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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藏

第一章 沈家君顧

守藏 玄色 5936 2024-11-21 14:37:35

  1933年的元月,仿佛比往年更冷一些。

  山海關淪陷的消息傳到北平,立刻便讓這座城市的氣溫又下降了幾度,連太陽底下的溫度都降到了冰點以下。

  入夜之后,越發(fā)寒冷,街上的路人們都行色匆匆,表情凝重。但相反的,北平各大戲院之中卻都賓客爆滿,上座率極高。

  京城四大戲院里面常年都有上層人士包場占位,就算是人不到場,包廂座位都空著,也是普通北平人進不去的地方。而正陽門外大街的華樂園雖然比不上京城的四大戲院,但地處前門繁華地段,少不了一些老戲迷常駐此處。這時在戲臺上演唱的曲目,正是梅蘭芳大師改編的《鳳還巢》,雖然沒有華麗旖旎的唱詞,但唱腔明快別致,劇情通俗易懂,非常受大眾喜歡,也是華樂園經常會上演的曲目之一。

  但此刻,卻沒有多少人的心思在臺上扮相清麗脫俗的旦角身上,今晚來華樂園的沒幾個是真心過來聽戲的,多數人都是在低聲地討論時局,斟酌日后的抉擇。

  在眾人皆竊竊私語的二樓茶座,位于東南角的長條桌便顯得十分突兀。這個可以坐四個人的桌子只坐著一個人,與周圍的喧囂仿佛割離開來,完全不在一個世界。

  這位年輕男子穿著藏藍色暗紋長袍,二十歲剛出頭的模樣,相貌儒雅,五官俊秀,直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水晶眼鏡。他一邊喝著蓋碗茶,一邊用修長的手指隨著戲臺上的唱曲敲打著桌面,陶醉地半瞇著眼睛。

  常來華樂園的戲迷們,都知道這位沈二少的名號。那張桌子雖然并不是這位少爺出錢包下來的,但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把那個位置保留給他。即使某天這位爺沒來戲院,有人誤坐了此處,也會有熱心人告知,勸其換個位置。

  這沈二少名叫沈君顧,誰也說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來頭,但琉璃廠一帶的店家?guī)啄昵熬驮浡摵习l(fā)過聲明,指名道姓地拒絕這沈二少入店。這條聲明雖說有店大欺客的嫌疑,但卻瞬間讓這沈二少在京城的圈子里名聲大噪起來。這是要眼力多好的一位祖宗啊,讓那些古玩店都像防賊一樣防他。

  時局動蕩已久,在建立故宮博物院之前,皇宮里的東西已流出來不少。再加上各個家族被不肖子弟們偷著拿出來賣的珍品,古玩市場一片魚龍混雜。一開始只不過是有人抱著試試的心情詢問沈君顧,得到的答案卻都頗為讓人信服。而沈二少鑒定的規(guī)矩也很奇葩,他需要被鑒定物品價值的一成作為鑒定費,不管這個物件是真品還是贗品。

  這種奇葩的規(guī)矩,一開始讓許多人都望而卻步,但卻吸引了許多湊熱鬧的專門拿贗品去給他鑒定,反正贗品也沒多少錢嘛!

  沈二少是來者不拒,就算有人故意在一堆贗品中摻雜了一兩件真品,也能被他的火眼金睛認出來,絕無半點差錯。有人死皮賴臉地不交鑒定費?沒什么大不了的,沈二少脾氣這么好,又怎么會跟人計較呢?不過下次再裝沒事人一樣過來?對不起您吶,沈二少號稱過目不忘,絕沒有下一次的便宜可以占了。

  慢慢的,這沈二少在京城的圈子里便有了口碑,想要鑒定古董?那么來華樂園蹲點肯定能找到人。有買家甚至主動要求賣家來找沈二少鑒定之后才肯購買,久而久之,華樂園這張桌子,便成了沈二少的專屬位置。

