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章裂縫如霧

　　辣，極辣！

　　“?。　?p>　　一聲低吼傳來，二娃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聲音傳出。

　　十多片藍色的碎草葉從咽喉炸開。

　　身體內(nèi)部如火焰燃燒般，全身皮膚瞬間殷紅如血。

　　豆大的汗水最先布滿整個頭部，繼而全身汗如雨下。

　　滿頭青筋暴起間，二娃蜷縮著身體無聲的在小床上翻滾……

　　不知過去了多久，痛苦翻滾的二娃突然安靜下來，低吼一聲，

　　“來了！”

　　果然，眉心如打鼓般跳動起來，那蔓延全身的辣意瞬間如冰雪融化，消失的無影無蹤。

　　二娃如雕塑般坐在床上，一時間呆若木雞。

　　剛才的一切猶如夢魘，縈繞心間揮之不去。

　　盡管已經(jīng)嘗試了無數(shù)次，但是每次還是辣的那么的刻骨銘心！

　　此時，門外一聲喊叫傳來。

　　“二娃快出來，高翔叔撞邊界上了！”

　　一個小胖子的身影一探頭之下，并未停留，一溜煙跑向石屋后面。

　　二娃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連忙下床跟著跑了過去。

　　界村外，灰霧翻滾，卻又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阻隔，使得灰霧無法彌漫到整個界村。

　　屏障彎曲成圈，將界村牢牢的困在其中，猶如牢籠。

　　“邊界又前進了十丈，最后的時刻快要到了嗎？”

　　一個佝僂著身軀的老者站在灰霧前，呢喃不已。他臉上的皺紋猶如深深的溝壑縱橫交錯，顯得滄桑的好似過了百年。

　　“莫桑爺爺，我們都要死了嗎？”

　　老者轉(zhuǎn)過頭，看向身后說話的女孩。視線又轉(zhuǎn)向另外一邊，只見一胖一瘦兩個10歲左右的男孩跑了過來。

　　老者指著不遠處正流淌鮮血的一堆碎肉，臉上盡是木然之色。

　　“高翔，懦夫一個！”

　　“大丫，大牛，二娃，你們?nèi)齻€是界村最后的血脈，不到最后時刻，永遠不要放棄！”

　　老者說的斬釘截鐵，仿佛在敘說一段永恒的榮耀。

　　“二娃，你是今年的守護者，照看好圣草！”

　　老者似乎耗盡了心神，看了那堆碎肉最后一眼，顫巍巍的向一處石屋走去。

　　三個孩子看著老者的背影，都暗自握緊了拳頭。

　　他們?nèi)齻€都經(jīng)歷過太多這樣的場景。

　　父母迷茫的沖向邊界！

　　兄弟姐妹沖向邊界！

　　鄰居沖向邊界！

　　好多人沖向邊界！

　　牢籠沒有摧毀他們的身軀，卻早已粉碎了他們的精神！

　　直到現(xiàn)在，整個界村，只剩下莫桑和最后的三個孩子了！

　　三個孩子都沒有流淚，或許他們早已流干了淚。

　　灰霧邊界前，二娃望著灰霧，他的眼里泛起不可思議的精光，逐漸張大了嘴巴。

　　“不是霧，那是，那是，裂縫！”

　　......

　　九座石屋雜亂的圍在一起，勉強將中央的一塊空地圍成一個不規(guī)則的圈。

　　空地上，生長著一片藍色低矮的草。草生七葉，呈螺旋狀沿莖向上排列，看起來很是奇特。

　　草叢的中心，是一口老井，一條鐵鏈拴著一個小木桶，靜靜的擺放在井邊，鐵鏈的另一邊深深的嵌在一顆大石頭上。

　　二娃被大牛和大丫架著向這邊走來，完全沒有在意二娃有些驚異不定的表情。

　　“二娃，莫桑爺爺說你學(xué)會了所有的字，他那里的書你都看完了！”

　　“能給我們講講書里面寫的什么？”

　　“可惜那些書一年前化為粉末了！”

　　大丫搖著二娃的胳膊，一臉的希翼。

　　三人走到井邊。

　　“撲通”！

　　大牛隨手把小木桶扔到井里。

　　“今年你是圣草守護者，這次我替你澆水！”

　　二娃慢慢的回過神來，看向兩人那期待的眼神，點了點頭。

　　“誰讓你們認字不用心，莫桑爺爺都快被你們氣死了！”

　　“我們倆哪有你那么變態(tài)，過目不忘！”

