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鑒酒

　　繆世章兀自詫異，只聽?wèi)嵢恢曈制稹?p>　　“聽說這賭是柴日雙提起來的，偏要趁譚會長為姚老板送靈那天跑去，譚會長悲憤填膺心無旁騖，這十位行家就由他柴日雙說了算了，五人都是他五柳鎮(zhèn)的掌柜，可不由著他做鬼嗎？繆掌柜，您可一定要站在譚會長這邊呀?！蓖瑏淼恼乒窬蔷畔涉?zhèn)商界前輩，這話便說得更顯份量。

　　繆世章肅然道：“各位放心，世章定會據(jù)實(shí)而言?！?p>　　老掌柜再深深叮囑一句：“世章，你這一品事關(guān)重大呀！只因他二人賭的，乃是決斷六合存亡，姚老板已慘遭不幸，他的百年老號萬不可斷??！”

　　繆世章心頭一凜，手中信函頓感千鈞。送走老掌柜多時，心情仍無法平靜，偏這時門又被輕輕敲響，福田升的賬房一臉詭笑出現(xiàn)在門外。

　　繆世章不禁詫異：“哦？閣下找繆某有何貴干？”

　　賬房低聲道：“繆掌柜接到縣商會的鑒酒邀約了嗎？在下正是想和您談?wù)勥@事……”

　　繆世章一怔，賬房居然自己進(jìn)來了，警覺地看了看門外，將門關(guān)嚴(yán)?？娛勒虏挥傻溃骸伴w下這是何意？繆某承蒙縣商會青眼，定會準(zhǔn)時赴約，你要是為這事就請回吧?！?p>　　說著就要拉開房門，卻被賬房輕輕攔?。骸翱娬乒衿肺吨邿o人不曉，您知道嗎，鑒酒的十人中只要一個人說味道不同，柴老板定然會給譚逸飛冠以假釀之名，令他聲名掃地，連帶酒仙也會重創(chuàng)！”

　　一句話點(diǎn)明關(guān)鍵，繆世章卻冷冷道：“是否不同，親口嘗了才知道，現(xiàn)下言之為時過早?！?p>　　賬房攛掇著：“譚逸飛用詭詐的手段奪了您會長之位，柴老板也替繆掌柜不平，這次鑒酒您要是能借力打力，真不失為一個重?fù)羲慕^佳時機(jī)啊?！?p>　　繆世章不形于色：“此乃我九仙鎮(zhèn)之事，不勞柴會長費(fèi)心?！?p>　　賬房詭異地從袖中掏出兩卷百元銀洋放在桌上：“我就和您直說了吧，這十位之中，五位都是五柳鎮(zhèn)與我福田升交好的掌柜，輸贏實(shí)則早已不言而喻?？娬乒窈尾豁?biāo)浦郏蹅冸p雙得利呢？”

　　繆世章猶豫了片刻，淡淡道：“煩請向柴會長回復(fù)，世章多謝他為本鎮(zhèn)義學(xué)捐款，沒有其他事的話，先生請回?！彼呎f邊將銀洋收入袖子，賬房注視著，陰陰低笑，只覺此行已然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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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虎興奮地正要敲門，就見賬房低笑著恭身從繆世章辦公室出來，從另一側(cè)的樓梯走下去，七虎一時也不去理會，興沖沖進(jìn)了門：“二哥，大喜事！縣長撤了劉二豹的職，還要收了他的通諜呢。要不是這廝裝病賴到現(xiàn)在不動窩，他那團(tuán)防早被封了！”

　　亂事紛沓，七虎的話方令繆世章心頭一亮：“好！團(tuán)防要是散了，就沒人敢與大隊(duì)長對勢，要是我們得了龍府通諜，那不但可強(qiáng)固山防，還可以給侯司令添些軍備，以備防日之需?！?p>　　七虎驚喜道：“二哥，你能把通諜弄到手？真的！”

　　繆世章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我故意把這事散布給小報(bào)記者，就是要他們把此事傳到龍大人耳中，只要龍府去縣上興師問罪，劉二豹這通諜還保得住嗎？”

　　七虎恍然：“哦，原來你讓熊三去縣上是干這事兒去了?！?p>　　繆世章：“縣長得此通諜無非是販槍私利，以他的官職，當(dāng)然不可能親自去找買家，交回龍府又太可惜，這時候我們只需軟硬兼施，先將他和劉二豹私下交易之事蜻蜓點(diǎn)水，再告之如山防得此通諜，會比團(tuán)防交利更多，此刻，你說說，縣長大人會將通諜如何處理呢？”

　　“當(dāng)然是交給咱們，二哥，神算！咱明天就去縣上吧？”七虎高興道。

　　繆世章：“不急，這樣反顯得咱們有心謀劃此事，等過兩天把團(tuán)防的招牌查封，咱們兄弟三人再備下禮一起去。”

　　七虎點(diǎn)頭，興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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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簾將外面的光線遮掩，昏暗的桌案上一條帶血的紅布包打開著，一雙手正在一頁頁翻著一冊染血的陳舊本冊，一雙貪婪的眼睛奸笑著，“啪！”本冊合上，封面上篆字《六合秘方》。

　　柴日雙勝券在握地靠在椅背：“譚逸飛，方子在我手中，生料釀酒的秘決我已經(jīng)完全掌握，你又怎么可能釀出六合？你為姚老頭逞這一時之氣，只會令你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哈哈哈……”

