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黑市閑逛

　　說是黑市，其實并不是多么隱蔽神秘的地方，也不是只有在夜里才能偷摸做生意，表面上看就是幾條穿插著的普通街巷，百姓稱其為北五巷。

　　當(dāng)然，北五巷不像響鈴街和云河香階那般干凈規(guī)整，總是瞧著又?jǐn)D又亂，有些攤子只能擺在人家門口，有的故意擺在犄角旮旯，不是熟客都找不到，還有攤販鬼鬼祟祟地來回兜售叫賣，時常因為各種糾紛引發(fā)爭吵。

　　這里買賣的貨物也參差不齊，眼光好、運氣好的就能撿到漏，用很低的價錢買到寶貝。倒霉點的就容易看走眼，賠錢買教訓(xùn)。

　　不過郡里很多人都喜歡逛黑市，哪怕不買東西，走走看看也算長見識了。因為這里常會出現(xiàn)許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兒，正經(jīng)商販那里賣不了，只有這里才有。這里同時也是沙匪銷贓的最佳門路，那些劫掠來的貨物常常會在黑市中流通。

　　譚懷柯逛得興起，幾乎要忘了自己是來干嘛的。遇到一個叫賣“白沙”的攤販，她不禁好奇：“白沙是什么？白色的沙子嗎？還是什么香料的名字？”

　　申屠灼壓低聲音道：“白沙就是西境來的私鹽，價錢要比大宣的官鹽便宜不少?！?p>　　“私鹽？不怕被官府抓嗎？”譚懷柯也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

　　“當(dāng)然怕，所以他們說自己是賣白沙的。”申屠灼道，“不過通常他們販賣的量很小，供貨來源也著實不太好查，只要沒鬧出什么大動靜，官府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當(dāng)真是富貴險中求……”譚懷柯躍躍欲試，“真的很便宜嗎？沛兒，要不咱們也買點？回去做腌肉吃。”

　　“好啊好啊?！迸鎯赫锨皢枖傌?，卻被申屠灼攔了下來。

　　“別去，他們這些鹽塊雖然便宜，口味實在不怎么樣?！鄙晖雷茖⑺齻z從攤位前拉走，解釋道，“西邊來的，很多都是給駱駝舔的鹽塊，澀得很，還混著沙子。若非窮得買不起，大可不必嘗試。”

　　譚懷柯有些詫異：“你知道得還挺多?！?p>　　申屠灼挑眉：“你這是什么表情，難道我在你眼中就是個什么都不懂的紈绔嗎？”

　　譚懷柯笑而不語，假裝去看其他攤位。

　　申屠灼氣得面上泛紅，自夸道：“我好歹也是太學(xué)出身，飽讀詩書、博聞強識，還精通射術(shù)、提駑語，可謂是貨真價實的翩翩佳公子……”

　　“是嗎？”譚懷柯打斷他，“既然如此厲害，又胸有抱負，那為何你要在人前裝成一事無成的紈绔呢？我所看到的你，不是你想讓我以為的嗎？”

　　“我……”申屠灼語塞。

　　“我看大宣的書里說，鷹立如睡，虎行似病，正是攫人噬人的手段。”譚懷柯忽然停下腳步，“想來智者藏鋒，一定有他的道理?！?p>　　“你……你讀過不少書么？”申屠灼莫名覺得耳朵都有些發(fā)熱，沒話找話道。

　　“讀過一些，大多是我阿母教我的?！弊T懷柯眸光一亮，撲向他身后的攤位，“這些羊皮卷是什么？詩集嗎？你們排演樂府會不會用到？”

　　申屠灼還在愣神，轉(zhuǎn)頭看了眼，慌忙制止：“哎，別看！”

　　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譚懷柯展開了一個羊皮卷，掃了幾眼后，唰的一下又把它卷上了，匆匆系上草線扎帶，滿臉通紅地放回攤位。

　　沛兒在她身邊張望，順嘴問道：“大娘子，這上面說的什么呀？”