  今晚的沈二少尤為清閑,往日至少會有幾撥人來打擾他聽戲,今晚卻讓他幾乎一字不落地把整場《鳳還巢》都聽完。在那旦角唱到“倘若是苦用功力圖上進,也能夠功名就平步青云”時,還破天荒地鼓了掌叫了聲好。

  這一嗓子把周圍的客人們都驚到了,下意識地看向臺上咿咿呀呀唱著的旦角??瓷矶温犅曇舨⒉皇鞘裁炊炷茉數拿遥懈斏鞯姆鰬蚺谱訏吡搜劢裉斓那?,發(fā)現寫的也只是普通的伶人藝名。但也許是沈二少的捧場,把心思稍微放在臺上的客人們,便也覺得那旦角唱得很到位,眼神和五官也出挑得很,掌聲和叫好聲也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這《鳳還巢》講的是程家兩名小姐,姐姐丑陋粗鄙,妹妹貌美如花。姐姐看中了父親給妹妹選的如意郎君,千方百計想以身代之。中間發(fā)生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糗事,當然最終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大圓滿結局。這出輕松寫意的戲劇,在場所有人都聽過數次,劇情也都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本來抱著隨意聽兩句的客人們,卻都不由自主地被那扮演程家妹妹的旦角所吸引。那一舉手一投足的優(yōu)雅,那顧盼生輝的眉目傳情,唱腔清麗動人,讓人暫且忘卻了現實中的憂愁,因其憂傷而焦慮,因其歡笑而展顏。

  一共十七場的戲,好像沒多久就落了幕,華樂園中爆出了如雷般的掌聲,還有人翻著戲牌子,對著今天的角色名,疑惑著今天那名不見經傳的蘭芝怎么演得這么好,平日里聽也就普普通通嘛。

  只是這個疑問沒有持續(xù)多久,下一出戲是熱熱鬧鬧的刀馬旦戲《穆柯寨》,華樂園的氣氛一下子被炒熱了。不過聽了聽又覺得唱功比之前那名旦角差了不止一星半點,慢慢的客人們又收回心神聊天。只是這次因為刀馬旦的配樂鑼鼓喧天,客人們聊天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沈二少還是自斟自飲地一人占據著一張長條桌,過了沒多久,一名穿著中山裝的帥氣男子便在他身邊落座。附近的幾位客人用眼角余光瞥了兩眼,均驚嘆于那名年輕男子俊秀精致的五官,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才收回目光。

  當然,沈二少的相貌也與其不相上下,只是沈二少周身有股說不出的紈绔子弟范兒,坐沒坐相站沒站樣,整個人癱在椅子里,時不時還叼著一根煙斗吸兩口,說話還陰陽怪氣的,很難讓人一照面就產生好感。而這名年輕男子一身利落的中山裝,身姿筆挺,只是掃到個側面都會讓人眼前一亮。

  “嘖,程大少這一亮相,果真魅力無窮??!”沈君顧喝了口茶,咂吧了兩下嘴,“切,這都一月份了,還給我泡去年的明前龍井?!?p>  程堯卻是等不及茶博士給他沏茶,奪過沈君顧的杯子仰頭便一飲而盡,一抹嘴感嘆道:“渴壞我了?!?p>  “聽出來了,最后幾句唱得都差點破腔,不是說好了只上去唱五六場戲過過癮的嗎?被人一捧就不知道北了?”沈君顧輕哼一聲,用煙斗敲了敲茶杯,茶博士就像是從地底下鉆出來的一般,迅速地站在了桌邊,給他滿上了一杯茶,再給程堯添了一碗新茶。

  茶博士認人的眼力也不差,自然認出這位穿著中山裝的帥氣男子正是程家大少,態(tài)度十分殷勤諂媚。程家的老爺子在北平行政院身處高位,程堯是程家的獨苗苗,在北平幾乎可以橫著走。但這位程大少卻嗜好看戲演戲,不用說,方才肯定又是戲癮犯了,頂替了蘭芝上去唱了全場。