　　一陣敲門聲，柴日雙迅速將秘方包起收入抽斗，兩個武士進(jìn)門：“柴田先生，我們已讓這兩家酒坊照您的命令改變釀酒的方法，并讓他們的酒工交換做工，沒有人清楚您的新配方，一切進(jìn)行得非常順利?！?p>　　柴日雙：“好！照這樣生產(chǎn)下去，每批酒我都可以節(jié)省三倍用時，六合從此就姓柴啦，哈哈！傳我的話，明日出酒！”

　　武士：“嗨！”

　　賬房匆匆進(jìn)門：“柴老板，譚逸飛宣布明日驗(yàn)酒！”

　　柴日雙一驚：“哦，他居然也是明日？”

　　賬房使勁點(diǎn)頭：“就是明日，我聽得真真的。說來也怪啊，自那天和您擊掌之后，這半個月譚逸飛一直在姚記閉關(guān)，另派酒工在院外駐守，嚴(yán)禁任何人進(jìn)入。一連五天院中毫無動靜，就在第六天卻突然燃了爐，然后就是今天早上，他在院中突然宣布明日出關(guān)驗(yàn)酒。”

　　柴日定定地想了一陣：“半月時間以一人之力居然能出酒……哼哼，驗(yàn)酒的人可是按我說的找了?！?p>　　賬房壞壞地笑：“全都安排好了，五位是咱五柳最大酒肆的掌柜，自然絕無意外，還有四位是名望頗高的老酒工，這最后一位，便是九仙鎮(zhèn)的繆掌柜了?！?p>　　柴日雙不待聽完，已哈哈大笑起來：“做的好，五五之分我已握勝算，何況還有繆世章這把殺手锏?！?p>　　“老板這招更加板上釘釘，我已去會過繆世章，他現(xiàn)在恨死了譚逸飛，就算譚逸飛那酒真的半分不差，繆世章也定然會出異言……”賬房又捻捻手指，“何況，他已經(jīng)收了?！?p>　　柴日雙得意冷笑：“譚逸飛，如此道道關(guān)卡，我倒要看看你明日能出什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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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初耀，清靜多日的宋府后院傳出一陣笑聲。

　　“哈哈哈……頭一次聽宋大哥唱歌，而且居然是兒歌，哈哈哈……”

　　穆雪薇樂得前仰后合，宋宗祥窘得大紅臉，宋宗梅也掩著口笑，宋宗祥更不好意思：“雪薇，你樂了一路了，你，你是不是覺得……”

　　“榮幸，聽到宋大哥唱歌真是榮幸之至，哈哈哈……”穆雪薇再次忍不住，笑倒在宋宗梅懷中。

　　宋宗祥臉更紅了：“雪薇——要不是為了你高興，我怎會唱這個，我……”

　　忽聽到宋宗梅訝然輕呼一聲，隨她看去，宋宗英隔壁的房間開著門，窗上掛滿漂亮的紅梅結(jié)，淡淡花香滿室，窗臺上的紅梅玉壺中插滿鮮花，窗紗妝臺銅鏡桌案，處處雕畫著梅花，明代姚綬的《紅梅圖》古卷高懸……宋宗梅驚喜地環(huán)顧著，心知定然是繆世章所為。

　　穆雪薇好奇地進(jìn)來：“呀！太漂亮了！處處梅花，一下就變成宗梅姐姐的屋子啦?！?p>　　宋宗祥：“嗯，讓世章費(fèi)心了，布置得如此周致。梅兒，以后回來就住這兒，這就是我妹子的屋子！”

　　宋宗梅靠在大哥胸前：“謝謝大哥，謝謝世章哥?！?p>　　小生子在門口報(bào)道：“穆小姐，國風(fēng)報(bào)的潘小姐把電話打到大廳，說是急著找您?！?p>　　_

　　穆雪薇一愣，匆匆跑向大廳，接起電話：“喂？鳳云……”突然她大驚，“他和柴日雙賭酒！……好好好，我馬上去看報(bào)，馬上！請問可有這幾天的《國風(fēng)報(bào)》嗎？”

　　小生子：“有，我這就去給您拿?！?p>　　穆雪薇急得要跟著小生子奔出，正遇到宋宗祥和宋宗梅，宋宗祥問道：“雪薇，怎么了？”

　　七虎路過大廳，興奮道：“大哥，你們回來了？”

　　穆雪薇急問：“七爺，你知道我表哥和柴日雙賭酒的事嗎？”

　　七虎：“當(dāng)然！二哥就是十位鑒酒師之一，這不，一早就去五柳了?！?p>　　雪薇更驚：“居然就是今日嗎？”

　　她瞬時心急如焚，不及向眾人行禮，跑到門口躍上小紅馬急馳而去，宋宗祥反應(yīng)過來，忙將宋宗梅抱上自己的馬，追在后面，邊追邊大聲叫道：“雪薇，你莫太擔(dān)心，有世章在場，理當(dāng)無事?！?p>　　穆雪薇卻更急：“就是這樣我才更放心不下呀？他、他一直對表哥十分怨恨，還不借此，借此……”

　　宋宗梅柔聲安慰著：“雪薇，譚先生吉人天相，一定會化險為夷的?！?p>　　迎風(fēng)急馳的雪薇已聽不進(jìn)去，焦急之色愈濃：“他也真是的，什么都是自己擔(dān)著，怎么不讓我分擔(dān)一些呢？”

　　宋宗梅聽了，眉稍微微挑了一下，只有她一人知道譚逸飛和穆雪薇的情侶關(guān)系，但看大哥對雪薇也生愛慕，所以這話只能埋在心中，三人便一心向五柳鎮(zhèn)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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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映亮了六合酒坊滄桑的老匾，莊重沉肅。

