也給反了。

  儒家與儒學(xué)生的最高信念就是為了不斷傳承、弘揚圣人,尤其是孔圣人的學(xué)說與是非觀。

  無論是走格物致知的程朱理學(xué),還是走致良知的陽明心學(xué),他們雖然在感受前圣精神的方法上有所不同,但根子上還是為了弘揚、解釋儒家經(jīng)典。

  現(xiàn)在到了李贄這里,他直接否決圣人精神的絕對性,不以孔子之是非為是非,把儒家的根都給刨了。

  “哥,你說他們倆誰說的更對?”方征明小聲的問道。

  方華略作沉吟,從感情上他更中意李贄的說法,不以圣人之是非為是非,這話多酷呀,但李卓吾的童心說他就不敢茍同了。以童心來認(rèn)識世界,這個世界太復(fù)雜了,而童心卻又太簡單了。

  但對于利瑪竇的說法他也持保留意見,以天主的眼睛來看世界?那全世界那么多不信天主教的人難道都是瞎子不成,不過這種宗教徒的世界觀可不是那么容易反對的。

  他想了想,心里終于有了主意,對側(cè)面相坐的利瑪竇和李贄說道:

  “利神父、卓吾先生,認(rèn)識世界的方法我也有一個,你們愿不愿意聽?!?p>  聽見方華這么說,利瑪竇神經(jīng)不由跳了一跳。

  他不會又來了吧。

  “勝棋樓辯難,公子聲名大顯,卓吾倒很想聽聽的公子的高見?!崩钯楇p手合十說道。

  利瑪竇跳起來想去堵住李贄的嘴,但為時已經(jīng)晚了。

  主呀,萬能的神呀,別在讓你的信徒再受打擊了。

  方華微微一笑,讓方征明準(zhǔn)備了一些東西,然后邀請利瑪竇和李贄到他的一個小型實驗室來。

  實驗室就選擇在一間空閑的抱廈,房間被打掃的一塵不染,除了一盆新栽的盆景,什么都沒有。

  “利神父,卓吾先生,我現(xiàn)在要給你們介紹一種新的認(rèn)識世界的方法。征明,你給他們介紹一下前期做了那些準(zhǔn)備?!?p>  這是方華半個月前教小老弟做的小實驗,沒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場。

  方征明拿著一根自制的鉛筆,抱著一本筆記本,像一個小學(xué)老師一般走到盆景前開始他的解說

  “利神父,李先生,這是我十五天前種的一株花竹,盆里的土是經(jīng)過特殊干燥的,不含一絲水分,當(dāng)日稱得的重量是四斤六兩三錢,同時稱得花竹重六兩二分,這十五天里除了雨水外我沒有給它澆灌任何肥料?!?p>  “很好,”方華接過話來,向利瑪竇和李贄問道:“請問兩位先生,就你們看,這盆花竹是怎樣長這么大的。”

  “當(dāng)然是因為土,”利瑪竇受亞里士多德的世界觀影響,天然認(rèn)為土壤為植物生長提供養(yǎng)分。

  “卓吾先生呢?”

  “這...”

  李贄被方華問的一愣,極少會有儒生思考過這個具體的問題,對程朱理學(xué)而言,他們窮極一生格物致知,但這個格物不是為了研究物體本身的屬性,而是通過借物體表面的特征來闡述儒家的道理,物體的真正屬性是什么,其實他們并不關(guān)心。

  對于陽明心學(xué)也是一樣,老王當(dāng)年對于老朱的理論表示懷疑,格了十幾天竹子,也只是為了證明竹子的理跟圣人的理不是一個東西,他的最終目標(biāo)依舊是形而上,對于竹子到底是什么,陽明學(xué)派也不關(guān)心。

  至于對李贄本人來說,心學(xué)這些年的發(fā)展,已經(jīng)讓他意識到倫理的理,與物理的理不是一個東西,但他的思想也只到此為止,后面就一頭扎進了唯心主義的窠臼,對于什么是物理的理他也從來沒有認(rèn)真思考過。

  方華看了李贄的模樣,明白此刻他的困惑,便沒等他的回答,繼續(xù)說道:

  “我認(rèn)為利神父說的不對,竹子長大不是因為土壤,而是因為水,因為空氣,因為陽光?!?p>  “你憑什么這么說,”利瑪竇不服氣的反駁道。

  方華淡淡一笑,“因為實驗?!?p>  方征明受方華的指示,將花竹從盆景中拔出,抖干凈泥土,然后將盆景里的泥土烘干,最后對兩者再次稱重。

  很快,新的重量就出來了,抱著筆記本的方征明說道:

  “哥,現(xiàn)花竹十兩五錢,重了五兩。泥土還是四斤六兩三錢,沒有變化?!?p>  方華很滿意看到這個結(jié)果,滿臉微笑對利瑪竇說道:“利神父你要不要檢查一下?”

  利瑪竇奪過方征明手中的筆記本,不可置信的看著上面的兩行數(shù)字。

  泥土真的沒有改變!那就是說竹子生長并不是依靠土壤提供的養(yǎng)分。

  亞里士多德真的錯了?

  “利神父,如果你不相信,我們還可以重復(fù)這個實驗,不過結(jié)果就得再拖半個月了?!狈饺A說道。

  利瑪竇頹然的將筆記本交給方征明,擺擺手道:“不用了,我相信你是對的。”

  “卓吾先生您呢?”

  李贄一臉茫然的站著原地,方華的‘實驗’給了他一種從來沒有遇見過的觀感。它不是‘理’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而是一種可以實實在在掌握的‘物’

  這個世界好像不在那么不可捉摸,我們通過自己的智慧,似乎也能理解這個世界。

  “很好,很好?!崩钯椬詈笾荒芎唵蜗铝艘粋€判斷。

  “利神父,卓吾先生,這就是我認(rèn)知世界的方法----實驗。

  哲學(xué)有時并不能讓人們獲得真理,也無法使人們真正了解自然,再嚴(yán)密的邏輯推理也可能得出一個荒謬的結(jié)論,

  人們只有通過實驗,重復(fù)去做一件事情,不斷地比較結(jié)果,不斷的糾錯,才有可能真正的認(rèn)知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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