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情殤
驟然聽到“二夫人”一詞，譚逸飛呆如木塑，將眾人嚇了一跳，正想相慰，只見他“噌”地跳下包車，腿傷疼得幾乎跌在地上，他已顧不得，急急躍上馬揚(yáng)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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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上的喜燈火紅耀目，繆世章護(hù)著一輛篷車行到宋府門前：“二夫人，已到府門，請下車吧?！?p> 車中穆雪薇心頭一震，緩緩掀簾而下。
繆世章：“大隊長知道了這件喜事一定會極為高興，只等他在貸約上按了印記，二夫人就再不需要為譚先生擔(dān)心了，有銀號的財力定保他平安?！?p> 穆雪薇神情落寞，凝神看了看大紅燈上印的‘宋府’二字，不由怔了怔，腳步頓時沉重，吸了口氣，邁入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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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宋宗祥躺在床上未醒。
梁嘉琪抱著三娣抹淚：“宗祥，本來是高高興的大喜事，怎么就一天，你，你就弄成這樣??？安郎中說了，這槍要不是偏了，我，我們就再見不到你了呀宗祥?！彼瘡闹衼恚娇拊絺?，引得三娣也哇哇大哭起來。
宋宗祥終于悠悠轉(zhuǎn)醒，梁嘉琪驚喜異常，激動之下只覺頭昏得一晃，被宋宗祥一把拉住，卻牽動得傷口驀然疼痛，不由“啊”的一呼，梁嘉琪趕快緊握住丈夫的手，喜極而泣道：“快別動快別動，你醒了，你可醒了！”
宋宗祥一笑：“嘉琪，我沒事，不礙的呀?！?p> “你老是這樣說！”梁嘉琪哭道，“以前就是這樣，打山匪三天兩頭的刀傷槍傷，我沒有一天不擔(dān)驚受怕的。這，這剛踏實了沒幾年就又是這樣。你要出了事，叫我們娘四個可怎么活呀？”
宋宗祥歉然笑道：“怎么是四個，應(yīng)該是五個才對，夫人忘了我們馬上就要喜得貴子了嗎？”
嘉琪被逗笑了，心情一松，只覺胸口一熱，立時便干嘔了幾下，忙用帕掩住。
宋宗祥：“是不是又害喜了？快，快去歇著去?！?p> 繆世章一陣笑聲進(jìn)了房：“哈哈，這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大隊長醒了？大喜大喜，世章為大隊長再添喜事一件。”
宋宗祥：“哦？什么事？”
“穆小姐感激大隊長救命之恩，已欣然以身相許了！”繆世章對門外恭請道，“二夫人請進(jìn)！”
驀然的一聲“二夫人”令宋宗祥和梁嘉琪不由一詫，就見穆雪薇緩緩進(jìn)門，一身凌亂全無往日光彩，她默默走到宋宗祥床頭：“宋大哥?！?p> 宋宗祥打量著她，急道：“雪薇，你怎么這幅模樣？是不是柴日雙又要傷你？別怕，大哥護(hù)著你！”
宋宗祥說著便起身下床，胸口傷口迸裂血染紗布，梁嘉琪驚呼一聲，手中抱著三娣未及去扶，就見宋宗祥已被同樣大驚的穆雪薇一把攙住。雪薇見宋宗祥對自身重傷毫不在意，眼中心中只在乎她的安危，立時大為感動，撲倒在宋宗祥膝頭大哭：“宋大哥——”
繆世章將婚書遞上：“大隊長，二夫人親筆所書，句句肺腑?！?p> 宋宗祥接過細(xì)閱，驚喜異常：“雪薇，你，你真的愿意？”
穆雪薇點頭：“雪薇從今愿隨侍左右，報大哥顧憐之恩！”
“雪薇！”宋宗祥大喜，哪里還顧得傷口血流，激動得一把將穆雪薇摟住懷中。
院中小生子急呼：“譚先生，哎，譚先生……”
“嗵嗵嗵”的腳步聲，譚逸飛沖入房中：“雪薇！”
穆雪薇回頭驟見譚逸飛，只覺心跳停止，突覺自己正在宋宗祥懷中，立時又羞又急。譚逸飛看到此幕，不由大驚，本心跳不已此刻卻猛的呆住，他凝視著她，心胸急震卻說不出話，穆雪薇一雙淚眼，不敢抬頭。
繆世章左看右看，慢悠悠上前將婚書展開：“譚會長不用為穆小姐擔(dān)心，穆小姐親筆寫下婚書和大隊長喜結(jié)連理，大隊長自會寵愛有加，先生該為令妹高興才是啊?！?p> 譚逸飛怔怔看著婚書，已顧不得繆世章語含興災(zāi)樂禍，一步?jīng)_向床前，腿上傷口血迸，幾乎摔在了地上，雪薇大驚來扶，卻被繆世章先一步攔在身前，他將譚逸飛扶坐在椅子上：“譚先生有話且慢慢說。表妹，你身子不舒坦，讓孫媽先扶你去歇著吧?！?p> 梁嘉琪打了個哈欠，點點頭，向眾人福了禮，出門而去。
譚逸飛急道：“大隊長，舍妹少不更事，是擔(dān)心在下才誤簽此約，大隊長乃俠義之士，當(dāng)然不會用姻緣做這種交易！”