　　緊閉的門前已圍滿了人。

　　正對門前的桌案后坐著三位縣商會成員，商會會長居中，兩側(cè)各擺一長案，嶄新的猩紅絨布鋪在桌上，每側(cè)各坐五位品酒師，每位都神色肅然，繆世章坐在案尾，漠然，若有所思。

　　柴日雙環(huán)視著，賬房哈腰跟在他身后，柴日雙一揮手，賬房走上前，從提盒中拿出十三只同樣的朱漆木碗，一只只放在來賓面前，圍觀的人默默看著。

　　姚記院墻外駐守的酒工也默默注視著，“砰”賬房每放一只碗都令他們心驚，一切都做準(zhǔn)備完畢，所有人均聚焦在六合酒坊的院門上。

　　只聽“吱呀”一聲，院門終于打開，譚逸飛神色平靜，一襲青衫，托著一壇酒出現(xiàn)在門口，酒壇上醒目的“六合”二字！

　　眾酒工欣喜關(guān)切地“呼啦”圍在了譚逸飛身邊：“譚先生，譚先生……”

　　譚逸飛微笑道：“讓兄弟們擔(dān)心了?！?p>　　柴日雙叫道：“譚會長！”

　　譚逸飛緩步走到柴日雙面前：“柴會長?！?p>　　柴日雙瞥了一眼譚逸飛手中的酒壇：“譚會長真的釀出了六合？”

　　譚逸飛：“柴會長將同道中最為聲名顯赫的貴賓紛紛請到，不正為見證六合一脈相承嗎？”

　　“一脈相承？”柴日雙滿眼不信，“哼哼，譚會長，我已向縣商會聲明，這十位之中但凡一人說出酒味不對，六合從此就消聲滅跡！”

　　譚逸飛淡淡冷笑，毫不畏懼地盯著柴日雙，兩人對視。

　　縣商會會長揚(yáng)聲道：“譚會長，是否可以開始了?！?p>　　譚逸飛：“多謝各位尊駕臨門，敢問總會長，逸飛所請之物可否惠賜？”

　　縣商會會長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揚(yáng)手，身后的隨從遞上一只酒壇。眾人看去，會長的酒壇和譚逸飛手中的酒壇一模一樣，正是六合統(tǒng)一的酒器?？娛勒轮豢戳艘谎?，便立刻心知肚明，唇邊露出一絲了然的淡淡笑意。賬房卻不解，和同樣不明所以的柴日雙對視一眼。

　　縣商會會長道：“各位，本會接到譚柴兩會長的邀請之后，譚會長就委托本會帶一壇市上所售的六合酒到會，我以縣商會總會長之名譽(yù)向各位說明，這壇酒是我們?nèi)藖頃r在五柳鎮(zhèn)一間酒肆所購，原封未動，請各位行家檢驗(yàn)?！?p>　　十位品酒師均起身圍到會長案前，仔細(xì)看去，均點(diǎn)頭稱：“確是姚老板所出六合”。

　　柴日雙：“譚先生什么意思？”

　　譚逸飛：“會長大人親自買來的六合，柴老板可有疑異？”

　　柴日雙：“那還有什么差錯？柴某一百個放心?！?p>　　譚逸飛：“那就好?！闭f著他將手中酒壇放在會長的酒壇旁邊，突然快速地左右換位倒來倒去，越來越快的換位中，柴日雙定定地看著，心中“突突”直跳，有些明白了譚逸飛的意圖，只見譚逸飛停住，一揮手，孫掌柜也提著一只木盒，也從提盒中拿出十三只同樣的朱漆木碗一一放在眾人案上。

　　譚逸飛：“柴老板，既是我二人賭對，你我就親自為各位酌醴如何？”

　　總會長及圍觀的眾人：“嗯，這樣的確公平……”

　　柴日雙萬沒料到譚逸飛有這一手，愣了片刻，只好上前拿起一壇，兩人又對視一眼，柴日雙已無初時的神氣。

　　“嘩嘩”壇中的酒分別倒入評委的兩只碗中，譚逸飛的手非常穩(wěn)，為繆世章斟時，手中的酒壇卻不由顫了一下，他抬頭看了繆世章一眼，繆世章也在看著他，二人目光一碰即分，十三人的酒均已倒好，譚逸飛站在場中昂然一揖：“有勞各位！”

　　十人紛紛端起碗，場面瞬時一片寂然，所有人均屏息看著，姚記酒工均是提心吊膽。柴日雙不由有些緊張，賬房的心“嗵嗵”跳著，兩人斜視一眼譚逸飛，譚逸飛卻胸有成竹，微笑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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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品酒鑒酒乃是中華自古留傳的技藝?！妒勒f新語·術(shù)解》就有載，桓公有主簿善制酒，有酒輒令先嘗，好者謂“青州從事”，惡者謂“平原督郵”，北宋蘇東坡亦認(rèn)為評判酒的優(yōu)劣當(dāng)‘以舌為權(quán)衡也’。

　　及至明代馮時化著《酒史》，對酒品的“色、香、味”已匯成頗多術(shù)語。第一步是看色，需要舉杯對光觀察酒的色澤，有光澤、透明、晶亮、清亮、色暗或失光之分類。第二步是聞香，酒香頗為復(fù)雜，有原香和陳香之分，各種酒類又有不同的香氣，一般用杯底嗅香之法，先品出酒香是否存在，再品不同香氣的特色。第三步是品味，也是品酒中最為主要的一步，每種酒均含酸、甜、苦、辣、澀五種味道，這五味均需適當(dāng)分量，方可口感上佳，美酒應(yīng)是入口醇厚綿軟，落口干洌純凈而余味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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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柱香的工夫，只聽咣！咣！……眾位品酒師將喝光的酒碗一一放在案上，不待總會長出言，柴日雙已關(guān)切地問道：“諸位，如何？這兩碗酒可有差異？”