  新倒的茶滾燙,程堯并未拿起來喝,而是摸了摸剛卸了妝的臉頰,不舒服地皺了皺眉。

  “快去洗干凈吧,鉛粉讓人老得快呢!”沈君顧雖然喜歡看戲,但卻不理解好友為何喜歡唱戲,總是習慣性地刺他兩句。

  “哎,我爺爺打算收幾件東西,還沒付錢,想請你去掌掌眼呢。”程堯不理會沈君顧的嘲諷,勾唇微微一笑,倒是還殘留著幾分方才戲臺上程家二小姐的溫柔。

  “哎呦喂,上門服務可是要加個半成的鑒定費哦!你我雖是兄弟,但親兄弟還明算賬啊,可不是哥哥我貪財……”沈君顧一聽有生意上門,頓時雙目一亮,連水晶眼鏡片都擋不住那精光。

  “還能少得了你的?”程堯冷哼一聲,從兜里掏了茶錢拍在桌子上。

  沈君顧只聽那銀元清脆的聲音,就滿意地笑了笑。

  不錯,還記得把他的茶錢也付了。

  大方!不愧是他兄弟!

  ……

  程堯今天開出來的汽車,是程家新買的雪鐵龍301型,黑色的車身被擦得锃亮,再加上轟轟的馬達聲和車前兩個瓦亮的車燈,即使是在深夜也頗為引人矚目。愛顯擺的程堯特意繞了遠,開到行人多的大路回家。沈君顧倒是不著急,程堯就算繞北平城一圈他也沒什么意見,反正這車坐得還挺舒服的。

  不過就算程堯再繞遠,前門到什剎海也不過就是繞半圈皇城,沒一會兒就快到了。

  程家坐落在北平什剎海的西南角,隔著幾個院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恭王府。這里是北平除了皇宮之外,風水最好的地方。只要是現任北平政府的官員,都喜歡把宅子安在此處。

  這一片的宅子都是紅墻綠瓦,胡同兩旁栽滿了柳樹,若是春夏之際定是郁郁蔥蔥的景象,但現下卻是一片蕭索。深夜時分從車窗往外看去,枝條隨風舞動,高墻上樹影綽綽,頓覺陰森恐怖。

  不過待到開進了程府之后下了車,入目輝煌的燈火和步入時溫暖如春的廳堂,便讓略僵硬的身體回暖。早就有下人去通報程老爺子,程堯便帶著沈君顧直接往程老爺子的書房走去。

  沈君顧來過程家好幾次了,所以也不把自己當外人,隨意得很。程老爺子的書房也是待客用的,沒怎么翻新修繕,直接用的前任主人的風格,酸枝木打的百寶閣上放著的都是不算太值錢的古董珍品,沈君顧的目光隨便一掃,就知道哪幾樣是新買的物件。

  程堯見他的目光一下子就對準了新東西,不由得再次佩服對方過目不忘的本領。

  沈君顧見程老爺子都已經把這幾樣東西放到百寶閣上了,應該就是很滿意,想收了的意思。還沒等他細看,程老爺子渾厚的笑聲就已經從外面?zhèn)鱽怼?p>  “君顧你可來了,卓遠這小子居然這么晚才把你帶回來,可讓我好等??!”程老爺子還沒進門呢,就開始數落程堯,卓遠便是程堯的字。

  程堯尷尬地輕咳一聲,并不想提自己唱戲唱上癮了結果把正事給忘了。

  說話間,程老爺子便邁著方步走了進來。他早就年過花甲,須發(fā)皆白,眉目間還可以依稀見到年輕時的帥氣模樣。他的身體非常硬朗,拄著的黃花梨龍頭拐杖也是裝飾大過于實用。還未等下人把茶沏上來,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催促著沈君顧看看他新收的幾個古董。

