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白瑤華既然能有機(jī)會在宴席上露面，一定是白家最受寵的小姐，沒想到，她連個小廚房都沒有。不過，不受寵，還能冒頭，更說明她有本事了，荷香這樣想著，應(yīng)聲作答：“回大小姐的話，一個煤爐足夠了，另外還需要砧板和菜刀，以及各種食材?！?p> “需要什么食材？”白瑤華又問。
荷香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道：“千里將軍每天吃兩頓，晚上這頓的食材是羊肉、雞肉、鴨肉、糙米、粳米、白菜、蘿卜?！?p> 花樣還真多，看來千里將軍的俸祿不少。白瑤華道：“這是它的菜單？拿來我瞧瞧。丁香，你帶著荷香去領(lǐng)食材，記在我名下，月底結(jié)賬?！?p> 丁香應(yīng)了一聲，帶著荷香出去了。左黃和右蒼也跟著退了出去。
白瑤華翻看著菜單，對千里將軍道：“你吃得比我還好?！?p> 千里將軍像是聽懂了似的，將前爪搭上她的腿，汪了一聲。
這么會賣萌，真的是條會逮兔子的獵犬？白瑤華笑著拍拍它的頭，讓秀芽把零嘴兒盒子拿來，翻出一塊肉脯。千里將軍馬上伸長了脖子，尾巴搖個不停。
“別急，我先嘗嘗咸不咸，你可不能吃太多的鹽?！卑赚幦A掰下一點(diǎn)，嘗了一嘗，“唔，不咸，略帶甜味，少吃些，先墊一墊吧?！?p> 她把肉脯喂到千里將軍嘴邊：“肉包，來，吃。”
秀芽聽見她叫肉包，再看看千里將軍細(xì)長的身材，瞪大了眼睛。
千里將軍迷茫地看著白瑤華，片刻之后，汪了一聲，再才將肉脯吞下了肚。
白瑤華高興起來：“他能聽懂我的話，他知道自己叫肉包了！”她在零嘴兒盒子里一陣翻揀，把剩下的兩塊肉脯全挑出來，給千里將軍吃了。
她每個月的零嘴兒，是有定例的，這三塊吃完，這個月就沒了，秀芽想著白瑤華才剛立了功，趁著熱乎勁好辦事，于是道：“大小姐，奴婢去找三太太，再領(lǐng)些肉脯來吧?！?p> 白瑤華搖搖頭，道：“出頭的椽子先爛，現(xiàn)在不知多少人盯著我，等著挑刺兒呢，何必為了幾塊肉脯，讓人嚼舌頭？不過，也不能委屈了肉包，你讓廚房從我的口糧里，扣些生肉出來，我自己給他做?！?p> 秀芽聽得“肉包”二字，不由自主地看向千里將軍的細(xì)腰，忍笑應(yīng)著，派小丫鬟上廚房傳話去了。
一時(shí)食材全部到位，白瑤華等荷香給千里將軍做好飯，就著爐子上的余火，給它炕肉干。炕是曇華府特有的烹飪手法，平底鍋，只擱一點(diǎn)點(diǎn)油，攤上切薄的肉片，用最小最小的文火，慢慢地煎熟。
炕法簡單，卻最考驗(yàn)?zāi)托?，時(shí)間不夠，肉干不香，時(shí)間太過，肉干會糊。荷香給千里將軍送過飯回來，看著白瑤華炕肉，贊道：“大小姐如此有耐性，怪不得廚藝好?！?p> 白瑤華笑道：“你又沒嘗過我做的菜，如何知道我廚藝好？”
荷香道：“您要是廚藝不好，王爺怎會把千里將軍賞給您呢？”
雖然她自認(rèn)為廚藝不差，但蘭陵王之所以賞她千里將軍，還真和廚藝沒多大的關(guān)系，想想也是好笑。白瑤華微微一笑，沒有再說。她炕好肉干，把千里將軍喚進(jìn)來，喂了他一塊：“肉包，來嘗嘗我的手藝?！?p> 雖然千里將軍剛吃完飯，但還是一口將肉干吞下，意猶未盡地圍著她，轉(zhuǎn)個不停。
對于千里將軍的新名字，荷香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笑道：“看來味道很好，將軍還想吃呢?！?p> “愛吃就好，我第一次做狗食，生怕它不喜歡?！卑赚幦A又喂給千里將軍一塊，拍拍它的腦袋，“這是零食，不能多吃?！?p> 千里將軍吃完肉干，白瑤華把右蒼和左黃叫了進(jìn)來，道：“肉包得替我看門，以后它遛彎跑步的時(shí)間，都安排到晚上，等院子落鎖后再去。”
兩人應(yīng)了，右蒼又道：“大小姐請放心，千里將軍的活兒，就是我們的活兒，它不在門房的時(shí)候，小人會替它看著?！?p> 左黃亦道：“我和右蒼都會些拳腳功夫，為大小姐看門，應(yīng)該不在話下?！?p> 他們居然會功夫？這真是意外之喜，白瑤華大有撿到便宜的感覺，笑道：“那瓊樓的院門，以后就交給你們了?！?p> “我們一定替大小姐看好院門，請大小姐放心?！弊簏S和右蒼齊聲應(yīng)了，雙雙退了出去。
安排好庶務(wù)，白瑤華去了書房，看看書，寫寫字，時(shí)間很快就過去了。
翌日清晨，秀芽來叫早，立在帳子外，輕聲地喚：“大小姐，該起了?！?p> 白瑤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什么時(shí)辰了？”
秀芽答道：“回大小姐，現(xiàn)在是寅正，您從今兒起，要給老太太做早膳，所以得早點(diǎn)起來?！?p> 寅正，那就是凌晨四點(diǎn)了。白瑤華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撩帳子吧?！?p> 丁香和木香上前，將帳子撩開，掛到兩側(cè)的赤金帳勾上。
秀芽又指揮她們打水，伺候白瑤華梳洗。
白瑤華還從沒起這么早過，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秀芽從鏡子里看見，道：“大小姐，沒睡好吧？都怪汪總管，非讓大小姐寅正三刻前，就得趕到南葉集?！?p> “這不怪汪總管?！卑赚幦A搖了搖頭，“老太太年紀(jì)大了，喜軟糯，她的早膳，大都費(fèi)時(shí)，若是不早點(diǎn)去，就來不及了?！?p> “原來如此，奴婢錯怪汪總管了?！毙阊空f著，給白瑤華梳好頭發(fā)，插上了一枚雙股金簪。
白瑤華見她還要再插步搖，連忙擺手：“就這樣吧，首飾多了，不好干活兒?！?p> 秀芽只得住手，取了粉盒來，給她化了個妝，隨她上南葉集去。
清晨的小路，薄霜露水滿布，千里將軍送出老遠(yuǎn)，直到她們進(jìn)了樹林，方才搖著尾巴回去了。
秋天，天亮得遲，寅時(shí)的南葉集，隱在一片朦朧之中，讓人看不真切。
白瑤華行至院門，抬頭看去，南葉集三個大字，在朦朧中透出了一片光亮。她的前程，她的命運(yùn)，也許就盡在這間廚房內(nèi)了。白瑤華攏了攏肩上的披風(fēng)，朝里走去。