　　五柳鎮(zhèn)的五位掌柜均歉意地看了看柴日雙，搖了搖頭。四位老酒工閉目細(xì)品，露出笑容：“果真原汁原味，百年六合啊。”

　　柴日雙心頭一沉，聲音急了起來：“各位可是細(xì)細(xì)品過了？”

　　“自然，老朽入酒業(yè)六十載，品酒無數(shù)，可以聲名擔(dān)保！”

　　圍觀的人均發(fā)出議論之聲，酒工們欣喜地已開始小聲歡呼。

　　縣商會會長：“繆掌柜，請問閣下的結(jié)論如何？”

　　眾人“唰”地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繆世章端著的碗還未放下，仍在品味中。

　　柴日雙目中重現(xiàn)得意，賬房在奸笑，譚逸飛不由心“忽”地提了起來，向繆世章走去，柴日雙見狀，緊趕幾步，和譚逸飛一同走到繆世章面前，繆世章看了看兩人，神情冷淡，終于放下了酒碗。

　　柴日雙迫不及待問道：“繆先生，這，這兩碗酒味道可是相同？”

　　繆世章?lián)u了搖頭：“不同?！?p>　　輕輕一語卻似驚雷一震，譚逸飛怔住！所有人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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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驀的，柴日雙“哈哈哈“的笑起來，笑聲肆意，打破了場上沉寂：“多謝繆先生，您剛才可是親口說的這兩碗酒不同？”

　　“不同。”繆世章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柴日雙得意的盯著譚逸飛：“譚逸飛，此刻你還有何話說？”

　　譚逸飛一時無話，目光看向一旁，平復(fù)著內(nèi)心的無措，眾酒工沖上前急問：“有什么不同啊？”

　　商會會長也不禁起身：“繆先生，還請言明?！?p>　　就見繆世章不緊不慢地從身邊取出一陳舊酒壇，壇上“六合”的封印已淡。他慢慢倒了一碗，緩緩道：“諸位，世章平日有藏酒的喜好，這壇是我在二十年前初入酒行時的藏品，是姚老板親釀的六合，桂香芬馥，回味悠長。兩年前六合劫難停坊直至今年開春，新出的酒雖然稟承祖?zhèn)?，但因姚老板年邁體衰又曾受內(nèi)傷，因此搗糧拌料難免力不從心，力度稍有偏差，這新出的酒相比原來的藏酒，芬純就減了一分?！?p>　　柴日雙聽出有些不對：“繆先生，你到底在說什么？”

　　繆世章盯著他道：“在下是說姚老板近期的六合與祖?zhèn)髁仙杂胁煌?，而譚逸飛今天出的酒卻與百年六合分毫不差！”

　　“啊——”眾人轟然歡呼！萬沒想到繆世章的“不同”原來如此！

　　峰回路轉(zhuǎn)令譚逸飛驟然松了一口氣，激動地笑看著繆世章，繆世章卻不理他。

　　柴日雙的臉白了：“繆先生，這兩壇酒已經(jīng)分不出哪壇是譚逸飛所釀，你又是如何判別的，不會是念在同鎮(zhèn)之誼有意袒護(hù)吧？”

　　繆世章直直看著他：“因?yàn)橐习褰诔龅牧峡娔吃缫鸭?xì)細(xì)嘗過，這兩碗酒與祖?zhèn)髁舷啾?，一碗有異一碗無差，在下自然可得出結(jié)論。柴會長請?jiān)谙虑皝聿痪褪菫榱斯絾幔俊?p>　　柴日雙只覺頭“嗡”的一聲，身子搖晃，被賬房趕快扶住，又被歡喜擁上的眾人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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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一聲嬌喚“表哥！”，穆雪薇擠上前驚喜地一把將譚逸飛摟住，逸飛只覺喜悅瞬時盈滿全身，這時才終于完全松下一口氣。

　　人群后恨恨的柴日雙瞇眼盯著穆雪薇，目光現(xiàn)出一道寒光。

　　譚逸飛轉(zhuǎn)頭感激地向繆世章道謝：“繆兄，多謝！”

　　繆世章依然面無表情：“不必，在下只是替大小姐還先生一個人情?！彼f的是實(shí)話，譚逸飛數(shù)次搭救宗梅，令他為難于拆穿他的身份，所以便趁鑒酒鄭重還了這份大恩，保住百年六合，成全了國酒屹立！這樣大小姐回侯府之后，他再要下手便會心安得多！

　　譚逸飛眉峰一挑：“大小姐？”

　　穆雪薇喜道：“嘿！沈姐姐就是宋大哥失散多年的大妹宋宗梅啊！”

　　譚逸飛驚訝得不禁動容，一聲熟悉的“譚先生”令他驀然回頭，只見宋宗祥分開眾人，他的身旁，是神情激動的宋宗梅，曾經(jīng)的簫中知音再次相逢，不由分外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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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咣咣”魏永更拼命敲著大鑼，沿街狂奔：“譚老弟勝了！姚老板的百年六合保住啦！”

　　眾酒工跟在后面跑：“咱中國人長志氣啦！”

　　魏永更的鑼“咣咣”敲得更響：“小日本要給姚、姚老板下跪磕頭啦！”