宋宗祥皺眉道：“交易？”
繆世章忙道：“大隊長，是這樣，是二夫人感念大隊長數(shù)次舍命相救，又深知大隊長對她愛慕至深，才自寫婚書以成良緣。二夫人心地良善，自己成了良緣又怎么忍心看著表兄遭此大難，故此到銀號做貸為譚會長重造酒坊。世章一想，既然已經(jīng)是一家人了，自然應(yīng)該鼎力相助才是啊。大隊長，這就是二夫人的貸約，只等您按下印記就可以成全夫人的手足情深了。”
繆世章說著將貸約遞給宋宗祥，譚逸飛急起身去抓，卻被繆世章用力攔住，譚逸飛急道：“大隊長萬萬不能簽！酒坊之事逸飛已然解決，此約不作數(shù)，不作數(shù)?。 ?p> 繆世章卻故意火上澆油：“譚會長酒坊盡毀，損失慘痛全鎮(zhèn)皆知，這話不過是說來寬慰二夫人的，但二夫人并非三歲孩童，豈會不明白事理呢？”
譚逸飛氣道：“這是我兄妹二人之事，不勞閣下多說！大隊長，這貸約既然涉及在下酒坊，如若作貸也該由在下簽約才是，表妹一時心急誤寫此約，還請大隊長速速銷毀吧！”
穆雪薇神情恍惚，滿目焦土又浮眼前，心中早已認(rèn)定酒仙因自己而毀，哭道：“你，你別騙我了，酒仙是你的心血，是你的命??！就是因為我，毀啦，全毀啦！是我害得你和福田升簽約又被客商追賠，是我害死你了呀！”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你不用擔(dān)心，真的不用！”譚逸飛不住搖頭，他掙著起身卻被繆世章用力按住。
宋宗祥沉思片刻，凝神看著穆雪薇：“原來你真的有顧慮。雪薇，宋某視你為奇珍，勝過自己性命，我萬萬不愿見你受半點委屈，要是有這份貸約牽制，我豈非如同逼婚嗎？”
譚逸飛一喜：“大隊長英明！”
繆世章一凜：“大隊長快別這么說，這全是二夫人切切真言。”
宋宗祥一擺手，直直地盯著穆雪薇：“雪薇，現(xiàn)在你說句心里話，這婚書可是清清白白，真的出自你心嗎？”
“轟——”穆雪薇心頭大震，抬頭看著宋宗祥，卻不敢與之目光相對。當(dāng)然不是！她此生所愛非逸飛莫屬！但這話又怎么說得出口，若宋宗祥只是輕傷，她猶豫再三倒還可訴之真言，但他為自己以命換命，這份真情便沉甸甸壓在她的心頭，且他剛剛蘇醒仍命懸一線，自己若說實話定然對他又是心頭一擊，說不定就真的，真的再也醒不過來……呀！大隊長舍命救我，我又怎可在他性命攸關(guān)之時再捅這致命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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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三個男人均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穆雪薇只覺迫得喘不過氣來，心嗵嗵猛跳。座鐘“嗒嗒”作響，敲擊著每個人的心魄，譚逸飛只覺一顆心立時就要跳出胸腔！
雪薇越是沉默難言，宋宗祥就越是心急，胸膛急劇起伏起來，傷口驀的血迸，噴透紗布，衣襟一片淋漓，巨痛使他“啊”地頭昏欲倒，被穆雪薇和繆世章急攙住，宋宗祥如此傷痛卻不撫胸口，任血沽沽而淌，雙手只緊緊握住雪薇，深深地看著她，生怕她不見了似的。
繆世章急得聲音已有些哽咽：“穆小姐，大隊長的命就在你手里，你親筆所言自當(dāng)言而有信，可別做那薄情寡性的兒戲啊?！?p> 譚逸飛喝道：“雪薇，絕不可一時沖動！”
穆雪薇心潮急涌，淚水傾出：“宋大哥，你，你快躺下，快躺下?！?p> 宋宗祥卻固執(zhí)地不動：“這，這婚書，你，你說實話，你要是騙我，就是在我心頭再扎一刀??！我本一介武夫，得此明珠乃是畢生之幸，怎么忍心你委屈下嫁??？”
宋宗祥目中深情直射心魄，雪薇心中越發(fā)混亂：“宋大哥，你的傷，你，你先放開我，讓我來扶你。”
她欲抽手，卻被宋宗祥握得更緊：“不，雪薇，我怕一放手，就再也握不住你了?！?p> 這一句當(dāng)真如生離死別般凄切，“呯”地重重?fù)糁醒┺眱?nèi)心，令她再也承受不住，驀然撲到宋宗祥懷中大哭：“宋大哥，雪薇是真心的，沒有半分委屈——”說完，眼前一昏，暈了過去。
“轟——”譚逸飛只覺天懸地轉(zhuǎn)，繆世章卻大大松了一口氣，好！等的就是這句！文采、身手、經(jīng)商、人脈，凡此種種二人明爭暗斗無數(shù)，他卻始終遜之一籌，唯有這情之一事，他勝了，而且是大勝！終于將譚逸飛重重?fù)舻?！真是快哉?p> 宋宗祥狂喜：“雪薇，夫人，雪薇……”他只喜得手足無措，想全然摟住穆雪薇，突然發(fā)覺自己尚拿著貸約，混亂而狂喜之下竟用食指蘸著傷口鮮血重重按下印記。
“轟”譚逸飛再受一擊，眼睜睜著看著貸約生效，精神再也支持不住，“砰”仰身倒地！
