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章 該怎么辦?
這個答案并不是程江海想要的,他心口窩火,再次一腳將黃鼠狼少年踢得老遠。
“難不成,他真有這樣的能耐?”程江海自言自語道。
黃鼠狼少年低垂著眼眸,一言不發(fā)。
因而,在顏汐淺和卿晏辭到達的時候,瞧見的便是他滿臉的於痕。
他死死的盯著顏汐淺,心里想著:這一次算是償還了先前她給他解藥的情,如此一來,才真的是兩不相欠。
卿晏辭推開小木屋的門,里面便傳來一道銳利的掌風(fēng)。
好在顏汐淺反應(yīng)及時,匆忙抱住少年的手臂躲避,巧妙地避開。
在旁人看來,兩人的姿勢,不像是顏汐淺在庇護卿晏辭,反而像是卿晏辭在保護顏汐淺。
兩人配合十分默契,卿晏辭鎮(zhèn)定自若地看向程江海,“看來義父還想再打一次?”
程江海見他動作靈敏,視線掃了坐在角落的黃鼠狼少年一眼,想著這狗仗人勢的東西,也沒那個膽子欺騙自己,這才徹底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他笑道:“只是試試小女婿的反應(yīng)能力罷了,我們走吧!”
說罷,他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頭。
卿晏辭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要離開蠻荒并不難,哪怕是卿晏辭毫無修為也可以開啟陣法。
程江海的手輕輕的觸碰在陣法上,很快便穿透了蠻荒周遭厚重的壁壘。
他毫無防備,又好像是把一切都看穿了似的走出去。
顏汐淺和卿晏辭緊隨其后,穿過結(jié)界,離開了蠻荒。
程江海雙臂張開,深深的呼吸著蠻荒之外的空氣。
他像是囚牢里關(guān)了多年的囚徒,第一次感受外面的世界。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眸子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明。
“我們要回天族了。”顏汐淺開口。
程江?;仡^,看了他二人一眼,擺擺手道:“去罷去罷,我既然出來了,自是要先去同老朋友見上一面的。過些時日,我再去見你們?!?p> 說罷,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瞧見他走遠了,顏汐淺才松了口氣,焦急的扶著卿晏辭回天宮。
他們離開的這幾日,發(fā)生了一些事情。
如今天宮里森嚴戒備,單單是天宮入口便多了幾倍的守衛(wèi)。
卿晏辭一瞧便知曉出了事,急匆匆地和顏汐淺前往天君殿。
卿攬月正愁得來回踱步,思量著要不要去蠻荒把卿晏辭揪回來。
待聽到守衛(wèi)前來稟報,他這才安心下來,讓卿晏辭速速進來。
卿攬月屏退了殿中的左右,可一瞧見卿晏辭蒼白的臉色,頓時皺起了眉。
“你受傷了?”
到底是嫡親的兄長,卿晏辭的一言一行,任意一個舉動,他都能看出問題。
卿晏辭點了點頭,在顏汐淺的攙扶下坐好。
卿攬月眉頭更加緊了緊,匆忙便要讓人去傳醫(yī)仙。
卿晏辭攔住他,“我的傷不急,倒是天宮里為何多了那么多守衛(wèi)?”
兩人對視良久,卿攬月才嘆了口氣,說道:“自你二人離開之后,魔族便再次動蕩了起來,時不時對天族發(fā)起挑釁,但又并不起兵,讓人揣摩不出用意?!?p> 少年沉默片刻,道:“他們在試探。”
“試探?”卿攬月一驚,很快就明白了卿晏辭的意思。
對于魔族來說,最大的敵人無非就是卿晏辭,先前天族和魔族那一戰(zhàn),魔族損兵折將,可天族也沒好到哪里去。
若不是有卿晏辭撐著,怕是很快就要被魔族吞沒。
可卿晏辭受傷一事,即便再怎么隱瞞,在戰(zhàn)場上親眼見過他倒下的魔族也不計其數(shù)。
而今,魔族雖折了一名大將,但大約是已經(jīng)重整旗鼓,準備卷土重來。
三番兩次的騷擾,無非是要試探卿晏辭的情況。
偏偏他們來襲的時候,恰好是卿晏辭和顏汐淺前往蠻荒之時,如今魔族恐怕會認為他們有可乘之機。
卿晏辭擰著眉,心里涌起千絲萬緒,終究還是一口鮮血涌出。
不行,他眼下沒辦法征戰(zhàn)!