　　眾多鎮(zhèn)民聚到街邊，歡聲雷動，《國風(fēng)報(bào)》貼的滿街都是，一時間全縣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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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田郁郁，掩映著姚大叔姚大嬸的新墳，似在傾訴著對主人哀思。

　　人山人海，群情激昂。柴日雙披麻呆立，聽著眾人的指責(zé)。譚逸飛一身素服走到他身邊，“砰”將白幡插在他腳下，將柴日雙驚回神。

　　譚逸飛冷冷命令：“愿賭服輸！請柴會長頂幡下跪，給我義父義母行膜拜大禮！”柴日雙恨恨瞪著譚逸飛，譚逸飛凜然地盯著他，冷冽的目光令柴日雙膽寒。

　　眾酒工大喊“跪下！跪下！”如山的憤怒中，柴日雙茫然接過白幡，雙腿有些發(fā)抖，只聽“砰”的一聲槍響，將他脆弱的神經(jīng)擊碎，腿一軟“嗵”地跪在了墳前！

　　宋宗祥收起沖天的槍，冷冷地看著，他身邊穆雪薇和宋宗梅都冷冷地看著，眾人越發(fā)呼喊的大聲“磕頭！磕頭！”柴日雙只覺眼前人影成山，他恍惚得厲害，頭腦空白地叩下頭去……

　　譚逸飛咬牙看著，目光驀然泛起解恨的淚光，又硬生生忍住。

　　一聲驚呼，賬房匆匆擠進(jìn)人群，驚慌失措地摔在地上，爬起再跌撞到柴日雙身邊：“老板，不好啦！按您的方子上甑糧料根本沒法發(fā)酵，反而把甑底全部漚壞，所有糧食白費(fèi)呀！”

　　柴日雙訝然怔住！

　　譚逸飛聞此，姚大叔在自己懷中的血色遺言瞬時回響在耳邊：

　　“逸飛……我和你說……那方子，那方子就會給我報(bào)仇的……”

　　“方子？

　　“那方子被他搶去只會砸了他的酒坊，只因……只因那方子是我祖輩由阿文譯過來的，應(yīng)該倒著念才成，哈哈……逸飛，來，靠我近點(diǎn)……大叔這就將六合秘方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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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大叔所說的阿文即阿拉伯文，特點(diǎn)是從右向左橫行書寫，翻閱順序亦然。姚記祖上譯為漢語時，乃是從后往前譯，又依民國體例豎行行文，故，若非嫡傳實(shí)在是面目全非。

　　再者，生料釀酒，原糧配比與攪拌方式極為要緊，這糧乃是玉米占比四成，高粱占比兩成又五，小麥三成又五，入缸發(fā)酵之后，前五日每日攪拌一次，五日后每三日攪拌一次，須由下向上將底層料充分?jǐn)嚻?，前后需攪拌八次，不可多亦不可少，靜待酒液由米湯色變清。這藥材配比更是細(xì)到按錢計(jì)，可謂失之亳里，謬以千里，更何況柴日雙錯讀秘方前后顛倒，活該一敗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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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時譚逸飛只覺郁積多日的惡氣終于傾出，“哈哈哈”含淚冷笑起來！

　　柴日雙驟聞禍?zhǔn)?，驀的一把緊緊揪住賬房，瞪了半天眼，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地上！“卡嚓”鎂光燈一閃，剛剛趕到的潘鳳云指揮攝影拍下這解恨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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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聶探長拍下撤職令，劉二豹便一病在床，這倒不全是裝的，實(shí)在是團(tuán)防花了家里三輩的積蓄，是他爹多方求告才為他謀來的，他急啊，他火啊，這槍丟的不明不白他窩囊??！老舅拿他當(dāng)替罪羊開刀他氣??！半個月過去病體半分未減，今日仍是頭上纏著布，病病歪歪地坐著，看著窗外陰陰的暮色，冷冷清清的枯枝搖擺著。

　　有人敲門，沒人應(yīng)，再敲，劉二豹仿佛根本沒聽見，小隊(duì)長試探著推門進(jìn)來：“團(tuán)總，您的藥?！?p>　　劉二豹呆滯的看著，突然目光一定，小隊(duì)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高懸的團(tuán)防大牌子陳舊黯淡，劉二豹怔怔的：“這就到頭啦？”

　　“團(tuán)總，您可甭想得太多了，眼下身子養(yǎng)好最要緊?！毙￡?duì)長勸道，他本是二豹爹收的殺豬徒工，在劉家做了二十年之久，故更多一份忠心。

　　劉二豹嘶啞道：“我能不想嗎？這是老爹臨走掏了家底給我捐下的，就是為了讓老劉家沾上星兒官氣，別幾輩子都被人豬官豬官的喊。豬豬豬，我不就是個豬腦子嗎！”他從懷中掏出通諜氣道，“干啥為了這張破紙把家當(dāng)都砸上??？哼，讓我交？咱誰也別想得！我撕了你我！”

　　“別別別，團(tuán)總息怒息怒，這可是個大寶貝呀，撕不得呀……”眼看通諜就要被撕毀，小隊(duì)長趕快攔住。

　　劉二豹瞪著眼：“啥寶貝？明兒姓聶的就來拆牌子啦，再寶貝不也得歸了他去？哼，拿錢的時候比誰手都快，風(fēng)里雨里押槍趟險的全是老子！老子能乖乖的給了他？”

　　劉二豹還要撕，忽聽“咣咣咣”一陣熟悉的鑼聲響徹街巷，只見窗外魏永更高喊著從街上跑過：“譚老弟接掌六合，小鬼子給、給姚老板磕頭啦！”接著鎮(zhèn)民歡呼聲大作！