這當(dāng)真是世上最凄慘的婚約，非但沒有半分喜色，反沁染血淚滿篇，活生生一出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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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梅自回到侯府，盡心陪伴老夫人，孝敬侯司令，安心做起了少奶奶。
正逢盛夏，府中荷花盛開，女眷們便都去花軒賞荷，老夫人一邊吃著冰糖蓮子，一邊聽宗梅唱戲，真是聲聲入韻，步步婀娜，直到黃昏方興盡。
宋宗梅攙著侯老夫人進(jìn)房：“奶奶，剛才我學(xué)得這段好不好？”
老夫人笑呵呵道：“好，好——，英丫頭就是聰明，聽了幾回學(xué)得就比那大青衣都有韻味。”
宋宗梅：“奶奶您快坐，小蓮，快上點心。”
小蓮簽應(yīng)一聲出去了，片刻又跑進(jìn)：“少夫人，府上來電話找您?！?p> 老夫人：“去吧去吧，誰不知道你可是宗祥的心尖尖喲?！?p> 宋宗梅一笑，快步跑進(jìn)大廳，原是繆世章打來的，先說了宋宗祥受傷之事，宗梅聽得心驚。
那頭繆世章又道：“已經(jīng)醒了，沒事了沒事了。梅兒，大隊長這次不但吉星高照，還英難救美給你救回一個二嫂來，哈哈！”
宋宗梅這才轉(zhuǎn)憂為喜，不禁好奇道：“二嫂？哪家的小姐讓大哥憐愛，居然舍命相救?！?p> “就是穆雪薇穆小姐”繆世章電話中的聲音透著喜色。
宋宗梅卻是一驚：“是她？怎會是她？”
繆世章當(dāng)然不會說是自己相逼，只一味高興道：“她被大隊長感動得不得了，親筆寫下的婚書??！你說你說，這可不是天作之合嗎？哈哈……梅兒，你快把二小姐的所在告訴我，我這就派人請她夫婦回府，大隊長說了，宋府大喜，怎么能少了兩位寶貝妹妹呢?！?p> 宋宗梅卻覺得并非如此簡單，雪薇和譚先生均是重情之人，又是天生一對，怎會瞬時移情？她克制住心中詫異回道：“就是沒有婚事，大哥生命攸關(guān)梅兒也必定得回去的，世章哥，那天緊迫，沒有細(xì)問宗英的住處……好，好，我收拾一下這就啟程?！狈畔码娫?，猶自心跳不已，怎么會是雪薇？怎么會是她……
一時也想不明白，更擔(dān)心大哥的傷勢，即刻便吩咐下人收拾行裝，準(zhǔn)備轉(zhuǎn)日清晨便去拜別老夫人，乘車回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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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照著寂寂官道，兩旁山勢險峻，松柏蔥郁，在夜色中黑壓沉沉。
兩匹馬兒馳來，卻沒太多蹄音，細(xì)看來，原來馬蹄已被裹了厚棉。林間人影參差，綽綽而動，就見兩匹馬逐漸放緩，接著一聲極象夜鶯的哨音短促而輕輕的響起，林間一匹馬已沖了下來，林葉簌簌處，楊漢鼎已到了兩匹馬前。
月光下，前邊一匹是著了男裝的宋宗英，后面一馬雙跨，乃是譚稚謙扶著昏睡的岳壑邦，林葉再響，張達(dá)和王小順也從林中出來，幾人紛紛下馬。
譚稚謙揖禮：“楊長官，這便是拙荊宗英?！?p> 楊漢鼎抱拳：“楊某見過夫人，多謝夫人相助！”
宋宗英十分爽利：“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稚謙熟悉地形，讓他撿安全的近路帶你們趕快離開?！?p> 楊漢鼎：“不妥，楊某剛剛突圍，叛軍對村子里定然十分警覺，譚兄弟離村難免引起侯元欽疑心，而且夫人獨自回府只怕很不安全?！?p> 宋宗英笑道：“楊長官倒真是會替人著想，真不象那個要洗劫九仙的兵匪呢?！?p> 楊漢鼎臉上一紅：“楊某慚愧，楊某并非匪軍，個中緣由容在下日后說清?！?p> 宋宗英：“早知道你是個錚錚的漢子，不然我也不會勸稚謙給你們帶路。楊長官不必為宗英多慮，侯元欽通日叛變，嚴(yán)令走露風(fēng)聲，侯司令還被蒙在鼓里，我這就去侯府報信，讓司令將之拿下?！?p> 楊漢鼎大驚：“夫人萬萬不可，侯府乃是省軍總營，守衛(wèi)森嚴(yán)，豈是夫人來去自如之地？何況司令軍威赫赫，萬一定夫人一個謠言之罪夫人就會有性命之憂。”
宋宗英一笑：“楊長官不知道，宋侯兩家是幾輩子的世交，老夫人待我象親孫女一樣，進(jìn)入侯府不是難事。我已經(jīng)決定了，也不會那套客氣話，稚謙，楊長官，咱們就此告別，我送完信就去找你們?！?p> “宗英，我們往九仙方向走，那有楊長官的舊營，你一定要萬分謹(jǐn)慎，辦妥之后趕快來找我，趕快……”譚稚謙十分不舍。
