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污靈
一個普通人能忍到現(xiàn)在不容易。
崩潰總在一瞬間，至少她能哭出來，若哭不出來，恐懼會伴隨她一輩子。
背后有只手安撫地拍拍她，玄清芯發(fā)抖，嚇得飛速回頭，看清是遲柏，隨手抄起的鈍物緩緩放下。
遲柏眼皮跳了跳，網(wǎng)戀女友求生欲似乎強得到有些可怕。
玄清芯一驚一乍加速跳動心率緩緩平復(fù)下來，“謝謝?！?p> 她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擦，結(jié)果越擦越臟，剛才搬盆栽時粘的塵土全糊臉上。
張愿平從外頭小心翼翼走進來，遞她一張紙巾。
玄清芯伸手接下，后知后覺的，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臂酸酸脹脹，沒力氣。
脆皮身體，想當(dāng)年她扛著五十斤土豆種子走兩公里去田里也沒覺得累。
勉強抬起手接過紙巾。
她道：“剛才太用力了，手臂有些痛，能幫我拿一下行李嗎？”
遲柏索性幫她將橙黃色行李箱拿下來，推外面，“你先去外面等?！?p> “嗯嗯，嫂子，剩下的交給我們吧?！睆堅钙脚e著剛才探測用的儀器，一端像雷達，另一端有一個裝著黑色液體的正方體，液體在緩緩變灰。
“這里有污靈藏起來了，我們清理場面稍微暴力。”
第二次聽到污靈這個詞，玄清芯想到那個死掉的人說過，“死了別找我?！?p> 敢情死了的人真能回頭找。
“嗯嗯嗯！”她趕緊退出車廂，很好奇遲柏和張愿平會怎么對付污靈，而污靈又是什么？
見隆天棋還在搬尸體，她放著行李和盆栽，去搭把手。
“只他們在里面就行了嗎？”玄清芯擔(dān)心問道。
“嫂子你不用動手，先擦擦臉，我一個人來就行?！蹦敲雌恋呐⒆?，該干干凈凈，安靜站在旁邊就行。
沒鏡子，玄清芯不知道自己臉部情況，用紙巾擦擦臉，看到紙巾沾上的顏色。
她頓時羞赧萬分，站一邊，一絲不茍地擦全臉。
在她擦臉的時候，隆天棋解答她剛才的提問：“我和大頭，大頭是張愿平的花名。我們倆就是湊數(shù)的，老大一個頂一個團隊?！甭√炱逶秸f越喪氣，“每次執(zhí)行任務(wù)，如果不是老大，我們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p> 隆天棋瞅了瞅玄清芯，玄清芯很專注地聽，沒有瞧不起，也沒有憐憫，像在他說故事。
他不由興致上來，繼續(xù)說：“我天賦跟機械有關(guān)，可以賦予機械生命力?！?p> 天賦有太多種，怕自己講太簡略，玄清芯不明白，隆天棋打個比方，“機械狗不僅要有動力源，還要有人給予生命力才能動，我天賦就是給予它們生命。但這種天賦一定通過系統(tǒng)學(xué)習(xí)才行，不然機械狗只會亂跑?！?p> 不就是給機械小狗編代碼嗎？也有可能是異世界的一種傀儡術(shù)？
在玄清芯意識里，沒有學(xué)校學(xué)不到的知識，只有不愛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
“不能上學(xué)去學(xué)嗎？”
“嫂子你在學(xué)校都不知道嗎？學(xué)校根本沒有這門課，如果學(xué)校能學(xué)到跟我天賦有關(guān)的修煉方式，我早去了。我這個天賦太難了。除吸收魂力修煉，額外還要多接觸天賦相關(guān)物品。特殊天賦，一向要拜師學(xué)藝，沒錢，都空談?！闭f著說著，隆天棋反問。
“嫂子你什么天賦。”
精準(zhǔn)踩雷！玄清芯啞巴。
“我……”
還好遲柏那邊有了大動作，瞬間吸引隆天棋注意。
遲柏確定了位置，一劍橫掃，劈開車廂座椅。
座椅靠背內(nèi)，冒出大量墨黑液體，如同有生命般往車外逃。
遲柏換了把武器，就是剛剛玄清芯注意到的黑色棍柄。
黑色棍柄末端長出一條黑色藤蔓，藤蔓冒出棍柄后，如被催肥，迅速增長變大，將墨黑液體圍住。