　　二娃斜著眼看向圣草，眼里閃過一絲異色，那極致的辣味讓他無法忘記。

　　然而多年來他偷偷的食用圣草葉，竟然讓他記憶力大增，并且眼睛似乎也異變起來。

　　這些，他并未告訴任何人！但是別人怎么也不會想到，會有人能忍受圣草那無邊的辛辣之味！

　　而那圣草摘下的草葉，幾天內(nèi)又很快的生長出來，幾年來，二娃的舉動無人發(fā)覺。

　　“界村食物缺乏，需要定期服食圣草葉改造身體，從而減少食物的消耗。那每月服食圣草的日子，被界村定為圣祭日，可惜界村的祠堂一年前已被邊界吞噬，我們只能祭拜圣草來代替界村原來的那些儀式……”

　　井邊，二娃慢慢的講述著書中的一些記載。

　　而三個小家伙也小心翼翼的給圣草澆水。

　　一座石屋內(nèi)，莫桑呆呆的蜷縮在一個搖椅上，目光空洞無神。

　　對面的墻壁上，密密麻麻的寫滿名字。奇怪的是，幾乎所有的名字上面都畫著一個叉。

　　其中一個名字上的叉正慢慢的滴著不知名的液體，似乎是剛剛畫上去的，那個名字赫然寫著“高翔”！

　　仔細看去，整個墻壁上只剩下四個完整的名字——

　　莫桑

　　傅靈兒

　　凡阿牛

　　陳風(fēng)

　　老莫桑直直的看著墻壁上的名字，眼神逐漸絕望起來。

　　“千年前，邊界突然出現(xiàn)，人們不得不隨著邊界的移動慢慢向后搬遷！”

　　“百年前，隨著空間越來越小，這里所有家族為爭奪地盤而發(fā)生大規(guī)模爭斗，從而尸橫遍野！”

　　“十年前，邊界收縮下只剩下界村周圍三里方圓。此時，為數(shù)不多的人們發(fā)現(xiàn)，竟然喪失了生育能力！很多人整日精神恍惚，于是情緒崩潰間撞邊界而死！”

　　“如今，生存空間已不到一里，最后的時刻隨時都有可能降臨?！?p>　　“我族最后的血脈也要斷絕了嗎？”

　　莫桑思緒間，突然老淚縱橫！

　　又是圣祭日，界村中央的圣草前，一個銅龕擺放在空地上。

　　莫桑鄭重的跪在銅龕前，身后三個孩子也是一樣。

　　四人各自手執(zhí)三根祭香，煙霧裊裊，雙手合十，對著銅龕深深的拜了三下。

　　起身將香整齊的插在銅龕里，莫桑神情肅穆，轉(zhuǎn)頭看向大牛。

　　“大牛，去采四片圣草葉！”

　　大牛沒有說話，走到圣草叢里，麻利的摘下四片草葉，頃刻間，在場每個人手里都握著一片藍色的草葉。

　　“吃！”

　　莫桑面對著三個孩子，大吼一聲，隨即將草葉塞進嘴里，咀嚼幾下后便咽下喉嚨。

　　三個孩子也是如此，很快四人呈現(xiàn)出不同的表情。

　　莫桑除了輕輕的握了一下拳頭，臉上沒有任何變化。

　　大丫眼圈微紅，眼睛里泛著淚花，雙手緊緊的捂著肚子，似乎下一刻就要蹲在地上。

　　大?？鋸埖纳钗鼛卓跉?，胖胖的臉上似乎滲透出一絲汗水，也不禁捂住自己的胖肚子。

　　二娃只是眉頭微皺，臉色沒有任何變化。

　　半刻鐘后，四人間彌漫起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果然大丫和大牛的身上滲透出一絲黑灰。

　　看著二娃身上沒有明顯的變化，莫桑悠悠的嘆了口氣。

　　“記住，圣草延續(xù)了我們的生命，延續(xù)了我們天族的血脈。大丫大牛，你們回去洗澡，二娃繼續(xù)做守護圣草任務(wù)！”

　　說完，莫桑轉(zhuǎn)身蹣跚朝石屋走去，他已經(jīng)夠老了，大部分時間都躺在搖椅上閉目養(yǎng)神。

　　大牛和大丫都跑回各自的石屋，銅龕前，二娃站在原地，靜靜的思索。

　　“天族，什么是天族？”

　　時間太久了，傳承已斷，所有人只記得天族，至于天族代表什么，沒有人知道了！

　　井邊，二娃拿起鐵鏈，正要系在小木桶上。

　　突然，一股莫名的波動傳來，冥冥中一聲“咔嚓”傳來，

　　天空上突然張開許多黑色的裂縫，一股龐大的吸力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