宋宗英心中柔柔，握住譚稚謙的手也是激動得很，突然奔放地?fù)涞阶T稚謙懷中，稚謙臉大紅，隨即緊緊將她摟住，只聽娘子在耳邊低語：“你就放心等我，到時候我們一起回鎮(zhèn)去見大哥?！敝芍t登時幾分羞喜涌上，宋宗英已飛身上馬，含笑打馬而去。
眾人從未見過如此豪爽的女子，不由愣了片刻，又紛紛豎起姆指交口稱贊起來，稚謙聽得欣喜，簡單說了方向，楊漢鼎一行隨之隱入林中，向投軍之前的舊營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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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jié)u深，“福田升”的燈籠閃著白次次的光，燈下，那張燒殘的家信擺在案上，柴日雙陰冷地看著。
賬房敲門，帶熊四而入：“老板，熊四來了?！?p> 熊四鞠躬道：“老板好?！?p> 柴日雙忙將家信收起，擠出一絲笑容：“阿四，昨天看到你老家來信，是不是家離得遠(yuǎn)，爹娘想念你啊？要是這樣只管和我說，我準(zhǔn)你幾天的假?！?p> 熊四忙謝道：“小的謝柴老板，小的家在北郊熊家村，離這不遠(yuǎn)，那信是爹娘囑咐我們兄弟在外要照顧好自己，讓老板掛心了?！?p> 柴日雙：“哦，既然是寫給你們兄弟幾個的，怎么在你手里？”
熊四：“哦，因為我二哥三哥經(jīng)常隨山防護(hù)商，不總在九仙鎮(zhèn)，所以爹娘都寄到小的這兒，小的已托人轉(zhuǎn)交二哥三哥了，免得爹娘掛念?！?p> 柴日雙將幾個銀元賞給熊四：“哦，這樣啊，你先下去吧?！?p> “謝老板的賞，小的告退?！毙芩牡乐x出門而去。
柴日雙目中冷光一閃：“終于被我找到源頭了，這火哪里是天災(zāi)！去，叫伙計們帶上家伙，明晨直奔熊家村！”
一個懦弱低賤的熊四當(dāng)然干不出如此大事，就是他兩個哥哥也沒有這般能耐，此事必有幕后主使，若順藤摸瓜讓他查出是宋宗祥的話那就可轉(zhuǎn)劣為勝，他踏入九仙鎮(zhèn)便有理有據(jù)！
賬房：“是，我這就去辦。老板也別太著急了，今天被譚逸飛詐去五座酒坊，出不了幾天，這酒坊還會重新回到您手里的?！?p> 柴日雙目射邪光：“哦？那批酒仙……”
賬房點頭：“正是正是，咱們仿造的酒仙都賣到了鄉(xiāng)下土財主手里，我剛聽到回報，已經(jīng)有不少人染上癮了，咱們的酒仙是供不應(yīng)求啊，嘿嘿……”
“好！干得好！”柴日雙咬牙笑道，“加大劑量，大大的給我賣！譚逸飛！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幽暗的燈影下，獰笑聲充滿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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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映紅了串串喜燈，一連五日，繆世章均前后院忙碌，指揮家丁張燈結(jié)彩。
透過穆雪薇的窗戶，看到她尚昏睡在床，梁嘉琪打著哈欠走來：“這大喜的日子他倆偏是一個重傷一個昏迷。表哥，怎么反倒你這么好的興致?！?p> 只要能打敗譚逸飛，繆世章當(dāng)然高興，嘴上卻岔開話題：“表妹，我給你的藥你都按時吃了嗎，怎么還這么倦的慌？”
梁嘉琪眼中一慌：“吃了吃了，女人害喜什么感覺你又怎么知道？表哥，這親事是不是太倉促了。宗祥才剛能下地，雪薇精神也差的很，急都急不過來呢，你干嘛偏偏要六天內(nèi)完婚呢？”
誰不知道譚逸飛詭黠！繆世章自然是怕夜長夢多，穆雪薇一日不和大隊長圓房，他便一日不踏實，面上卻喜道：“六六大順啊，這事越快越好，要不是等大小姐，三天完婚我都嫌晚呢?！?p> 兩人正說著，只聽小生子喜報，大小姐的車隊已到府前，繆世章趕快迎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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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簾未開，將晨光遮住，房中昏暗。
阿立阿威焦急地望著床上昏迷的譚逸飛，此番他真是傷透了心，就這樣昏睡了五日，好在柴日雙沒敢?；^，五座酒坊盡數(shù)歸了酒仙，魏永更和酒工們神氣活現(xiàn)地在全鎮(zhèn)敲鑼打鼓，報紙電臺也大力傳揚(yáng)國酒字號重歸我華商之手的大好消息，全縣一時人人振奮。