墨黑液體驚慌亂竄，在藤蔓圈內(nèi)撞來撞去，中了魔法一樣，始終無法走出那道圈。
遲柏控制著藤蔓，讓它分出一條條分支，將墨黑液體打散。
嚴陣以待的張愿平拋出一個方形的透明道具，道具針對墨黑液體研制，一碰到墨黑液體的分體，便牢牢吸住。
吸滿一個方塊道具，他拿另一個方塊道具，足足滿了三個才將墨黑液體全部清除。
“三個探測器原料到手，能賣一千五貝朗了?！睆堅钙胶俸傩?，隆天棋鼓掌，“好樣的，這個不用分給上頭，太棒?！?p> “你們出來一趟不容易吧，還要分別人一份錢嗎？”
“肯定啦，不然蟲捕組織哪敢介紹工作給我們?！彼韵x捕組織類似中介嗎？
玄清芯又問：“不能私下接活？”
歷來通過中介接活，那中介費都非常高。
蟲捕組織不僅是中介，也具備雇傭兵聯(lián)盟的性質(zhì)，兩頭收錢，妥妥的暴利行業(yè)，這是十三座大城都知道的常識。
隆天棋很奇怪玄清芯為什么不知道。沒深想，他不擅長揣摩人心，所以很自然地回答：“因為被發(fā)現(xiàn)私下接活，以后就別想再有活分派到手了。”
明白了，壟斷！
“這樣嗎？”玄清芯有些憂愁，呆呆地蹲在行李箱邊。
城外不安全，城內(nèi)也沒太安全，允許壟斷存在，側(cè)面證明有階層分級。
離開祖國媽媽懷抱后，她患上嚴重的火力不足恐懼癥。
現(xiàn)在的玄清芯，很想化身核彈，走哪都沒人敢惹她，每個人都被逼對她和（核）善。
另外三人不知道她想什么，都在有條不紊做事。
張愿平檢測過所有地方，沒再發(fā)現(xiàn)類似污靈的東西。
確保環(huán)境安全后，他打開聯(lián)絡(luò)手環(huán)，發(fā)給組織，報告完成清除。
手環(huán)內(nèi)里有個投影裝置，可以在空中投出一塊平板大小的觸屏。
玄清芯看見后，不禁握了握自己兩只手的手腕，連鐲子也沒有，不知道手環(huán)多少錢，沒有通訊工具，以后怎么聯(lián)系。
話說她網(wǎng)戀的吧，電腦呢，網(wǎng)呢？
強迫自己的視線離開那塊觸屏，玄清芯檢查橙黃色行李箱，在側(cè)面的鑰匙扣掛件上，有個寫著芯的小牌子。
她偷偷松口氣，沒拿錯行李。
報告發(fā)出去半小時，城內(nèi)的人姍姍來遲。
沒有輪子的“皮卡車”懸停在不遠處降下來，前方駕駛位走下來兩個穿著同款銀灰色衣服的人。
后座還有一個黑色制服，滿臉傲慢不屑。
端正清秀的五官，愣是因為傲氣丑了三分。
銀灰色衣服的兩人分開“皮卡”后面的運貨板，輕松拖著運貨板到車廂前。
玄清芯注意到運貨板離地有三公分，怪不得不費勁。
人雖然來得慢，工作效率卻很高，五個人沒哼哧一下，把尸體全搬上運貨板。
運貨板看著面積不大，其實它能一分為三，抽出一層板延長，再抽一層，看著像大貨車了。
“不知道你們蟲捕的急忙申請出來干什么，就這堆破爛，能值多少錢。”黑色制服男人走到堆行李的旁邊，踢開一個行李箱，里面的衣服全部撒出來，這明顯是男士箱，衣服混亂的塞著而已，唯一值錢的，可能是內(nèi)里的一個金屬腰帶。
所有人默不作聲，埋頭繼續(xù)干活。
越理他，他越得勁。
齊萊見他們無動于衷，臉色更難看，他氣壓極低。
他想進中央軍，偏偏進了支援部隊，每天面對這些脾氣同樣傲的蟲捕者，感覺心情無法好起來。
掃過這些人，男人終于注意到抱著兩個盆栽蹲地上的玄清芯，另一個盆栽是遲柏剛才找到的，給她保管。
她蹲在行李箱邊一動不動，行李箱比她顯眼，細看下，又無法忽略。
玄清芯漂亮，乖乖不動的時候，令人很想盤她頭頂幾下。
齊萊大步跨到她跟前，故意露出手腕上鑲著碎鉆的手環(huán)，問道：“喂，你是幸存者嗎？”
“你在說我嗎？”玄清芯左右看，確認完周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回答他，“我是列車的幸存者之一，那邊，還有兩個暈著的。”
男人見她對手環(huán)沒反應(yīng)，頓時知道她不懂，轉(zhuǎn)變態(tài)度，板著臉唬人，“站起來，我要做幸存者記錄?！?p> 一會兒后，玄清芯沒站起來。