在場的兩人,瞧見那鮮紅的顏色,紛紛擔(dān)憂起來,一左一右的扶著他肩膀。
卿晏辭還是頭一回受到這樣的待遇,他無奈的笑了笑,道:“我沒事,只不過,我這樣的情況,眼下是無法帶兵打仗了?!?p> 卿攬月嘆了口氣,道:“萬不得已,我將親自帶兵上陣,你只管好好養(yǎng)病,別的不要多想?!?p> 卿晏辭勾唇,無情嘲笑,“你行嗎?”
方才還心疼自己蠢弟弟的天君陛下立刻泛起了白眼,“我早知道你有這么一天,你這張嘴,欠揍的很。”
氣氛緩和了不少,卿晏辭咳嗽了幾聲,“我內(nèi)臟受損嚴重,需得閉關(guān)靜養(yǎng)?!?p> “十日!”他又道。
卿攬月怔了怔,“什么?”
少年伸出兩根修長的食指,橫豎交叉,比了個十字,道:“給我十日,不管用什么辦法,只要你能拖到十日之后,我們便有贏的希望?!?p> 雖然知曉他說的是事實,天族兵力雖然勇猛,但沒有最好的將士領(lǐng)導(dǎo),便無法發(fā)揮出全部的效用。
若將軍隊比作草藥,打仗是煎藥,那么卿晏辭就是藥引。
卿攬月輕拍了下少年的后腦,“耍什么帥?我說了,你好好養(yǎng)病,不管十日還是二十日,先把身體養(yǎng)好,不要逞強,操之過急?!?p> 他抬眸,看了顏汐淺一眼,道:“弟媳就留在晏辭身邊,給他護法好了?!?p> 顏汐淺握著卿晏辭肩頭的手緊了緊,緩緩地搖頭,“我愿隨軍,與魔族一戰(zhàn)?!?p> 少年將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對她會心一笑。
顏汐淺明白,這是卿晏辭想要的。
家國情懷,與個人情愛相比,前者更為緊要。
十九歲的他,愿以一己之力,助南海脫離為難。
如今也是時候,該她挺身而出了。
卿攬月看著他們?nèi)绱藞詻Q,便也點頭答應(yīng)了。
兩人離開天君殿,返回了崇華宮。
顏汐淺命人去請了醫(yī)仙來,一批人鉆研麒麟角的效用,另一批人則是給卿晏辭診病。
小半日,醫(yī)仙們宛如無頭的蒼蠅,來來回回出入崇華宮。
顏汐淺看著卿晏辭臉色慘白,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水,心里跟針扎似的疼起來。
卿晏辭瞧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似的,強撐著說:“我一點也不痛,只是有點累,別擔(dān)心我?!?p> “你總這么騙我,我以后還怎么相信你?”顏汐淺擦了擦眼角說道。
少年一怔,緘口不言了。
卿攬月給卿晏辭安排好了閉關(guān)的去處,那是上古神祗留下來的養(yǎng)傷圣所。
寒冰圍繞,以至陰之氣,穩(wěn)至陽之魂,最適合天生火熱的鳳凰。
將人送進去之后,卿攬月帶著其他人先行一步,他說:“此番閉關(guān)時日長久,你們夫妻倆還有什么話,現(xiàn)在說吧!”
明明只是閉關(guān)養(yǎng)傷,卻被卿攬月這番話弄得好像生離死別似的。
顏汐淺靠在少年肩頭,雙手環(huán)抱著少年的腰身,“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你會不會怪我?”
卿晏辭搖搖頭,“你做什么都是對的,只是,戰(zhàn)場之上,刀劍無眼,若有什么危險,讓兄長先上?!?p> 顏汐淺被他這話逗笑了,仰起頭來看他,“你這話讓你兄長聽了去,怕是要氣死的?!?p> 少年也跟著她笑起來,“無妨,兄長皮糙肉厚,不會有什么大礙的,你最要緊。”
顏汐淺直起身子,輕輕吻了吻少年的唇瓣。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也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養(yǎng)傷,知道了嗎?”她說。
卿晏辭點點頭,“好。”
一炷香后,顏汐淺從冰窟之中走出來,幾乎是三步一回頭,兩步一停頓的。
她終究是放心不下,可眼下又沒有別的辦法。
冰窟的石門關(guān)上的瞬間,顏汐淺只覺得心都被關(guān)在里面了。
顏汐淺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離了男人就沒辦法生活的人,可沒有卿晏辭在身邊,她真的感到事事都不對。
為了讓自己忙碌起來,顏汐淺向卿攬月請了個職位,在軍營里幫忙處理軍務(wù)。
她不?;丶?,雖然這些事情沒有向顏璐宛他們提起,但他們也隱隱約約猜到了。
這日晌午,祁慕陽帶著花迎霜來了。
顏汐淺瞧見二人的時候,有些驚訝,“你們倆……怎么過來了?”