但這領(lǐng)頭之人卻什么熱鬧都沒聽著，魏永更將一碗粥湯放在桌上，急道：“咋還不醒呢？就靠這點湯水真心疼死我。小日本那五座酒坊全、全歸了咱，咱的貨單絕誤不了，這大好的信兒，我還急著告訴他呢?！?p> “讓譚先生好好歇歇吧，自打穆小姐被劫了去，先生哪有一刻得閑，這哪一樁哪一件不得他來想轍？”阿立早已心疼得不行。
阿威也道：“就是就是，咱們小點聲，可別吵著譚先生了?！?p> 窗外忽然響起迎親的喜樂，由遠(yuǎn)及近，從窗下而過，熱鬧聲震響房間，譚逸飛驀然驚醒，突然坐起，大叫一聲“雪薇”，冷汗涔涔。
三人均一愣，就見他都不及穿鞋就跳下床奔到窗前，推窗望去，原是一家鎮(zhèn)民的喜事，他這才驟然暫松一口氣，又是久昏驟醒，頭一暈靠墻緩緩滑倒，三人急忙去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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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一陣寒喧聲，穆雪薇悠悠醒來，迷迷蒙蒙的仿佛看到人影晃動，一人已到了床前，正是宋宗梅，她輕喚道：“雪薇，雪薇……”
穆雪薇緩緩睜眼，看到宋宗梅關(guān)切地坐在床邊，不由詫異道：“宗梅姐姐？”
宋宗梅：“雪薇，你，真的和大哥……”
穆雪薇眉間的凄然一閃而過，不待回答，梁嘉琪已笑著進(jìn)了屋：“醒了醒了，宗梅，你可真是大貴人，看你一來雪薇就醒了。雪薇，你身子弱，我讓后廚給你燉了人參燕窩粥，可得好好補(bǔ)補(bǔ)。”
穆雪薇：“多謝姐姐。”
梁嘉琪：“姐妹倆還外道什么？孫媽，快讓小生子把二夫人的吉服拿進(jìn)來！”
正說著，孫媽和蕓姐已將華麗的霞帔一套套端了進(jìn)來，一一呈在穆雪薇的床邊。
“喲，太漂亮了！這么精妙的龍鳳繡肯定是嫂子你親手繡的?！彼巫诿焚澋馈?p> 穆雪薇怔怔的看著，勉強(qiáng)一笑，眼中卻沒有一絲喜悅。
梁嘉琪仍是喜著張羅：“哈哈，雪薇，這龍鳳繡就算是姐姐我的喜禮了。你們快伺候二夫人梳妝，哎，宗祥還在安郎中那養(yǎng)著，明天就行禮了，不知他這傷盯不盯的住……”
穆雪薇聞言臉色驚變，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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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譚逸飛驚呼。
魏永更：“是啊，大、大隊長府上熱鬧的很，整條街都是披、披紅掛彩?！?p> 阿立：“可不是嘛，真排場！山防的人守住了整條街，吉時之前任誰都不能踏入府中一步?！?p> 譚逸飛：“為何？”
阿威：“因為穆小姐受了小鬼子的的驚嚇，和先生您一樣，都昏了五天了，繆掌柜和七爺怕那倭狗再下黑手，就命加強(qiáng)防衛(wèi)，還給劉團(tuán)總送了錢來，讓團(tuán)防也幫著守好鎮(zhèn)口呢?！?p> 譚逸飛暗暗冷笑，心道，他哪里是怕嚇到雪薇，分明是令我二人無法相見，他這禮便行得順順當(dāng)當(dāng)！一念至此，他“噌”地起身，從柜中扯過一襲青衫旋披身上出門疾去。
三人不明所以地叫道：“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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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霧飄渺的九宮山頂傳來一曲簫音，細(xì)聽來乃是《平湖秋月》，這本是一首古曲，原名《閨舞》，當(dāng)年逸飛娘正是吹舞此曲與談少爺相識，正逢月滿情濃，談少爺便在扇上寫下“平湖秋月”贈與佳人……如今一對佳偶皆歸凈土，本是清和動人的曲子就被吹得如泣如訴。
譚逸飛不顧病體拼命攀上山頭，他有一腔肺腑要向母親傾訴！此刻他肅立在母親墳前：“娘，您告訴過飛兒，您和爹相識在秋月之下，這首《平湖秋月》就成了您們的定情曲。那天，您一直在吹這首曲子，因為您知道爹就要來接咱們回府歸宗啦！您是那么的開心，飛兒永生難忘！可咱們?nèi)f沒想到，依然是秋月之下，爹卻隨酒仙乘月而去?！?p> 青山巍巍，林葉蕭蕭，殘碑旁談母墳頭青草飄搖。
譚逸飛跪在墳前：“娘，今日飛兒也到了兩難之地！飛兒謹(jǐn)記爹娘遺訓(xùn)，四年來停辛佇苦，恢復(fù)大業(yè)指日可待。偏在此時，逸飛與最心愛的女子卻是緣岌一線！娘，當(dāng)年爹恪守孝道，陪在爺爺身邊與酒坊祖業(yè)同生共亡，沒能和娘牽手良緣，令娘此生情滅心死！如今飛兒也要為了酒坊祖業(yè)讓這秋月變?yōu)楹聠?？飛兒該當(dāng)如何？娘您告訴我，飛兒該當(dāng)如何？”