　　小隊(duì)長眼睛一轉(zhuǎn)：“團(tuán)總，譚先生剛剛把福田升打趴下，那叫一漂亮！他現(xiàn)在絕對是酒市上的老大啦。咱試試找他想想辦法，憑他的聲勢，和縣長說句話，沒準(zhǔn)咱這團(tuán)防就能保住也不定呀。”

　　劉二豹驀的動了心思，吱唔著：“啊……可是，這地契上我理虧著呢，只怕只怕……”

　　小隊(duì)長忙勸：“譚先生的仁義誰不夸呀，這事怕是他早都不放在心上了，團(tuán)總，咱就去試試吧。”

　　劉二豹看了看團(tuán)防的大牌子，仿佛終于看到了一線生機(jī)，猶豫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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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客來酒樓最華麗的雅間，數(shù)壇酒仙擺滿旁案，宋宗祥、宋宗梅、穆雪薇、繆世章圍坐。譚逸飛親手給眾人斟酒：“今日天佑六合，得慰義父義母在天之靈，理當(dāng)先敬二老一杯！”他舉杯靜立，眾人皆肅然起身，“砰”眾杯相碰，飲后落座。

　　譚逸飛又真誠地敬繆世章：“繆兄，幸您品酌精深語驚四座，六合方得以保全，逸飛多謝！”

　　繆世章冷冷的并不承情：“在下已經(jīng)說過了，只為替大小姐還先生的情，先生何必言謝?！?p>　　穆雪薇不由瞪了他一眼，正欲發(fā)話，宋宗梅忙起身：“世章哥，梅兒多謝你助譚先生一臂之力，來，宗梅敬兩位。”三人這才共飲。

　　宋宗祥豪爽笑道：“好！兩位好兄弟令倭人俯首，大快人心！雪薇，今天大家高興，再向我們露一手文上跑馬如何？”

　　穆雪薇眼情一轉(zhuǎn)：“好！今天我們就隨意一些，以七言詩為范，首起者不限，但接的人嘛，卻要以不同人物的詩句往下續(xù)，各位說好不好？

　　“聽聽聽聽，還說隨便呢，小嘴一張就這么難的題?！彼巫诿沸Φ?。

　　穆雪薇美目飛揚(yáng)：“我便先起一句，‘空王初受逞神功’?？娤壬?，表哥沒日沒夜的研究六合，這會兒六合的存亡倒好象全憑了先生寥寥幾句，難免自逞神功至偉，連我表哥的致謝都不放在眼里了，哈哈！”她笑得開顏，卻是笑中帶刺，繆世章端著酒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宋宗祥忙打圓場：“這是陸龜蒙的詩，雪薇，我就用李洞的詩接一句，‘禪心高臥似疏慵’，世章禪心高筑，對功利從來不看重的?！?p>　　繆世章一揖：“謝大隊(duì)長，世章就以李商隱的‘若信貝多真實(shí)語’相接。穆小姐，世章只是據(jù)實(shí)而言，并無他意?！?p>　　譚逸飛笑道：“正是，在下就借盧綸的詩結(jié)句‘醍醐法味灑何濃’，繆兄鑒酒有如甘露灑心，醍醐灌頂，稟公也好還情也罷，繆兄道修中庸，自是法心清明。”

　　譚逸飛客氣地笑，繆世章卻聽出他話中明褒暗貶之意，穆雪薇笑得十分解氣，宋宗祥焉有看不出來，更覺雪薇俏皮可愛。

　　宋宗梅：“四位將這不同人物的詩句連得天衣無縫，真讓宗梅開眼?！?p>　　譚逸飛笑道：“這本是我兄妹閑來的小把戲，讓各位見笑了。”

　　“小把戲？這些天多虧這些小把戲啊?！彼巫谙楦锌?，“譚先生，我和你說句掏心的話。梅兒回府是府中的重中之重，我們之前又……哎，宋某從不掉淚，這回梅兒回來，我可把一輩子的眼淚都給她了！”

　　宋宗梅眼圈紅了：“大哥……”

　　宋宗祥也是眼睛紅紅，努力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要不是雪薇陪在我們兄妹身邊，又說又笑的，盡著寬慰我倆，我們兄妹這悲喜之情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緩過來。你說雪薇這些是小把戲，我可說她是天賜之福?！?p>　　宋宗祥溫柔地看著雪薇，毫不掩示的喜愛之情，令譚逸飛心中驟起波瀾，繆世章全看在眼中，偏煽情道：“哦，大隊(duì)長佳人相伴，我就湊趣兩句，首句是李太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次句為裴航名句‘況遇天仙隔錦屏’，大隊(duì)長對穆小姐的賞慕不亞于云裳仙子呀，哈哈……”

　　繆世章笑著，卻斜眼瞄著譚逸飛，譚逸飛雖在微笑，卻難掩不安。

　　宋宗祥被說中心事，便再難掩?。骸罢钦牵揖徒邮勒聝删?，分別是南溟夫人和油蔚之句……”說到此，他癡癡地看著雪薇，“‘鴛鴦自解分明語’‘此生終不負(fù)卿卿’?！?p>　　穆雪薇少女特有的敏感突上心頭，一抬頭正對宋宗祥的深情款款，不由臉騰的紅了！宋宗祥更是愛煞，忍不住脫口道：“譚先生，雪薇還沒許配人家吧？”

　　“轟——”宋宗祥的求婚之意已十分明顯，譚逸飛神色立變，心跳加劇。穆雪薇也是驚得臉色一白：“宋大哥，你，你……”