花迎霜來,亦或者是祁慕陽來,似乎都沒什么不妥。
看樣子她和卿晏辭不在的這段日子里,花迎霜和祁慕陽也相處的不錯。
花迎霜仍舊一如從前,溫婉模樣像個端莊的淑女。
她說:“我想……參軍?!?p> 顏汐淺怔了怔,有些錯愕,“你說什么?”
花迎霜似乎沒什么底氣,被問的時候,有些緊張地揉搓著手里的帕子。
祁慕陽看她那副扭扭捏捏的樣子,干脆替她說道:“她說她想?yún)④?,想和我們一起去打仗?!?p> 顏汐淺茫茫然地問:“這……你想好了嗎?”
雖然花迎霜的的確確是個男兒身,可她幾百年來都是把自己當(dāng)成女子的,如今突然說要參軍?
哪怕是祁慕陽這樣的紈绔,顏汐淺也覺得硬逼著磨練磨練也是可以的,可花迎霜……
她哪里能受這樣的苦?
花迎霜很誠懇的點頭,眉眼間是明媚無瑕的笑容,“我想好了,我也想……像晏辭上神一樣?!蹦艹蔀槟愕囊揽?。
可后面的這一句,她沒有說出口,也只能深深的掩埋在心底。
顏汐淺沉默了片刻,點了頭。
“這地方很嚴格的,如果你受不住,一定要告訴我。”顏汐淺仍舊為她擔(dān)心。
花迎霜重重的點了下頭,笑道:“我知道的?!?p> 祁慕陽是有這方面經(jīng)驗的,顏汐淺便讓他去安排此事。
看著花迎霜離去的背影,顏汐淺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好似一朵鮮花要挺直腰桿,承受風(fēng)浪。
那很難,但那朵花很堅決。
顏汐淺想起了卿晏辭曾說過的話,花迎霜是個男人,有自己的路要走。
身為朋友,或許更要緊的是在背后支持她。
風(fēng)暴馬上就要來臨了,整個天族都戒備起來。
第二日,魔族便下了戰(zhàn)令,在天魔兩族邊境開戰(zhàn)。
或許是為了徹底將天族擊潰,魔族也幾乎是草木皆兵,魔尊親自上陣。
同樣,天族這邊也是卿攬月帶領(lǐng)一眾仙神。
雙方對峙,各不相讓。
這一仗,打了整整兩日兩夜,雙方死傷慘重,但魔族狡猾,令天族大敗。
天族被打得節(jié)節(jié)后退,甚至連主將卿攬月都差點被俘。
好在顏君瀾帶領(lǐng)南海兵將趕來,趁雙方都損兵折將之時,救下了卿攬月。
饒是如此,小小南海也只能在這樣的時候發(fā)揮一點點作用,等到敵方重整旗鼓,絕無勝算。
這一戰(zhàn),讓卿攬月十分受挫。
如今處于卿晏辭的位置上,他才知道弟弟的辛苦。
他們兄弟二人,一個選擇了天君,一個選擇了軍隊。
卿攬月知曉卿晏辭的辛苦,如今才知自己知道的也僅是皮毛。
撐十日!
卿攬月心里很清楚,如今的情況,根本撐不上十日!
只要再一場惡戰(zhàn),天族便會被吞噬。
他坐在駐扎的營帳中,手掌支撐著額頭,心里苦惱。
蕭染星緩緩走進來,表情有些苦澀,她將手里的玉碗放在案臺之上。
直到聽到這一聲清脆的聲音,卿攬月才緩緩抬起頭來,虛弱的說:“你來了。”
蕭染星繞到他身后,動作輕柔的給他按揉著太陽穴,“先喝點湯,你太累了。”
如今這樣的情況,卿攬月哪里能喝得下去?
玉碗里盛的是卿攬月往昔最愛的甜湯,可現(xiàn)在,他沒有半點胃口。
卿攬月的手輕輕的覆在蕭染星正按揉著的手背上,他聲音沮喪,“染染,我該怎么辦?”
這是蕭染星第一次從卿攬月嘴里,聽到這樣喪氣的話。
他一貫是胸有成竹的,從不曾露出過半點無助。
是以,蕭染星一直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天,自己的地。
可現(xiàn)在,她的天和地,快要撐不住了。
蕭染星從背后緊緊的抱住卿攬月,“攬月,別擔(dān)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卿攬月的眸子顫了顫,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會好的?!?p> 他聲音微弱,像是說了這四個字,又像是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