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公公何嘗不是憐憫的,“若是再重來一次,皇上您會如何抉擇”?
姬赫遙神色一怔,過了好一陣才蹙眉道:“或許朕還是會這么做,當(dāng)年如果朕不努力爭取這皇位,只怕朕和額娘會更早的凍死、餓死在這后宮里”。
“那不就是了”,汪公公長長一嘆,“至少如今皇上您還好好的活著,憐修容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姬赫遙黯然的靜看著湖面,思緒漸行漸遠。
船頭又再次寂靜,大約半個時辰后,雨漸漸停了下來,御前公公何壽康把茶桌抬了出來,步驟繁雜的泡好了一杯龍井,奉了上去。
皇帝接過,覆蓋聞了聞,因起了霧,煙波浩渺,到近前才發(fā)現(xiàn)一座若隱若現(xiàn)的小島近在眼前,右護衛(wèi)使項鈞稟報道:“皇上,前面便是廣寒島了…”。
皇帝動作微滯,熱氣騰騰的龍井將他俊逸的臉色暈染的模糊,喝了一口熱茶后,方才淡淡道:“時辰也不早了,回去吧”。
孔航退下去讓人準備返航,這時突聽何壽康“呀”了聲,“皇上,島邊好像站著一個人”。
皇帝抬眸望去,霧色朦朧中隱約可見一抹白衣勝雪的女子,青絲如瀑被風(fēng)吹得飛舞,遠遠地,似真似幻,恍如一位誤入蓬萊的仙子,出塵脫俗。
她慢慢的走進水里,水淹過她的雙膝、淹過她的腰、她的胸,越走越深…。
汪公公顫聲道:“皇上,她好像是想自殺,要不要去拉住她”。
“她會游泳,她不過是想吸引朕的注意力”,皇帝凝眸著幽深的眸注視著,那抹潔白絲毫沒有停留,她的脖頸,她的嘴唇,她的鼻尖,逐一消失在水里。
皇帝猛地放下茶杯,朝船上的人怒喝道:“快去救她”。
一聲令下,所有人的侍衛(wèi)“撲通”跳了下去,右護衛(wèi)使項鈞游得最快,當(dāng)先抱著她從水里出來,她的身體輕的不可思議,就像一團棉花一樣,枯瘦如柴,腰肢不盈一握,他抱著她上了岸,當(dāng)看清楚她纖柔蒼白的容貌時,便癡怔住了,那是怎樣一張顛倒眾生的臉,他入宮不久,可宮中大大小小的妃子也見過不少,但是像她這般,不加修飾、沒有雕琢,哪怕在最狼狽的時候都能美得如此華麗奪目的卻是再沒有過。
他探了探她呼吸,發(fā)現(xiàn)沒氣了,情之至下也顧不得忙壓著她胸口暗了暗,她吐了幾口水。
項鈞扶著她坐起來,脫了外套蓋在她身上,又在背后給她拍了幾掌,讓她將嗆進去的水全吐了出來。
船很快到了湖邊,皇帝拄著拐杖從船上走下來,面色焦怒,“她怎么樣了”?
華鳳蘭咳了幾聲,緩緩的睜開水潤的雙眼,看著面前身著淺灰色常服的皇帝,興許是他撐著拐杖,顯得身形挺拔,威嚴尊貴。
可就是這個人,是他把自己關(guān)在這里,是他害的云荻哥哥流落異鄉(xiāng),吃盡苦頭,害的祝菀去了浣衣局吃苦受罪。
想到這些,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怨毒。
皇帝自是察覺到了,皺了皺眉,這時,項鈞忽然跪地道:“皇上,剛才情況緊急,臣一時斗膽冒犯了…娘娘”。
“我已經(jīng)不是娘娘了,何來冒犯之說”,華鳳蘭凄然的諷笑。
皇帝微怔,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一身雪白的狐裘,那般與眾不同、傲氣凜然。
而如今,她瘦的臉頰凹陷,皮膚蒼白的沒有一絲色彩,裙衫下倩影單薄如紙,一雙鳳眸不再如以前那般晶亮,仿佛蒙上了塵埃,失了光澤,說不出的凄然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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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