  沈君顧略略掃了幾眼,挨個拿在手中摸了摸,便點了點頭道:“這鈞窯天青釉葵花式花盆品相還算不錯,但不是宋朝的,而是明朝仿制的。而且少了與花盆配套的盆托,再加上葵花式的花盆本身數量就極其可觀,也沒那么值錢。”

  “我以為是宋朝的!”程老爺子瞪了下眼睛。

  沈君顧沒心思去安慰程老爺子,又撿起了另外一個,拿在手里掂了掂道:“這個定窯紫金釉瓶也不錯,圈口可見潔白胎體。定窯雖然以燒制白瓷出名,但黑定、紫定、紅定都要比白定價值高許多?!?p>  “咦?!那這個宋朝紫定瓶我就留下了!雖然對方開價很高……”程老爺子的胡子翹了起來,覺得自己終于是看準了一回。

  “并不是宋朝的,估計也就是最近燒的?!鄙蚓櫤敛豢蜌獾卮蛩榱顺汤蠣斪拥幕孟耄半m然有芒口,但連定窯最重要的淚痕都沒有。再者這‘紫定’之意,并不是有這種釉色,而是特定的溫度燒制條件下產生的窯變。這點倒是和以窯變?yōu)槊拟x窯很像。而在燒制時,由于瓷器所處的位置和溫度差異,甚至釉面會呈現出不同的色澤,有可能是一邊黑一邊紫,還帶點紅色也有可能?!?p>  沈君顧頓了頓,難得回憶了片刻,才續(xù)道:“我曾聽我父親說過,這種窯變的顏色差異,從黑釉到紫釉再到紅釉,每個顏色所需要的窯溫相差不過五度。當真是玩火的藝術。”

  程堯在一旁聽得目不轉睛,他喜歡看沈君顧鑒定古董,因為可以聽到許多奇奇怪怪的知識。他覺得他爺爺八成也是和他一樣,否則怎么會這么喜歡請沈君顧過來。

  “其實這些都用不著看,這瓶子一看就是新燒的,火氣很大,燙手。”沈君顧聳了聳肩。他也就是看在程堯的面子上,多說了幾句。否則這種瓷器,他連摸都不用摸,掃一眼這賊光,就知道是仿的。

  沈君顧放下紫定瓶,拿起了一枚玉佩,嘆了口氣道:“仿戰(zhàn)國時期的螭龍紋玉佩,連包漿都沒有,沁色也是仿的。聞著還有腥味,俗稱羊玉,是放在活羊的腿里養(yǎng)上三四年,硬上的沁色。就不說這刀工有多不流暢了……”

  一連鑒定了幾個贗品,沈君顧心情有些不爽,因為他的鑒定費都是根據鑒定物品的價值來收取的。這程老爺子每次都貪便宜,凈收些看不準的東西,每個古董價值都不是很高,搞得沈君顧都開始懷疑這程老爺子是不是故意遛他玩呢,還不用花太多錢。

  程堯在旁邊已經開始慘不忍睹地捂眼睛了,雖然每次都是這種情況,但他爺爺反而越挫越勇是怎么回事?

  待沈君顧把好幾個新物件都點評完,下人才沏了熱茶過來,順便還捧過來一個裝著銀元的盒子。

  這也是慣例了,沈君顧毫不客氣地伸手拿了幾個。他雖然貪財,但也取之有道,平時總是蹭程堯吃喝那是兄弟義氣,生意就是生意,該拿多少就拿多少,絕不欺瞞。

  程老爺子盯著沈君顧拿了幾枚銀元,用這個鑒定費換算了一下估值,更加吹胡子瞪眼。只要這么點錢,那么他打算要收的這幾個物件,豈不是超級便宜貨?賣他這些東西的人可真夠黑心的!