譚逸飛心海翻涌，撫在墳頭聲聲急問，墳上青草卻是清冷無語，他仰天悲呼，空山寂寂，宗墓靜靜，又哪里去尋這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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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綠野，郊外熊家村。
處處犬吠雞鳴，村民牽牛走入田間。
一輛篷車，十幾匹快馬驚破小村靜寂，“嗒嗒嗒”地從村口飛馳而來。篷車中柴日雙陰冷的目光，熊四被一個粗獷的伙什刀架頸中，慘白的面容，瑟瑟發(fā)抖。
篷車和馬隊直奔一戶村舍，塵土騰飛中，眾人停下，車中傳出柴日雙冷冷的聲音：“是這里嗎？”
熊四牙齒打顫道；“是，這、這就是小的家……”
眾伙計一聽，下馬舉刀沖進(jìn)院去，不一會兒，只聽屋中“咣咣”砸打聲和呼喊聲，熊二熊三舉著桌腿和扁擔(dān)大吼著沖入院中和伙計力拼：“你們是什么人，竟敢闖你熊爺爺家！”
“哼哼哼哼”一陣?yán)湫Γ囍谢镉嬕雅e刀將熊四推下車。
“四兒？”熊二熊三大驚！
熊四哭著：“二哥三哥，別怨我，別怨我，我，我沒轍呀……”
熊二大吼：“放開我四弟！”
熊三急紅了眼，掄著扁擔(dān)就要沖上去：“有什么就沖我熊三來?！?p> “咣咣”兩把鋼刀架在了熊四頸上，柴日雙一揮手，伙計鋼刀一抹，熊四“啊”慘叫，頸中一條大血口。
柴日雙喝道：“再敢妄動，他必死！老實回我的話，熊四沒事?！?p> 熊二和熊三愣住，“咣當(dāng)”手中的家伙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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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逸飛一去不明，魏永更急壞了，忙讓四個親兵去找，心想可不能耽誤了酒仙，再讓譚老弟擔(dān)心，便跑到廢地指揮著工人們將酒坊的地平復(fù)翻新，心中念著譚逸飛，他這回可是病的不輕，又是乍醒，昏頭暈?zāi)X的能去哪兒真是！無意中一抬頭，卻看到譚逸飛緩步度了過來。
魏永更喜得不知說什么，忙迎上：“呀！譚、譚老弟，你急慌慌地干啥去了，可、可真把我嚇得心都跳出來，又出啥事了？”
譚逸飛如平日一般微笑著，眼中的酒坊滿目焦土，心卻不起波瀾：“能有什么事？酒仙重起才是大事，全仗老哥費心了?！?p> 魏永更說到此立時信心滿滿：“老弟就放一百個心，結(jié)巴我、我害了咱酒坊，一定將功補(bǔ)過，給你做得圓圓滿滿的。老弟，我、我和孫掌柜他們都商量好了，這些日子七口鍋全、全出酒仙！”
譚逸飛輕笑：“好！”
魏永更：“對了老弟，我給你選好宅子啦！你猜怎么著，童大爺給我指了一處，地界雖偏點可是清靜，我一看，嘿！還真是合意的很?！?p> 一聽童大爺之名，譚逸飛不由心動：“正有此意，咱們這就前去。”
魏永更喜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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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孤山的殘破香堂，前次廝殺的血跡尚未干，此刻天光黯淡，林中山風(fēng)蕭瑟，簌簌搖曳，更顯得香堂悚寂陰森。
突然院中傳來慘呼“啊——”熊二熊三鼻青臉腫縛綁著，被伙計橫刀按在院中的地上。
柴日雙站在屋沿下，陰陰道：“怎么，還不說嗎？”
熊二：“譚先生的酒坊燒了和我們兄弟有什么關(guān)系？柴老板問錯人了！”
柴日雙抖出一封家信：“要和你們無關(guān)，這封信怎么會掉在火場？”
熊二一凜，咬牙道：“好，是我干的！我一人干的，和我兄弟無關(guān)，和所有人都不相干！”
柴日雙冷笑：“你一個人干的？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熊二，你們倆實在不值得我大動干戈，我要的不是替罪羊，我要的是你們背后的主子！”
熊二心頭一凜，冷汗直冒：“不，不，就是我一個人干的，什么主子？沒、沒有……”
伙計“當(dāng)”的用刀柄重重給了熊二一擊，熊二呼痛，熊三急得嚷道：“住手！我宰了你小鬼子！放開我放開我！你個天殺的小日本，那火要真是我放的，我就再晚一天，等你進(jìn)了酒坊再放，一把火燒死你這倭狗！”
柴日雙驟怒，咬牙道：“我倒要看看是誰讓誰死！”他一揮手，院門大開，熊四被推進(jìn)來，馬鞭狠狠抽在身上，熊四抱頭痛呼。
“你們要干什么？住手住手——”熊二心驚道。