　　宋宗祥突然意識到什么，尷尬地笑了一下：“哦，是，是宋某唐突了?！?p>　　譚逸飛勉強(qiáng)一笑，強(qiáng)將思維聚合才不至失態(tài)：“呵……說到這許配，逸飛還不曾恭禧梅姑娘喜結(jié)良緣呢，怎知再相見姑娘已是宋府的大小姐了。”

　　宋宗梅早看出譚逸飛極是不安，乃是岔開話題平復(fù)著情緒，忙助他一語：“多謝譚先生?！?p>　　譚逸飛：“大小姐，久別重逢，我們就共奏一曲《梅花三弄》以賀大小姐喜上梅梢？”

　　宋宗梅笑著起身：“簫中知音，宗梅自當(dāng)欣然相和?！?p>　　兩人笑著走向窗前，分別取出簫來，一曲《梅花三弄》悠揚(yáng)婉轉(zhuǎn)，令眾人如聞仙樂，譚逸飛卻凝神蹙眉，宋宗梅已從簫音中聽出譚逸飛心中的極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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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曲《梅花三弄》源于晉代桓伊的笛曲，經(jīng)唐人顏師所作《江梅引》移植為琴曲，后又有了簫音，全曲在不同徽位上重復(fù)三次，故稱為《三弄》，一弄開花稀少，欲露還藏；二弄大片綻放，滿樹飄白；三弄開花稀落，綠芽相伴，象征著冬去春來。品味此曲，尤要有“漫彈綠綺，引三弄，不覺魂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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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逸飛此刻正是不覺魂飛！他很清楚宋府在九仙鎮(zhèn)的兵威財(cái)勢，而他僅是白手起家，無法與宋宗祥勢均力敵，故當(dāng)年他斷然一信絕情，就是不能讓心愛的雪薇攪入危機(jī)風(fēng)云，雪薇純美高潔，只能生活在幸福仙境，她是他的仙子，她是他的命，可現(xiàn)在最怕的事還是發(fā)生了，宋宗祥對雪薇已越過了兄妹之誼！

　　一曲畢，譚逸飛遙望長天，一時難以轉(zhuǎn)身面對宋宗祥，繆世章偏偏提醒道：“譚先生，方才大隊(duì)長問起之事……”

　　譚逸飛頓住，忽聽大堂人聲沸沸，接著門被推開，潘鳳云和孫掌柜被推到最前面，后面大幫酒商酒工涌進(jìn)，令座中人不由紛紛起身，不明所以。

　　穆雪薇驚喜道：“鳳云？”

　　孫掌柜拱手笑揖：“譚先生，今天福田升一敗涂地，大家都對你佩服得不得了，這不，這些都是五柳的酒商，剛聽到您要試產(chǎn)新的方子，就想先下訂單，催著我?guī)麄儊碚夷?，打擾了先生宴客，實(shí)在對不住啊?！?p>　　潘鳳云笑道：“酒仙新品可是我報(bào)的獨(dú)家新聞哦，譚公子可怪不得大伙，是這簫音漏了你的行蹤啊！”

　　譚逸飛長揖大笑：“哪里哪里，逸飛多謝諸位。新方的味道是否純正？哎，正好，昨日送來了幾壇剛出的，各位朋友要信得過在下，我這就帶各位去試品一下如何？也請各位多提提建議，讓我們精益求精，又要麻煩潘編輯為新號多展妙筆了?！?p>　　潘鳳云：“樂意的很?！?p>　　“多謝多謝?！弊T逸飛一把拉起雪薇：”雪薇，你陪著鳳云，走，咱們這就去吧。大隊(duì)長、大小姐，失禮失禮，各位請慢用?！?p>　　宋宗祥還似有話要說，譚逸飛已領(lǐng)著眾人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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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過得當(dāng)真是澎湃激昂，回到府中一靜下來，宋宗祥越發(fā)覺得在席上太過莽撞，這本是媒妁間的私話，他怎么就會那么粗魯?shù)貑柫顺鰜?？哎！到底是一介莽夫，這軟語溫存的功夫半點(diǎn)都學(xué)不來！雪薇定然是嚇著了，亦或，生氣了？呀呀！以后是不是連大哥也不叫一聲了？他一雙虎目凝望明月，心思紛亂之極，不覺坐在秋千上輕輕晃起來，卻又想到了雪薇推他坐秋千的那日，是多么多么……幸福，對，幸福！這是和嘉琪相依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嘉琪就象是畫中仕女，端雅嫻靜，雪薇好似那天宮的仙女，靈慧出塵……

　　宋宗梅從假山后轉(zhuǎn)來，看到大哥正在沉思，忙止步，猶豫了片刻，轉(zhuǎn)身欲走。

　　宋宗祥卻已看到了她，忙起身招呼：“梅兒?！?p>　　宋宗梅只好走近：“大哥……”

　　宋宗祥：“來，過來陪哥坐會兒，來呀?！?p>　　宋宗梅上前，宋宗祥起身將她扶坐在秋千上，笑著輕推：“這秋千是爹親手給宗英扎的，我和世章天天推著她玩，哥還沒給你推過呢?！?p>　　宋宗梅幸福地輕輕蕩著，快樂地笑。

　　宋宗祥：“爹當(dāng)年就說這秋千是給我妹子玩的，嘿，坐上去的可不都是我妹子嗎？宗英坐過，你坐過，還有，雪薇也坐過……梅兒，你說雪薇有多淘氣，那天竟然拉著讓我也坐了一回，嘿嘿，大男人坐秋千還不讓人笑話死，可我當(dāng)時不知怎么的，偏偏就是順了她的意……”