  程堯見自家爺爺表情猙獰,連忙勸解道:“我說爺爺,收這些易碎的瓷器,萬一我們南下,還是累贅?!?p>  “哼!南下……”程老爺子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神色變得陰沉起來。

  沈君顧的目光也暗沉了幾分,因為南下,就證明北平即將失守。一個泱泱大國,居然連一個蕞爾之國欺上門來都毫無反抗之力,連京城都要南遷,簡直就是恥辱。

  程堯見一句話就說得書房內的氣氛驟變,不禁暗罵自己不會說話。但這也不怪他,誰讓這個話題早就居于京城話題被熱議的首位,再加之日前山海關淪陷,北平人心惶惶。提起南下之事,自家爺爺之前還會悲憤地聲稱與北平共存亡,如今也只化為一聲嘆息,顯然明白這種悲觀的預測,眼看著就要變成殘酷的現實。

  既然提起了這個話題,程老爺子便接著話茬,對沈君顧語重心長地勸道:“君顧,你應該也聽說了故宮國寶南遷的事情了吧?”

  沈君顧的眉梢微微一動,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鏡,貌似平靜地問道:“不是吵了兩年了嗎?終于有結果了?”

  故宮國寶南遷的提議,從兩年前的九一八事變之后,就被提出來了。日軍占領了東北,北平也危在旦夕。在隨后的北平政務會議上,便有人提出希望將故宮國寶盡快南遷。故宮博物院內珍藏保存的是中國歷史文化遺產,雖然比不上國土江山,但重要性依舊不言而喻。

  只是這項提議若想實現,注定非常艱難。故宮博物院在眾多勢力的覬覦下,能保持獨立穩(wěn)定的機構,就已經費盡千辛萬苦,更別提要在戰(zhàn)火紛飛之中,將數十萬件國寶盡數南遷。這項提議立刻就被有心人士通過報紙宣揚開來,在京城引起了軒然大波。有學生舉行游行抗議,懷疑南遷是假侵吞國寶是真;也有文人在報紙上發(fā)表文章,譴責聲討政府對時局的不信任致使國寶提前逃離北平;更有政府要員在會議上強烈反對,甚至還有提議要拍賣國寶換飛機大炮的。

  這一吵,就吵了兩年。據說故宮博物院內從兩年前就開始整理文物裝箱,隨時準備南遷。而現今山海關淪陷,國寶是否南遷,恐怕也是到了做決定的緊要關頭。

  “這兩天南京政府就會舉行會議進行表決?!背汤蠣斪硬]有吊沈君顧的胃口,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打電話問了南京的幾個老伙計,都承諾投贊同票。我看這事兒能成。”

  沈君顧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喝了一口已經變得微涼的茶水,淡淡道:“程老為大義著想,君顧佩服?!彼姵汤蠣斪幼齑轿?,便先一步起身道:“夜深了,君顧也該告辭了。”

  程老爺子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讓程堯送沈君顧出門。

  程堯憋不住話,等出了書房,就忍不住對沈君顧勸道:“君顧,你是真的不想再回故宮了?傅叔來我家好幾次了,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想要你回去呢?!?p>  沈君顧一言不發(fā),只管悶著頭往前走。他對程家熟悉得像自己家一樣,都不用等仆人拎著燈籠照亮,沒多久就直接到了前院。

  程堯倒是也習慣了一提起這個話題時沈君顧的這副模樣,嘆了口氣,招來司機吩咐著送沈君顧回家。

  雪鐵龍汽車駛出程府,喧囂的馬達聲在寂靜的暗夜中傳出去很遠。

  沈君顧在后座微閉雙目,心緒難平,卻在某一時刻,睜開了雙眼。

  透過還有水汽的玻璃車窗,遠遠地能看得到故宮的建筑,間或有幾盞幽幽的燈火長明。就像蟄伏在這座城市里的一尊巨獸,奄奄一息,只余星星點點的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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