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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帝后

第30章 部族時代26

十世帝后 樂芯XIN 2938 2024-04-17 09:20:00

  晚上少典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從好幾個人那里聽到了傍晚的事情,版本很多,站隊也很清晰,可是他卻沒說什么。

  他甚至沒提,下午長老會已經(jīng)向他正式提出“娶姒嬁為側(cè)妻”的建議,卻被他給駁了,理由是:“長老會的權(quán)利只是提建議而已,而我身為族長,可以選擇不接受?!?p>  長老們?yōu)榇顺沉撕芫茫车浆F(xiàn)在,他的頭都在隱隱作痛……

  進門的時候,離鳶正在床邊的石凳前瞪著天上遠去的小鳥發(fā)呆。

  想到今天聽到她與旁人說的那些話,少典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卻什么都沒說,可是下一刻,離鳶卻說了一句話,讓他瞬間產(chǎn)生了某些自我懷疑。

  “你說,要遠行?”

  少典以為自己聽錯了,怎么樣都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跟自己說出這樣一句話。

  離鳶點了點頭,“是啊,我自小以草木為食,所學(xué)所用皆出自這些草藥,這些年周邊的藥草已經(jīng)被我盡數(shù)了解,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行千里路,看萬里山……”

  她的聲音有些飄忽,卻讓聽的人莫名沉重——至少少典覺得很沉重。

  他深吸了一口氣,按壓下心中陡然升起的煩躁之感,咬著牙,問道:“為什么?”

  離鳶抬頭,眼眸中的平靜帶著星星點點的疏離……一時間,竟恍如初見。

  離鳶說:“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歡部族里面對待女人的那一套,我想要的從來不是被困在一個什么地方,生兒育女,做飯洗衣……”

  “我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從前有熊族要自救,要救人,我不能離開,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族人都救回來了,以你的能力,不出幾年,這里定會變得像蚩尤一般強大,不,應(yīng)該是比蚩尤更強大!”

  “醫(yī)棚這邊,柃木已經(jīng)可以獨當一面了,這次行動也建立了一定的威信,還有一群師弟師妹們幫襯……這里不需要我了?!?p>  少典的眼中一閃而過了一道煞紅,那當中的肆虐,細小卻爆裂,一瞬即逝,被低頭的離鳶忽視了。

  “那……我呢?”

  少典是真的不懂了。

  明明他要跟離鳶說的不是這些,想說:他覺得下午的事她做的很好,讓她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和話語,有什么事他會一力承擔(dān),順便重提成婚之事的……怎么就能聊到她要遠游呢?而且還是聽起來一時半會兒不打算回來的那種???

  那他怎么辦?

  他們的婚約怎么辦?

  可離鳶卻說:“我們是最好的伙伴,不是么?一起長大,一起經(jīng)歷了那么多,我很感謝你從不拿那些條條框框限制我,你很好,會越來越好的,真的?!?p>  迄今為止,離鳶自覺說的每句話都是發(fā)自肺腑的,只留著最后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藏于內(nèi)心,想著:藏深一點,就不會再想了。

  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在少典心中引起了怎樣一場風(fēng)暴……

  “至于我們的婚約,便……廢了吧?!?p>  離鳶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少典,卻仍舊感受到他陡然僵直的身軀。她不想多說什么,便只是笑笑,故作輕松道:“你也別覺得我不給你面子,我這是在給你機會,那個姒嬁……會照顧人,對你一往情深,還懂得平衡部族內(nèi)部的關(guān)系,挺好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只是……”

  “我已經(jīng)說過:我跟她沒關(guān)系?。?!”

  離鳶最后的那句話被少典一聲怒吼打斷了。

  她這才抬頭看向他,看他咬著牙,眉宇之間竟是她從未見過的暴怒,心底快速地劃過一絲不忍,卻只能撇開頭,不看他。

  她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其實從來與姒嬁還有什么旁的人根本就沒關(guān)系,只不過是她差點被這些年的一切迷惑了眼,而他……對一切一無所知罷了。

  可是那又怎么樣?

  她也很委屈啊。

  是“他”先一步不管不顧地掏出了一顆心,練就五彩石救什么天下蒼生!

  是“他”先放棄她的……

  離鳶自小心中對于情愛就沒有概念,印象中所有關(guān)于夫妻的,都是爹娘那般,要相護愛慕,彼此心悅……

  如果做不到,她寧愿不要開始!

  她猜當年東皇帝君掏出那顆心的時候,怕是也壓根沒有考慮過她吧?。磕撬F(xiàn)在又憑什么不能選擇不將就?!