　　見大哥露出溫柔喜悅的笑容，宋宗梅心情復(fù)雜地看著，忽見假山后梁嘉琪本想上前打個招呼，聽到這話不由一怔，轉(zhuǎn)身快步走回后院。

　　宋宗梅立時起身：“哥，你坐，梅兒來推?！?p>　　宋宗祥回過神大笑：“怎么，你也要學(xué)雪薇嗎？哈哈……”忽然他又微嘆，“剛才老夫人來電話了，說這么多天看不到她孫媳婦可想壞了，催著快把你送回去呢，可是哥真舍不得你呀?！?p>　　宋宗梅心中一酸：“大哥，我也是，我不想回去了?！?p>　　宋宗祥笑了：“傻話，姑娘嫁了哪有不回婆家的？世章早準(zhǔn)備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大哥親自送你。放心吧，大哥以后會常去看你的?！?p>　　宋宗梅眼圈紅了，被宋宗祥一把摟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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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梅雖榮歸祖庭，這新娘調(diào)包之事卻難以向夫家啟齒，九仙鎮(zhèn)也只一些近交知情，大多鎮(zhèn)民并不知道，宋宗祥又叮囑不可外傳，想到今后找到了宗英，趁世伯高興之時再行賠罪。故宗梅每每給駐軍省東的侯元?dú)J打去電話，多是問候近情，身份上仍借著宗英之名，這日再打過去，正要向夫君說說大勝柴日雙的喜悅，副官卻說旅長被司令急召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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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元?dú)J不知有何大事，一路奔波，匆匆進(jìn)院，大廳已傳來震怒之聲，侯司令一見他進(jìn)來，便“呯”地怒拍桌案：“把你旅長的印信都給我交回來！”

　　侯元?dú)J愣了：“爹，您老息怒，您緊急召我回府就是為了撤我的職啊？孩兒犯什么軍紀(jì)了惹您老生這么大氣？”

　　侯司令沉聲道：“我問你，我派你去處理日本設(shè)領(lǐng)一事，你是怎么做的？”

　　侯元?dú)J心頭一緊：“替爹宣布外交部禁令，平息此事?！?p>　　“你平息的是誰！”侯司令怒道，“眼睜睜看著民眾血難你無動于衷，我中華軍威何在！”

　　侯元?dú)J：“爹您誤會了，是不是楊漢鼎和您說什么了，爹您不能信他啊，他好大喜功才會……”

　　“胡說！”侯司令氣得打斷，“與漢鼎有何干系！漢鼎堂堂正正，我看是你好大喜功才是！”

　　“嘩啦”幾張照片扔在案上，侯元?dú)J趕快拿起來一看，張張均是他旁觀軍警和田中欺壓民眾的場面，不由心中更虛：“爹，這些照片哪來的？”

　　侯司令：“問什么？那天周邊全是記者，你管他是哪寄來的，關(guān)鍵這才是事實(shí)！你的履職函是怎么寫給我的？平定日本人全成了你的功勞？哼！要不是漢鼎到的及時，這又是一大樁血案！要我們軍隊(duì)何用，要我的顏面何存！”

　　侯元?dú)J：“爹，您老只顧自己的面子，孩兒的面子您也替我想想，您剛升了我的旅長，又要撤我，讓我以后在軍中如何立足??？爹，此事確實(shí)是孩兒的錯，您老消消氣，收回成命吧。”

　　侯司令仍在氣頭：“立足？無勇無謀，謊報(bào)邀功，你就不配當(dāng)個軍人，不如就做你的侯府大少爺吧！”

　　“不，爹！”侯元?dú)J“嗵”地跪倒在地：“爹——元?dú)J求您，再給孩兒一次機(jī)會，讓孩兒去省東將功贖過。我為了這次戍防，通霄研習(xí)地形戰(zhàn)略，防御方案已向全旅布署妥當(dāng)，您就讓孩兒去吧，看孩兒這次的表現(xiàn)?！?p>　　畢竟是自己的骨血，侯司令沉默。侯元?dú)J看出爹的猶豫，忙發(fā)誓道：“孩兒一定拼力殺敵，壯我軍威！”

　　侯司令走了兩個來回，背對侯元?dú)J一揮手：“速赴省東！”

　　侯元?dú)J立刻起身，大喜：“謝謝爹！孩兒告退?！彼瓷沓鲩T，面色十分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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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一個下午，譚逸飛都在熱情地向酒商和記者們介紹著將出的新品，以此來化解情思波瀾。但晚間回到客房，這憂思又上心頭，他坐在桌前愣神，剛想倒上一盞茶，忽聽樓道傳來潘鳳云的笑聲“哈，寫錯了這么多字……”

　　譚逸飛起身出門，走過去，只見穆雪薇客房的門未關(guān)，潘鳳云正和雪薇伏案說笑，雪薇雖笑著，但眉目間早已透出心神不寧來。

　　潘鳳云取笑道：“怎么，不是最愛給你譚公子寫報(bào)道的嗎？瞧瞧瞧瞧，是不是聽大家把他夸上了天，你也跟著心馳神飛了，哈哈哈……”

　　看得出雪薇也被宋宗祥之語驚擾，偏偏他此刻還想不出妙策應(yīng)對，只得仍回到自己房間，剛拿起茶壺又放下，起身從架上拿起一瓶酒仙倒入盞中，一飲而盡，略定心神，正欲再倒，忽聽門“砰砰”急響，譚逸飛起身開門，見到神情急切，滿頭是汗的劉二豹和小隊(duì)長站在門外，不禁訝然：“劉團(tuán)總？”

　?。ǖ谌逭陆Y(jié)束，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