“四兒！四兒！姓柴的，你說過放過四兒的，你不是人——”熊三心如刀割。
柴日雙：“熊二熊三，只要說實話，我不但放了你們，還有重金打賞，保你全家一輩子不愁，怎么樣？”
“我呸！”熊三啐道，“有本事沖你三爺來，放開他！”
熊四痛呼打滾到柴日雙腳下，抱住他的腿：“柴老板，柴老板，求您放了我哥，放了我們吧，小的一定盡心伺候您，您別打了別打了……”
熊二氣道：“四兒！說的什么話？軟骨頭！”
柴日雙一歪頭，伙計拎起熊四用力往墻上撞去，“咚”熊四立即頭破血流，熊二熊三急得大叫！
熊四滑到地上，有氣無力道：“柴老板，那封信是我托繆掌柜給我哥的，您放了我們……”
熊二熊三大驚：“四兒——不能說啊四兒！”
柴日雙陰沉道：“他說的，是真的？是繆世章？不是宋宗祥？”
“不是不是！誰都不是！”熊三急嚷，“小鬼子，你殺了我，放開我弟！”
柴日雙冷笑：“殺了你？殺了你誰替我去指認(rèn)姓繆的呀！”
熊三驚叫：“做夢！做你的春秋大夢！”熊三猛掙，柴日雙又歪頭，伙計再次拎起熊四狠狠撞墻，熊四血流滿面，已沒有說話的力氣，熊二心痛得咬牙，血順嘴角流出。
柴日雙陰冷至極：“去不去？”
熊三急紅了眼，猛掙開伙計，一頭向柴日雙撞去：“小鬼子，我宰了你——”
柴日雙措手不及被撞倒在地，熊三猛踹幾腳，被伙計追上照著后背就是一刀，血飛處熊三倒地，熊二大叫，掙扎著就要撲上來，被伙計按住。
柴日雙氣急敗壞地站起，推開為他撣土的伙計，奪過鋼刀照著熊三又猛砍幾刀，熊三一片血泊卻一聲不吭，熊二嘶喊得嗓子已啞：“住手住手！柴日雙，你住手，放了我兩個兄弟！”
柴日雙停住，冷冷的一句：“還是那句話，去不去？”
熊三大吼：“讓他打死我！哥，今兒咱們哥仨一塊上黃泉，來生還是兄弟！”
熊二一股絕決涌上心頭：“好！”
必死之心已定，熊二熊三瞬時平靜了下來，兩人相視，仔細(xì)地端詳著對方，又看了看早已昏倒的熊四，“哈哈哈”兩人同時仰天大笑起來，是一種解脫的慘烈，豪情的大笑！
柴日雙冷冷地看著，眼睛瞇成一條逢兒，突然也笑起來，冷笑，“咣！”院門開，賬房領(lǐng)人押著熊父熊母進(jìn)來，兩位老人被眼前兒子的慘狀驚呆：“二蛋三蛋，四兒！咋的啦，這是咋的啦！”
熊二熊三萬料不到，早已送往親戚家的老爹老娘怎會突然出現(xiàn)，一口氣頂在胸腔，呆?。骸暗?，娘……”
熊父熊母顫抖著急于上前去看兒子們，伙計在他們背后揮起鋼刀，“唰！”慘白的天空映亮了慘白的鋼刀，寒光從熊二熊三眼中掠過，驚恐的瞳仁大睜。
烏云壓頂，林葉嗚咽，香堂上空傳來熊二嘶心裂肺的痛呼“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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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輝斜映，青磚大路上一片金黃。
一輛青簾篷車緩緩駛來，停到宋府門前，譚逸飛親自駕車，他已換了一身嶄新的青衫，俊朗清爽。
青衫、青簾，在這滿街的紅綢彩錦中反倒顯得另類，醒目。
七虎一眼看到，忙上前熱情地招呼：“譚先生，快請進(jìn)！我就說嘛，明日就是大喜之日了，你這大舅哥怎么能不到呢？快請快請?！?p> 譚逸飛笑著揖道：“多謝七爺?！?p> 七虎：“那五座酒坊奪得漂亮，譚先生，虎子佩服！”
譚逸飛：“托七爺?shù)母！?p> 兩人正往階上走，一抬頭，發(fā)現(xiàn)繆世章不知何時冷冷立在門口：“虎子，大隊長吉辰在即，不得放生人入街，怎么忘了？”
七虎：“二哥，這是譚先生啊，不是生人?！?p> 繆世章：“譚先生，大隊長槍傷未復(fù)，不便見客，失禮之處還請海涵。”
“大哥不是在醫(yī)館嗎？”七虎直率道。
繆世章目中一變：“虎子！”
譚逸飛星目一轉(zhuǎn)：“逸飛怎敢驚擾大隊長，在下是來接表妹的?！?p> 繆世章和七虎一詫：“接穆小姐？”
“正是?！弊T逸飛一笑，“七爺閱歷無數(shù)，當(dāng)然知道新娘都是乘花轎過門的。六禮不全，大隊長這親事豈非不圓滿嗎？”
七虎：“對呀對呀，大哥嫂子就辦得潦潦草草，這次一定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p> 譚逸飛再進(jìn)一步：“如此，煩請七爺引路，在下這就接雪薇出府，明日恭候大隊長花轎?！?p> 七虎笑道：“好！”
繆世章卻并不讓開：“譚先生不過是客居九仙，又不是二夫人的嫡親，要是迎親也應(yīng)該去二夫人家鄉(xiāng)才是，只是路途遙遠(yuǎn)，大隊長身體還不能支撐，所以決定大禮之后再衣錦省親，到時候一定請譚先生引路，只是今天不能如先生之愿了，得罪！”
