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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夢,夢浮生

第十章 沈府若清

浮生若夢,夢浮生 南小小落 3153 2024-12-03 14:28:31

  我是沈若清,沈大將軍府嫡女。

  我的爹爹是一品輔國將軍,我的姑姑是當(dāng)今皇后,我的哥哥十六歲被皇帝親封鎮(zhèn)北將軍,一桿銀槍耍得出神入化。

  可我,雖然出生將門,舞不動槍,提不動劍。哥哥覺得我這樣子有辱將軍府威嚴(yán),說要教我騎馬,然后,他就把我獨(dú)自扔在馬背上,馬兒跑了不到一圈,我就被顛了下來。索性年齡不大身子輕,我全身上下也沒受什么傷,倒是哥哥被爹爹吊起來打了好幾天。

  我天生體弱多病,自那次從馬上掉下來,第二天,就得了一場不小的風(fēng)寒,那場風(fēng)寒也差點(diǎn)要了我的性命,爹爹又把哥哥吊起來打了好幾天。

  母親說,得虧當(dāng)時路過的一位云游神醫(yī),將我救了回來。從此之后,我就成了將軍府里重點(diǎn)呵護(hù)的對象,爹爹怕我吹了風(fēng),在我閨房四周都搭起幾層厚的帷幔;哥哥怕我被著了涼,娘親給他的銀子,全都拿來給我買了披風(fēng),每年狩獵的貂皮,又讓母親做了很多貂皮大氅,恨不得從頭到腳都用長毛衣服把我蒙起來。

  全京城都知道,沈?qū)④姼男〗愠鲩T,走在前頭牽著馬車的必定是沈小將軍,出了馬車,看不到一點(diǎn)小姐的面容,只能看見移動的貂皮大氅。

  母親說,那次風(fēng)寒,他們都嚇壞了,生怕我再也醒不來。尤其是哥哥,一直守在我的床頭,不吃也不喝,整整守了三天三夜,一直到我醒來,他才放心的暈了過去。

  爹爹請了京城醫(yī)館的浮大夫?yàn)槲疑祥T診治,他來時,帶著一個和哥哥差不多大小的男娃娃,面容如雪,一身月白的衣袍,頭上帶著黑色的圓帽,腰間有一枚精致的香囊,走近時,散發(fā)著淡淡的藥香。

  我看著他笑,他看了我一眼,又快速的低下頭去,整理他父親的藥箱子。我偷偷問他,你喝過你爹爹的藥嗎,實(shí)在是太苦了?他依然低著頭,但是重重的點(diǎn)頭,我被他的樣子逗笑了。

  我問他,你叫什么名字?他說:浮棐。

  我說,我叫沈若清。他說,我知道,聲音和頭一起低了下去。

  第二次他隨著他父親來時,他從胸口掏了個盒子給我,上面還有他的體溫,我打開,是蜜餞。

  他說,喝藥的時候吃,就不苦了。

  我托哥哥在外面幫我尋了醫(yī)書。開始,爹爹不太愿意讓我看,但又架不住我的軟磨硬泡,看我身體這般,便也隨了我的心意。

  過了一年多,哥哥外出行軍,他走時留給我的醫(yī)書,我也基本快讀完了,我的身體漸漸好轉(zhuǎn),也沒有那么怕冷,浮大夫也漸漸不怎么來府里,府里的大小問診由浮棐代替,我時常托他幫我?guī)┽t(yī)書,有不太懂的,我也會等他下次來時,和他一起探究。

  云苓來府里時,浮棐正在講和他父親出診時遇到的奇聞趣事,我聽的津津有味。

  呦呦喲,我說怎么最近不來找我,原來是有佳人相伴呀。浮棐雪白的臉上頓時紅了,我瞪了她一眼,她朝我扮了個鬼臉,圍著浮棐一圈一圈的看,浮棐被看的手足無措,起身匆匆告辭,她看著倉皇逃竄的浮棐,哈哈大笑。

  陳云苓,吏部尚書嫡女,精通琴棋書畫,善騎射,溫婉與剛毅并濟(jì),容貌綺麗,與當(dāng)朝宰相千金蕭梔柔并稱京城美人榜之首。

  我問傳消息的丫鬟,那到底誰是第一?

  她說:因?yàn)槊赖梅植怀霾?,所以都并列第一?p>  云苓倒是絲毫不在意,這個消息傳到我們耳朵里的時候,她正形象全無的翹著腿躺在我的長椅上往嘴里丟冰楊梅,還不忘嘖嘖稱贊:阿若這里的冰楊梅,才真正兒是全京城第一。

  我看著她搖搖頭:你這樣子,蕭梔柔是斷斷做不出的,這要是被被人看到,怕不是要吊榜了喲。

  她神情里有披靡眾生的輕蔑,道:要是我知道是誰傳出來的這勞什子榜,非要斷了他的手,單看女子色相之人,定是庸才。

  我斟了一杯茶給她,她拿起來裝模作樣的品了一番,抬起我的下巴道:要說美人兒,誰能比得上我的阿若??!這肌膚,這觸感,嘖嘖嘖。都怪你那哥哥,貂毛給你一天天裹得太嚴(yán)實(shí)了。