　　“沒、沒什么?！弊T懷柯很是難為情。

　　“哎喲，我看娘子你也是成家的婦人了，有什么的嘛……”那攤主不肯讓生意溜走，喊住她道，“我這些可都是西境那邊傳過來的譯本，香艷得很嘞，別處都見不到的，你看了就要買下來的哦?！?p>　　“我、我不知曉，我不用買這個……”此刻譚懷柯只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看完了說不買，這可不行嘞，要是人人都這樣，我這生意也別想做啦?！?p>　　“行了行了，我買了?！鄙晖雷苼G下銀錢，收下了那個羊皮卷，攤主這才放過他們。

　　譚懷柯頰上紅暈未散，感嘆道：“這黑市上果真有不少……咳，新奇玩意，攤販也著實不好對付……”

　　申屠灼忍俊不禁：“說了讓你當(dāng)心點，這地方擺攤的都是人精，那攤主正是看你面嫩好欺負，才會找你強買強賣的?！?p>　　沛兒實在好奇，忍不住問：“大娘子，二公子，那羊皮卷上到底是什么？”

　　譚懷柯終究開不了口，申屠灼笑道：“不過是些下流俗艷的歌集畫卷罷了，從西境那邊流傳過來的，有專門的人譯為大宣詩歌，再配以圖畫。這些詩歌在蘭英館很受歡迎的，只是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樂府里肯定不能用的。”

　　沛兒聽懂了，捂著臉說：“天啊，這種東西也能擺出來賣嗎？”

　　譚懷柯顧左右而言他：“那什么，小叔，我們再去別的攤子逛逛。”

　　申屠灼見她快要轉(zhuǎn)暈了頭，難得失態(tài)，覺得很有意思，不過還是提醒道：“你那件信物是什么？我看看該去哪里找?！?p>　　譚懷柯想了想，把兩人拉到清靜的角落，說道：“是一個藍寶石珠串?！?p>　　-----------------

　　申屠灼把她們?nèi)ス淞硗鈨蓷l巷子。

　　這兩條巷子要稍微安靜些，售賣的貨物看上去也要昂貴不少，出現(xiàn)了香料攤子，還有相對值錢的首飾和器具。

　　路過一個攤子時，譚懷柯輕輕嗅了嗅：“是梭羽香?！?p>　　申屠灼道：“就是你上次說的那種熏衣的香料？”

　　“嗯，這家制香師調(diào)得還不錯?！?p>　　“那就買點吧?！鄙晖雷坪敛华q豫地掏出了錢袋。

　　“不勞煩二公子，我可以自己買的?！弊T懷柯勸阻，自己去拿銀錢。

　　“又不是給你買的，”申屠灼理所當(dāng)然地說，“這東西我不會用，以后你得空給我的外裳熏一熏，剩下的留著自己用?！?p>　　“這……好吧?！?p>　　申屠灼買下一匣子梭羽香，喜滋滋地交由沛兒拿著，還不忘調(diào)侃：“我方才買羊皮卷的時候，怎么沒見阿嫂搶著付錢？”

　　譚懷柯無奈地說：“……那玩意給我就糟踐了，還是小叔能用得上。”

　　申屠灼申辯：“我也用不上啊，阿嫂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

　　細細品鑒了攤子上的其他香料，譚懷柯突然想到什么，詢問攤主：“我看這些大多是陌赫的香料，請問這里有蒼古香嗎？”

　　攤主搖頭：“沒有，蒼古香石絕跡很久咯，貴族都沒得用咯?！?p>　　譚懷柯頷首：“好吧?！?p>　　申屠灼問：“那是什么香？很珍貴么？”

　　譚懷柯道：“是一種很難得的香料，沒事，我就隨口問問?！?p>　　又逛了一陣，譚懷柯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那個披著赭色防沙巾的攤販，她曾聽見廣德典當(dāng)行的伙計與他談?wù)撍{寶石珠串的事。

　　她不動聲色地拉住申屠灼的衣袖，用眼神示意道：“我們?nèi)ツ沁吙纯??！?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