不待譚逸飛出言，繆世章竟將大門“砰”地掩上，將譚逸飛和七虎關(guān)在門外。譚逸飛果真賊心不死，這般平靜找上門來定然又埋著花招！哼！眼不見為凈，只要你進(jìn)不得府中，便是有心無力，就等著做你的大舅哥吧！
七虎只覺莫名其妙，拍門叫道：“哎，二哥，二哥！譚先生，不知道二哥怎么了，整天把這門看得緊緊的，這幾天除了大小姐，其他人一律謝客。”
譚逸飛心念一動：“哦，大小姐回府了？”
七虎：“是啊，早晨剛回來的，本來也要派人去接二小姐的，但是不知道二小姐的住處，只好算了。”
譚逸飛目中一轉(zhuǎn)，緩緩走下臺階，立在篷車前，取出隨身竹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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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宋宗英房中傳來女子們嘰喳歡叫之聲。
宋宗梅和梁嘉琪正陪穆雪薇試穿霞帔，大娣二娣在膝前跑來繞去的歡叫：“雪薇姨姨好漂亮。”
梁嘉琪笑道：“大娣二娣，明天爹爹和雪薇姨姨拜了堂，你們就得叫她二娘了，知道了嗎？”
“二娘，二娘！”大娣二娣歡快地叫。
孩子們的天真和歡樂逗得大人又笑開了，穆雪薇心頭一熱，蹲下來親著大娣二娣：“大娣二娣真乖……”
宋宗梅卻看出雪薇雖在微笑，眉間卻始終含著一絲無奈和凄清，正不知如何說說體己話，一扭頭從窗上看到繆世章匆匆進(jìn)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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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琪笑著走出房：“表哥，我們陪雪薇試衣裳呢，宗祥的衣服送去沒有？也難為了他，一邊換著藥還得一邊行大禮?！?p> 繆世章：“大隊長堅持出府暫住，就是為了讓二夫人在府中放松一些。”
宋宗梅也出了房：“大哥想得周到，這喜事本就匆匆忙忙的，雪薇要是再拘謹(jǐn)，別說大哥了，就是我們看著也不忍心委屈她呀?！?p> 忽然一陣悠揚(yáng)簫曲從府外飄來，正是一曲《梅花三弄》，宋宗梅立時聽出，不由道：“譚先生在外面？”
梁嘉琪：“怎不快請進(jìn)來？”
繆世章微微一攔：“大禮未到，不可節(jié)外生枝。”
“砰”門開，穆雪薇怔怔地站在門口。
宋宗梅和梁嘉琪：“雪薇？”
穆雪薇望著圍墻：“他來了，一定是來找我的，兩位姐姐，雪薇去看看?！?p> 繆世章急步相攔：“二夫人，大隊長有令，吉時之前務(wù)必護(hù)您周致，還請留步?！?p> 穆雪薇不語，凝視繆世章，目中冷冷令繆世章不敢對視，有如冷冷之語：“繆先生，您稱呼雪薇什么？”
繆世章低聲道：“二夫人?！?p> 穆雪薇：“既如此，二夫人的話在宋府可有份量？在您這大掌柜面前可值一錢？”
繆世章一凜：“二夫人的話，世章自當(dāng)，自當(dāng)……”
梁嘉琪忙上前勸道：“雪薇，我表哥和咱府里三代至交，沒有主仆之分，還請你象自家人一樣待他?！?p> 穆雪薇握住梁嘉琪的手：“姐姐，雪薇怎么敢擺主人的架子。雪薇對繆先生一向尊重，繆先生是否也該略略尊重一下我？還沒過門，他就把府里把守得象牢籠一般，以后是不是我連屋都不能出了？”
一番伶牙俐齒令繆世章無話可說。
宋宗梅笑著緩和：“妹妹言重了，我剛聽說妹妹遭了劫了，世章哥怎么能不萬分小心呢？世章哥，譚先生是咱的親家呀，我這就陪雪薇把他請進(jìn)來。雪薇，咱們走?！?p> 穆雪薇點頭，疾步走在前邊，宋宗梅趕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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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簾篷車旁，譚逸飛凝眸吹簫，孤清的身影，幽幽的簫音令這滿街的喜慶喧喧均靜了下來。
“咣啷”大門打開，簫聲忽聽，譚逸飛驀然回身，正看到穆雪薇出現(xiàn)在門前，兩人驟見，不由驚喜得怔住。
“雪薇！”
“表哥！”
只幾日不見，兩人卻如隔三秋般的激動，穆雪薇只覺心嗵嗵猛跳，急步上前就要去拉譚逸飛。
只聽宋宗梅笑道：“譚先生來了，快請進(jìn)。”
二人不由收斂心神，宋宗梅溫婉地迎了出來，她身后跟著警惕的繆世章，譚逸飛笑道：“多謝大小姐，明天乃是表妹吉辰，在下已精心備好了嫁妝，這就接雪薇去看一看?！?p> 穆雪薇臉色一變：“嫁妝？”
?。ǖ谒氖陆Y(jié)束，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