  我笑著打掉她在我臉上摩挲的手。

  她神秘兮兮的告訴我:后天,就是她的及笄禮,她也給陸廣白遞了帖子。

  我看著她難得的女兒家神態(tài),心里暗暗有些擔(dān)憂。

  陸廣白,是云苓一直以來心慕之人。

  他父親是宰相幕僚,兩人是在太子伴讀時相識,她對他一見鐘情。

  我幼年時體弱多病,姑姑將我?guī)Щ貙m里將養(yǎng),便也隨著他們一起成為太子伴讀。

  我知道,陸廣白,喜歡的是蕭梔柔。我看到過他看蕭梔柔的眼神,太過濃情蜜意,雖然他極力壓抑,但偶爾還是會掩飾不住被我撲捉到。

  我不止一次的暗示過云苓,但她,總是為了陸廣白一個禮貌的微笑就深深淪陷。她說,你還小,不懂。

  我其實(shí)也就比她小三歲而已。

  而我在另一個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云苓。

  太子之衍。

  他曾在狩獵時,為云苓拿身體擋過致命一箭,而這件事,只有我知道。

  那是與尚書大人結(jié)仇之人,買通了狩獵時負(fù)責(zé)云苓的馬館的人,又想借狩獵時刀箭無眼,了結(jié)了云苓。這件事,被太子手下的小允子聽到,報告了太子,他緊急和云苓換了馬匹,卻還是不小心被誤傷。他怕皇帝和皇后知道了對云苓不利,所以偷偷溜進(jìn)我的房間,脫下披風(fēng)時,我看到他還插著半截箭頭的傷口,在他的再三請求下,我才抖著手為他處理。

  他知道我與云苓的關(guān)系,我也知曉其中的利害,這件事,后來我們兩個都只字未提。

  他是我第一個病人。

  第二日,他照常和他們一起玩鬧,我則在一旁翻看箭傷怎么快速愈合的方法。

  云苓玩鬧時,拍了他受傷那側(cè)的肩膀,他疼得嗷嗷叫,云苓不之所以,嘻嘻哈哈的嘲笑他。

  他也不不介意,他對云苓不加掩飾的愛意,明晃晃的展示在眾人眼前,不似陸廣白的壓抑,也不似蕭梔柔看向他時眼里的暗淡。

  蕭梔柔,妥妥的千金小姐,知書達(dá)禮,舉止言談挑不出一絲錯誤。云苓雖然不怎么待見她,但是還是私底下跟我悄悄說:實(shí)在佩服她時時都能保持行止端莊,活像一本行走的宮規(guī)范本。

  我與蕭梔柔交談并不多,但姑姑是極喜歡她的,時常拿她來教育我,我也只是笑著聽聽,耳邊就回想起云苓的話,總是忍不住憋紅了臉,氣得姑姑臉都綠了。

  云苓的及笄禮,我千挑萬選,終于選好了一個白玉鐲子,那是我攢了將近半年的月例銀子才托人買到的。

  云苓的及笄禮,尚書府舉辦盛大宴席,她在宴席上,美得光彩奪目。

  我與太子坐在同一側(cè),看見他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盒子,握得緊緊的,想來是要送給她的禮物。

  陸廣白坐在我們對面,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猛灌酒,他一向在外人面前隱忍克制,今日倒是有些不同尋常。

  云苓一邊微笑應(yīng)付著客人,一邊不停的拿余光看他。

  幾杯酒下肚,他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些隱隱的醉意,站起身子,搖搖晃晃的走向云苓。

  我看了看一旁的太子,他的目光也由云苓,轉(zhuǎn)向陸廣白。

  云苓看陸廣白走向她,快步向前來迎他,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回,站在了宴席的中央。

  絲竹管弦聲環(huán)繞在客廳上方,久久不散。陸廣白從懷里掏出一個盒子,遞給云苓。

  云苓當(dāng)著眾人的面打開盒子,是一枚精致的珍珠簪子,她眼里藏著驚喜的光。在她剛要收起盒子的時候,陸廣白伸手拿過簪子,穩(wěn)穩(wěn)的插在她的發(fā)髻上。

  云苓和其他人的表情都一樣,都愣了。

  這是只有定情的男女才能有的舉動。

  他二人,未交換庚貼,亦未下聘定親。陸廣白這般舉動,既不合時宜,亦是將云苓的清白棄之不顧。

  我拍案而起,怒斥:陸廣白,你這是干甚?

  陸廣白似乎從酒中驚醒一般,急忙拱手道:小姐恕罪,今日多飲了幾杯酒,陸某愛慕小姐許久,今日浪蕩行徑,皆為陸某之過,斷不敢損小姐清譽(yù)。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眾人看云苓紅了臉,都只當(dāng)是郎有情,妾有意的鬧劇,便也跟著哄鬧一番,不再糾纏,各自喝酒去了。

  我看到太子手一抖,匣子掉落在他身邊,里面露出一枚南珠發(fā)簪。

  上面的那枚南珠我見過,是千金難求的進(jìn)貢物件兒,他為了這顆南珠,每日晨昏定省,求了好久姑姑,姑姑被他煩得不知如何是好,才勉強(qiáng)送給了他。

  今日陸廣白這異常的舉動,不過是昨日聽說了皇帝擬好了太子妃的詔書,想必這時,已經(jīng)送到了宰相府。

  我看著云苓眼神還在因?yàn)殛憦V白的剛剛那些話游離時,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蕭梔柔愛慕太子,皇帝為了鞏固帝位,逼迫太子娶她,她也如愿成了太子妃。

  云苓愛慕陸廣白,即使尚書大人覺得他出身配不上陳家,但好在陸廣白上進(jìn),又因及笄禮上這場鬧劇,便也不情不愿的答應(yīng)了。

  太子手里的那顆南珠發(fā)簪,終究沒能送給他曾愿意以命相救的心愛女子。

  陸廣白為云苓戴上發(fā)簪的那一刻,眼前卻全是蕭梔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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