  他都沒有心,自己這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在他眼中跟那個姒嬁又有什么區(qū)別?不過都是責(zé)任、承諾罷了……

  她主動要走,他該松一口氣才是吧?!

  這一刻,滿心陶醉在自己思緒中的離鳶甚至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不知何時已然將少典與東皇帝君重疊在了一起,賭氣一般地放言道:

  “隨便你,反正我明天就走了,你……想娶誰都可以!”

  嘶……

  要不是后面這句話越聽越像賭氣,少典怕是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快被離鳶這莫名其妙的操作弄瘋了,想說這些年他們之間很少爭執(zhí),卻怎么一上來就要一拍兩散么?

  她怎么這么大氣性!

  又怎么……把這決絕的分離,說的這么毫不在乎!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上前幾步,握住離鳶的肩膀逼她重新看向自己。

  “寶兒,最近族里面沸沸揚揚傳了好多謠言,我知你生氣,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你自小心中自有盤算,瞧不上那些男女性別上的條條框框,更不屑與別人分享一個我,這些我都知道,沒有別人,我要娶的只有你,你別跟我置氣了?!?p>  少典心里是有些憋屈的,想說:他可以頂住一切的,那些長老,那些謠言,那些人心……眼下的不穩(wěn)只是暫時的,是個過渡,總要再給他一段時間,讓他把現(xiàn)在的有熊族建的跟從前一樣的鐵板才好啊。

  卻不知離鳶心中在意的根本不是這些,而是——

  “那你為什么要娶我呢?有熊氏少典,你心悅我么?”

  少典被這話問得一愣,完美精致的臉上,楞過之后便是如同前夜一般的茫然……

  離鳶的心頓時就像被刺了一下一般,就這么抬著頭,輕飄飄地再度問道:“你真的知道……什么叫心悅么?”

  少典沉默了。

  這是離鳶第二次問他這句話,他前夜已經(jīng)捫心自問了許久,可除了胸腔里些微的酸澀,和莫名其妙空落落的感覺,什么也沒問出來。

  他是真的……答不上來。

  離鳶再也忍不住地推開他,面色疏離且冷淡道:“有熊氏少典,我們的婚約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一個責(zé)任么?”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我請你稍微顧慮一點我們自小長大的情誼,別拿你的責(zé)任感箍著我!”

  “我不需要你的照顧,也不需要你的承諾!我只想去看看這個世界,做我自己喜歡的事,這件事于你我而言有何不妥!?”

  少典被離鳶這般靈魂般的發(fā)問鎮(zhèn)住了,想辯駁,卻無從辯起。總覺得離鳶的話那里不對,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對!

  直到他聽到離鳶幾近哀求的一句話:“……你就放我走吧,好么?”

  一瞬間,好像一記悶拳直直的打在了胸口的位置,空空的,讓人一陣說不出的憋悶……

  眼前的離鳶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樣子——紅著眼,委屈巴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卻又不知道為什么生生忍著不哭……

  仔細想來,他從未真的見過她哭。

  最接近哭的一次,還是好多年前他們一起獵熊那次,可即使是那一次,她也沒有哭……

  之后這么多年,他們一路顛沛流離,生存的艱辛,受傷的疼痛,還有身邊親朋的逝去……部落里后來收留的姑娘們隔三差五的就要哭一次,釋放一下心中的壓抑和委屈,可離鳶她……一次也沒有。

  少典莫名覺得不忍,可又不甘心,只能沉默不語,自己跟自己別勁兒……

  兩人靜靜對視了很久,眼瞅著離鳶就要收回視線,整個人都要徹底暗淡的時候,少典突然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我們的婚約不變,你還是我的未婚妻,這輩子,如果不是我,也不能是別人?!?p>  離鳶聞言立馬抬頭,看著他,好半天突然釋然一笑。

  “好。”

  ……好像天上地下,她與他總有婚約。

  好啊,不嫁他,也不嫁旁人,沒什么不好。

  是她欠了他……

  曾經(jīng)把他和東皇帝君當成不同的人,是她的錯;

  眼下又把他和東皇帝君當成同一個人,亦是她的錯……

  自始至終,他都是無辜的,是她錯了。

  固執(zhí)的堅持不喝忘魂湯,卻偏偏自己忘了從前要遠離的心思。明明知道帝君無心,卻還是莫名沉溺在了人世這短短十幾年的時光里,融入了,投入了,再想離開,卻終究還是落下了一些東西……

  希望……不要是什么重要的東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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