男人蹙緊眉頭，舉著白色長柄，指著她腦袋，“你怎么回事，我喊你站起來?！?p> 玄清芯茫然，她沒有不站起來，只是腳麻了，要緩緩。
遲柏三人趕緊放下手中的活。
張愿平站在男人面前，討好地笑著，“長官，我們嫂子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多多包涵?！?p> 擋在玄清芯身前的身影頎長挺拔，其余二人低聲下氣輪流對齊萊說著好話。
他們，短短時間內(nèi)，把照顧好她，當(dāng)成責(zé)任。
玄清芯心里劃過一陣暖流。
同時她懊惱自己實在太沒用了，一邊下決心不拖后腿，一邊又惹到麻煩。
“對不起，我腿麻了。”玄清芯眼尖，看見張愿平要掏錢賄賂，借著遲柏攙扶，站起來道歉：“我不是故意的，長官你氣勢太強，我一緊張，加上腿麻，便說不出話。對不起，我很愿意配合你，請問長官你還有什么要問，一定知無不言?！?p> 玄清芯沒有任何表演痕跡，態(tài)度真誠。
齊萊臉色好看多了，他扯了扯領(lǐng)子，原來他看著那么威嚴，這女孩子識貨，可惜有主的。
希望成為人群焦點的人，其實挺好哄，不著痕跡奉承就行。
若用錢賄賂，才容易惹怒他。
“這行李箱是你的？”
“嗯?！毙逍局钢鴮懥诵咀值牡胤剑骸斑@里有我名字?！?p> “這兩棵植物也是你的？”齊萊出身富貴之家，向來看不上四位數(shù)以內(nèi)的東西，自言自語：“算了，這破爛，也養(yǎng)不活。”
記在財物登記表上，還要給打報告，他干脆當(dāng)看不見。
玄清芯心想，給你才養(yǎng)不活，若雜草都養(yǎng)不活，她不配從農(nóng)學(xué)院畢業(yè)。
摸摸脆弱的車前草，“生命值11”。
看，血條都增加了，明明放著就能活的東西，怎么就養(yǎng)不活了？
齊萊例行問幾個問題便放過她，去另外兩個幸存者那里，搜他們的身，查看身份，確定他們在不在通緝名單。
蟲捕組織的人沒有齊萊視錢財如廢紙的毛病，搬完尸體搬行李，如果可以，他們甚至想現(xiàn)在搬走車廂，每一寸地方都不放過。
工作期間，他們做了簡單的交流。
“沒有魂核或者魂靈之心嗎？”
“沒有，我們來了的時候，就剩下一只骸蟲?！睆堅钙桨朦c沒提撞見污靈的事情。
隆天棋嘟囔：“袁哥，你也太看得起我們了，我們就一個低級魂器，還是大半都滿了點狀態(tài)，但凡有那倆東西，早喊你們出動了。”
蟲捕組織人認可他們的說法，畢竟組織默認骸蟲、污靈等怪物屬于殺它的人，怎么分配，是遲柏小隊的事情。
“你們幾個小子賺的還少嗎？”
“少呀，我們老大今后還要養(yǎng)媳婦，多介紹適合我們的工作唄?！?p> “光會叭叭，也沒見你們大方點?！?p> “啥，袁哥你說啥。”
“臭小子，裝聾作啞?！?p> 玄清芯聽了一耳朵，眼角余光觸及遲柏腰后黑色長柄，那個叫魂器嗎？原來綠色方格槽不是能量槽。
另外兩個白色呢？又叫什么？
好不容易全部流程走完，要離開了。
玄清芯想到一個大問題，怎么走？
皮卡后面全是尸體，不會要她跟尸體擠吧。
一只青白的手突然從車板上滑出來，軟軟垂著，玄清芯白了臉。
幸好天降老公及時拋出一個小方格，放出兩輛傷痕累累的大摩托。
遲柏把她拎到摩托后座，沒錯，就是拎，“坐好?！?p> 玄清芯立即調(diào)整姿勢坐好，乖得很，像精致的瓷娃娃、
“我行李怎么辦？”
遲柏不回答她，提起行李就塞進剛剛放摩托的小方格，他伸手，示意把兩棵植物都給他。
“放進去會不會死的？”雖然不情愿，但寄人籬下，對方又沒有提過分要求，玄清芯戀戀不舍地給出去了。
“放心啦，嫂子，老大開車快，抱著植物，它們更有可能死，而且吹一臉泥?！?p> “好吧?！?p> 張愿平和隆天棋笑瞇瞇看著兩人互動，越看越覺得般配，老大就該配乖巧可愛的女孩子。
他們完全忘記剛才是誰力拔山河，舉著半人高的大箱子砸得尸體再體會一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